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认回豪门的真千金,归家宴上假妹妹当众递来《女则》:姐姐在乡下受苦了,这本书教你做真正的名媛。
父母欣慰点头,宾客们夸她善良大度。
我笑着翻开倒背如流,看见她藏在书页里的字条:土包子,滚回你的猪圈去。
后来集团股权争夺战白热化时,父亲怒斥我:连亲妹妹都算计,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按下遥控器,大屏幕亮起假妹妹挪用公款的证据:爸,她姓林,我姓沈。
《女则》第三百条——鸠占鹊巢者,该杀。
水晶吊灯的光砸在鎏金封皮的《女则》上,晃得人眼晕。林薇声音甜得像裹了蜜,穿透宴客厅浮动的香槟气泡:姐姐在乡下受苦了,这本书教你做真正的名媛。她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封面上烫金的楷体字,像在抚摸一件战利品。
满场衣香鬓影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黏在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磨毛边的帆布鞋上,探究的、嘲弄的、怜悯的,像细密的针。沈太太——我生物学上的母亲,适时地抹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薇薇想得周到,知意啊,以后多跟你妹妹学学。父亲沈国栋站在她身侧,威严的目光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失而复得却品相存疑的古董。
林薇的笑容无懈可击,只有离得最近的我,能看清她眼底那点淬了冰的得意。这本《女则》,是她精心挑选的耻辱柱,等着把我钉死在乡下土包子的十字架上。我垂下眼,双手接过那本沉甸甸的书,指尖触到内页边缘一处极细微的凸起。翻开,一行用铅笔潦草写就的小字,像毒蛇的信子,猛地窜入眼帘:
土包子,滚回你的猪圈去。
宾客们又开始流动,低声的议论嗡嗡作响。薇薇真是善良大度,教养多好啊。那个真千金……啧,木头似的,话都不会说一句,怎么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耳朵里。林薇亲热地挽住沈太太的手臂,母女情深。沈国栋满意地看着养女,仿佛她才是沈家最璀璨的明珠。
我捧着那本《女则》,指腹缓缓摩挲过冰冷的鎏金封面。再抬头时,脸上已挂起一个温顺到近乎木讷的笑,声音不高,却奇异地让近处几道目光转了过来:谢谢妹妹。这书……真好。我像是被书吸引,无意识地翻开,目光虔诚地落在竖排的繁体字上,嘴唇无声地翕动起来。离我最近的一位穿着香云纱旗袍的老太太忽然咦了一声,满是皱纹的眼睛里透出惊异:小姑娘……你这是在……倒着念
周围瞬间又静了几分。连沈国栋都皱起了眉。林薇嘴角那抹完美的笑僵了一下。我像是被惊扰的小兽,猛地合上书,脸上飞起两团窘迫的红晕,结结巴巴:我、我小时候……没什么书看,捡到一本破的……就、就反反复复看,不知怎么……就倒着也能顺下来了……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埋越低,露出颈后一节苍白脆弱的骨头。那样子,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因一点小技能被当众揭穿而惶恐不安的乡下丫头。
香云纱老太太的眼神立刻软成了水,叹口气:可怜见儿的……
几道原本带着轻蔑的目光也缓和了。林薇眼底的冰迅速融化,重新被甜腻覆盖,她嗔怪道:姐姐别怕,以后家里书多得是呢。沈太太拍了拍林薇的手背,对我道:好了,别杵在这儿,让薇薇带你认识认识人。打发意味明显。
我抱着那本《女则》,像个笨拙的影子跟在林薇身后,穿过衣冠楚楚的人群。她妙语连珠,介绍着王伯伯李叔叔,我则适时地点头、微笑,偶尔在林薇停顿的间隙,用带着点怯生生的土气口音问出几个看似幼稚的问题。李叔叔,您刚才说城东那块地皮……做商场真的比盖学校好吗我们村以前小学塌了,娃娃们要走十几里山路呢……王伯伯,您家那款保健品广告里说能治百病……是真的吗我奶奶风湿痛,吃了好多偏方都不管用……问题天真,甚至有点傻气,却总能精准地让被问者脸上那层客套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或尴尬,或警惕,或干脆冷下脸打哈哈岔开话题。
