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未吟看了眼窗外,起身,“也是,我还让尖尖留了卫小姐,不好让人家等太久。”
“你留她做什么?”萧东霆急得坐直,苍白的面容微微涨红。
陆未吟表情严肃,“自然是问明大哥的意思,再转告给她。女子如花,花期易逝,总不能让人家姑娘一直这么空耗着。”
说完就往外走。
萧东霆紧盯着她的背影,眼睁睁看着裙摆掠过门框,走出视线。
秋风从窗户涌入,吹动床帐微晃。
新风驱散屋内的沉闷,带来流动的生机,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凝聚,复苏,破土而出。
“陆未吟!”
门外,流光战战兢兢。
陆小姐又说什么了?把公子气成这样。
陆未吟瞄他一眼,嘴角笑意飞快收敛,退回去明知故问,“大哥还有事?”
约摸两刻钟后,寺院一角的凉亭隐在古柏荫下,檐角悬着的铜铃偶尔被风拨弄,发出空灵的轻响。
石桌上搁着两盏清茶,热气袅袅,氤氲出一方静谧。
陆未吟站在朱漆斑驳的栏杆边,月白裙裾垂落,如一片停驻的云。
尖尖将人带来,“卫小姐请。”
陆未吟闻声回头,看向斑驳光影中徐步而来的姑娘。
卫时月并非第一眼美人,面容也称不上明艳,但有一种江南烟雨的温润清秀。
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行走时裙裾轻摆,不疾不徐,自有一番端方气韵。
陆未吟上前迎了两步,浅笑颔首,“方才有事耽搁,让卫小姐久等了,”
卫时月福身见礼,声柔如水,“不妨事,母亲正在听大师傅讲经,我本就是要等她的。”
满京都的人都知道萧东霆在福光寺侍佛,因此每次卫时月来寺里,卫夫人都会陪同,以免惹出非议。
今日恰逢寺中讲经释道,卫夫人便去听了听。
陆未吟邀其落座,将一盏茶推到她面前,开门见山问道:“卫小姐是来探望萧大公子的吗?”
卫时月端起茶盏,又放下去,起身回话:“时月随母进香,听闻萧大公子在此侍佛,顺道探望一下故人,若有唐突打搅,还请勿怪。”
陆未吟仰头望着她,似有不解,“既是探望故人,为何不去相见?”
荷香软袖间抓着帕子的手缓缓握紧,卫时月眉目微垂,从容淡然的脸上浮起无奈苦笑。
“故人不愿相见,就不去扰他清静了。”
扭头望向亭外远山,卫时月眸光沉静,却还是在思及过往时不受控制的乱了呼吸。
当初萧东霆重伤归来,她连哭都顾不上,日夜抄经祈福,只盼他能活。
后来,他保住了命,但坏了腿。
她到寺里点了百盏还愿灯,跪谢菩萨保佑,可等她回到家,却收到他的退婚书。
萧某残躯断胫,形骸俱损,难匹时月小姐琼枝玉质。故请解鸾凤之约,从此参商两曜
素笺朱印,一个个字,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向来端仪守礼的她第一次失了分寸,拿着退婚书,冒着大雨骑马奔至永昌侯府。
老太君亲自迎她进去,却有最后一道门竖在那里,如同天堑。
她在门外哭得肝肠寸断,只想见他一面。
即便退婚,她也要亲口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