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丞相的现代风暴
>社畜林简熬夜猝死,穿成架空王朝一人之下的大周丞相。
>他决心把现代管理制度引入朝堂:PPT汇报、KPI考核、共享单车、员工食堂。
>朝堂被他搅得鸡飞狗跳,大臣们半夜背《丞相语录》。
>小皇帝龙袍袖口绣着二维码,御膳房推出996营养餐。
>当林简得意推行午休制度时,愤怒的百官百姓围了相府。
>翻墙逃跑的他摔进御花园,却听见小皇帝对暗卫说:
>计划通,等林相把人都得罪光,朕就能亲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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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朝堂惊变的诅咒
震耳欲聋的铜钟声碾过宫殿的琉璃瓦,宣告着又一个朝会时辰的到来。本该庄严肃穆的太极殿内,气氛却绷得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弦上挂满了无数双布满红血丝、饱含惊恐的眼睛。
几十位绯紫官袍的大员,往日里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此刻却如同被驱赶到考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温过书的蒙童,一个个抖如筛糠。他们死死攥着手里那本薄薄的、封面印着几个歪歪扭扭怪字的小册子——《丞相语录(试行版)》,指节捏得泛白,嘴唇无声地翕动,念念有词,仿佛在背诵某种关乎身家性命的无上咒语。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临时抱佛脚的紧张气息。
陛下驾到——丞相到——
尖锐的宣喝刺破紧绷的空气。明黄的身影在小太监的簇拥下缓缓登上丹陛。十二岁的小皇帝赵珩,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维持着天子威仪,只是那身本该垂顺威严的龙袍,袖口处却用极其细密的金线,绣着一个巴掌大小、格格不入的诡异方形图案——一个黑白色的、由无数小方块组成的复杂符咒。百官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瞥过,心头疑窦丛生,却无一人敢出声询问。这神秘的天符,早已随着那位新丞相的种种新政,成了深宫又一桩讳莫如深的奇闻。
小皇帝刚在宽大的龙椅上坐定,一个身影便已风风火火地越过他身侧,径直站到了御阶之前。来人一身玄色常服,身形挺拔,与周遭繁复华丽的朝服格格不入。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精力过剩的光彩,眼神扫过殿下那群惶惶不安的学生,嘴角满意地向上勾起。正是三个月前如同天降陨石般砸进大周朝堂中枢的丞相——林简。
早啊,各位同僚!林简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活力,瞬间盖过了殿内残的钟鸣余韵,一日之计在于晨!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废话不多说,咱们直接进入正题!
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幅度之大,惊得前排几位老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两个内侍抬着一块蒙着黑布的巨大木板,吭哧吭哧地挪到殿中显眼位置。林简上前一步,唰地一声扯下黑布。
哗——殿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木板之上,固定着一张巨大的、从未有人见过的白色厚纸。纸上画满了横竖交错的线条,分割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格子。格子里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蝇头小楷,还夹杂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用各种颜色涂抹的图形:有粗壮的箭头,有扭曲上升的曲线,甚至还有几个简笔勾勒、看起来颇为滑稽的小人图案。纸张顶端,几个浓墨大字异常醒目:大周吏治效率优化暨第一季度KPI达成路径规划图。
林简拿起一根削得溜尖的木炭条(他称之为炭笔),像一位即将挥斥方遒的将军,用力点在图纸中央一个鲜红的、被圈得特别大的图形上。
看这里!核心指标!他的炭笔重重敲击着木板,发出笃笃的闷响,上季度,各部平均公文流转周期高达——七天!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排几位尚书,七天!诸位大人知道这七天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前线将士的粮草可能在路上延误!意味着灾区的赈济可能被层层盘剥!意味着百姓的冤情可能在案牍里发霉!
户部尚书钱益谦,一位须发皆白、以稳重著称的老臣,此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那张鬼画符般的图纸仿佛在旋转。他颤巍巍地出列,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愤怒和深深的不解:丞相!此等…此等奇技淫巧之物,岂能登大雅之堂祖宗成法,公事自有其体统流程,岂能…岂能以此邪物妄加度量公文流转,自有其法度规章,非一日之功,焉能…
法度规章林简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炭笔在图纸上快速滑动,指向一个蓝色的上升箭头,钱老,时代变了!我们要数据化!可视化!流程再造!看看这个节点分析,卡就卡在你们户部的复核环节!平均滞留时间二点五天!效率低下的重灾区!他语速极快,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钱益谦的老脸上,本相要求,本月内,户部必须将平均复核周期压缩到一天以内!这是硬指标!KPI考核直接挂钩年终绩效奖金!懂吗绩效!奖金!
