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贾宝山,一个把3500块月薪抠出花来的黑心老板,居然亲手把最值钱的员工送去面试,还全程管接管送、管奶茶、管加油！
结果呢
那小子当场被开出7000税后,现场啪啪打我脸。
更离谱的是,为了证明‘离了我他连3000都混不到’,我准备了假新闻、催泪PPT、速效救心丸全套剧本,最后却把自己演成了年度烂片男主——
全公司36台电脑,一夜之间只剩我自己对着空椅子打卡。
现在,我把这段翻车实录一字不漏地摆出来,就想告诉你们：
别像我一样,把3500当福报,把压榨当管理；
否则,下一个在全公司面前哭到辣椒水乱喷的,可能就是你。
1
黑心老板的日常
第一部分：黑心老板的日常
我姓贾,大名宝山,今年四十二。名片上印的是宝信科技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听上去像高科技,其实就是一家做外包客服的破公司,租在郊区一栋三层旧厂房里。员工三十六人,电脑三十六台,空调永远坏一半,宽带永远掉线。可就是我这样一个小破公司,去年净利润一百四十七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元整——别问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那串数字我每晚睡前都要默背三遍,再拿手机银行对一遍余额,才能睡得踏实。
这一百四十七万是怎么来的抠出来的。
房租抠,水电抠,办公耗材抠,最狠的一刀当然是工资。我招人时把招聘网站上的数字写成4000—6000,面试时往下一砍,再砍,最后定格在3500。3500块,在这座二线半城市,比最低线高那么一点点,又比平均数低那么一大截。应聘的人犹豫,我就端出饭补200、交通补贴100、全勤奖200的胡萝卜,再配不加班、双休的空头支票,把人哄进来。等他们真上了班才发现：饭补只发食堂饭票,交通补贴是每月给你充五十次公交卡,全勤奖只要迟到一次就扣光。至于不加班,合同里确实没写加班,可自愿值班四个字足够让他们每天多坐三个小时。
有人抗议我就笑眯眯地给他算一笔账：
小张啊,你看,你一个月到手3500,外加补贴500,就是4000。房租800,吃饭1000,公交200,还剩2000。2000块,够买多少游戏皮肤够给女朋友买多少口红你要是不干,出去找工作,试用期三个月,工资打八折,房租照付,你算算是不是倒贴留下吧,公司培养你,明年给你加300。
这套话术我熟得能背下来,而且屡试不爽。毕竟外面风雨飘摇,他们不敢赌。于是我的员工像被钉子钉在3500的地板上,想跳,又跳不动。
我最满意的作品是员工心理按摩术。
第一步：制造恐惧。早会时我故意念新闻,某大厂裁员30%应届生就业率仅53%,再配一张自己P的图：街头排队投简历的人从地铁口一直排到高架桥。
第二步：施舍恩情。念完新闻,我话锋一转,幸亏咱们公司小,船小好调头,老板我砸锅卖铁也不会让大家失业。台下立刻有掌声。
第三步：画饼充饥。我掏出一张A4纸,上面画着金字塔：最底层写客服专员3500,上一层组长4500,再上层主管6000,塔尖则写着分公司负责人年薪20万。我指着塔尖说：小李,你今年23,干三年升组长,再两年升主管,再三年……他眼睛就亮起来,仿佛35岁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当然,那张金字塔的A4纸我印了四十份,每个员工都看过。三年过去,还在原地的依旧原地,唯一升上去的是我的外甥——大专毕业,来公司半年就当主管,工资5500,气得老员工背后骂皇亲国戚。可我装作听不见。
今天我要重点按摩的对象是李小北。
李小北,男,26岁,本科,工龄两年零四个月,岗位：投诉组专员。此人最大的毛病是眼里有光——那种不甘心一辈子钉死在3500的光。上个月,他偷偷在厕所隔间里背英语单词,被保洁阿姨听见告诉我；上周,他午休时用手机看Excel教程,被监控拍到。我早就想敲打他,于是选在今天周五,发薪日。
下午四点,财务把工资条发到群里。李小北收到短信,脸色唰地暗了——他被扣了200全勤奖,理由是周三早高峰迟到4分钟。其实那天地铁故障,全公司迟到十几个,我只扣了他一个。杀鸡儆猴,我杀的就是这只最不安分的鸡。
五点半,员工陆续打卡。我端着保温杯,站在前台,像一头守株待兔的胖狮子。李小北背着双肩包走过来,我抬手：小北,来一下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在二楼,原厂长室,四十平米,铺了劣质木地板,一走就嘎吱响。墙上挂着天道酬勤四个大字,淘宝包邮98元。办公桌是红木色的贴皮桌,抽屉里锁着真正的红木——一摞摞合同与欠条。
李小北进门,站得笔直。我示意他坐,他不坐,我便自己坐进老板椅,把保温杯咚地一放,先叹气。
小北啊,听说你对工资有意见
他抿嘴：贾总,周三地铁故障,我打卡晚了4分钟,全勤奖扣200,是不是太严了
我摇头,一脸沉痛：地铁故障那别人怎么不迟到我查过监控,你是8:34:27进的公司门,迟到4分27秒。制度就是制度,如果我给你开后门,其他人怎么办
他沉默。我趁势追击：再说,你一个月3500,全勤奖200,占比不到6%,这点挫折都受不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那股光更亮了：贾总,我想辞职。
来了！我心里暗笑,脸上却做出震惊痛心的表情：辞职小北,你可是我最看好的年轻人！
