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复仇天花板在线虐渣 > 第一章

我和苏冉恋爱一周年纪念日,她的初恋陈默发了张暧昧照片。
只是老同学叙旧。她解释时,眼神躲闪。
第一章
客厅里精心布置过。暖黄的串灯沿着落地窗蜿蜒,映着窗外深沉的夜色,餐桌上铺着崭新的米白色亚麻桌布,两只细长的香槟杯里,金色的液体微微晃动。空气里弥漫着煎牛排的焦香和玫瑰若有似无的甜味。程远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苏冉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点黑胡椒酱淋在牛排旁,她侧脸柔和,嘴角噙着一点笑意,专注得像是完成一件艺术品。
好了!她直起身,端着盘子转过身,脸上是程远熟悉又眷恋的温柔笑容,大功告成,一周年快乐,程远!
一周年快乐。程远走过去,接过盘子放在桌上,顺势搂住她的腰,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苏冉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着厨房的烟火气,是他一年来最安心的味道。她笑着回抱了他一下,脸颊蹭过他的下巴,带着点微凉的柔软。
饿坏了吧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她拉着他坐下。
刀叉刚碰到鲜嫩的牛排,苏冉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倏地亮了。不是电话,没有铃声,只有屏幕无声地由暗转明,映出一条新消息的预览。
程远的位置恰好能看到。
发信人:陈默。
内容预览:冉冉,今天的夕阳和你一样美。照片收到了吗[爱心]
像是一根极细的冰针,毫无预兆地扎进程远眼底最深处。握着刀叉的手指瞬间收紧,指关节绷得发白。冉冉爱心夕阳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冰冷气息猛地堵住了喉咙口。
苏冉正低头切着牛排,似乎并未察觉。几秒后,她才像想起什么,很自然地伸手去拿手机,脸上还带着用餐时的轻松笑意。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屏幕,程远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比平时哑了几分:谁啊,这么晚
苏冉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划开屏幕,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依旧自然:哦,陈默,你还记得吗就我那个高中同学,后来去国外学摄影那个。她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说今天拍到了很棒的夕阳,发给我看看。她说着,把手机屏幕朝程远的方向略略偏了偏。
屏幕上,是一张构图唯美的落日熔金照片。海面被染成一片赤金,波光粼粼。照片下方,一只女人的手微微伸出,似乎想去触碰那跳跃的光点。手腕纤细,皮肤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着程远今早出门前才夸过的、温柔的裸粉色甲油。
程远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只手上。那只他牵过无数次、吻过无数次的手。那只此刻,在另一个男人拍摄的、充满暗示意味的照片里,欲拒还迎地伸向远方落日的手。胃里的牛排和香槟瞬间变成了一坨冰冷沉重的铅块,沉沉下坠。海面上跳跃的金光,此刻像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得他眼球生疼。
拍得不错。程远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异常平稳,平稳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他甚至还扯了一下嘴角,试图做出一个欣赏的表情,但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冻住了,构图挺好。
是吧苏冉似乎松了口气,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带着点被认可的轻快,他搞摄影的嘛,眼光是有的。她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大概是回了条消息,然后就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桌布上,好了,别管他了,专心吃饭!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重新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牛肉,送进口中,腮帮子微微鼓起,眼神明亮地看着程远:怎么样火候还行吧
程远也切了一块,机械地放进嘴里。鲜嫩多汁的顶级牛排,此刻嚼在嘴里却如同蜡块,尝不出任何滋味。香槟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只剩下酒精的辛辣直冲脑门。那温柔的裸粉色指甲,那伸向落日的手,还有那个亲昵的冉冉和刺眼的爱心,像一张巨大的、沾满粘液的蛛网,瞬间将他裹缠其中,越收越紧,几乎窒息。纪念日的灯光依旧温暖,玫瑰的香气依然芬芳,但有什么东西,在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已经无声地碎裂了,再也拼凑不回原样。
他看着她吃得香甜的脸,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沉淀下来,凝结成深不见底的寒冰。
第二章
夜很深了。苏冉在身边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侧着身,背对着他,蜷缩在柔软的羽绒被里,睡得很沉。黑暗中,程远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轮廓。客厅里那顿精心准备的晚餐,那些温暖的灯光和玫瑰香气,早已被一种冰冷的粘稠感取代,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陈默。那个名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一下下刮擦着他的神经。高中同学学摄影的仅仅是这样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走到客厅,苏冉的手机就随意地放在充电座上,屏幕一片漆黑。
程远没有碰她的手机。他径直走向书房。书房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书桌上电脑屏幕发出的幽蓝光芒,映亮了他半边冷硬的侧脸。他打开自己的高性能笔记本,手指悬在冰冷的键盘上方,停顿了大约三秒钟。这三秒里,白天苏冉那自然的笑容、她轻描淡写的解释、还有那只伸向落日的、涂着裸粉色指甲油的手,飞速地在脑中闪过。
然后,手指落下。
键盘发出密集而轻微的哒哒声,如同雨点敲打玻璃。屏幕上的代码流像黑色的瀑布一样飞速滚动,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专注。网络世界的无形壁垒在他面前如同薄纸般脆弱。陈默的社交账号,常用邮箱,甚至是他个人工作室的私有云端存储……一层层防护被精准地剥离、绕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房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单调声响。窗外的城市早已陷入沉睡。程远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屏幕上跳动的字符。终于,一个标注着私人珍藏
-
R的加密文件夹出现在视野里。那个刺目的R,像一滴滚烫的油溅进他的眼底。
指尖在回车键上轻轻一敲。
文件夹被暴力破开。
瞬间,上百张照片和几段视频的缩略图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占满了整个屏幕。程远握着鼠标的手,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照片的主角只有两个人:苏冉,和陈默。
背景变换着:异国他乡阳光灿烂的街头,苏冉戴着宽檐草帽,笑得一脸灿烂地依偎在陈默怀里;装修精致的餐厅里,隔着烛光,两人举杯相视而笑,眼神拉丝;更私密的酒店房间,落地窗前,苏冉穿着丝质睡袍,背对着镜头,陈默从后面环抱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颈窝,姿态亲昵至极……甚至还有几张,是苏冉在程远出差时发给他报平安的独自在家照片,此刻却在另一个男人的镜头下,穿着同一件睡衣,背景是陈默工作室那张极具辨识度的沙发!
