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季梵清独自前来。
他将一个药包放在桌上,声音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这是宫里御医开的方子,对你的身子或有裨益。”
看着云沐毫无生气的模样,悔恨如毒蛇噬咬他的心。
若那日,他先救下的是她
“拿走。”云沐的声音毫无温度,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我不需要。落到今日田地,皆是我咎由自取,识人不清。”
她顿了顿,缓缓转过头,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眸此刻深如寒潭,一字一句地问道:“季梵清,你当真以为我会凫水吗?”
季梵清浑身剧震!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他连日来的疑虑和隐隐的不安!
他猛地看向云沐,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云沐已漠然转回头,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疏离的侧影。
季梵清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一步,几乎是仓皇地夺门而出。
梅苑内。
“梵清哥哥!”云梦见季梵清脸色铁青地进来,心中咯噔一下,强笑着迎上。
季梵清目光如冰刃,直刺云梦:“云二小姐,我再问你一次!你说云大小姐会凫水,可是真的?!”
云梦笑容僵在脸上:“梵清哥哥你,你不信我?”
“为何骗我?!”季梵清步步紧逼,周身寒意凛冽,“那日画舫相撞,是否也是你蓄意为之?!”
云梦被他眼中的寒光吓得脸色惨白,猛地跺脚,眼泪说来就来:“你既已认定是我做的,我解释还有何用?!”
她哭着转身跑回内室。
季梵清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疑虑更深,再无半分迟疑,拂袖而去,立刻派人详查。
当真相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季梵清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竟被这毒妇蒙蔽,错信谗言,将真正的受害者推入更深的深渊,还竟对云沐说了那样诛心的话!
悔恨与愤怒灼烧着他的理智。
季梵清再不顾其他,发疯般冲向云沐的院落,用力敲响那紧闭的房门。
“季梵清”门内传来云沐虚弱却冰冷至极的声音,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话音未落,一支熟悉的鎏金鸳鸯钗被从门缝中用力掷出,“当啷”一声落在季梵清脚边,钗身微弯,珠花零落。
一如他们之间,彻底断裂的情谊。
房门紧闭,再无动静。
门内,云沐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无声地砸落在尘埃里。
季梵清永别了。
门外,季梵清如遭雷击,死死盯着地上那支残钗,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颤抖着弯腰拾起,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尖锐的痛楚直抵心脏。
他踉跄着后退,最终失魂落魄地转身,背影消失在凄冷的回廊深处。
云沐瘫坐良久,心一寸寸沉入寒潭。
若她仍是康健之躯,或许尚有几分心力,去听一听他的解释,去争一争心中所求。
可如今这残躯病骨,如何支撑?
她只想要自由。
经此种种,她笃信季梵清终不会娶云梦那毒妇。
如此,心中便也无甚挂碍了。
唯愿他安好。
夜深人静,云沐换上玄衣,悄然后门出府。
“梁长霄迎亲那日,按计划行事。”她立于暗室,声音清冷如冰。
她耗费重金雇下江湖组织“莲花阁”,只为在梁长霄最得意之时,让他沦为满京笑柄!
“姑娘放心,万无一失。”
得此承诺,云沐趁夜潜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