5
我没有理会,把手机关机后,就闭上眼。
或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我竟然泛起困意,还做了个梦。
梦里我回到和许应淮结婚那天,虽穿着婚服,可他看向我的双眼却毫无爱意。
我有些失魂落魄,盯着镜中画好妆的自己,久久没有回神。
突然,肩膀落下重量,许应淮扶着我的后颈,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茵茵,我会试着喜欢你,所以你别伤心。”
他的眼神真挚,让人心头滚烫,一下子融化那些坏情绪。
结婚后,我们虽然没有正常夫妻那么轰轰烈烈,但也算平淡幸福。
他会在下班后给我带我喜欢的花和甜品,会在我生日时,送我心心念念已久的饰品。
他虽从没口头对我说爱,但我却在这些小事中看得出他对我也是有些上心。
于是我靠着这些幻想,一直苦苦支撑着我们的婚姻。
可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和他对沈心梨做地那些相比起来,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现在我才敢直视,他对我的感情不是爱,而是单纯的利用。
下飞机时,脸上还有残余的眼泪,但我心情却格外豁达。
我想以后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而不是为了扮演一个好妻子,各种委屈求全。
一回到家,父亲就提起了家族联姻的事。
裴父的儿子是赫赫有名的商业天才,与我这个商业福星不分上下。
父亲很早就想让我们两家强强联手,在商业上创下无人能及的成绩。
偏偏我那时爱许应淮爱的死去活来,身为家中独女,坚定觉得自己的幸福比家族企业重要。
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选的那条路也是被利用,既然如此,我为何不选择为父亲所用?
见我爽快答应,父亲错愕的眼神中夹杂着心疼。
他想,如果我的叛逆能换来真爱,那便也值了。
可惜没有。
父亲发来裴父儿子的微信,让我去添加,培养感情。
我刚掏出手机开机,上百条未接电话和信息就弹射而出,看得我眼花缭乱。
大概的内容都是许应淮质问我去了哪里,又在发什么脾气。
我忍不住笑出声,都到这个地步,他还是先把错怪在我的身上。
还没来得及加父亲发来的名片,许应淮的电话就弹了出来。
手忙脚乱中,我不小心按到接听,下一秒,那熟悉的声音就传到我的耳朵里。
“林时茵?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还有那个离婚协议,你这次是真的闹过头了,赶紧回来!”
我听着他的语气,一时分辨不出他是关心更多,还是斥责更多。
“许应淮,我没有在闹,我是真的想跟你离婚。”
听到我又坚决的回答一遍,对面的男人显然有些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质问道。
“理由呢?”
“我知道你有真心爱的人,我想成全你。”
沉重的叹气声传来,许应淮无奈地说道。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还小,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为什么一定要咄咄逼人呢?”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我感到疲惫不已。
“我在乎的从来不是地位,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你只需要签完字就行了。”
就在我以为许应淮会兴高采烈地应下来时,他却说了句我始料未及的话。
6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头响起矫揉造作的女声,我才如梦初醒。
“许哥,你在干嘛呀,我好冷,你快来帮我暖暖被窝。”
我笑自己的出神,语气也开始冷淡。
“许应淮,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
“我们离婚,你不签字,那我们就走诉讼。”
说完,我没等对面的男人给我反应,就先一步挂断电话。
晚上,我躺在床上处理手机里有关许应淮的记录。
相册里有他一千零二十三张照片,却都是背影。
这时我才意识到,结婚三年,我们除了结婚照,没有一张合照。
他对我的不重视其实早在生活中体现出来了,只是我不愿承认。
刚删完照片,朋友就发来震惊地信息。
“我靠,他竟然出轨了!还光明正大发出来和那女生的合照!”
“你去找他算账没有!要不是我出差,我高低得跟你去撕这两个贱人一顿!”