我起身,绕到他背后,拍拍他肩膀,像给待宰的猪顺毛：你听我算笔账。你走了,出去找工作,试用期三个月,工资最多给你2800,房租1000,吃饭1200,交通200,还剩400。400块,你能活留下吧,明年我给你加300,后年再加300,稳扎稳打。
他不为所动：贾总,我已经投了简历,有公司约我面试。
我立刻切换成老父亲模式：面试哪家现在骗子多,别被传销骗了。你是不是在网上投的那些猎头嘴里跑火车,说什么工资翻倍,都是把你骗过去刷KPI。小北,社会险恶,老板我心疼你。
他咬了咬后槽牙：那我也要试试。
我叹了口气,仿佛做出巨大让步：行,你要试,我不拦。但我作为过来人,必须对你负责。这样吧,下周一我亲自送你去面试,我给你当司机,顺便帮你把把关。你要是能拿到高于3500的offer,我当场给你鼓掌,再给你发一个月工资当散伙费。要是拿不到……我顿了顿,露出慈父般的微笑,就老老实实回来上班,别再胡思乱想。
李小北愣住。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老板亲自送员工面试这操作闻所未闻。但他年轻,脸皮薄,被我架在道德高坡上,只能点头：好。
我立刻掏出手机,对着微信语音吼：行政小王,给我订两杯奶茶,一杯多糖加布丁,一杯半糖少冰,周一早上九点送到我车里。吼完,我朝李小北眨眼：面试前喝点甜的,缓解紧张。
他木然地说了声谢谢,转身要走。我又叫住他：对了,把身份证和学历证复印件再交一份,公司要存档。他点头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我嘴角忍不住上扬。傻小子,跟我斗下周一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2
员工的反抗
第二部分：员工的反抗
周五傍晚,李小北把辞职信拍在我桌上的时候,我正在用美工刀拆快递。信纸是A4打印的,标题加粗黑体辞职申请,正文五行,用词客气,末尾签名龙飞凤舞。我抬头瞄他,发现他嘴角紧绷,像一根拉到极限的橡皮筋,随时会啪一声断掉。
小北,我把美工刀往桌上一丢,刀片在玻璃台面上撞出清脆的叮,下周一我送你去,说到做到。今天先把信收回去,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他不吭声,转身走了。门没关严,留一条缝,缝里漏出外面工位的灯光——惨白、刺眼,像审讯室。我听见他的椅子吱呀一声,接着是键盘噼里啪啦,像机关枪扫射。我心里哼了一声：扫射吧,扫射到天亮,你也扫不出3500之外的子弹。
但我低估了这把机关枪的射程。
周六,公司休息,我照例去厂里巡山。说是巡山,其实就是检查有没有人偷开空调。我拎着一串钥匙,从一楼走到三楼,逐间推门。财务室锁了,人事室锁了,最后一间是客服部。门一推就开,冷风扑面——26℃,我最忌讳的温度。我冲进去,看见工位上趴着一个人,脑袋埋在臂弯里,电脑屏幕亮着,Excel表格密密麻麻。
谁我吼。那人抬头,是李小北。他眼眶通红,头发支棱,像炸毛的刺猬。
贾总……他嗓子哑得不像话,我在做报表,周一要用。
周一我冷笑,周一你人都走了,还管报表
他抹了把脸：站好最后一班岗。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玩真的但脸上依旧挂着慈祥：行,敬业,给你点赞。但空调电费算你头上,从工资扣。
他点头,继续敲键盘。我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忽然觉得后槽牙有点酸。
周日,我睡到中午,被手机震醒。屏幕上是行政小王发来的截图——公司匿名群吐槽无极限里,有人发了一张表情包：我贾宝山的照片被P成葛朗台,怀里抱着金元宝,配文3500买你的灵魂。下面一排哈哈哈哈,其中北半球的微信头像格外扎眼——那是李小北。
我瞬间清醒,从床上弹起来,在群里发了个红包,备注老板请奶茶。三秒钟抢光,但没人说话。我又发一条：周一谁迟到,全勤奖照扣。群里静悄悄,像被集体噤声。
我意识到,李小北的离职像一根火柴,扔进了干草堆。
周一早上八点,我特意洗了车——黑色雅阁,二手,买的时候八万,现在值五万,但打蜡后依旧锃亮。我把车停在地铁口,给李小北发定位：B出口,黑色雅阁,车牌尾号888。发完,我打开车载蓝牙,播放《步步高》,寓意好彩头。
八点十五,他来了。白衬衫,黑西裤,皱得像腌菜,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发胶喷多了,硬得能当凶器。他坐进副驾,系安全带,动作僵硬。我递过去一杯奶茶：半糖少冰,你的。
他接过,没喝,捧在手里当暖宝宝。我踩油门,导航目的地：高新区软件园。那家约他面试的公司叫智维科技,做SaaS,听名字就高大上。
路上,我开启老板陪聊模式。
小北啊,面试别紧张,就按我教你的说：稳定性强、抗压能力高、能接受加班。记住,别一上来就问工资,显得功利。
他嗯了一声,眼睛盯着窗外。车窗外,雾霾把高楼切成灰色剪影。我继续输出：智维科技我去过,去年展会他们展台就在我隔壁,看着挺大,其实资金链紧张,听说三个月没发工资。
李小北终于开口：贾总,你怎么知道
业内消息。我胡诌,我有个朋友在他们人事,说最近疯狂招人,就是为了冲数据,拿完融资就裁员。
他又不说话了。我侧头看他,发现他拇指在奶茶杯上抠,塑料杯壁被抠出一个洞,奶盖顺着指缝流到手腕,黏糊糊。
九点二十,抵达软件园。我把车停地下车库,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停车票：拿好,回来报销。