绩效…奖金钱益谦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为官数十载,俸禄是朝廷定的,体面是身份给的,何曾听说过做事还要额外算奖金这简直是…斯文扫地!他气得胡子直抖,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几位同僚连忙扶住,看向林简的目光充满了无声的控诉。
林简却视若无睹,仿佛一位投入的指挥家,炭笔继续在图纸上跳跃,指向另一个区域:还有工部!城西官道修缮项目,预算超标百分之三十!工期延误十五天!你们的项目甘特图呢风险管控预案呢薛尚书,你这项目负责人怎么当的下个月进度再不达标,KPI扣光,准备述职报告吧!工部尚书薛崇礼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礼部!祭天大典筹备方案太冗长!砍掉三分之二繁文缛节!突出核心流程!我要精简版!PPT…呃,简报!十页以内说清楚!礼部尚书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祖宗礼法,煌煌典仪,竟要如市井商贩般删减
兵部!武备更新计划滞后!原因分析报告今天下班前必须放我案头!要数据支撑!不要车轱辘话!兵部尚书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发白,强忍着拔剑的冲动。
整个大殿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炸开了锅。压抑的议论声变成了嗡嗡的声浪。老臣们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低吼着礼崩乐坏、有辱斯文。稍微年轻些的官员则面如土色,看着图纸上那些标注着鲜红未达标、高风险的区域,想到那可怕的KPI和传说中的述职报告(据说有人述职后被发配去扫了三天朱雀大街),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空气中弥漫着恐慌、愤怒、荒谬和一种被无形鞭子驱赶的窒息感。
小皇帝赵珩端坐龙椅之上,小小的身体几乎被宽大的椅背吞没。他努力维持着肃穆的表情,只是那绣着二维码的宽大袖口里,一只小手正偷偷地、飞快地滑动着一块打磨得极其光滑温润的黑色薄玉牌——那是林简发明出来给他解闷的玉板,上面用极其纤细的金丝勾勒出变幻的简单图案,据说是模仿某种叫抖音的仙界幻术。玉板上,一个滑稽的小木偶正笨拙地翻着跟头。赵珩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被他用力压平,恢复成一张严肃的扑克脸。只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一丝与这肃杀朝堂格格不入的、孩童式的无聊与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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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重生丞相的逆袭
三个月前。
林简的意识从一片黏稠冰冷的虚无中挣脱,仿佛溺水者冲破水面,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剧烈的头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进太阳穴,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
雕花繁复的拔步床顶,厚重的锦缎帐幔,空气中浮动着名贵熏香也掩盖不住的浓重药味。视线艰难地聚焦,触目所及是古色古香的家具、价值连城的瓷器摆设。几个穿着绫罗绸缎、丫鬟模样的人影在他视线边缘晃动,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敬畏和恐惧的苍白。
相爷!相爷醒了!天佑大周!一个尖锐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随即是凌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
相爷大周
林简,一个连续熬了三个通宵赶项目进度、最终一头栽倒在键盘上的底层社畜程序员,此刻脑子里只剩下巨大的荒谬感。他强撑着坐起,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又被粗糙地拼凑起来,每一寸肌肉都在酸痛抗议。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光滑柔顺、绣着暗纹的丝绸中衣,又摸了摸脸——触感陌生,皮肤细腻,显然不是他那张因长期熬夜而油腻粗糙的脸。
不是梦。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比加班猝死的感觉更让人毛骨悚然。
最初的混沌和惊骇过去,属于前任丞相——一位同样名叫林简、却因急病暴毙的权臣——的记忆碎片开始强行融合。这是一个名为大周的架空王朝,皇权式微,权臣道。他这具身体的原主,正是那个权倾朝野、把持朝政、连小皇帝都不得不仰其鼻息的林相。朝堂上下,遍布党羽,却也树敌无数。
地狱开局…林简躺在奢华得硌人的大床上,望着帐顶繁复的祥云纹饰,只觉得眼前发黑。勾心斗角结党营私踩着别人往上爬这根本不是他的生存技能树!他只想写代码,修Bug,按时交活儿,然后领工资躺平!
