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铃声突然响起来,被吵醒的余竹眠一看是苏景云的,她下意识想按断再放回去。
刚接触到手机的这一刻,备注为兄弟的人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余竹眠下意识地打开手机———他的密码她是知道的,是余竹眠的生日。
于是她快速滑动到聊天页面,最新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是这个兄弟发的:对了,昨天我碰到陈星了,他还假惺惺地问你现在怎么样了,我直接怼回去了,说你现在让余总怀了孕,还被余总宠上天,吃的都是进口货,哪像他一样还在过没钱的日子啊。
余竹眠皱了皱眉,她对这种炫富攀比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她足够有钱,有人喜欢她的钱也不奇怪,只要他喜欢就好。
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她突然看到怀孕两个字。
余竹眠往上翻,看到了更让她心惊的内容:
不过景云,你真打算一直瞒着医生不是说余总根本没怀孕吗这都三个月了,再过阵子肚子还是没动静,余竹眠肯定会起疑的。
放心,我有办法。我已经托人弄了假的孕检报告,还给她吃了闭经的药,余竹眠那么忙,根本没时间去查。等订了婚,办了婚礼,木已成舟,她总不能把我赶出余家吧
可万一……
没有万一。苏景云的回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笃定,只要进了余家,生不生孩子,什么时候生,还不是我说了算
后面还有几条消息,大多是添油加醋地描述着陈星最近的落魄,顺便吹捧苏景云手段高明,一步登天。
余竹眠的指尖泛白,握着手机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他故意骗自己的——她根本没有怀孕!
她想起这三个月来自己的小心翼翼,还有爸妈的期盼,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余竹眠看了看熟睡的苏景云,心里五味杂陈。
她正要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身后突然传来苏景云的声音:你怎么醒这么早啊
余竹眠的心脏猛地一沉,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她猛地回头,却撞进苏景云带着惺忪睡意的眼睛里————他显然还没有看到她手上的手机。
余竹眠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苏景云脸颊在她背上蹭了蹭:竹眠,我饿
了。
她眼底翻涌的寒意被用尽全力压下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余竹眠像往常一样,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温和依旧:想吃什么我让酒店立马准备。
想吃你做的鸡蛋羹。苏景云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撒娇的意味,外面做的都没你做的好吃。
好。余竹眠应着,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好,你先去洗漱,我去做。
苏景云没察觉任何异常,起身去了浴室。
余竹眠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她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查一下我最近三个月的孕检报告,所有的。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半小时内,我要结果。
助理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好的余总,我马上去办。
挂了电话,余竹眠看着窗外的阳光,觉得有些刺眼。
她和苏景云认识以来,他一直是温顺乖巧的模样,会在她加班时送来热汤,会在她应酬喝醉后耐心照顾。
她以为自己选对了人,可没想到,她好像根本就没有了解过他。
浴室的门开了,苏景云慢悠悠地走出来:鸡蛋羹好了吗
余竹眠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样子
:快了,你先去换衣服。
早餐结束后,苏景云便迫不及待地说起婚宴的细节,说要穿什么颜色的礼服,说要请哪些朋友。
余竹眠偶尔应一声,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你有什么没告诉过我的吗她突然问道。
苏景云明显愣了一下:当然没有啦,我对你
才没有隐瞒。
余竹眠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余总,查清楚了。您这三个月没有任何孕检记录,他之前给您看的那份报告,是伪造的。后面还附了一张和医院检验科主任的聊天截图,对方明确说,根本没有余竹眠的检查档案。
余竹眠盯着屏幕,指尖冰凉。
第十六章
竹眠,我好了。我们下楼吧
好。
余竹眠收起手机,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我爸妈说想过来看看你,刚好他们今天有空我就安排他们过来参加婚礼了。
苏景云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有些紧张:叔
叔阿姨要来我要不要准备点什么礼物还这么麻烦他们过来参加
不用准备什么,他们就是想看看宝宝的状态。余竹眠的语气很平淡,放心吧他们对你很满意。
苏景云没多想,只当是余家父母重视自己所以过来参加婚礼,于是立马高高兴兴地起身:那我去换件正式点的衣服。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余竹眠端起面前的咖啡,一口饮尽。
咖啡很苦,苦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婚礼早就订下了,场地早就布置好了,邀请函也已经发出去。
现在取消,只会让余家成为笑柄,不如鱼死网破。
不能让那些朋友觉得余竹眠退缩了。
她余竹眠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退缩这两个
字。
既然他想演,那她就陪他演完这最后一场。
只是这场戏的结局,应该不会是他想要的。
余竹眠拿出手机,给余母打了个电话:妈,你和爸今天过来一趟吧,婚礼我希望你们来参加。
余母在电话那头笑:是不是想让我们早点看看未来的孙子放心,我跟你爸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
不是。余竹眠的声音顿了顿,是关于苏景云的事,你们来了就知道了。
她的语气太过严肃,余母也没在意,心里只想着未来孙子。