面试在十七楼。电梯上升时,我盯着楼层数字,心里打鼓。智维科技的前台比我想象的豪华,大理石背景墙,LOGO灯带闪蓝光。前台小姑娘笑容标准：两位有预约吗
我抢答：我是他老板,陪他来面试。
小姑娘愣了一下,李小北脸红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我拍拍他肩膀：别逞强,万一有英文面试,我给你当翻译。
小姑娘把我们带进会议室,玻璃门一关,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东摸摸西看看,心里却在计算：这装修得花多少钱羊毛出在羊身上,员工工资能高才怪。
面试官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戴眼镜,女的红唇。我站起来握手：贾宝山,宝信科技总经理。男的愣了愣,女的直接忽视我,对李小北说：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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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开始。我本想旁听,被女面试官礼貌请出：贾总,我们一对一面试,您可以外面等。我讪讪退出,隔着玻璃看李小北背影,像看一只待宰的羊。
等待区有沙发、咖啡机、免费糖。我喝了三杯美式,苦得舌头发麻,又去前台搭讪：你们公司多少人小姑娘说：两百多,今年准备再招五十。我心里呸了一声：两百多人,人均工资起码八千,哪有钱肯定是画饼。
十一点,李小北出来。我冲上去：怎么样他嘴角上扬,弧度压都压不住：说让我回去等通知。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不改色：等通知就是没戏,这种套路我懂。
他摇头：面试官说,如果顺利,周三给offer,月薪7000,试用期不打折。
我差点被咖啡呛死,咳嗽半天,憋出一句：税前吧
税后。
我像被人抽了一耳光,脸上却还挂着笑：税后7000,税前得有9000,他们疯了这种公司活不过半年。
李小北没接茬,径自走向电梯。我跟在后面,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回公司路上,我试图挽回：小北,7000听起来多,但高新那边房租贵,一居室得2500,吃饭1500,交通300,再扣五险一金,到手也就4000出头,跟我这差不多。
他望着窗外,忽然说：贾总,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来公司加班吗
敬业。
不是。他转过头,眼睛里那束光刺得我眯眼,我把客户投诉录音全听了一遍,剪出十条最严重的,做成表格,发给了智维科技的HR。他们今天面试问我怎么处理投诉,我把表格拿出来,现场演示了解决方案。
我脚下一滑,差点追尾。原来他加班不是为了站好最后一班岗,是为了撬我的客户！
我强压怒火：泄露公司数据,你违法知道吗
他淡淡道：录音里没一条涉及客户隐私,全是我的工号、我的声音。再说,公司规章制度第18条：员工离职需提前三天交接,我提前四天,算仁至义尽。
我哑口无言。车开到公司楼下,他解开安全带,忽然伸手：贾总,停车票。
我机械地递过去。他接过,推门下车,背影挺直,像一把出鞘的剑。
我坐在车里,空调呼呼吹,却出了一身汗。后视镜里,李小北走进公司大门,几个同事围上来,他扬了扬手里的停车票,像在展示战利品。
我低头看仪表盘,油表亮红灯——油箱空了,就像我此刻的底气。
晚上,匿名群又炸了。有人发了一张新图：我贾宝山被P成《功夫》里的包租婆,头顶卷筒纸,脚踩3500,配文贱人就是矫情。下面一排大拇指,其中北半球的头像再次闪现。
我长按头像,想把他踢出群,却停住了手指。踢了他,还有下一个。踢不完。
我关掉手机,走到窗前。厂区灯火通明,三十六台电脑屏幕像三十六面镜子,照着我扭曲的脸。我忽然想起三年前,公司刚起步,李小北来应聘,穿一件起球的毛衣,说：贾总,我不怕苦,就想学东西。我当时拍他肩膀：跟我干,三年让你升主管。
三年过去,他还是专员,工资涨过两次,一次200,一次150,加起来不够买一件像样的毛衣。
我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的秘密武器,里面存着应急资金,原本打算等公司再扩张时拿出来。我盯着卡背面的密码,忽然觉得可笑：我拼命压榨员工,攒下的钱,最后又能买谁的忠诚
周一深夜,我失眠了。凌晨三点,手机叮一声,智维科技的HR发来微信：贾总,李小北的背调,麻烦确认一下是否离职。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像悬在悬崖边。
我打了三个字：已离职。发送。
屏幕熄灭,我的脸映在黑色玻璃上,像一张被抽走灵魂的黑白照片。
3
老板的计谋
第三部分：老板的计谋
周二早上六点,我顶着两个青黑色的眼袋出现在公司。钥匙插进门锁的时候,金属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我心里装着一整套翻盘计划。
昨晚失眠到凌晨四点,我爬起来泡了一桶红烧牛肉面,一边哧溜哧溜吃,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作战步骤。第一页标题硕大：《如何让李小北心甘情愿留下》。下方列了七条,条条阴险：
1.