一股属于社畜的强烈不甘和怨念在胸腔里翻腾。凭什么穿成丞相还要玩宫斗这落后的生产关系和低效的管理模式,简直是对他这个现代项目管理狗灵魂的亵渎!看看这府邸,看看这伺候的人!资源明明不少,效率却低得令人发指!一个指令传下去,层层叠叠的请示汇报,半天得不到回音。这哪是当丞相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二十四小时待机的超级客服兼流程瓶颈!
不行!绝对不行!
林简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太急牵动了不知哪里的筋骨,疼得他龇牙咧嘴。剧烈的动作吓坏了床边侍立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相爷息怒!太医说您需静养…
静什么养!林简喘着粗气,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濒临崩溃的程序员终于找到了重构整个垃圾系统的突破口,去!给我拿纸笔来!最好的纸!最细的笔!还有…算了,先拿炭块来!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技术宅的光芒。混乱的朝堂低效的官僚系统资源分配不公这都是待解决的Bug!而他,手握最高权限(暂时)!为什么不引入现代管理制度KPI考核,目标导向!扁平化管理,打破信息壁垒!流程优化,减少冗余环节!标准化操作,提升执行效率!还有…员工福利!对,提高归属感,减少摸鱼!
一个庞大、激进、充满了理想主义(或者说社畜式天真)的改革蓝图,在他被古代记忆和现代知识搅成一锅粥的脑海里,迅速勾勒成型。恐惧暂时被一种破罐子破摔、不搞点大动静出来就浑身难受的冲动所取代。与其在这权力的钢丝上战战兢兢,不如把这钢丝焊成一座桥!一座通往高效、有序、充满福报的现代化管理之桥!至于桥下是深渊还是坦途…管他呢!先干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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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的号角,伴随着林简病体初愈后的第一道手令,以近乎蛮横的姿态吹响了。
共享驴车计划率先在相府内部试运行。府内所有用于采买、传信、人员通勤的骡马驴车被强制收缴,统一漆成刺眼的亮黄色,美其名曰资源高效共享,减少空驶浪费。马厩旁边竖起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共享驴车使用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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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扫码(画了个巨大的、歪扭的二维码图形)取车,一炷香内免费,超时按刻钟加收铜钱!(注:扫码暂由马夫老王人工登记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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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爱护车辆,严禁超载(限乘三人或货物二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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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定点停放(画了几个歪斜的格子),违者罚款!
相府的下人们彻底懵了。往日里各房各院有自己的车马,虽不奢华但也方便。如今要出门,得先跑到前院马厩,在一本油腻腻的册子上登记姓名、事由、预计返回时间,然后从一堆黄澄澄的驴车里挑一头还算精神的。管家老赵要去西市采买府中月例,刚登记完牵出一头驴,还没走出二门,就被账房先生气喘吁吁地拦住:赵管家!且慢!户部急函需即刻送达,十万火急!这最后一头快驴,先让与老朽!老赵看着账房先生手里盖着鲜红大印的公文,再看看自己手里长长的采买单子,只能无奈地让出驴车,望着账房先生绝尘而去,自己只能提着袍角小跑着出门。整个相府的节奏,被这共享驴车搅得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紧接着,员工食堂在相府西侧一个废弃的偏院挂牌开张。林简亲自画了极其抽象的图纸,要求砌了一排排长条桌凳,还在墙上刷了巨大的标语:民以食为天,吃饱好搬砖!、节约粮食,光盘行动,违者洗碗三日!。