看到她的提醒,我才去翻许应淮的朋友圈。
果不其然,最新一条是他带着沈心梨去潜水看海底世界。
两人在水底比心,就连潜水服都是情侣款。
甚至沈心梨有时还因害怕奇怪的海洋生物,而挂在许应淮身上,一脸甜蜜。
看到这,我想起了自己跟许应淮提出度蜜月去潜水时,他眼都没抬地反驳。
我怕水,也讨厌海洋生物。
原来他那时的拒绝,只是对我的抗拒。
只要对象换成沈心梨,不想做的事,也可以变得很有趣。
回过神,我刚准备删掉许应淮,他的信息就弹出来了。
“这里有好多蚌,可以采珍珠。”
“你之前不是说想给妈买一条珍珠项链吗,我刚好弄完和你一起送给她。”
“三天后我就回来,到时候我预定妈最喜欢的海鲜餐厅。”
我不懂,为什么之前自己求之不得的东西,却在离开后如此容易获得。
所以他明明能给我,却非要在我伤完心只会,才肯交出。
他既做不到全心全意爱我,又不做到干脆放我走。
说到底,他舍不得地其实只是我福星的身份,
从他随后发来的项目书,我就看出来了。
“公司最近出现了点状况,应该和你发脾气离开有关。”
“你乖乖的,到时候回来陪我谈合同,我就陪你和爸妈吃饭好吗?”
他还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肯服软,我就会像之前一样继续赖在他身边。
会为了一个不一定实现的诺言,而尽心尽力付出一切。
那样傻的我,再也不会有了。
我甚至连信息都没回,直接把许应淮删除拉黑。
他气急败坏地打来好几个电话,于是我顺手把电话也拉黑了。
就这样,我的世界清静了好几天。
直到那天我和裴父的儿子约会时,碰见了双手提满礼盒的许应淮,
7
看着我和裴景铭紧挨的肩膀,许应淮脸色变得阴沉。
他一把放下手中的礼盒,冲上来就分开我们两个,冷眼质问我。
“把我拉黑的这段时间,你就是在忙这个?”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没离婚?”
我被他这番话逗笑,不懂他哪来的脸说这些。
就算我们没分开,他还不是光明正大地和沈心梨出去旅游,还发朋友圈炫耀。
让我这个本就被嘲笑的透明夫人,被人调侃成死心塌地舔狗。
甚至有人打赌,哪怕沈心梨怀孕闹到我面前。
我也会为了挽留许应淮,而把沈心梨接到家里,给她当保姆,照顾她和孩子。
这些人只所以敢这么肆意妄为,全亏许应淮为沈心梨撑腰,不允许有人敢说她小三。
而我,卑微到泥里,让人一时忘记许应淮当时娶我可是花了上亿彩礼。
回过神,我厌烦地皱起眉,反驳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签字离婚,我已经叫了律师去安排诉讼,很快我们就一刀两断了。”
没料到我会这个态度,许应淮的神色有些僵,抬手抓住我的胳膊。
“跟我回家,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试图抽出胳膊,却被他攥地更紧了,白皙的皮肤上很快浮起红印。
还没等我用脚踹他,一直沉默的裴景铭便忍不住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我最烦你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
“管不住下半身又管不住心的男人,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本事?”
他的力度似乎很重,许应淮被打地直接瘫坐在地上,鼻血止不住地流。
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裴景铭质问道。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我好歹还是他结婚证上的合法丈夫,你呢?见不得人的情夫?”
我被他的话呛到,刚想开口,就被裴景铭抢先。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未婚夫。”
“等你们拿离婚证的那天,就是我们领结婚证的日子。”
“商业福星你都敢懈怠,就别怪别人趁人之危。”
听闻,许应淮瞪大双眼,求证似看向我。
看到我点头后,他像是疯了一样摇摇晃晃站起身,嵌住我的肩膀,嘶吼道。
“林时茵!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这肯定是假的!是你故意气我的把戏对不对?!”
“我知道你因为我和沈心梨的事一直在生气,所以我保证,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我可以和她保持距离,然后向外人澄清,挽回你的面子!”
原来,他也知道我现在遭受着怎样的嘲讽和逗弄。
可他选择的却不是立马澄清,而是拿着条件和我互换。
说到底,他对我的感情根本就不纯粹,始终参杂着利益。
我看着他精明的双眼,一个没忍住,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许应淮,你还真是自以为是。”
“我突然有些恶心自己,喜欢你这种人竟然喜欢了这么多年。”
“我全心全意对你,你却对我充满算计和利益,你这种人不配和我在一起!”
说完,我一把推开他,就大步往外走。
回过神的许应淮,顶着通红的脸颊嘶吼道。
“林时茵,你要是今天不跟我回去,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别以为我怕跟你离婚,别到时候真离了,你有哭着求我回来!”