面试现场制造意外；
2.
现场戳穿所谓高薪骗局；
3.
用合同漏洞吓退对方HR；
4.
若3失败,则当场加码,给小北涨到5000,锁死他；
5.
若4失败,则启动感情绑架,当着HR的面哭；
6.
若5失败,则假装心梗,送医搅黄流程；
7.
若6失败……再议。
写完我把纸折成豆腐块,塞进钱包透明夹层,像藏一张护身符。
六点半,行政小王来上班,被我吓得原地蹦高：贾总,您今天这么早
我摆手：把投影、音响、摄像机都给我调到最好状态,再叫保洁把会议室那面墙擦干净——我今天要拍素材。
小王一脸懵：拍什么素材
我神秘一笑：纪录片,《一个老板的爱才之心》。
七点半,李小北来了。他今天穿一件崭新的浅蓝衬衫,袖口整齐,头发抿得服服帖帖,像颗刚洗好的水蜜桃。我看了直皱眉——这哪是去面试,分明是去结婚。
小北,我招手,先别走,给你看样东西。
我把U盘插进电脑,投影幕布上跳出一张PPT：《李小北在职贡献》。
第一页：柱状图——两年零四个月共处理投诉3271单,挽回客户满意度97.3%,为公司节省退赔金额约12万元。
第二页：折线图——个人业绩逐月上升。
第三页：放大加粗红色字体——宝信科技不可失去的瑰宝。
我偷瞄他,发现他嘴角抽了抽,似乎想笑,又强行忍住。我心里暗骂：小兔崽子,看你撑到第几页。
PPT最后一页跳出我的杀手锏——一张盖着红章的晋升通知：
兹任命李小北先生为客服部代主管,月薪5000,即日起生效。
我啪地合上电脑,握住他双手,情真意切：小北,别走了,昨天我一夜没睡,想明白了——人才难得！今天你要是还坚持面试,我亲自送你去,但请你先收下这份任命。
会议室门口,几个早到的员工探头探脑。我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匿名群里有人发了一张照片——我正攥着小北的手,眼神慈爱得能掐出水来。下面一排呕吐表情。
李小北把手抽出来,语气平静：贾总,昨天智维已经给我发邮件,让我今天去二面,谈具体入职时间。我还是想去看看。
我咬紧后槽牙,面上云淡风轻：好！老板我说话算话,送你去！但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如果那边不靠谱,你得回来给我当主管。5000块,签字费现结！
他点头,算是默认。我心里冷笑：签字费哼,等你哭着回来,看我怎么把5000拆成10个月绩效慢慢扣。
八点整,我第二次开那辆黑色雅阁。今天后座塞满了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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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24寸行李箱,里面装着折叠展板、易拉宝、便携打印机；
-
一台微型投影仪,充满电,随时能在墙上投出智维科技资金链断裂的假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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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蓝牙音箱,存了十段录音,包括智维员工讨薪群群聊,当然是我昨晚花50块钱找人配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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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包速效救心丸空盒,关键时刻往地上一躺,演技拉满。
我甚至给自己准备了一件皱巴巴的T恤,上面印着宝信科技logo,显得寒酸,衬托对方资本家嘴脸。
九点二十,再次抵达软件园地下车库。我停好车,把行李箱拖出来,轮子在地库地面滚出轰隆隆的声响,像拖着一门小钢炮。
李小北皱眉：贾总,您这是
我拍拍箱子：给你壮行！万一他们给你下马威,我现场给你拉横幅——‘宝信科技热烈祝贺李小北先生再就业’！
他脸一红：别闹,人家正规公司。
正规我心里呵呵。正规公司能在短短一天内发offer肯定有鬼。
电梯里,我悄悄打开微信群反杀指挥部,里面就仨人：我、我外甥、行政小王。
我发语音：各部门注意,目标17楼智维科技,随时汇报动向。
外甥秒回：收到,我已潜伏在16楼男厕,准备切断他们Wi-Fi。
小王发了个OK表情,附定位：15楼咖啡厅,已点好拿铁,准备远程拍摄。
电梯叮一声到17楼。前台还是昨天那个小姑娘,但今天看我的眼神明显变了——三分警惕,七分好奇。