时间就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戳穿了苏冉所有的谎言。最早的一张,赫然标注着他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个周末!最近的一张,就在上周,苏冉公司加班的那个晚上!整整一年!横跨了他们从开始到此刻的每一个甜蜜、承诺、共同规划未来的瞬间!
那些照片里苏冉的笑容,那么放松,那么明媚,带着一种在程远面前从未完全展露过的、近乎放纵的依赖。她的眼神看着陈默时,波光流转,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沉醉。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恶寒,猛地从脚底板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用力挤压,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喘不上气。胃里翻江倒海,晚餐时那冰冷的冰块感再次涌上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直冲喉咙。
程远猛地俯下身,单手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撑在冰冷的桌面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巨大的背叛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像滚烫的岩浆,在他胸腔里咆哮奔突,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将他整个人从内部焚毁。
他盯着屏幕上那对姿态亲密的男女,盯着苏冉在另一个男人镜头下灿烂的笑容,眼神里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足以冻结一切的黑暗。那黑暗深处,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死寂。
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空开始透出一点灰蒙蒙的亮色,程远才缓缓直起身。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但眼神却异常清明,清明得可怕。他看着屏幕上那对刺目的身影,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向上拉扯开一个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某种冰冷面具的裂开,露出底下狰狞的本质。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瘆人。
叙旧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叙一年的旧
他的手指重新放回键盘上,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冰冷的光标在屏幕上移动,精准地选中了那个标记着私人珍藏
-
R的文件夹,以及它在陈默所有关联设备、云端备份上的所有镜像。
想玩程远盯着屏幕上苏冉那张在烛光下笑得明媚的脸,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带着淬毒的寒意,好啊。
指尖重重敲下删除键。
我奉陪到底。
屏幕上,文件夹连同里面那上百张记录着背叛的证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存在过。整个云端空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冰冷的系统提示。
程远的目光,最后落在他特意留下的一张照片上——就是昨晚纪念日时,陈默发给苏冉的那张夕阳和你一样美。照片里,苏冉的手伸向落日,手腕纤细,裸粉色的指甲在金光下闪着微光。
这张照片,此刻正安静地、毫发无损地躺在苏冉的手机相册里。
第三章
删除键敲下的回音仿佛还在冰冷的书房里震荡,程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像覆盖了一层寒霜。胸腔里那股灼烧般的愤怒和恶寒并未消散,反而在证据被彻底抹除后,沉淀成一种更为粘稠、更为沉重的东西,如同深海中缓慢蠕动的巨大生物,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报复。这两个字不再是模糊的念头,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冰冷铁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吸引力。仅仅删除那些照片那太便宜他们了。陈默靠着那些艺术照在圈内混得风生水起,苏冉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两边虚假的温存。他们需要一个深刻的教训,一个足以刻进骨髓、余生想起都会战栗的惩罚。
他要他们身败名裂,要他们一无所有,要他们像两条丧家之犬般,在绝望中看清自己背叛的代价。
一个清晰的、分步骤的摧毁计划,如同精密仪器的蓝图,在他脑中迅速展开,每一个齿轮的咬合都发出冷酷的咔哒声。
第一步,摧毁陈默赖以生存的职业光环和他的公众形象。那个即将在市中心顶级美术馆举办的、名为光影·边界的个人摄影展,是他耗费巨大心血、志在冲击行业大奖的野心之作。还有什么比在他最辉煌的时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彻底拉下神坛,摔得粉身碎骨更解恨
程远睁开眼,瞳孔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他重新俯身,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片残影。屏幕上的画面不再是代码流,而是切换成了复杂的网络拓扑图和监控系统界面。他像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潜入城市庞大的数字脉络。
美术馆的安保系统布局图清晰地呈现出来。红外感应、动态捕捉摄像头、门禁权限、主控服务器位置……每一个细节都被他快速扫描、分析、记录。他需要找到一个完美的切入点,一个能让他植入礼物而不被立刻察觉的缝隙。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屏幕上的监控画面随之切换:安静的展厅正在布置,巨大的喷绘背景板被悬挂起来,上面是陈默那张颇有名气的、带着忧郁艺术家气质的侧脸特写;工作人员推着装着昂贵相框的推车小心移动;几个保安在入口处例行巡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天色从灰白渐渐变得明亮。程远像一尊不知疲倦的雕塑,只有飞速移动的手指和屏幕上不断变化的画面证明着他的存在。终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屏幕定格在美术馆内部一个不起眼的网络交换设备接口上。位置偏僻,监控存在一个微妙的死角,物理防护也相对薄弱。