她想起苏景云第一次跟她表达心意时眼睛里的真诚和忐忑;
想起他拿着孕检报告说竹眠,你有了我们的
孩子时,那副小心翼翼又带着期盼的样子。
原来那么多的真情都是假象。
苏景云换了套米白色的西装走出来揽住她的肩:我这样穿得体吗叔叔阿姨会不会喜欢
余竹眠低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口。
挺好的。她说。
这三个字莫名的让苏景云有些发慌。
陆家父母来得比预想中要快。
一出机场安排好的司机就将他们送到了酒店楼下。
余母一进门就拉着苏景云的手嘘寒问暖:景云啊,最近胃口怎么样有没有想吃点什么特别的我让阿姨给你做,我这次来可是把阿姨也带上了。
她说着指了指后面,只见一个眉眼温和的阿姨站在身后。
谢谢阿姨,我挺好的。苏景云笑着回答。
余父坐在沙发上,看着余竹眠:订婚宴的场地我们看过了,还不错一切都按着你们的意思来吧。
余竹眠没说话而是直直的望着苏景云:饭已经做好了,你先去吃,我陪着爸妈逛逛。
苏景云刚准备说自己留下来但是余母却打断他,说让他先去吃。
他也不好说什么,打招呼后就下楼了。
爸,妈,余竹眠突然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订婚宴取消吧。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余母愣了一下,有些着急:竹眠,你胡说什么呢你怀景云的孩子呢,这时候取消订婚宴,像什么样子
余竹眠没看她,目光落在父母身上:我没怀
孕。
你说什么余母的声音陡然拔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之前就查出来怀孕了,报告我们都看过的!
那份报告是假的。余竹眠拿出手机,点开助理发来的截图,递给母亲,我让人去医院查过了,我这三个月,根本没有任何孕检记录。
余母接过手机,手指颤抖地划着屏幕,看完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这是真的吗
余父也眉头紧皱: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场揭穿他。余竹眠淡淡的说道,尾音却带着些许的颤抖。
她有些心痛,不止是自己被骗,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陆鹤川。
一阵愧疚从她的心里涌起,久久没有消散。
第十七章
婚礼这天,余竹眠直接包下了一整栋酒店。
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舞台中央,两边摆放着一整墙的红玫瑰。
宾客们穿着正式的礼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脸上带着笑意。
苏景云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他站在宴会厅门口,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所以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景云,恭喜啊!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是他的高中同学,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订婚了,余总对你可真好,连订婚宴都办得这么盛大。
苏景云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穿着,礼貌的笑了笑。
他本来不打算请同学来的,但是又觉得应该让
他们看一看余家对自己的重视。
对了,余总的肚子好像还没显怀呢同学好奇地问,不是说已经好几个月了吗
苏景云的脸色一白,强笑道:可能是她比较瘦吧,显怀晚。
同学没再多问,笑着跟他聊起了别的,可苏景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门口的方向,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跳得飞快。
余竹眠走过来。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抹胸拖地鱼尾裙,面容精致,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身后跟着余父余母,两位老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面上还是强装笑意。
宾客们纷纷上前跟余竹眠打招呼,她礼貌性地点头回应,目光却从始至终没有落在苏景云身上。
苏景云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刻仿佛是梦。
司仪走上舞台,拿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今天的宴会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苏景云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司仪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看向余竹眠。
余竹眠接过话筒宣布婚礼取消,因为苏景云根本就是个骗子。
后面的大屏幕也立马播放了一段录音,是苏景云伪造孕检报告的记录。
苏景云懵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抓住余竹眠的胳膊:竹眠,你……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别吓我啊!是不是有人陷害我
余竹眠终于看向他,眼神冷得像冰,那你告诉我,谁会陷害你医院的记录也是假的吗
我苏景云语无伦次,他没想到余竹眠会去查,更没想到会查得这么快,我只是我只是太想娶你了,我怕你会离开我
所以你就骗我余竹眠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了一早上的怒火,苏景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为用一个假的孩子就能绑住我一辈子吗
我不是故意的!苏景云慌乱地抓住她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竹眠,我是真的爱你啊!难道你都看不到吗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是我看错你了。余竹眠甩开他的手,力道不大,却让苏景云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余父一直没说话,此刻重重地拍了下沙发扶手,脸色铁青:够了!苏景云,我们余家待你不薄,你竟然敢用这种事来骗我们!你把我们余家当