两位稍等,二面在VIP会议室。她递给我们两个胸卡,访客通道。
VIP会议室门口,我故意大声咳嗽,引得里面的人探头。是昨天的女面试官,红唇依旧。她冲李小北点头,又扫了我一眼：贾总,您也进来
我笑得像弥勒佛：我不打扰,就在旁边学习先进经验。
会议室不大,椭圆形长桌,对面坐着三个人：HR经理、技术总监、部门主管。桌上摆着三瓶矿泉水,瓶身贴着智维LOGO,细节到位。
HR经理开门见山：李先生,今天二面主要是谈薪酬结构、入职时间、以及……他忽然看向我,贾总,方便回避吗
我摆手：不用不用,我今天就是小北的家属,旁听不插嘴。
HR微笑：抱歉,我们面试涉及商业机密,非候选人请回避。
我心里骂娘,面上却云淡风轻：行,我在门口等。
我退出会议室,门一关,立刻掏出微型投影仪,对准走廊白墙,投出昨晚做好的假PPT——《智维科技资金链断裂30大证据》。第一页就是伪造的员工讨薪图,红底白字：智维科技拖欠工资三个月,员工拉横幅维权。
我刚投了两页,保洁阿姨推着拖把过来：先生,这里不能放投影。
我急中生智：阿姨,我是电视台记者,做暗访,您配合一下。
阿姨半信半疑,拖把一甩走了。
我继续播放,音量调到最大,走廊里回荡着黑心公司拖欠工资的配音。会议室门突然开了,HR探出头,脸色铁青：贾总,请您关掉设备！
我装无辜：哎呀,不好意思,手机连错了蓝牙。
心里却在呐喊：李小北,听见没这就是你要跳的火坑！
会议室里,李小北的声音传出：贾总,您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我咬牙,决定祭出第二招。我拖着行李箱冲进楼梯间,打开箱子,掏出易拉宝——宝信科技高薪挽留优秀人才,往楼梯口一立,像摆夜市。又从口袋掏出小喇叭,循环播放：宝信科技5000月薪等你来！不来后悔一辈子！
声音透过消防门传进走廊。十秒后,保安来了：先生,请您离开！
我举起胸卡：我是访客,我在等朋友,顺便宣传自家公司,不犯法吧
保安对讲机呼叫支援。我意识到时间不多,赶紧给外甥发消息：Wi-Fi切断没
外甥回：哥,16楼厕所Wi-Fi信号满格,我切不了啊！
我正要骂,会议室门再次打开,这次是李小北。他对我招手：贾总,进来一下。
我心里一喜：终于要我进场唱大戏了！
我整整衣领,昂首阔步进门。椭圆形长桌对面三个人齐刷刷看向我,眼神复杂。
HR经理清清嗓子：贾总,李先生提出一个特殊请求——希望由您现场陈述他在贵司的表现,以便我们参考。
我心里乐开花：天助我也！正愁没舞台呢。
我走到投影前,插上U盘,打开真正的PPT：《李小北的3650天》。第一页跳出一张巨大的照片——李小北熬夜加班的背影,配字幕：凌晨两点的宝信,有他守护。
我声情并茂：各位领导,小北是我看着成长的孩子,两年零四个月,没有请过一天假,没有迟到一次……
说到没有迟到一次时,我余光瞥见李小北嘴角抽搐。我心虚地跳过,继续：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我们原计划明年送他去上海总部深造,但小北志在高远,我尊重他。今天,我只想说——如果贵公司不能给他匹配的舞台,请放他回来,宝信永远敞开怀抱！
说到动情处,我掏出手帕擦眼角,手帕上提前喷了辣椒水,眼泪唰地下来,效果炸裂。
HR经理表情松动,技术总监却皱眉：贾总,您PPT里写‘处理3271单投诉’,数据是否真实
我拍胸脯：千真万确！系统后台可查！
技术总监推了推眼镜：那能否导出原始数据我们想验证一下他的方法论。
我心里咯噔：系统后台那破系统导出功能三个月前就坏了！我哪敢给他们看！
我急中生智：涉及客户隐私,不便外传。
技术总监耸耸肩,看向李小北：李先生,您介意吗
李小北平静开口：我手机里存了脱敏版数据,可以现场展示。
他掏出手机,点开Excel,投屏到会议室电视。表格清晰,逻辑严谨,甚至附带可视化图表。我目瞪口呆——这小子什么时候背着我做了这么多功课
HR经理频频点头,技术总监也露出欣赏神色。我意识到：完了,这戏要砸。
我急中生智,决定祭出终极杀招——感情绑架升级成身体绑架。我手一抖,故意把保温杯碰倒,热水洒在我裤腿上,我惨叫一声,顺势往地上一坐,捂住胸口：药……药……
李小北冲过来扶我：贾总,您怎么了
我哆嗦着指向口袋：救心丸……
其实口袋里是空的,我只是想拖延时间。HR经理吓了一跳,赶紧让前台叫120。我心里暗喜：只要救护车一来,面试肯定黄！
然而,李小北比我快。他从我西装内袋摸出那只空盒,一愣,随即目光复杂地看向我：贾总,您忘了上周您把最后一粒救心丸吃了,盒子没扔。
我僵在原地,像被雷劈。会议室一片寂静,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HR经理打破沉默：贾总,如果您身体不舒服,我们可以改天再谈。
我尴尬地爬起来,拍拍屁股：没事没事,老毛病,情绪一激动就这样。