就是这里了。程远低声自语,嘴角再次扯出那个冰冷僵硬的弧度。他调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程序包,里面封装着他精心制作的礼物——一段经过多层伪装的恶意代码。它能悄无声息地潜伏在美术馆的媒体播放系统中,等待一个特定的触发信号。
他需要确保万无一失。手指再次敲击,调出陈默工作室的内部网络。入侵如入无人之境。他很快找到了负责这次展览媒体播放的核心控制终端,以及陈默用于最终审核播放内容的个人电脑。他在终端里植入了一个后门,同时在陈默的电脑里,巧妙地替换掉一份无关紧要的日常备份文件。这个被替换的文件,将成为他引爆一切的遥控器。
做完这一切,程远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毁灭欲望,似乎因为这实质性的推进而得到了一丝诡异的纾解。他看着屏幕上陈默那张放大的侧脸海报,海报上的男人眼神深邃,带着艺术家的孤傲。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荣光吧,‘大师’。程远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剧毒,开幕那天,我会送你一份……毕生难忘的‘贺礼’。
他关掉了美术馆的所有界面,屏幕上恢复了深沉的黑色。但计划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再也无法停止。这只是开始。陈默引以为傲的事业,他靠艺术积累的名望和财富,苏冉那建立在谎言上的平静生活……都将被这冰冷的齿轮,一寸寸碾成齑粉。
程远站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刺目的晨光瞬间涌入,将他笼罩。他眯起眼,看着楼下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车流开始涌动,行人步履匆匆。
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他而言,却是一场盛大毁灭的倒计时。
data-fanqie-type=pay_tag>
第四章
城市之心美术馆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傍晚的余晖中折射出璀璨的金光。入口处铺着长长的红毯,两侧摆放着精心设计的花艺。巨大的海报上,陈默:光影·边界几个字张扬而醒目。衣着光鲜的宾客手持香槟杯,低声谈笑,空气中弥漫着名流汇聚时特有的矜持与浮华。闪光灯此起彼伏,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追逐着每一个稍有名气的面孔。
陈默无疑是今晚绝对的中心。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略带疏离的艺术家式微笑,在策展人和画廊经理的簇拥下,从容地应对着媒体的镜头和宾客的恭维。他偶尔会望向展厅深处,那里悬挂着他最得意的作品,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自信与期待。
苏冉也在人群中。她穿着一件优雅的黑色小礼服,妆容精致,站在离陈默不远不近的位置,既不过分亲密,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联系。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偶尔会飘向入口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程远还没有来。她给他发了电子邀请函,也打了电话,他只说看情况。她心里有些打鼓,昨晚纪念日那条消息之后,程远的表现平静得让她莫名心慌。
时间指向七点整。美术馆馆长发表了简短而热情的致辞,将陈默的艺术成就大大褒奖了一番。聚光灯打在陈默身上,他接过话筒,清朗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空间:……感谢各位莅临。‘光影·边界’探讨的是视觉的极限与内心的真实……他的发言流畅而富有感染力,引得台下掌声阵阵。
此刻,程远正站在美术馆对面一栋写字楼的高层落地窗前。这里视野极佳,能将美术馆入口和内部靠窗的部分区域尽收眼底。他手里端着一杯冰水,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那场衣香鬓影的盛会。通过高倍望远镜,他能清晰地看到陈默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看到苏冉在人群中张望的身影。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七点零五分。
时间到了。
他放下水杯,拿起桌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加密手机,外形像个老旧的按键机。屏幕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红色按钮。他伸出食指,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同一时间,美术馆主展厅。
陈默的发言刚进入高潮,他正指着身后巨幅投影上的一幅获奖作品,阐述其创作理念。突然,巨大的投影屏幕毫无预兆地闪烁了几下,画面扭曲、撕裂,陈默那张充满艺术气息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怪异。
呃陈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皱了下眉,以为是设备故障。
然而下一秒,巨幅投影上所有的摄影作品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视频。画面摇晃,光线昏暗暧昧,明显是偷拍视角。地点是一个奢华的酒店房间。陈默赤着上身,只穿着睡裤,正一脸谄媚地搂着一个明显不是苏冉的、身材火辣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穿着暴露,跨坐在陈默腿上,姿态放荡。陈默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嘴里说着极其下流不堪的调情话语,内容露骨到令人作呕。
宝贝,那老女人哪能跟你比又老又无趣……
这次展览全靠她那个傻男友公司赞助,不然哪来这排场等钱到手,我立马踹了她!