林薇几次想打断,都被我求知若渴的懵懂眼神堵了回去。她脸上甜美的笑容终于有点挂不住了,眼底的烦躁像水底的淤泥,开始翻涌。我知道,在那些精明如狐的商人眼里,我越显得蠢笨无知、目光短浅,越能反衬出林薇的玲珑剔透、进退得宜。这正是沈家父母想要的——一个安分的、能衬托养女优秀的真千金,一个不构成威胁的活体背景板。
深夜,沈家别墅归于沉寂。我反锁了客卧的房门。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喷泉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这里的一切都精致、冰冷,带着金钱堆砌出的疏离感。我打开那本《女则》,指尖停留在林薇那张写着恶毒字句的纸条上。指腹轻轻抚过书脊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微小凸起,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书脊竟然弹开一条细缝。里面是空心的,躺着一个用防水袋密封好的、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U盘。
插上电脑,输入长达32位的复杂密码。屏幕幽光映亮我的脸,木讷和怯懦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冰封般的冷静。文件夹里,是过去三个月,我安插在沈氏集团不同层级的人传回的资料碎片。市场部虚假报销的流水,采购合同里虚高的报价单,几笔看似正常却流向不明的大额公关费……像散落的拼图碎片。
鼠标轻点,一个加密视频窗口弹出。屏幕那端,一个穿着沈氏工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杂乱的仓库背景里,声音压得极低:沈小姐,您料得没错。林副总(林薇)通过她控制的几家空壳公司,这半年至少挪走了集团账上八位数的流动资金,手法很隐蔽,走的都是‘特殊项目扶持基金’的账目,审计那边暂时没发现问题……还有,她最近和‘启明资本’接触频繁。
启明资本。沈氏在城西那块地皮开发项目上的死对头。我敲击键盘:证据链固定。盯紧她下一步动作,尤其是资金流向和与启明的任何私下接触。眼镜男点头:明白。另外……沈董今天签了份文件,启动了对您的‘尽职调查’,应该是林副总推动的。
意料之中。我关掉视频,目光落回那本摊开的《女则》。第三百条是妇人当以贞静柔顺为本。林薇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本用来羞辱我的名媛教科书,会成为她通往地狱的第一块铺路石。鸠占鹊巢我无声地勾起唇角。游戏才刚刚开始。沈家的家产,林薇视若囊中之物,沈家父母以为早已为养女铺好了路。而我沈知意,回来,就是要连本带利,拿走属于我的一切。
股权争夺的硝烟味在沈氏集团总部大楼里弥漫开来。父亲沈国栋坐在他那张象征权力顶端的红木大班台后,脸色铁青,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衰老雄狮。他面前摊着两份股权评估报告,一份属于林薇,一份属于我。林薇那份,光鲜亮丽,有沈太太不遗余力的背书,有她多年在沈氏积累的人脉和业绩。而我这份,单薄得可怜,只有沈国栋基于血缘和那点微薄愧疚给予的、法律允许范围内的最低份额。
沈知意!父亲的声音带着雷霆般的震怒,一掌拍在厚重的报告上,震得笔筒嗡嗡作响,启明资本突然提高收购报价,精准狙击我们城西项目!你敢说这背后没有你的手笔是不是你泄露了我们的底牌!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穿透,为了那点股权,连亲妹妹都算计,连沈家的根基都要动摇你还有没有良心!