技术总监忽然笑了：贾总,您这份‘爱才之心’我们感受到了。但公司流程还是要走,今天只是二面,最终结果周五前通知。
我灰溜溜地被请出会议室。门关上瞬间,我听见里面爆发出一阵大笑,隐约有人模仿我擦眼泪的动作。
我站在走廊,行李箱歪倒,易拉宝被保安收走,像一场闹剧落幕。手机震动,群里外甥发消息：舅舅,还切断Wi-Fi吗
我回复：切个屁,回家！
回公司路上,我一句话没说。李小北坐副驾,望着窗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车停红灯,我憋不住问：小北,如果智维真的给你7000,你走吗
他转头看我,眼神清澈：贾总,您不是说过吗如果我拿到高于3500的offer,就当场鼓掌,再发一个月工资当散伙费。
我喉咙发紧,绿灯亮起,我猛踩油门,像逃离现场。
后视镜里,软件园的玻璃幕墙反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忽然想起三年前,李小北第一次面试,穿起球毛衣,紧张地搓手：贾总,我什么都能学！
我甩甩头,把后视镜掰向一边。
车进厂区,我踩刹车,发现油箱又亮红灯——早上满的油,一天折腾,又空了。
我苦笑：油箱空可以加油,人心空了,拿什么填
4
讽刺的反转
第四部分：讽刺的反转
星期三,智维的
offer
邮件像一把钢刀,直接捅进我邮箱。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李小北先生,兹录用您为客户体验部高级专员,月薪
7000
元（税后）,试用期
0
个月,入职时间尊重您原公司交接情况。
我盯着屏幕,鼠标箭头在打印按钮上抖了半天,愣是没点下去。办公室空调坏了,后背却一层汗。
行政小王敲门：贾总,小北在会议室等您签离职单。
我嗓子发干：让他……进来。
门开,李小北穿着那件已经有点褪色的浅蓝衬衫,胸口却别着一枚崭新的工牌——智维科技的访客贴纸。他一手拿离职申请,一手提着个小巧的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我的晋升通知和那份
5000
元的主管聘书。
贾总,他把文件袋轻轻放在我桌上,这个,还给您。
我试图挤出笑：小北,别闹情绪。7000
怎么了他们那是创业公司,说不定下个月就——
贾总,他打断我,声音不高,却像一记耳光,我昨晚已经把客户交接清单发到群里,文档写得很细,您看一眼。如果没问题,今天我就走流程。
我抓起清单,密密麻麻三页,连哪个客户喜欢几点回邮件都标了。我胸口一闷,忽然发现清单最下面有一行加粗红字：
以上资料均由李小北个人整理,未使用公司加密系统,符合竞业协议。
我嘴角抽了抽——他把我最怕的雷区全排掉了。
会议室里挤满了人。
我原本只想跟李小北单独谈谈,可消息走漏比网速还快。组长、老客服、甚至打扫阿姨都端着小马扎排在门口,像等着看春晚。
投影幕布上,是我昨晚临时做出来的
PPT——《给大家算笔账》。
第一页跳出大字：
如果小北留下,每人涨
300！
我昨晚想了一夜：只要把李小北的
7000
折算成团队激励,再从全勤奖里扣回来,账面就平了。
我清了清嗓：各位同事,经过慎重考虑,公司决定启动‘人才保留计划’。小北的岗位由专员升主管,月薪
5000,团队绩效上浮
15%。也就是说——
我话没说完,后排的小姑娘举手：贾总,绩效上浮
15%
是按
3500
算吗
……对。
那也才多
525
块,扣掉税和保险,到手多
400
出头
会议室瞬间嗡嗡作响。我听见有人小声说：都不够买李佳琦一支口红。
我提高音量：还有工龄奖、项目奖、年底十三薪！
去年十三薪只发了
600,您忘了角落里冒出一句。
我的脸腾地热起来。
李小北站在白板旁,忽然开口：哥几个,别为难贾总了。他转身,在白板上写了一行数字：
3500→7000
然后画了个箭头,箭头尽头写了两个词：
选择、自由。
咱们每天跟客户说‘体验至上’,可自己的体验呢他指了指胸口,我出去试了一次,发现只要敢迈脚,真能翻倍。大家不比我差,只是缺个机会。
会议室瞬间安静。我看见有几个年轻人眼睛开始放光,像复制粘贴了两年前的李小北。
我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这把火要烧大。
当天中午,人事系统炸了。
半小时内,系统收到
11
份离职申请,清一色个人原因。
我冲进人事办公室,小王正手忙脚乱打印表单。
全部驳回！我吼。
小王委屈：贾总,劳动法规定,员工提前
30
天书面通知,就可以走……
我血压飙升,眼前发黑。
下午两点,财务大姐又敲门：贾总,工资表做不动了,大家都要把下月社保转出去,系统卡了。
我瘫在椅子上,像被抽掉脊梁。
晚上七点,园区食堂。
我一个人占着四人桌,面前一份
12
块的烧茄子套餐,筷子戳来戳去,就是没胃口。