来,让哥哥好好疼你……
整个展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交谈声、笑声、掌声,在那一瞬间被彻底抽空。只剩下音响里传出的、陈默那令人极度不适的喘息和污言秽语。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鄙夷,死死盯在巨大的投影屏幕上,盯在画面里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身上。
陈默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他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拿着话筒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话筒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嗡鸣。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和羞耻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中央。
不……这不是我!假的!是假的!他终于找回了声音,尖利地嘶吼起来,像一头濒死的困兽,疯狂地扑向旁边的控制台,关掉!快关掉!有人陷害我!
然而,控制台毫无反应。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满头大汗,屏幕上的画面却依旧在播放着更不堪入目的片段,陈默和那个女人的动作越来越露骨。
台下的寂静被打破了。先是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接着是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嗡嗡响起,迅速汇聚成一片愤怒的声浪。
天呐!太恶心了!
人渣!亏我还以为他是个艺术家!
赞助他女朋友的男朋友这什么混乱关系
快拍!大新闻啊!
保安!保安呢把这种垃圾轰出去!
记者们像打了鸡血一样,闪光灯疯狂地闪烁,镜头贪婪地捕捉着陈默失魂落魄、崩溃扭曲的表情,以及屏幕上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宾客们纷纷后退,脸上写满了鄙夷、厌恶和幸灾乐祸,仿佛在躲避什么肮脏的瘟疫。
苏冉站在人群中,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看着屏幕上陈默那张完全陌生的、写满欲望和丑陋的脸,听着他那些恶毒下流的侮辱,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尤其是那句又老又无趣、全靠她傻男友赞助,更是让她如遭雷击,眼前阵阵发黑。她感到无数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带着探究、怜悯和毫不掩饰的嘲讽。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众扒光的屈辱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搅,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来。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混乱愤怒的人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搜寻着程远的身影。她需要他!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定……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美术馆对面那栋写字楼的高层。巨大的落地窗后,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视线,正穿透喧嚣的人群和遥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目光,像来自地狱的凝视。
苏冉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将她吞噬。她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第五章
美术馆的丑闻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掀起的滔天巨浪在短短一夜之间就席卷了整个城市。网络彻底爆炸。陈默那张扭曲惊恐的脸和视频截图被疯狂传播,配上耸动的标题:伪艺术家真面目曝光!摄影大师竟是软饭劈腿人渣!‘光影·边界’秒变‘情色·无界’!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忧郁才子、艺术新贵人设彻底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合作方纷纷发来措辞严厉的解约函,指责他严重违反道德条款并给品牌带来不可估量的负面形象损失。正在洽谈的巨额代言和出版合同瞬间泡汤。美术馆方发布紧急声明,宣布即刻终止与陈默的一切合作,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他工作室的官网和社交账号被愤怒的网友冲垮,评论区充斥着不堪入目的辱骂。
陈默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里,像一头绝望的困兽。窗帘拉得死死的,隔绝了外面刺眼的阳光和仿佛无处不在的窥视目光。他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一遍遍疯狂地拨打着电话。
王总!王总你听我解释!那视频是假的!是AI合成的!有人要害我!
李律师!我该怎么办他们这是诽谤!是陷害!我要告他们!
张记者张哥!看在我们多年交情份上,帮兄弟发个澄清稿,价钱好说!喂喂!