林薇就站在他身侧,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套装,眼圈泛红,像一朵饱受风雨摧残却依旧坚韧的小白花。她适时地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强忍的哽咽:爸,您别怪姐姐……她刚回来,可能……可能还不懂商场的规矩,被人利用了也说不定……她看向我,眼神充满了痛心和包容,仿佛在看着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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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心疼地搂住林薇的肩膀,对我怒目而视:我就知道!乡下养大的就是上不了台面!心思歹毒,见不得薇薇好!沈知意,你立刻给我向薇薇道歉!放弃你那点痴心妄想!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凝固了,高层们屏息凝神,目光在我和那对真情流露的母女之间来回逡巡。
我安静地站在风暴中心,身上依旧是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棉质衬衫,与这间奢华办公室格格不入。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一丝波澜。等沈国栋的咆哮和林薇的表演暂时停歇,我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父亲因暴怒而涨红的脸,掠过林薇眼底那丝几乎要藏不住的得意,最终落在宽大落地窗外,那片象征着沈氏荣耀的城市天际线上。
爸,我的声音很轻,却奇异地压下了房间里的所有杂音,您刚才问,启明资本为什么能精准报价在沈国栋和林薇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我从随身那个不起眼的帆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只有半截拇指大小的黑色遥控器。指尖轻轻按下。
唰——
办公室尽头,一整面墙的智能屏幕瞬间亮起,刺破了凝滞的空气。没有复杂的图表,没有冗长的报告。屏幕上,只有一份份清晰到纤毫毕现的文件扫描件和几段经过消音处理的监控视频片段。
第一份文件,抬头是启明资本保密合作协议,乙方赫然签着林薇的名字,日期是三个月前。第二份,是沈氏集团特殊项目扶持基金的电子流水截图,几笔标注为技术咨询费、战略合作预付款的巨额款项,箭头清晰地指向几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第三份,是一家名为维纳斯商贸的工商注册信息,法人代表一栏,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油头粉面的男人——监控视频片段同步播放,清晰地捕捉到林薇在私人会所包间里,亲昵地依偎在这个男人身边,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而那个男人的脸,正是启明资本负责此次收购案的项目经理!
最后定格的一张图,是林薇个人账户与维纳斯商贸公司账户之间,近半年高达九位数的异常资金往来流水摘要,用醒目的红色框线标注。每一笔,都像一记重锤。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能听到沈国栋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林薇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的抽气声。她精心描画的眼线因为瞳孔的剧烈震颤而晕开,像两条丑陋的黑虫爬在眼下。
不可能……这是伪造的!爸!她陷害我!林薇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扑向沈国栋的办公桌想要抢夺并不存在的纸质文件,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沈国栋没有看她。他整个人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猛地跌坐回宽大的皮椅里,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铁证,眼神从暴怒到震惊,再到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他引以为傲的、视若亲女的养女,他心目中完美的继承人,竟然是一只蛀空了沈氏根基的巨蠹!而那个被他嫌弃、忽视、认为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女儿,却不动声色地布下天罗地网,将这一切在他面前彻底撕开!
我向前走了两步,帆布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这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我停在父亲巨大的班台前,微微俯身,目光平静地迎上他涣散而震骇的眼。
您问我有没有良心我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字字清晰,那您有没有想过,鸠占鹊巢者,心又该是什么颜色
我的目光转向旁边抖如筛糠、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林薇,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哦,对了,还有件事您可能一直忽略了。我直起身,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像最终宣判:
她姓林,我姓沈。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沈国栋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死寂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林薇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她精心描画的妆容彻底糊成一团,像一张被水泡烂的面具,再也拼凑不出半分名媛的优雅。她猛地扑倒在地,试图抓住沈国栋的裤脚:爸!爸爸你听我解释!都是启明逼我的!是他们抓住了我的把柄……声音凄厉,涕泪横流,精心打理的卷发狼狈地黏在汗湿的额角。
沈国栋触电般猛地缩回脚,动作大得带翻了桌上的紫砂茶杯。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洇湿了那份原本属于林薇的、光鲜亮丽的股权评估报告。他看着林薇的眼神,再无半分慈爱,只剩下被背叛后的滔天怒火和深入骨髓的厌恶,如同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滚开!他嘶吼,声音沙哑破碎,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女儿!他胸口剧烈起伏,转向我时,那愤怒里又掺杂了巨大的难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你……你早就知道你看着她挖沈家的墙角,看着她勾结外人,就等着今天!