老贾一个声音从头顶砸下来。我抬头,是隔壁厂的老刘,做电商仓储的,去年刚把员工宿舍改成公寓,房租收入比我利润还高。
老刘端着餐盘坐我对面：听说你家人心散了我这缺个客服主管,6000
起,双休,来不来
我愣住：谁
你啊！老刘笑得一脸褶子,你管人那么多年,经验老道,要不跳槽给我
我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我去你那儿打工
打工怎么了老刘扒了口饭,现在早不是老板员工两条杠的时代了,能干的人哪儿都缺。你死守着
3500,怪谁
我哑口无言。
夜里十点,办公楼灯火通明。
不是加班,是收拾东西。
十几个工位空了一半,纸箱摞成小山。李小北搬着显示器从我面前经过,我下意识伸手：我来。
他侧身躲过：不用,贾总,您刚吃了降压药,别闪了腰。
我僵在原地,看着他一趟趟往返。
最后一趟,他站在公司门口,回头冲我鞠了一躬：这两年,谢谢您教会我‘社会险恶’。
我想笑,嘴角却像挂了铅。
周四,智维科技官微发了条推送：《欢迎新同事》,封面图是李小北和
HR
的合影,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点了赞,秒取消,再点,再取消。
屏幕跳出提示：手速过快,请休息一下。
我苦笑,把手机扔到一边。
周五上午,前台小姑娘突然慌慌张张冲进来：贾总,有……有记者！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穿牛仔外套的女孩扛着摄像机进门：贾老板吗我们是《城市打工人》栏目,想采访您关于‘员工集体离职’的话题。
我条件反射地捋头发：误会,纯属误会——
记者把话筒戳到我下巴：网传贵司月薪
3500
两年未涨,是否属实
我往后退,撞到白板,白板砰地倒下,露出昨晚没擦掉的字：
3500→7000
选择、自由
摄像机红光一闪,我那张错愕的脸,被永远定格。
采访播出当晚,微博热搜爆了：
3500老板痛哭员工太现实
视频里,我结结巴巴：市场不好,成本太高……弹幕飞过一片呸。
更绝的是,有网友扒出我去年在抖音晒的钓鱼视频,定位新西兰,人均消费
3
万。评论区高赞第一：
老板坐头等舱,员工吃
3500
的糠,不跑才怪！
周六,我破天荒在公司大门口贴了一张
A3
红纸：
《致全体员工的一封道歉信》
里面写了三点：
1.
即日起普调底薪至
4500；
2.
设立项目奖金池,每月透明公示；
3.
每月最后一个周五设老板吐槽日,我亲自端茶倒水听大家骂。
红纸贴出来十分钟,就被拍照传到了匿名群。
有人回了一张表情包：
我跪在键盘上,头顶举着牌子——我错了。
下面一排哈哈哈哈。
周一早上,我端着泡好的枸杞茶,站在前台等打卡。
八点二十九,第一个到的是打扫阿姨。
八点三十,第二个到的是我自己。
八点四十五,打卡机滴滴滴响了第三声——小王来了。
九点整,大厅仍旧空空荡荡。
我打开手机,看见群里一条新公告：
宝信科技前员工自发组织‘集体入职智维’面试团,本周三统一前往。
发起人是李小北,报名人数
27。
我默默走到白板前,把3500擦掉,写上：
4500→
然后我发现,我连箭头都不敢画了。
5
结局
第五部分：结局
周三那天,我起了个大早,把雅阁洗了又洗。
不是为了送谁,而是去人才市场摆展位。
玻璃门上贴的红纸4500+奖金被雨水糊成一道泪痕,像极了我此刻的脸。
大厅里人挤人,我学着别人的样子,把招聘海报支在脚边,又准备了厚厚一沓简历表。
可只要有人靠近,目光先落在薪资栏,便礼貌一笑,转身走开。
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甚至直接念出声：4500哥,现在外卖骑手都6000起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们双休、不加班,嗓子却像被棉花堵住。
因为这句话我在面试时说了无数次,后来连我自己都不信。
上午十点,手机震动。
智维科技的官方公众号推送了新文章：《欢迎27位新同事集体入职》。
封面图里,李小北站在最中间,举着工牌照,笑得像打赢了一场决赛。
我数了数,照片里一大半是我曾经的员工。
我默默点了个赞,这回没有取消。
屏幕顶端弹出一条微信,老刘发来的：
老贾,我仓库刚走了俩打包工,你要是真没人,先到我这边顶一顶6000,包午饭。
我回了六个点：……
老刘又追一句：不丢人,当年我破产后也给人打过工。
下午两点,我回到空荡的公司。
三十六台电脑只剩八台亮着,其中五台是行政、财务、保洁、保安,还有我自己。
客服部的灯全灭,电话此起彼伏地响——没有坐席接听,自动转语音：
尊敬的客户,您拨打的坐席全忙,请稍后再拨。
我蹲在地上,把散落的话筒一个个挂回去。
挂到最后一个,我突然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您好,这里是宝信科技,工号001为您服务……