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忙音或是秘书程式化的推脱。墙倒众人推。曾经围绕在他身边、对他阿谀奉承的人,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工作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昂贵的摄影器材被砸碎了几件,是他自己失控时的杰作。手机铃声催命般不断响起,全是催债的、解约的、或是记者锲而不舍的骚扰。
啊——!!陈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狠狠将手机摔向墙壁,屏幕瞬间四分五裂。他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插进油腻的头发里,浑身都在剧烈地发抖。完了,全完了。名声、事业、前途……一切都毁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希冀。
苏冉!对,苏冉!她说过她男朋友程远很有钱!她一定还有办法!她不能不管他!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向座机,颤抖的手指拨通了苏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苏冉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哭过:喂
冉冉!冉冉救我!陈默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疯狂,是程远!一定是程远干的!他这是要逼死我!冉冉,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去找他!你求求他!让他收手!让他澄清!他那么有钱有势,他一定有办法的!我不能就这么完了!冉冉!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得让陈默心头发慌。
陈默,苏冉的声音终于响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淬了冰的刀子,你昨晚在视频里,说谁是‘又老又无趣的老女人’说谁是‘傻男友’那些赞助的钱,又是怎么回事
陈默的哭嚎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他脸上疯狂的表情僵住了,只剩下心虚和恐慌。
我…我那是喝醉了胡说的!冉冉,你要相信我!我……
够了!苏冉厉声打断他,声音里充满了被彻底愚弄后的愤怒和心死,陈默,你真让我恶心。你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别再打给我了。
说完,不等陈默反应,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陈默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像一摊烂泥般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只有粗重的、绝望的喘息在死寂的工作室里回荡。
就在他陷入彻底的黑暗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还有另一部备用机)。是一条新邮件提醒。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由乱码组成的地址。标题只有冰冷的两个字:清算。
他颤抖着点开邮件。附件是一个PDF文件。下载,打开。
只扫了一眼,陈默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那是一份伪造得极其逼真的税务稽查初步报告!上面清晰罗列着他工作室近三年通过各种手段偷逃巨额税款的证据,金额触目惊心!每一笔虚构成本、阴阳合同、虚开发票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时间、金额、关联方,逻辑严密,数据详实!报告末尾还盖着一个足以乱真的伪造稽查专用章!
不——!!陈默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目眦欲裂!税务问题!这比桃色丑闻更致命!一旦坐实,等待他的不仅仅是倾家荡产,更是牢狱之灾!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猛地跳起来,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工作室里乱窜,疯狂地翻找着保险柜钥匙、银行U盾、护照……
钱!我的钱!不能让他们查到!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脸上肌肉扭曲,充满了末日来临的癫狂。
第六章
陈默的崩溃和疯狂,通过他工作室和公寓里早已被程远无声掌控的监控探头,清晰地呈现在程远书房的巨大屏幕上。他看着陈默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乱窜,看着他那张因绝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看着猎物在陷阱里徒劳挣扎,这种掌控感带来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愉悦。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恭敬的男声:程先生。
可以开始了。程远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像在吩咐一件日常工作,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程先生。陈默工作室涉嫌偷逃巨额税款、虚开增值税发票的相关‘线索’和初步‘证据’,已经匿名递交给市税务稽查局重大案件科。他们非常重视,专案组已经成立,应该很快就会采取行动。另外,他名下几个隐秘账户的异常大额资金流动记录,我们也‘协助’提供给了经侦部门。
很好。程远淡淡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风暴来得比预想的更快。税务稽查和经侦部门的联合行动效率惊人。第二天上午,刺耳的警笛声就撕裂了陈默工作室所在艺术园区的宁静。几辆印着税务稽查、经济犯罪侦查字样的公务车粗暴地堵在门口。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迅速控制了现场。
陈默先生,我们是市税务局稽查局和公安局经侦支队的,这是搜查令和传唤证!你涉嫌偷逃税款、虚开发票等重大经济犯罪,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为首的一名中年稽查官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闻风而动的记者早已蹲守多时,将陈默被两名执法人员一左一右架着、面如死灰、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上车的狼狈模样,清晰地定格下来。他头发凌乱,眼神涣散,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哪里还有半分昔日艺术家的风采,活脱脱一个被吓破胆的罪犯。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城。如果说之前的桃色丑闻还带着点猎奇的色彩,那么这次涉嫌严重经济犯罪被执法部门带走,则彻底坐实了陈默人渣败类的标签,再无翻身可能。网络上骂声一片,甚至有人开始人肉搜索和他相关的所有人。
苏冉的平静生活也被彻底撕碎了。陈默被带走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她身边引爆。同事们的目光变得复杂而怪异,私下里的议论声虽然压低,却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各种陌生号码的骚扰电话和充满恶意揣测的短信源源不断,甚至有人在她公寓楼下蹲守。画廊的工作也受到了影响,领导委婉地找她谈话,暗示她最好先休息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巨大的压力、无孔不入的窥探、以及内心对自己过往行为的悔恨和恐惧,像几座沉重的大山,压得苏冉喘不过气。她躲在家里,窗帘紧闭,不敢出门,精神几近崩溃。她一遍遍回想着程远那晚在对面大楼投来的冰冷目光,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能力和……恨意。
她必须找到他!她要求他!哪怕跪下来!
她不知道程远在哪里,但她知道一个地方。程远名下的一家科技公司,她曾经去过几次。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苏冉把自己裹在一件宽大的风衣里,戴着帽子和口罩,像做贼一样打车来到那栋位于CBD核心区的摩天大楼。她低着头,避开前台可能的询问,凭着记忆直奔高层专用电梯。程远的办公室在顶层。
电梯门打开,顶层异常安静。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更显得这层空间空旷而冰冷。程远的助理,一个年轻干练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苏小姐,程总不在公司。
他在哪我要见他!苏冉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抓住助理的胳膊,求求你告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我必须见他!