是。我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帆布包被随意地搁在沈国栋名贵的红木班台上,我从里面抽出那份已经翻旧了的《女则》,鎏金的封面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从她在我归家宴上,把这本书递给我,里面夹着让我‘滚回猪圈’的字条时,我就知道了。我平静地翻开书,露出那张铅笔写就、字迹因多次摩挲而有些模糊的纸条,展示给沈国栋看。知道她永远不会容我,知道这个家,从血缘找回的那一刻起,就只有你死我活。
沈国栋的视线落在那行充满恶毒的小字上,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记起了那个归家宴,记起了林薇当时无懈可击的笑容,记起宾客们对她善良大度的夸赞,更记起了自己对亲生女儿那木讷表现的失望和隐隐的不耐烦。原来从那一刻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刀光剑影就已经出鞘。
知道她挪用公款,知道她豢养小白脸,知道她通过空壳公司掏空沈氏,我合上书,指尖点在封面上那冰冷的女则二字,甚至知道,她一直在您面前煽风点火,推动对我的‘尽职调查’,想把我彻底按死在‘乡下蠢货’的位置上,永远翻不了身。
林薇瘫在地上,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眼神空洞绝望。她自以为隐秘的一切,早已被摊开在阳光下暴晒。
为什么……沈国栋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看着沈家……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资金流水,那是足以动摇沈氏根基的巨大窟窿。
告诉您我轻轻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告诉您什么告诉您,您视若珍宝、亲自教养了二十多年的完美女儿,其实是一条噬主的毒蛇告诉您,您和母亲眼里那个温顺木讷、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女儿,其实一直在冷眼看着你们精心呵护的幻象崩塌我向前一步,逼近沈国栋那张瞬间灰败下去的脸。您会信吗在您签下那份对我的‘尽职调查’文件时,您心里,不就已经给我定罪了吗在您和母亲眼里,我沈知意,永远比不上林薇的一根手指头。
沈国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体晃了晃,颓然靠回椅背,彻底失语。办公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屏幕上的证据无声地散发着冰冷的光。几个原本支持林薇的高层,此刻脸色煞白,眼神躲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被沈氏大厦俯视的城市。霓虹初上,车流如织,一片繁华盛景。林薇以为抢走股权、掏空沈氏、嫁入更高的豪门,就是她的登天梯。沈家父母以为掌控我、压制我,就能维护他们精心构建的、以林薇为中心的完美世界。他们都错了。
我回来,不是为了争夺他们施舍的那点残羹冷炙。我回来,是为了拿回属于沈知意的一切,包括他们引以为傲的沈氏帝国。更是为了亲手,把那条鸠占鹊巢的毒蛇,塞回她本该待的泥潭里去。窗玻璃映出我的身影,平静,冷漠,眼底深处,是淬炼了二十多年的、坚不可摧的寒冰。
《女则》第三百条是什么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沈知意,从来不是什么需要背诵规则的名媛。我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女则倒背如流,家产她又争又抢
我是林家流落乡下的真千金,被接回豪门那天,假千金正用《女则》训诫下人。
女子卑弱第一,姐姐在乡下不懂规矩,我慢慢教您。她笑得温良恭俭。
后来我掀翻了她递来的毒茶,她却跪在祠堂哭诉我容不下她。
全家逼我道歉时,我的古董鉴宝直播突然冲上热搜榜首——屏幕里那只被她失手打碎的元青花,正被我粘好后拍出九千万天价。
赝品而已,我对着镜头轻笑,真品在我乡下灶台垫了二十年角,明天带你们看看
暴雨砸在加长林肯的车窗上,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那栋灯火通明的欧式别墅。这是我血缘上的家,林氏庄园。司机老陈偷瞄后视镜,语气小心翼翼:大小姐…二小姐在等您。
我推开车门,泥水瞬间漫过脚踝。玄关处,水晶灯泼下冷光,照着大理石地面上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左边,佣人垂首捧着雪白毛巾;右边,我的帆布鞋拖出蜿蜒污痕,雨水正从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滴落。
姐姐回来了清泉般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上飘下来。
林薇薇扶着鎏金扶手缓步而下,真丝睡袍流水般裹着她窈窕身段。她停在我面前三步远的位置,目光扫过我滴水的发梢和旧书包,唇边梨涡却更深了些。她突然转向旁边擦拭花瓶的女佣:张妈,《女则》第七篇,背。
女佣猛地一颤,花瓶险些脱手:清、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
背得挺好。林薇薇抽出女佣手里的软布,慢条斯理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可惜手抖得厉害。女子卑弱第一,心不静,器如何能安她抬眼看向我,笑意盈盈,姐姐别见怪,乡下规矩松些,以后我慢慢教您。
空气凝成冰碴。几个佣人把头埋得更低,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径直踩上光洁的地板:厕所在哪沾了脏东西,得洗洗。
林薇薇的笑容僵在嘴角。
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隔壁是杂物间。林薇薇抱着一摞线装书进来时,我正把奶奶编的竹蚂蚱摆在床头。《女则》全本,她把书放在掉漆的旧书桌上,姐姐先通读,有不懂的问我。书页簇新,墨香刺鼻,明显是刚印刷的古籍。
她目光突然定在我手腕。奶奶临终前用红绳系在我腕上的铜钱,边缘被磨出灿金,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这旧物不吉利,她伸手要摘,我帮姐姐处理掉。
我猛地抽回手。铜钱边缘锋利的锈口划过她掌心,一道血痕瞬间洇出。啊!她惊呼着后退,撞翻了桌上的珐琅彩花瓶——那是我进门前,林夫人特意叮嘱过康熙御制的传家宝。
脆响炸裂满室。楼下脚步声雷动。
林夫人冲进来时,林薇薇正捂着手啜泣:妈,不怪姐姐,是我自己没站稳……碎瓷片在她脚边溅成尖锐的星芒。林夫人脸色铁青,保养得宜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一回来就惹祸!滚去祠堂跪着!