开伙第一天,场面堪称灾难。大锅菜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厨子们习惯了精细的小灶伺候主子,哪里应付得了这种大锅饭菜要么寡淡无味,要么齁咸无比。相府上下,从幕僚到粗使丫鬟,排着长队,端着统一的粗瓷大碗,脸上表情各异,有新奇,有茫然,更多的是敢怒不敢言的麻木。平日里在各自小厨房吃惯精细点心的幕僚们,看着碗里飘着几片肥肉、菜叶煮得发黄的大锅烩菜,眉头拧成了疙瘩。一位清客试着提议是否能自费开个小灶,立刻被负责维持食堂秩序的管事(林简任命的膳食管理专员)板着脸驳回:相爷有令,集中供餐,杜绝浪费,同甘共苦!清客看着碗里那实在难以下咽的饭菜,再看看墙上光盘行动的标语,悲愤地几乎要当场摔碗。
最让整个京城官僚系统为之震动的,是那本连夜赶制、强制下发的《丞相语录(试行版)》。小册子由林丞相口述(夹杂大量现代术语),几位倒霉的翰林院学士负责记录、整理、润色(主要工作是绞尽脑汁把KPI、OKR、流程闭环等词翻译成勉强能看的文言)。册子内容包罗万象,从公文写作规范(杜绝之乎者也,直击问题核心!),到官员行为守则(卯时三刻到岗,酉时正点散值提倡午休!严禁迟到早退串岗闲聊!),再到绩效考核标准(月度述职,末位检讨!连续三月垫底,罚俸降职!),甚至还有如何有效召开头脑风暴会议、时间管理的四象限法则等先进管理思想。
册子发下去那天,整个六部衙门灯火通明,彻夜未熄。烛光下,一张张平日里或精明、或威严、或昏聩的脸庞,此刻只剩下呆滞和崩溃。老翰林捧着册子,手指颤抖地指着头脑风暴四个字,老泪纵横:斯文…斯文扫地啊!此乃聚众喧哗,妄议朝纲!焉能登堂入室年轻些的官员则对着末位检讨和罚俸降职的字眼,脸色惨白如纸。有人试图在午休条款下用小字标注此条或与《周礼·春官》所载‘日中理事’有悖,立刻被同僚惊恐地捂住嘴:噤声!你想第一个述职检讨吗!深沉的夜色里,背诵《语录》的嗡嗡声如同无数只绝望的夏虫在鸣叫,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冲击着大周王朝运行了数百年的古老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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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新政狂潮午休令的引爆
太极殿那场惊世骇俗的图纸问政余波未平,林简的改革战车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开足了马力,如同脱缰的野驴(还是共享的),朝着更深、更广、更匪夷所思的领域一头撞了进去。
最先感受到这股新风的是皇城根下的平头百姓。一夜之间,朱雀大街两侧那些原本随意停靠、杂乱无章的运货板车、富户的马车轿子,被一群穿着皂隶服、胳膊上却绑着刺眼明黄布条的人(林简新设的城市管理快速反应队,简称快反队)强行驱赶、清理。取而代之的,是在几处空旷地界,用粗白灰画出的一个个歪歪扭扭的方形格子。格子旁边立着木牌:共享驴车专用泊位,违停拖走,罚款五十文!
赶早市的小贩推着独轮车,习惯性地想往老地方一靠,立刻就被眼尖的快反队围住,指着泊位牌和远处一排同样漆成亮黄色的共享驴车,唾沫横飞地宣讲新规。小贩茫然地看着泊位,又看看自己那破旧的独轮车,再看看泊位费告示,脸上写满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的困惑和五十文啊!抢钱呐!的肉痛。整条大街的日常秩序被粗暴地打乱,抱怨声、争执声此起彼伏。
而深宫内苑,则弥漫着一种更诡异的气息。御膳房总管太监王德福,此刻正捧着一份墨迹未干的御批菜单,胖脸上每一道褶子都写着生无可恋。菜单抬头几个大字触目惊心:御前‘996’高效营养配餐方案(试行)。下面罗列的菜品名称更是闻所未闻:能量蛋白棒(秘制豆粉糕)、复合维生素羹(什锦菜糊糊)、膳食纤维块(杂粮窝窝头)、提神醒脑饮(浓茶兑参汤)。旁边还有林丞相的亲笔附注:此膳方经本相‘科学’调配,营养均衡,能量持久,专为陛下及近侍高强度理政设计,务必严格执行!午间加配‘效率小食’——芝麻盐酥饼两块!