什么了
苏景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样子狼狈不堪:叔叔阿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会好好跟竹眠过日子的,我会真的让她怀孕的
晚了。余竹眠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订婚宴虽然取消了,但既然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我总不能让大家白跑一趟。
苏景云抬起泪眼,不解地看着她。
余竹眠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所以特地跟大家解释一下,大家就当旅游,所有费用余家承担。
余竹眠说完,宾客们立马议论纷纷,开始指责苏景云不要脸,妄想靠孩子飞上枝头。
’尤其是他的那些朋友也都投来鄙夷的眼神。
苏景云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看着眼前的余竹眠,不敢再说一句话。他想走,但是四面八方的闪光灯让他无路可逃。
苏父反应过来时,直接冲上台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苏母也在一旁叫骂,此时此刻,他仿佛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苏景云被苏父打得半天起不来,两边的脸高高的肿起,精心挑选的西装也已经破烂不堪。
你凭什么打我,你们的眼里就只有钱吗被说中的苏父气得不行,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害人精!说完就拉着苏母离开。
望着台下相熟的面孔,或多或少都在窃窃私语,他又羞又恼。
第十八章
苏景云想走,但不知被谁故意绊了一脚,整个人直接摔到台阶上。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右腿根本用不上力,脚踝已经肿成了青紫色。
苏景云。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景云浑身一僵。
回头时,只见一个男人站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张欠条。
张…张哥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不是说过,再宽限我几天…
几天我再不来恐怕你就不打算还钱了吧男人蹲下来,将文件摔在他的头上:你当初借高利贷的时候,说只要让余家怀上你的种就能还钱,现在居然敢骗我怀孕是假的,一共连本带利六百多万,你打算让我等到下辈子
望着那张自己签字的文件,苏景云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立马涌上他的心头:别!张哥!我有钱!我马上就有!我会还给你的!
哦男人微微挑眉,谁给你老子就是余家叫过来的!你难不成还想让余家来出钱
苏景云顾不得他的嘲讽,此时余竹眠是他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朝着那个方向扑过去。竹眠!救我!
他紧紧抱住余竹眠的裤腿,他们要砍我的脚!你帮帮我!看在我跟你认识一场的份上…
余竹眠垂眸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眼前这个男人伪造孕检报告,让余家丢尽脸面,看着此刻他脸上的惊慌失措,在她看来只觉得可笑。
你的事,与我无关她的语气冷淡到极致。
苏景云彻底慌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错了竹眠!我不该骗你!但我是真的爱你!你不能不管我!
男人已经走到近前,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胳膊。
苏景云尖叫着躲到余竹眠身后,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把他带走吧,毕竟是他欠下的钱。余竹眠侧身让开。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他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立刻架起苏景云的胳膊。
苏景云还在哭喊挣扎,声音却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大厅门口。
余竹眠站在原地,她掏出手机点开与陆鹤川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半小时前她发的等我,而他没有回复。
她转头看向助理,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陆鹤川呢为什么没回我消息
电话那头的助理沉默了几秒,声音支支吾吾:余总……这个…
说。
我…我也不知道…助理的声音更低了,或许还在忙吧。
助理说着看向一旁的余父余母。
余竹眠皱眉,转身快步走向宴会厅。
刚走到门口,就撞见迎面而来的父母。
妈,鹤川呢她问。
余母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余父叹了口气:鹤川…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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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余竹眠的眉头拧得更紧,他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我让他走的。余父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强硬,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你。
余竹眠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竹眠,你冷静点。余母上前想拍她的肩膀,被她避开了,当时情况那么乱,你怀着苏景云的孩子…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余竹眠的声音陡然拔高,胸腔里像是有团火在烧,你们让他走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你不生孩子我怎么传宗接代!余母提高了音量,余家这么大的产业,总不能没有继承人吧!
第十九章
继承人余竹眠冷笑:你们知道苏景云的孕检报告是假的吗你们为了一个假的血脉,把鹤川赶走了!
况且孩子是我心疼他,才不生的!