没人问我一句缘由。祠堂阴冷,蒲团硬得像铁。月光透过高窗,照着供桌上层层叠叠的牌位。林薇薇悄悄推门进来时,手里端着一盏热茶,甜香腻人。
姐姐喝口热的吧,她跪坐在我旁边,声音压得极低,其实…我才是该滚出去的人。茶盏递到我唇边,热气熏着眼,可怎么办呢爸妈舍不得我呀。她指尖一倾,滚烫的茶水眼看要泼向我手背——
我钳住她手腕反手一拧。茶盏哐当砸在她自己裙摆上,褐黄茶渍在真丝睡袍上狰狞蔓延。她疼得眼泪直飙,却突然扯开自己衣领,对着门外嘶喊:妈!姐姐要掐死我!
祠堂的雕花木门被砰地撞开。林父林母冲进来的瞬间,林薇薇已经软倒在地,衣领散乱,露出的锁骨上赫然一道红痕——她自己指甲刚掐的。她伏在林夫人怀里,哭得几乎背过气:姐姐恨我占了她的位置……可这二十年,我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啊!
孽障!林父的咆哮震得梁上灰尘簌簌下落,给薇薇道歉!现在!立刻!
林夫人搂着瑟瑟发抖的林薇薇,眼神像淬毒的针:乡下养出的东西,果然烂泥扶不上墙!
祠堂里死寂,只有林薇薇压抑的抽噎。我慢慢从蒲团上站起来,膝盖针刺般发麻。掏出裤兜里屏幕碎裂的国产手机,我点开一个图标简陋的直播软件。镜头翻转,对准供桌上那只被林薇薇打碎的花瓶——此刻它已被我用强力胶草草粘合,裂缝处还沾着我的泥指印。
赝品而已。我对着突然涌入的直播间观众开口,声音在空荡的祠堂激起回音,真品在我乡下灶台垫了二十年角。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裂釉!这胎骨!元青花鬼谷子下山罐!】
【垫灶台暴殄天物要天打雷劈啊!】
【主播快上链接!我拍九千万!】
我把镜头怼近瓶身一道狰狞的裂纹:康熙珐琅彩这胎土泛灰,釉面贼光,落款笔锋软得像面条——我抬眼,看向脸色煞白的林父,仿得还没我家腌菜坛子像样。
直播观看人数冲破七位数的瞬间,一条金色弹幕横贯屏幕:【已付款。地址发我,明早十点,带专家验货。】ID赫然是业内最神秘的收藏大佬金瓯缺。
我摁灭手机,祠堂里只剩下林薇薇牙齿打颤的咯咯声。道歉我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精心描画的哭脸,等明天买家砸了你爸三千万拍回的‘传家宝’,你跪着给他舔鞋,看他会不会原谅你
林薇薇的啜泣戛然而止,眼底的恐惧突然扭曲成一种更深的、淬毒般的得意。她撑着地爬起来,凑到我耳边,湿冷的气音像蛇信:你以为……我真在乎这个假瓶子她染血的指甲掐进掌心,林家就要破产了!只有我知道钱在哪!你这种蝼蚁,就该和这栋房子一起烧成灰!