王德福看着菜单,想象着小皇帝看到那一盘盘糊状物和硬邦邦窝头的表情,只觉得眼前发黑,前途无亮。御膳房几代人心血积累的精致烹饪技艺,眼看就要毁在这高效营养的邪路上。他颤抖着声音问传旨的小太监:这…这豆粉糕…当真要压成棍状还有这窝头…御用的白面细粮不用,非得掺上糙米麸皮丞相说…说这叫‘膳食纤维’
小太监苦着脸:王总管,您就别问了,相爷说了,这叫‘科学’,是仙界养生法!您就照办吧,不然…不然绩效考核又要扣分了,这个月御膳房的‘流动黄驴’奖旗怕是要没了…王德福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进旁边泡着燕窝的大水缸里。
朝堂之上,林简的新政更是变本加厉。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种极其稀罕、名为滑石的矿物粉末,压制成薄片,固定在木框里,再用特制的颜料在上面书写。他称之为白板。每次朝会或召集各部议事,他就站在那巨大的白板前,用特制的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各种箭头、方框、扭曲的曲线和含义不明的符号布满了板面。
各位!看这里!林简用力敲着白板,上面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线条和节点组成的网状图,中心写着全国驿站物流优化工程,这是我们下一阶段的重点攻坚项目!目标:构建覆盖全国的‘信息高速公路’!实现公文、军情、邸报传递速度提升百分之三百!
他指着其中一个节点:工部!驿站翻新扩建是基础!图纸本相已经画好了(众人看着那纸上火柴盒般的简笔画驿站,集体沉默),标准制式!统一施工!预算要卡死!工部尚书薛崇礼看着那图纸,嘴角抽搐,仿佛已经看到了洪水冲垮火柴盒驿站的惨状。
兵部!林简的笔尖滑向另一个节点,驿卒的培训和考核是关键!要引入‘末位淘汰制’!建立‘驿卒星级评定体系’!跑得最快、出错最少的,年底绩效奖金翻倍!连续垫底的,扣光奖金,发配去养共享驴!兵部尚书脸色铁青,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让百战精锐去和驿卒争绩效奇耻大辱!
户部!林简的笔重重戳在预算两个大字上,钱老!开源节流!驿站运营要引入‘自负盈亏’机制!除了传递官方文书,可以适当承接民间急件!按里程、重量收费!这叫‘流量变现’!懂不懂钱益谦眼前一黑,扶着柱子才没倒下。朝廷驿站,国之血脉,竟要沦为驮运商贾货物的脚力与民争利,国将不国啊!
林简完全沉浸在自己构建的宏大蓝图中,对下面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气视若无睹。他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每一次在白板上勾画出一个新的箭头,每一次强行推动一项看似荒谬的指令,都让他有种在修改庞大而低效的源代码、让整个系统朝着更优解运行的快感。至于那些运行错误提示(大臣们的反对)和系统资源警告(民间的怨言),在他看来,不过是系统升级过程中必要的阵痛和需要被优化的冗余模块罢了。阻力越大,他越觉得自己的改革触碰到了既得利益的核心,越发坚定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信念(社畜版)。
然而,这股他自认为推动时代进步的洪流,却在暗处积蓄着足以将他彻底吞噬的滔天巨浪。市井坊间的怨声,如同沉闷的地火在流动;朝堂上压抑的怒火,已临近爆燃的临界点。只差最后一点火星,或者,一个自以为是的福报大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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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怨沸腾诛妖相的怒吼
午后的阳光,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慵懒的光斑。连续开了三个时辰的全国驿站物流优化项目冲刺会,林简终于感到了一丝久违的疲惫——不是身体的累,而是那种高强度输出后精神上的短暂空虚。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看着殿下那群像被烈日暴晒过的秧苗般蔫头耷脑的官员,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体贴下属的温情(或者说,是程序猿对过载CPU的怜悯)。
好了好了,林简清了清嗓子,声音难得地放缓了几分,今天就到这里吧。各位同僚都辛苦了!
殿下众人如蒙大赦,僵硬的身体微微松弛,几乎要发出解脱的叹息。几位老臣甚至偷偷揉了揉早已麻木的膝盖。
不过!林简话锋一转,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让所有官员头皮发麻的灵感迸发式笑容。他猛地一拍身前的紫檀木大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惊得众人心脏骤停。
本相观诸位精神萎靡,效率下滑,此乃疲劳作战之大忌!严重影响项目进度和KPI达成!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案上,身体前倾,目光炯炯地扫视全场,因此,本相决定,从即日起,推行一项重大福利新政——午休制度!