余父和余母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你们从来就没信过鹤川。
余竹眠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
她看向母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收了钱
余母点头。
多少
十个亿,他还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余竹眠的理智。
一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针一样扎进心
里。
他去哪了她盯着眼前的父母,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你们让他走,他难道就没有说去向
余家父母两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余母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没说…只说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余竹眠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旁边的廊柱上。
她掏出手机订了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甚至没再看父母一眼。
飞机在云层里穿梭时,余竹眠的心如同翻滚的云海,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如此陌生。
几天以前,她还让他等着自己回来,可现在,他不见了。
她想起为什么一直没有收到他的信息,原来他早就离开了。
她的心一阵钝痛。
回到他们同居的别墅时,已是深夜。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鹤川,回应她的只有空旷的回声。
整个别墅都是他亲手设计的,他的东西好像也没怎么带走。
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却又处处透着他已经不在的死寂。
接下来的几天,余竹眠像疯了一样寻找陆鹤川。
她去了他的公司,同事说他已经提交了离职申请;她去了他常去的咖啡馆,老板也说好久没见过他了;她甚至去了他父母家,却发现那里早就人去楼空。
朋友们轮番来劝她,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有人小心翼翼地说:竹眠,你也别太着急了…至
少…苏景云还在…
这句话触碰了余竹眠的逆鳞,她的火气一下子就长了起来。
猛地站起来,抓住那人的衣领:别跟我提他!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鹤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朋友们被她吼得不敢出声,只好不再出声劝她。
朋友们走后,余竹眠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钱包夹层的照片。
照片上的陆鹤川笑得眉眼弯弯,正在给她喂蛋糕,奶油沾了她一脸。
那是他们在一起三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拍的,也是她手机的屏保。
只不过后来她换成了苏景云,因为他一再要求,当时她顾及孩子也就换上了。
陆鹤川是看到了的但是他好像也没在意。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
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就那么坐着,从天黑到天亮,烟蒂堆满了烟灰缸,丝毫没有睡意。
在没有陆鹤川消息的日子,失眠成了常态。
这天凌晨,她终于抵不住疲惫,在沙发上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是个下雨天,她被困在咖啡馆门口,没带伞。
陆鹤川举着一把雨伞跑过来,笑着说:余竹眠,我送你吧
那是第一次有人要送她回家,于是她说好,暗地里却让助理把车开走。
她想抓住他的手,可他的身影却越来越远,无论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鹤川!她猛地惊醒,心脏狂跳不止。
天已经蒙蒙亮,冰冷的空气挂在玻璃上,凝结成一层白雾。
她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刚才只是个梦。
她好像真的失去他了。
她站在栏杆前,望着空荡荡的江面,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她想起陆鹤川对她的好,心里的愧疚就无所遁形。
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温柔,那些被她当作理所当然的付出,此刻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陆鹤川
第二十章
她喃喃自语,声音哽咽,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时,余竹眠机械地拿起来。
连续一周的失眠让她的精神有些萎靡,听到助理在电话那头说找到陆先生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地址。她猛地坐起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助理报出一串法语地址时,余竹眠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陆鹤川也在法国!难道他知道自己的婚礼了吗余竹眠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几乎是踉跄着下床,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玄关处传来声音,余父余母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拿保温桶的佣人。
你要去哪余母下意识地拦住她。
余竹眠侧身避开,语气冷硬:去找鹤川。
她做好了被阻拦的准备,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起如何说服他们,可母亲的动作却顿住了。
余父也悠悠叹了口气:路上小心。找到他好好跟他道歉。以前是爸妈糊涂,以后你们的事,我们再不插手了。
余竹眠愣住了,看着父母的妥协,喉咙突然发紧。
直到在机场取登机牌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慌。
这三个月来,她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在真正要见到他时,害怕得指尖发颤。
他会不会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会不会再也不想见到她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余竹眠几乎没合眼。
出租车穿过大道,像极了陆鹤川喜欢的那部老电影里大结局的场景。
画廊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
是陆鹤川。
余竹眠的呼吸瞬间停滞,几乎是凭着本能冲过去:鹤川!
陆鹤川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她时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礼貌的疏离,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余竹眠,你怎么来了
对不起。她的声音发哑,往前走了两步,我找了你好久,这都是我的错!
