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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楚楚住进了傅家西厢的客房。
傅斯年给出的理由是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也是他欠了温家的人情。
我忍了两天,试图维持表面的平静。
回到客厅时,家里的佣人都在偷偷交换眼色。
我问王叔发生了什么,他脸色难看,欲言又止:
“太太,温小姐她她把您婆婆生前最爱的那个青釉花瓶打碎了。”
话音刚落,温楚楚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她指着旁边一个新来的小女佣,哭得梨花带雨。
那花瓶是傅斯年母亲的遗物,也是我们结婚时,他唯一亲手从老宅搬进婚房的东西。
王叔压低声音:“太太,这事有蹊跷,温小姐是故意找茬,您可千万别中了她的计”
我当然知道是计。
温楚楚那拙劣的演技,骗不过在场任何一个在傅家待了超过一年的佣人。
我想,在这场名为“傅家女主人”的身份保卫战里,我迎来了第一个正面战场。
“按规矩办。”
三个字激起千层浪。
佣人们交换着眼色,向我投来混杂着担忧与敬佩的复杂目光。
温楚楚住进来后,这是我们第一次正面交锋。
只是我没想到,傅斯年回家的时机,也如此不可避免。
王叔是家里的老人,原本不该多嘴,但他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开了口。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几个老佣人的共鸣。
傅斯年还没进门,客厅里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
“有些东西,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摔了就摔了,当垃圾清掉就是。”
“就是,什么金贵东西,也得看是谁碰的,晦气。”
“太太心善,才容着这些,换了老夫人还在,早打出去了。”
我维持着主母的体面,开口制止。
毕竟傅斯年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如果真的惹怒他,我保不住这些真心待我的老人。
温楚楚死死咬着唇,眼泪将落不落。
傅斯年刚进家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可能是清弦姐姐和王叔他们对我有些误解。”
傅斯年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转头看向我。
他没有过问一句缘由,眼神冰冷刺骨。
“家里来了客人,你就是这么当女主人的?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跟楚楚道歉。”
他当着所有佣人的面剥我的脸皮,丝毫没考虑我这个傅太太今后如何自处。
“那傅总也该问问你的客人,傅家的规矩是什么,别乱动东西。”
是她打碎了妈生前最爱的花瓶!
傅斯年呼吸一滞,步步逼近,俯身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
“道歉。”
“不然我就让王叔他们今天就滚出傅家。他们年纪大了,你忍心看他们晚景凄凉?”
曾几何时,他也会在我受委屈时,这样低声安慰我。
如今开口,却是用我最珍视的情义来威胁我。
他利用我们三年婚姻的了解,精准地击中了我的软肋。
我不可能拿这些老人的晚年去冒险。
于是我低头,轻声说:
“温小姐,对不起。”
“以后家里的事,你不用管了。”
傅斯年丢下这句话,护着温楚楚上楼。
我支开满脸歉疚的王叔他们,独自留在空旷的客厅。
地上的花瓶碎片上晕开一滩水渍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我原以为,我不会再为他哭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