他试图靠着激起我的不安,可他错了。
留给他的,只有我坚决离开地背影。
那个因为他一句话,就可以随时随地跑到他身边的傻女孩,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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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亲眼见到刚刚一幕后,回家路上,裴景铭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直到走到我家门口,他才纠结般开口。
“他最近经常来骚扰你吗?”
“那到时候你上下班我去接送你。”
因为我的到来,父亲公司的营业额突然新高,还开创了新的板块。
而那个新板块的负责人就是我。
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和裴景明相互了解一下,就碰见了许应淮。
暗自认为倒霉的同时也有些快意。
曾经他毫不在乎的人,现在也能牵动他的情绪。
回过神,我看着面前裴景铭笑了笑,轻声说道。
“好啊,那麻烦你了。”
接下来的日子,裴景铭每天都按时的送我上班,接我下班。
而我们也利用下班散步的悠闲时光,深入了解彼此。
不知不觉中,我们灵魂好像开始相通,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我们两家公司隔地并不远,或许是沾了我的福气,裴家打破了万年第三的魔咒。
冲进了市场第二,引地商业圈好一阵惊呼。
其中最难受的无非就是许应淮了。
因为我的离开,他的公司股票急剧下跌,之前好几个敲定的项目,突然出现了问题。
就连准备发布新产品时,资金链却断了。
原本因为有我,才可以挤进的前十,现在直接跌落到五十开外。
或许是享受过巅峰的日子,面对现在不堪入目的惨状,许应淮十分不是滋味。
这天,我刚出公司大门,就看见了捧着玫瑰花的许应淮。
看见我,他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快步朝我跑来。
“茵茵,你终于下班了,我等了好久。”
“你天天都加班到这么晚吗,这可不行啊,你有心悸,不能熬夜的。”
说来也好笑,我心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一起不见他关心,分开了,他倒是耿耿于怀起来了。
见下意识漏出厌烦,他的笑容有些僵住,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中玫瑰花递给我。
“喜欢吗,特意给你买的,和你一样好看。”
我没有接,而是冷漠问道。
“你找我有事吗?”
许应淮抿了抿唇,然后握紧我的手语气卑微。
“茵茵,我的公司现在遇到了一些状况,你帮帮我好不好?”
“股票天天都在跌,投资人也撤资,项目也谈不拢,你不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做不顺。”
“当初是我不好,没有顾及到你的情绪,老是让你伤心,这次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感情上,帮帮我好不好?”
我看着不远处朝我走来的裴景铭,冷嘲道。
“往日的感情?我们有什么感情?”
“一直以来,不都是我在死缠烂打,然后你不闻不问吗?”
“现在你公司出了事,就知道来找我了,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没等他回答,裴景铭就走到他身后,一把推开他,握住我的手。
“你哪来的脸敢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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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应淮刚想开口骂人,一想到他今天是有事求我,便好声好气说道。
“我是来找茵茵的,和你没有关系。”
“之前我们发生了一些误会,我今天来就是解决这些误会,然后重归于好的。”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优越感,你以为茵茵现在爱的是你吗,其实不是,她只是利用你气我而已。”
他看似句句反驳,但说出这些话时,其实心里根本没底,手攥的很紧。
裴景铭刚想开口,我便先一步说道。
“你错了。”
“我不是利用他来气你,因为你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了。”
“我们离婚诉讼还有一个星期开庭,而三个月后就是我和景铭的婚礼,到时候我会邀请你参加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小丑。”
听闻,许应淮瞬间变得慌张,紧紧皱眉。
“茵茵,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真的和他结婚?”
“你不是说过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人吗?你忘了在婚礼上的宣誓吗?”
回忆涌起,我觉得无比可笑。
“那时的你,也说会守护我一辈子,不让我受伤害。”
“可现在,我每一个痛苦都是你带来的。”
“你做不到的誓言,凭什么让别人做到。”
说完,我不打算继续理会他的无理取闹,拉着裴景铭就要离开。
许应淮着急地要跟上来,却被地上的玻璃渣绊倒,重重跌在地上。
玫瑰花散了一地,他手心晕开血迹,膝盖处的裤子被划破一个大口,玻璃渣刺进血肉。
他疼得颤抖,蜷缩在地上,求助般叫我的名字。
“茵茵,我好痛,你扶一下我好吗?”