她猛地撞开我冲向供桌,抓起沉重的铜香炉砸向高窗!哗啦——玻璃碎裂声刺破夜空。冷风裹着雨腥倒灌进来,吹得长明灯疯狂摇曳。楼下传来林父的怒吼和佣人的尖叫,混乱的脚步声涌向楼梯。
林薇薇站在满地碎玻璃中回头,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姐姐,祠堂电路老化起火了……你说,谁会相信是刚回家的乡下人干的呢
浓烟从电线爆裂处腾起,火舌贪婪地舔上垂落的帷幔。她转身扑向尚未着火的侧门,反手咔哒落锁。
热浪灼痛睫毛的刹那,我摸向腕间那枚被磨出金线的铜钱。指尖狠狠按进钱眼凸起的锈斑——铜钱啪地弹开,露出内壁一道幽蓝的电子光。
金瓯缺,我对着微型通讯器低吼,林家祠堂,火控系统启动密码——‘鬼谷子真品在灶台风箱第三块砖下’。
祠堂顶梁传来齿轮咬合的轻响。隐藏在天花板藻井中的灭火喷头,骤然倾泻下瀑布般的白色冷雾。火光在滋滋声中萎顿成青烟。
门外传来林薇薇不敢置信的尖叫和疯狂踹门声。我扯下供桌上一幅绣着《女则》全文的缂丝挂轴,浸透冰水捂住口鼻。消防斧破门的巨响震动墙壁时,我正对着卷轴背面一行娟秀小字出神——那是奶奶的笔迹:
晚晚,灶台风箱第三块砖,垫着咱家吃饭的家伙。谁敢动你,砸了它换钱跑。
消防员撞开祠堂大门时,林薇薇正瘫坐在走廊水渍里,真丝睡袍裹着泥浆,精心打理的卷发被灭火泡沫黏成绺。她盯着完好无损的祠堂门框,眼球神经质地颤动:不可能……那老东西明明说系统瘫痪了……
林父林母扑过来搂住她心肝肉地叫,她猛地推开他们,沾满泡沫的手指直戳我胸口:是她放火!她想烧死我!她转向举着执法记录仪的警察,泪如泉涌,警官,我手上有证据!她偷了林氏商业机密!
她哆嗦着摸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屏幕亮起的刹那,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里面不是她预想中的证据,而是十几段监控录像。录像里,她深夜潜入林父书房拷贝文件;她和一个秃顶男人在咖啡馆密谈,男人递给她一个U盘;她站在银行保险库前,正把一叠产权文件塞进自己爱马仕包……
不可能……我明明删了……她语无伦次,手机啪地掉进水里。
我弯腰捡起我的国产机,屏幕上正显示着金瓯缺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林家海外资产转移路径已锁定。你奶奶垫灶台的‘饭碗’,够买十个林家。合作】
祠堂的冷雾还在弥漫。我越过崩溃的林薇薇,径直走向大门。警车顶灯的红蓝光刺破雨幕,映着林父瞬间佝偻的背脊和林夫人捂着心口倒下的身影。
姐姐!林薇薇突然嘶喊着扑过来抱住我的腿,指甲几乎抠进我皮肉,你早知道是不是你也是重生回来的!你故意让我偷假账本!你算计我!
我停下脚步,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她扭曲的脸上。重生我慢慢掰开她的手指,我奶奶说,只有一辈子活得像阴沟老鼠的人,才会总想着重来。
警员给她铐上手铐时,她还在歇斯底里地笑:别得意!那个秃顶是境外财阀的白手套!他们知道你奶奶的身份了!他们会找到你!会把你剥皮抽筋——
我撑开伞走进雨幕,身后传来她野兽般的嚎哭。手机一震,金瓯缺的新消息跳出:【威胁已清除。另:灶台风箱砖缝里,有张泛黄的照片,你会感兴趣。】
雨更大了。我仰起头,冰凉的雨点砸在脸上。奶奶把鬼谷子元青花垫在灶台那晚,我缩在她怀里看灶火。她枯枝般的手点着罐上纵马疾驰的将军:晚晚记住,真宝贝,得藏在最脏的地方。就像人——
得把命,活成别人眼里的赝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