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那日从海城离开后,沈竹心回到加拿大。
在顾清淮帮助下,沈竹心拿到全新身份。
过去的沈竹心已死,如今的她只为自己而活。
拿到新身份的那天,顾清淮递给她一份文件。
是沈竹心的精神诊断报告。
顾清淮语气温柔:“对不起,在你不知情情况下,我给你做了精神疾病测试。竹心,你的状态很不好,你需要住院”
“我没有病,我只是需要休息。”
沈竹心坐在窗台,眺望远处的月亮,固执地躲开顾清淮的眼神。
她又怎么不知道自己生了病呢。
从海城离开后,她整整36小时没有睡觉。
闭上眼就是悠悠苍白到发青的小脸,和凶神恶煞要扑来撕扯她衣物的男人
顾清淮叹息一声,给她一杯热牛奶:
“既然你已经决定重新开始新生活,最起码需要一个好的体魄。你的新身份来之不易”
“顾医生!”
沈竹心猛地打断他,脸色苍白如纸:
“我很感激你帮我离开海城,但这是我自己的事,希望你不要越界。”
沈竹心被自己的语气吓到。
她一向是温柔的人,但不知为何,今天对顾清淮的示好竟然天然抗拒。
她哽了哽后补充道: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如今我只想静一静。请你体会一下,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的心情。我的悠悠,他还那么小,还不会叫妈妈”
沈竹心眼圈又红了一圈,浑身止不住发颤,情绪又几近崩溃的边缘。
她微微后退,腰部撞到桌角,痛得弯腰蹲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
顾清淮红了眼眶,拿出纱布冲上前止血。
他压抑住想紧紧抱住她的冲动,却只能克己复礼,以医生的身份给她疗伤。
沈竹心无视腰间伤痛,哭到几乎快断了气:
“我的悠悠,他只差最后一个手续就能救命就差那一步,却被人生生夺去了希望。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求傅西洲。我可以求他的,从一开始就求他救悠悠,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孩子消失在我眼前。”
顾清淮喉结滚了滚:“你没有错。你已经尽最大可能保护他了,是傅西洲,他不懂珍惜你,他会遭到报应的。其实我”
顾清淮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其实他可以照顾她的,他不会像傅西洲那样对她。
但他不能。
顾清淮最终只陪着沈竹心,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坐在地板上陪着她。
听她哭诉,听她懊悔,听她哭到乏力入睡还在呢喃。
等她终于合上了眼,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给她嘴里塞了药丸。
顾清淮看着她挂着泪痕的脸,心里一阵阵抽搐着。
当年她也是这样,捧着大肚子,满脸泪痕地跪在他面前,求他救救她和孩子。
顾清淮是精神科医生,不是妇科医生,明明他有理由拒绝她。
但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想起自己母亲,那个因为生下他丧命的母亲。
他开口答应了她,后来帮她生下悠悠,帮孩子找心脏源。
也是在这一朝一夕的相处中,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在他知道沈竹心遭遇后,他走特殊通道,调回国就为了护她周全。
傅西洲对沈竹心的手段,他都看在眼里,几次他都想带着她和悠悠离开。
但他他不能代替沈竹心做决定。
直到悠悠去世,沈竹心求他,他才有了接近她的理由
顾清怀伸出手,想摸摸她额头,那只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关上房门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沈竹心睁开双眼,将嘴里的药丸吐了出来。
她又坐回窗台,去看那轮弯月。
顾清淮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情,可她没有这个心思。
她想走出来,想重新开始,可她需要时间,需要足够时间去遗忘。
沈竹心以为自己能扛过去。
没想到她还没撑到第二天日出,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