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峰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平静地扫过赵瑜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然后又落回到夫子身上,嘴唇轻启。
“学生之所以迟迟未答,是因为夫子这上联出得太过精妙,堪称绝对。学生才疏学浅,一时未敢献丑。”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既捧了夫子,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赵瑜嗤笑一声,正要开口讥讽他找借口。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书童伸出黑乎乎的小手,一把从赵瑜的袖口里,揪出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夫子!纸!他有纸!”书童举着纸条,口齿不清地嚷嚷着,脸上是邀功般的傻笑。他刚才就看见赵瑜总在悄悄看袖子里的东西,他单纯的脑子里觉得,这肯定就是答案。
赵瑜大惊失色,想去抢夺,已是来不及!
那纸条在拉扯中飘然落地,正好摊开在夫子的脚边。
纸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几行对联,其中赫然就有夫子刚刚出的那两联,连答案都一模一样!纸张的边角,还能看到去年高年级学童留下的印记!
“这是”夫子俯身捡起纸条。
纸条上赫然便是夫子今日所出对联的答案,甚至还有一些他往年教过的题目,一应俱全!
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最后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好!好你个赵瑜!”夫子气得浑身发抖,将那纸条狠狠摔在地上,“小小年纪,不思进取,竟学会了这等舞弊的龌龊伎俩!你当老夫的学堂是什么地方!”
“靠着买来的答案,在我面前卖弄,在同窗面前炫耀!
他一生最恨的便是这等投机取巧、弄虚作假的行径。
“我我没有!”赵瑜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语无伦次地辩解,“是是他们卖给我的我只是看看”
“啪!”
夫子一戒尺狠狠抽在讲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你还敢狡辩!治学先立品!品行不端,读再多的书又有何用?只会变成祸害乡里的奸猾之徒!”
“你这虽是初犯,但你的错误太过严重,我们致远学堂,有错必罚!老夫今日便给你记下一次!若累计三次,便要逐出学堂!你好自为之!”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惩戒可比罚抄课文严重多了,这等于是在学籍上留下了洗不掉的污点。
夫子痛心疾首地摇着头,环视着底下噤若寒蝉的孩童,长叹一声:“玩物丧志,投机取巧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赵瑜瘫在地上,感觉全学堂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他偷偷去看紫妍,只见女孩秀眉紧蹙,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疏离。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死死地瞪着那个傻书童,又怨毒地看了一眼依旧稳坐的楚峰。
羞辱、愤怒、怨恨,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滚。
夫子长叹一声,似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目光重新落回到那未完的对子上,想将这不快的一页翻过去。
“也罢,‘冰冷酒,一点两点三点’,此联乃是千古绝对,老夫也曾思索过一个下联,但终究落了下乘,不提也罢。”
就在这时,那道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子,学生倒是想到一个,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