助理不动声色地挣脱她的手,语气依旧平淡:程总交代过,他不想见您。苏小姐,请回吧。
不!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他!他一天不见我,我就等一天!苏冉的情绪彻底失控了,眼泪汹涌而出,她不管不顾地就要往程远办公室紧闭的大门冲去。
助理微微蹙眉,正想再次阻拦,他挂在耳边的通讯器里传来一个低沉平静的声音:带她去三号问询室。
助理动作一顿,看向苏冉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侧开身:苏小姐,请跟我来。
苏冉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赶紧擦掉眼泪,踉踉跄跄地跟上助理。他们没有走向程远那间视野开阔的总裁办公室,而是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内部通道,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前。门牌上只有一个冰冷的数字:3。
助理刷了一下门禁卡,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里面的景象让苏冉瞬间呆住。
这根本不是什么办公室!更像一个……审讯室房间不大,光线偏暗。中央放着一张冰冷的金属桌子和两把同样冰冷的椅子。一面墙壁是巨大的单向玻璃,从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但从里面只能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令人不安的冰冷气味。
苏小姐,请在这里稍等。助理说完,不等苏冉反应,便退了出去,厚重的金属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像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苏冉独自站在这个冰冷压抑的空间里,心沉到了谷底。她看着对面镜子里自己苍白惊恐的脸,一种巨大的不安和恐惧感将她紧紧包裹。她像被困在笼子里的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就在苏冉的神经快要绷断时,对面那片巨大的单向玻璃墙后,突然亮起了柔和但清晰的光线。
玻璃墙后,赫然是另一个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程远就坐在那里。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颗纽扣,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他甚至没有看玻璃墙这边,而是微微侧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平板电脑的屏幕,修长的手指偶尔在上面滑动一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神情淡漠,仿佛身处在一个与这里完全隔绝的、高高在上的世界。手边的小圆几上,放着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
他就坐在那里,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默剧。而苏冉,就是那个被困在舞台上、手足无措、惊恐绝望的演员。
强烈的对比和巨大的羞辱感瞬间击垮了苏冉。她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在等她来谈,他是在等她来表演,表演她的痛苦、她的哀求、她的狼狈不堪,供他无声地观赏、玩味!
程远!苏冉猛地扑到冰冷的玻璃墙上,双手砰砰地拍打着坚硬光滑的表面,泪水决堤般涌出,声音嘶哑破碎,程远你看着我!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做的!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陈默吧!放过他好不好他已经被你毁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求求你了!看在我们一年的情分上!看在我曾经那么爱你的份上!程远!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身体因为激动和绝望而剧烈颤抖,整个人几乎要顺着冰冷的玻璃滑下去。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狼狈不堪。她像一个溺水的人,徒劳地拍打着困住她的无形牢笼。
玻璃墙后面的程远,终于缓缓地抬起了眼。
他的目光,透过单向玻璃,精准地落在了苏冉崩溃哭泣的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怜悯,甚至连愤怒都看不到。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如同在观察显微镜下挣扎的微生物。
他静静地看着她哭泣,看着她哀求,看着她歇斯底里地拍打玻璃,精致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然后,他端起了手边那杯咖啡,凑到唇边,极其缓慢、极其优雅地啜饮了一口。
苦涩的香气似乎让他很满意,他微微眯了一下眼。放下咖啡杯时,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弧度。
那是一个真正愉悦的、带着残酷满足感的笑容。
第七章
单向玻璃墙后面那个冰冷而愉悦的笑容,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冉的心上。她拍打玻璃的手无力地垂落,身体顺着光滑冰冷的镜面滑坐在地。所有的哭喊和哀求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抽噎。巨大的绝望和灭顶的寒意彻底淹没了她。
他不在乎。他不仅不在乎她的痛苦,他甚至以此为乐。她的眼泪,她的崩溃,她的卑微乞求,在他眼里,只是一场精心安排、供他消遣的表演。
苏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栋冰冷大楼的。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得如同墨染,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闷雷在云层深处隐隐滚动,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她像个游魂一样飘荡在街头,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喧嚣的车流,都仿佛与她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程远最后那个笑容,如同梦魇,在她眼前不断回放。
倾盆暴雨,终于在傍晚时分轰然落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瞬间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狂风卷着雨水,抽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苏冉没有躲。她就那样失魂落魄地走着,任由冰冷的雨水将她从头到脚浇透。昂贵的风衣吸饱了水,沉重地贴在身上,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雨水混合着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凭着本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程远在市郊半山腰那处僻静的别墅。那是他们曾经周末小聚、留下过许多温馨回忆的地方。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寒意深入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高跟鞋踩在湿滑的路面上,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但她不管不顾,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见到他!求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当她终于踉踉跄跄地走到那扇熟悉的、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雕花铁门前时,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隔着密集的雨幕和铁门的栅栏,她能看到别墅里透出的温暖灯光,像黑暗冰冷的海上唯一的光亮。
程远——!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在暴雨的轰鸣中显得那么微弱而凄厉,程远你出来!你出来看看我!我知道你在里面!求求你了!你出来!