我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只为替他守护他不愿要孩子的秘密,我便被婆婆各种针对。
我被婆婆泼滚烫的汤汁,玻璃渣刺进皮肤时,他却忙着陪沈心梨约会。
他不仁,我为什么还要义。
我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惨叫,伸脚踩在他带着婚戒的右手上,仿佛是践踏他的自尊。
“事到如今,还立什么深情人设呢?”
“你现在体会到的痛苦,都不及我跟你结婚这三年里的一星半点。”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跟你结婚。”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我明显感受到许应淮眼睛闪烁了一下。
他那双永远透亮的双眸,原来也有暗下来的时候。
直到我和裴景铭快消散到他的视线时,他才哑着嗓子说道。
“茵茵,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不会。”
我没看到他失落的双眸,面带笑意地坐进裴景铭的车里。
一直到离婚诉讼那天,我们才再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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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同往日的光彩照人,整个人透出很重的疲惫感。
头发杂乱地搭在额前,眼眶下泛着青色,就连胡子都没刮。
他静静坐在被告位,双手搭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反衣服时,他的助理拿来一个首饰盒给我。
里面放着条很漂亮的珍珠项链,品相很好,一看就不便宜。
“这是许总开蚌,一个个亲手挑的,花了很多精力,想送给岳母的。”
助理看我的眼神复杂,他即看过许应淮怎样冷落我,又看过他为了讨我欢心,开蚌多费心。
身为男人,他也有些读不懂许应淮的内心想法。
但是他大概猜到,应该是许应淮从某时就爱上了我,却一直不自知。
轻声说了句谢谢后,他边回到后面的观众席。
诉讼过程很顺利,许应淮甚至连律师都没有找,也没有任何反驳。
除了一点。
就是在结婚财产分割上。
我原本是决定五五分,然后把婚房留给许应淮,毕竟有关之前的片段,我都不想再回忆。
可许应淮却坚持他净身出户,甚至连婚房都要留给我。
我不懂他这么做的含义,是要在即将分开时,还要立个人设吗?
但我没心理会,也不想咬文嚼字。
既然他要净身出户,那便随了他的意。
诉讼结束,我成功拿到离婚证,和全部财产。
准备回家时,许应淮突然叫住了我。
“茵茵。”
“这个还你。”
说罢,他将奶奶留下的玉石项链递给我,还专门用了很漂亮的盒子装着。
这本就是我的东西,所以我没有客气,直接收下。
“嗯。”
他似好像再说什么,一个尖锐的女声就打断了他。
“许应淮!你为什么要放弃财产!”
“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钱!我还要把我爸保出来呢!”
我看着面前这个蓬头垢面,衣服脏兮兮的女生,反应了好一会,才确定她是沈心梨。
她不再朝气蓬勃,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疲惫。
或许是我的精致打扮,勾起了她的自卑和愤恨,她一把抓住我的衣领质问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诱导他的!”
“你这个贱女人!都要离婚了也不放过我们!”
她像失去神智般,眼睛红的要滴血。
我刚准备动手,许应淮便先一步将她推倒在地,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你哪里的脸说这些!”
“要不是你爸盗取我们公司机密,提前上架我们未发布的产品,害我公司配巨额违约金,他也不至于蹲局子!
“而且我办公室的门还是你给他开的!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爸现在也是罪有应得,别指望我去把他保出来!”
听闻,沈心梨急了,她紧紧抱着许应淮的胳膊,哭喊道。
“不行!你不可以这么对我和我爸!”
“你说过会一直对我好的,你还说过和她离婚后就要娶我…”
她话还没说完,许应淮就立马捂住她的嘴,强迫式带她离开。
没说完的话,我想我猜得到七七八八。
但是我也不在乎了。
自从这天后,我再也没见过许应淮和沈心梨,他们蒸发般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而我的生活也被工作充满。
庆功宴这天,我从朋友口中得知了他们的后续。
我和许应淮离婚那天,他就跟沈心梨断开了,并表明绝对不会放过她爸。
沈心梨痛哭流涕,哪怕拿自杀威胁,许应淮也毫不动摇。
最后她走投无路,拿着公司股份就要逃跑,没想到被许应淮发现。
两人在追逐过程中,发生车祸,最后因大出血双双去世。
思绪回笼,我抿了口杯中的红酒。
人生就像是红酒,要经得起岁月的沉淀和反复地打磨。
才能尝到甜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