有事吗他往后退了半步,拉开安全的距离,目光平静无波。
我错了。余竹眠的喉结滚了滚,鹤川,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苏景云的事是个意
外,我从来没爱过他,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陆鹤川没有说话,而是拿出手机给他看。
照片里是十个亿的大额转账,下面还有一条备注:不得与余竹眠联系。
余家给的钱,我已经收下了。他收回手机,语气淡然,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不算数!余竹眠急切地说,那是他们逼你的,不是你的意思!鹤川,你看着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让你受委屈
我爸妈也认识到错误了,是我不好!
请你放手。陆鹤川用力挣了挣,眉头蹙了起来。
我不放!余竹眠的情绪有些失控,除非你跟我回去,否则我不会走的!
就在这时,画廊门口走进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用法语说了句什么。
陆鹤川转头和他们交流了几句,警察的目光立刻变得严肃,朝余竹眠走过来。
你涉嫌恶意骚扰,请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个警察拿出手铐。
我没有!余竹眠急忙解释,我是他妻子!
警察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陆鹤川的声音平静无波,麻烦你们了。
余竹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脏像被冰锥狠狠刺穿。
直到被警察架着往外走时,她还在挣扎:鹤川!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鹤川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事吧我看他闹事就报警了。一个温和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他回头,乔知许走过来,眼底带着关切。
没事,谢谢。他接过杯子,指尖有了一丝暖意。
乔知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笑着说:需要我帮你备案吗
不用了。陆鹤川摇摇头,他不会再来了。
刚才看着余竹眠被带走时,他心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些曾经的过往,他都已经放下。
今天的落日很美,要不要一起去走走乔知许问。
好啊。
第二十一章
再次听到余竹眠放弃继承权这个消息时,陆鹤川实在意外。
虽然他早已经放下过去,但是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唏嘘。
那么高傲的人不会找他或许是必然的,只是没想到她会放弃权势和金钱。
虽然他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了。
陆鹤川主动约乔知许见面。
这些他藏了近两年的事,此刻在乔知许的目光下一字一句地诉说出来。
不是你的错。乔知许的声音温和,感情里最忌讳的就是拎不清,是她自己把天平偏到了别人那边,该后悔的人从来不是你。
陆鹤川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她。
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了点阴影,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平静的笃定,像在说一件再明白不过
的事。
他心里某个紧绷了很久的地方,忽然就松了。
原来被人这样清晰地告知你没错,是这种感觉——像晒过太阳的被子,暖烘烘地裹住了所有委屈。
谢谢。他低声说,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乔知许笑了笑,没接话,并肩往前走了几步。
经过街角那家电影院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巨大玻璃幕墙上正滚动着新上映的爱情片海报。
要不要进去看看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电影呢。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特别。
陆鹤川却猛地愣住了。
脑海里瞬间闪过上周的画面,也是在这条街上,他吐槽为什么爱情片预告剪得像悬疑片,一点都不符合实际。
乔知许却笑着说:这种片子,还是得约喜欢的人来慢慢推理才有意思。
当时他只当是句玩笑,现在被她亲口问出来,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耳尖立马有些发烫。
怎么了乔知许看他半天没反应,故意往前凑了凑,眼底带着点笑意,不敢还是不想
谁、谁不敢了。陆鹤川被她看得更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忘了身后是台阶,差点踉跄着摔倒。
乔知许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胳膊,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像电流似的窜过。
小心点。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笑意。
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乔知许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乔知许喜欢香水,他总笑她太精致,但是此刻这种味道却让他迷恋。
陆鹤川挣开她的手,心跳加快:我才不去呢,这种片子一看就很无聊,还不如去画展。
他故意板起脸,转身就往前面走,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像在逃离什么。
哦乔知许的声音在身后追过来,带着轻快的调子,那就是说,要是换个不无聊的片子,就有可能
还是说你想约我看画展我有时间。
陆鹤川没回头,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故意走快了几步,身后的脚步声很快追了上来,乔知许几步就跟到他旁边,甚至比他走得更快些,微微侧着身看他。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
陆鹤川。乔知许忽然叫他的名字,声音里的笑意藏不住了,到底行不行给个准话啊。
他被问得没办法,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她,耳
根却比刚才更红了:不行!
乔知许看着他故作严肃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出声。
行,她说,却没停下脚步,反而很自然地跟他并排往前走,那等你想‘行’的时候,随时告诉我。
陆鹤川偷偷用余光看她,发现她正看着前方,嘴角噙着笑。
他忽然觉得,这个夏末的夜晚好像被拉得很长。
那些关于余竹眠和苏景云的碎片,被风一吹,好像如同电影一样结束了。
陆鹤川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