她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栅栏,拼命摇晃,金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骗你!我不该和陈默……我该死!我活该!你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打我骂我!把我送进监狱都行!求求你放过陈默吧!他快死了!他会被判刑的!程远!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磕头!
嘶喊声被狂暴的雨声撕扯得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的哭腔。说到最后,苏冉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真的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别墅门前冰冷湿滑的水泥地上。泥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膝盖。
她双手撑着地,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低垂的头颅和颤抖的脊背。她一遍遍地哭喊着,声音嘶哑,带着非人的痛苦:求求你…放过他…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冲刷着她卑微的姿态。她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破败玩偶,所有的骄傲、尊严、伪装,都被这场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最原始、最卑微的乞怜。
别墅二楼,书房的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
程远站在窗前,身影被室内的灯光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铁门外,那个跪在暴雨泥泞中的身影。看着她被雨水彻底浇透的狼狈,看着她卑微磕头时颤抖的脊梁,听着她穿透雨幕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嘶哑哭求。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脖颈,汇成小溪流下。冰冷的温度似乎也传递到了程远握着酒杯的手指上。
他没有动。没有开门的打算,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要回应的意思。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如同在欣赏一幅动态的雨夜油画。画面充满了痛苦、绝望和极致的卑微。他看得很仔细,目光扫过她被雨水冲刷得苍白的脸,扫过她紧抓着地面、指节发白的手,扫过她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
许久,他缓缓抬起手,将杯中冰冷的红酒凑到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口。醇厚微涩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窗外的风雨声,楼下女人绝望的哭喊声,混合着红酒的芬芳,构成了一种奇异而强烈的感官体验。
他的嘴角,在昏暗的光线下,再次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
那笑容里,没有怜悯,没有动容,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冰冷的愉悦。看着曾经背叛者匍匐在脚下,像条丧家之犬般摇尾乞怜,这种掌控和毁灭带来的极致快感,比最醇厚的酒液还要醉人。
他放下酒杯,拿起书桌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遥控器,对着窗外按了一下。
别墅大门内侧,一个隐蔽的高清摄像头无声地转动了微小的角度,镜头精准地对准了门外跪在暴雨中、瑟瑟发抖、不断哭求的苏冉。红色的工作指示灯,在雨夜中微弱地闪了一下。
第八章
苏冉不知道自己在那冰冷的雨水泥泞里跪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无休止的雨水冲刷和刺骨的寒冷。她的声音早已嘶哑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剩下破碎的呜咽。膝盖早已麻木,身体冻得失去了知觉,意识在冰冷的深渊边缘摇摇欲坠。
别墅那扇紧闭的大门,始终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温暖的灯光像隔着一个世界,嘲讽着她卑微的乞求。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栽倒在冰冷的积水中。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她仿佛看到别墅二楼那扇拉开缝隙的窗帘,缓缓地合拢了。像一只冷漠的眼睛,对她最后的绝望关上了眼帘。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惨白的天花板,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她发着高烧,浑身酸痛,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护士告诉她,是好心的路人看到她晕倒在别墅区门口,叫了救护车送来的。急性肺炎,需要住院观察。
没有人来看她。手机里除了几个同事公式化的慰问短信,一片死寂。陈默大概已经在看守所里自身难保。程远苏冉看着惨白的天花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还愿意让人把她送进医院,大概已经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住院的日子漫长而煎熬。身体的病痛尚可忍受,精神的折磨却无时无刻。巨大的悔恨像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她一遍遍回忆着和程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真实的温暖和幸福,再对比自己愚蠢的背叛和程远冷酷的报复……强烈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恨陈默的引诱和利用,更恨自己的软弱和贪婪。她甚至开始理解程远的恨,那恨意如此之深,深到她用眼泪和尊严都无法撼动分毫。
出院那天,天色依旧阴沉。苏冉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自己清冷的公寓。房间里的一切都让她窒息,到处都残留着程远的痕迹,也残留着她不堪的谎言。她拉开抽屉,看到了那本厚厚的相册。颤抖着手翻开,里面全是她和程远一年来的合影。游乐场的欢笑,旅行时的依偎,他低头为她系鞋带的专注侧脸……每一张照片里的笑容,此刻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悔恨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不是为了陈默求情,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亲手毁掉的一切。
与此同时,程远别墅的书房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书房内却只开了一盏柔和的阅读灯。光线聚焦在宽大的书桌上。程远舒适地靠在高背皮椅里,手里端着一杯醒好的红酒,深宝石红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散发出醇厚的果香和橡木气息。
他面前,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着。屏幕上播放的,正是那天暴雨之夜,别墅门口摄像头捕捉到的完整高清录像。
