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冷”
所有的仇恨,都已尘埃落定。
那具干尸,连同陆家所有的罪恶,都在第二天的晨光中,化为了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南家祖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我遣散了家里大部分的佣人,只留下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管家忠叔。
我不再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
每天的生活,就是打扫祠堂,整理南家古老的典籍,或者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我的心像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忠叔看着我日渐消瘦,沉默寡言的样子,很是心疼。
“小姐,”有一天,他给我端来一碗莲子羹,欲言又止。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您还年轻,日子还长。”
要怎么过去?
大仇得报,可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每晚都会做梦,梦到那个冰冷的祭台。
梦到腹中传来的绞痛,梦到那微弱的生命气息,一点点从我身体里消失。
那种刺骨的寒意和空洞感,日夜吞噬着我。
仇恨曾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如今,仇恨消失了,我的人生,也失去了方向。
忠叔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我。
“小姐,这是市里送来的。下个月十五,是本地百年一次的祈福大典。”
“他们想请您作为南家传人,主持这次的祈福大典。”
南家作为本地的守护者,主持祈福大典,曾是无上的荣耀。
我从小看着爷爷身着祭服,戴着面具,为这一方水土的百姓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向往。
可现在
一个双手沾满了仇人鲜血,内心被仇恨啃噬得千疮百孔的我。
还有什么资格,去为别人祈福?
我还有什么福,可以去祈?
“忠叔,回绝了吧。”我将请柬推了回去,“我做不了。”
“小姐!”忠叔急了,“这不光是为了别人,也是为了您自己啊!”
“南家的傩戏,本就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和希望!”
“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老太爷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您这样作践自己!”
我沉默了。
那天晚上,我又做梦了。
但这次我没有梦到祭台和鲜血。
我梦到了爷爷。
他还是那样,穿着一身青布长衫,慈爱地看着我,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祠堂的方向。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
像风,像羽毛,像一声微弱的叹息。
那声音,好像在说:
“妈妈,我冷”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泪流满面。
我捂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小生命。
我为他报了仇,却从未为他,做过一场真正的超度。
我从未想过,他是不是还在那个冰冷的世界里,孤单地游荡。
我错了。
我的复仇,还没有真正结束。
我不仅要让恶人下地狱,更要让我的孩子,得到安息。
第二天,我找到了忠叔。
“忠叔,回复。”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场大典,我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