那是我三年前为了省人工,自己录的欢迎语。
此刻听起来,像极了一场自我嘲讽。
傍晚,人事小王递来一张A4纸：
《停工停产申请表》
原因：在岗人员不足,无法维持运营。
我捏着笔,手抖得签不下名字。
小王低声补刀：再不办,下月社保都交不上。
我抬头看天花板,灯管滋啦滋啦闪,像垂死挣扎的霓虹。
先停吧。我说。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五,我把公司挂牌转让的信息发到了朋友圈。
配图是办公楼外景：夕阳斜照,金字招牌缺了信字,只剩宝科技。
留言里一片安慰：
贾总东山再起！
行情不好,及时止损！
只有老刘私聊我一句：
晚上撸串,我请。
撸串摊在厂区后门。
老刘开了两瓶勇闯天涯,递给我一瓶。
老贾,我比你大五岁,当年我厂子倒闭,欠了300万,比你惨吧
我闷头喝酒,不吭声。
老刘用签子戳着烤茄子：你知道我怎么翻的身
卖公寓。
错,是先把自己卖了。
他灌一口酒,我去给人当司机,一个月8000,干了半年,把仓库租金攒出来,再一点点包活儿。后来才发现,面子这玩意儿,掉地上踩两脚,反而轻省。
我举着酒瓶,愣了半晌：让我给你打工,我心理上……过不去。
老刘嗤笑：心理心理值几个钱你现在把车卖了,能撑三个月三个月后呢
我抬头看天,月亮被油烟熏得发黄。
忽然想起三年前,也是这片天,我指着它跟李小北画饼：
三年后,咱们公司上市,你们都是元老！
周一,我起了更早。
六点半,天刚蒙蒙亮,我把雅阁开到老刘仓库门口。
仓库喇叭放着《步步高》,老刘穿着大裤衩在卸货。
我下车,喊了一嗓子：刘总,还缺人不
老刘回头,笑得比喇叭还响：缺！先搬货,8000,干不干
我把外套一脱,露出印着宝信科技logo的T恤：干！
一箱箱快递往托盘上摞,我搬第一箱就闪了腰,老刘在旁边笑出鹅叫。
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淌,砸在纸箱上,啪嗒啪嗒。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李小北离职时说的那句：
自由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不想干什么,就有底气不干。
一个月后,软件园举办数字服务创新大会。
老刘的仓库转型做云仓,我被派去展台发传单,兼讲解。
展位对面,智维科技的大海报高高挂起：
客户至上,员工第一。
李小北穿着西装,胸口工牌写着客户体验主管,在一群投资人面前侃侃而谈。
我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传单——《云仓共享解决方案》,底薪4500,绩效上不封顶。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肩膀：贾哥
我回头,是保洁阿姨,如今穿着智维的保洁制服,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在这边后勤,一个月3500,包三餐,年底双薪！
我咧嘴,想笑,鼻子却先酸了。
晚上收摊,我蹲在展馆后门啃面包。
手机响了,是李小北。
贾总,哦不,贾哥,他声音轻快,我们公司下周办客户开放日,缺个资深顾问,日薪2000,来不来
我愣住,面包渣掉了一地：你……请我
对啊,您干了十年客服,经验宝贵。他顿了顿,而且,您说过,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
我抬头,看远处霓虹灯闪烁,像极了一场新的开场白。
行,我抹了把嘴,把地址发我。
开放日那天,我站在智维科技的多功能厅,面对台下一百多号年轻人。
PPT封面写着：《那些年,我们踩过的坑》。
我指着第一页,自嘲开场：
曾经,我给员工开3500,还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台下哄笑,又慢慢安静。
我看见李小北坐在第一排,冲我竖起大拇指。
讲到最后一页,我深吸一口气：
记住,别做那个只会在岸上喊‘水太凉’的老板。
做那个敢跳下去,和员工一起游泳的人。
掌声雷动。
那一刻,我知道,我终于把自己从3500的泥潭里捞了出来。
后来,老刘的云仓上了轨道,我成了合伙人,股权12%。
再后来,我给每一个来面试的人倒一杯温水,说：
期望薪资多少别客气,大胆要。
偶尔深夜,我还会梦回那间旧厂房。
梦里灯管滋啦作响,三十六台电脑屏幕闪着蓝光。
我走过去,拍拍一个年轻人的肩：
别怕,工资咱们好商量。
然后,梦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