画面里,苏冉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跪在冰冷的泥水里,身形单薄得可怜。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苍白的脸,冲刷着她绝望的神情。她仰着头,对着紧闭的大门,声嘶力竭地哭喊、哀求。声音透过电脑音箱清晰地传出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破碎感:
程远!求求你了!…放过他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磕头!…
她说着,真的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湿滑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次,两次……每一次都伴随着她痛苦到极致的呜咽。
画面是高清的,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被雨水打湿、黏在脸颊上的睫毛,看到她眼中汹涌而出的、混合着雨水的泪水,看到她因寒冷和绝望而剧烈颤抖的肩膀,还有她每一次磕头时,额头上迅速浮现又很快被雨水冲淡的淤红。
程远看得异常专注。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鼠标,偶尔轻轻点击一下,将画面放大,定格在苏冉最痛苦、最卑微的某个特写瞬间。他仔细地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丝痛苦扭曲的表情,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像是在研究一件艺术品最细微的纹理。
然后,他端起酒杯,凑到唇边,浅浅地啜饮一口。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温暖的回甘。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品味着红酒的复杂层次,又像是在回味着屏幕上那绝望的哭喊声。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重新落回屏幕。录像被设置了循环播放。苏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暴雨中,再一次跪下,再一次哭喊,再一次磕头……周而复始。
程远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他一边欣赏着屏幕上那不断重复的、充满极致痛苦和卑微的影像,一边悠然自得地品味着杯中美酒。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那深邃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苏冉在暴雨中崩溃的身影,而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而满足的笑意。
悔恨的泪水洗刷着苏冉的心,而程远,则在复仇完成的影像里,啜饮着快意的美酒。
第九章
红酒的余韵还在舌尖萦绕,混合着屏幕上循环播放的、女人绝望的哭喊声,形成一种奇异而强烈的感官刺激。程远靠在椅背上,书房里柔和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屏幕的光明明灭灭,映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
苏冉在暴雨中崩溃的影像还在重复。她每一次下跪时膝盖撞击地面的震动,每一次额头触碰到冰冷水泥的闷响,每一次嘶哑破碎的哭求,都通过高清画面和立体声音响,清晰地传递过来。
程远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但眼神却似乎穿透了画面,落向更深的虚无。他缓缓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蜷曲,仿佛在隔空感受着那晚冰冷的雨滴,以及雨滴下那个女人颤抖的体温。
痛苦吗他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拷问的意味,像是在问屏幕里的人,又像是在问自己,被当众扒光伪装,看着精心构筑的虚假世界在眼前崩塌……那种滋味,好受吗
屏幕上,苏冉正再一次重重地磕下头去。
害怕吗程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耳语,却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像陈默一样,被拖进冰冷的审讯室,面对无法辩驳的‘罪证’,等待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甚至牢狱之灾的恐惧……像他那样尖叫、崩溃、像条丧家之犬一样乞求的感觉……现在,你体会到了吗
他端起酒杯,将杯底最后一点暗红色的酒液缓缓饮尽。酒精带来的微醺暖意,与他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毁灭欲望交织、碰撞,激荡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汹涌澎湃的洪流。
这股洪流猛地冲垮了所有堤坝!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快感,毫无预兆地、如同高压电流般猛地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呃……程远身体猛地绷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那感觉太过强烈,太过陌生,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震颤!那不是简单的满足,不是肤浅的得意,而是一种……凌驾于背叛者命运之上的、近乎神明般的掌控感和审判权带来的、极致的精神高潮!
眼前的景象似乎扭曲了一下。屏幕上苏冉痛哭流涕的脸,书桌上冰冷的金属摆件,窗外璀璨的都市灯火……一切都在旋转、模糊,又瞬间变得无比清晰、锐利!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强烈的愉悦感冲刷得焕然一新,镀上了一层冰冷而耀眼的光泽。
他感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麻,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在血脉中奔腾。嘴角的肌肉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上拉扯,越咧越大,最终形成一个无声的、却无比畅快淋漓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赤裸裸的、毁灭后的狂喜和餍足。
他缓缓低下头,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纹路清晰,似乎还残留着操控一切时那种无形的触感。他轻轻握拢,再松开,感受着那股因复仇成功而澎湃的力量在指间流淌。
原来,这才是惩罚背叛者的终极意义。
原来,看着背叛者从云端跌落泥潭,在绝望和恐惧中挣扎、哀嚎、彻底崩溃……亲手碾碎他们珍视的一切,剥夺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这种掌控毁灭、执行审判所带来的快感,是如此的美妙绝伦!如此的……令人上瘾!
它超越了愤怒,超越了痛苦,甚至超越了爱情本身残留的虚影。它是最纯粹的、最黑暗的、也最强大的力量源泉。
程远抬起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璀璨而冰冷的城市灯火。嘴角那抹残酷而愉悦的弧度,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他冷硬的脸上,再也无法抹去。
惩罚的游戏落幕了。而惩罚者,在毁灭的余烬中,品尝到了无上的甘美。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