午…午休殿下响起一片茫然的、带着气音的疑问。这个词太过陌生,以至于官员们怀疑自己是不是连续背诵《语录》导致出现了幻听。
没错!午休!林简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科学证明,午后小憩一炷香时间(约半小时),能有效恢复精力,提升下午工作效率百分之三十以上!这是仙界验证过的先进经验!他无视殿下那一片呆滞茫然、甚至有些惊恐的目光,开始详细阐述他的福报计划:细则如下:一、每日午时三刻(约11:45)至未时初(约13:00),为法定午休时间!各部衙署除必要值守人员外,一律停止办公!二、衙门内需开辟专门‘休憩区’!本相已命工部赶制一批符合人体工学的‘午休榻’(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折叠行军床)!三、提倡闭目养神,可自备薄毯眼罩!严禁在休憩区喧哗、办公、讨论朝政!
整个太极殿,死一般的寂静。
钱益谦钱老尚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猛地出列,因为动作太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旁边的同僚死死扶住。他顾不得仪态,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呐喊,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愤怒而扭曲变调:
丞相!不可!万万不可啊!此乃…此乃亡国之举!!老泪终于夺眶而出,浑浊的泪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可…岂可于光天化日、衙署重地,公然卧榻酣眠!成何体统!纲常何在!礼法何存!此例一开,惰性滋生,上行下效,国将不国啊丞相!!他声嘶力竭,字字泣血,仿佛看到了煌煌大周基业在林简的午休榻上轰然倒塌。
是啊丞相!衙门乃处理国事之所,庄严之地,岂能…岂能如同市井客栈卧房礼部尚书也颤抖着出列附和,脸色惨白如纸。
午时三刻,正是各部公务交接、处理紧要之时,若骤然停摆,恐误大事啊!兵部尚书急声道。
丞相三思!更多的官员跪倒在地,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
林简看着殿下跪倒一片、涕泪横流的老臣,眉头拧成了疙瘩。疲惫效率这些老古董懂什么科学管理!他们只懂抱着那些腐朽的礼法规矩当遮羞布!一股被/阻挠、被误解的烦躁直冲头顶。迂腐!顽固!林简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本相推行新政,乃是为了提升效率,体恤臣工!你们倒好,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什么体统什么礼法能让公文跑得更快能让将士粮草更足能让百姓少受点苦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挥手,此事本相心意已决!明日午时三刻,各部必须严格执行!违者,按渎职论处!绩效考核清零!散会!
他不再看殿下那一张张绝望灰败的脸,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太极殿。身后,留下的是死寂,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如同火山爆发前兆般的沉默。钱益谦老尚书被同僚搀扶着,望着林简决绝的背影,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溅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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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之路丞相的绝境
午休令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压抑已久的滔天烈焰。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毒火,顷刻间烧遍了整个京城。不再是市井小民的私下抱怨,不再是官员们敢怒不敢言的腹诽。这一次,是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底线。
午休在衙门里睡觉我呸!朱雀大街的酒肆里,一个满脸通红的汉子猛地摔了酒碗,碎片四溅,那姓林的妖相,是要把咱大周朝的官老爷们都养成只会挺尸的废物吗!前线将士在拼命,灾民在啃树皮,他们在衙门里睡大觉!天理何在!
就是!听说还要专门做床榻花的还不是咱们的血汗钱!旁边立刻有人高声应和,什么共享驴车,害得老子送货都没地方停!什么御膳房糊糊,听说陛下都吃吐了!现在又搞这亡国的午睡!这妖相是要把咱们大周朝彻底折腾散架啊!
愤怒像瘟疫一样蔓延。茶楼里,说书人刚起了个头,就被台下群情激愤的听众打断:还讲什么前朝演义!说说那妖相!说说他如何祸国殃民!粮店门口排队的百姓,不再议论米价,话题全变成了对午休令的切齿咒骂。连平日里最沉默的贩夫走卒,脸上也刻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林简的名字,彻底成了祸乱、荒谬、亡国之兆的代名词。
这股怒火,以惊人的速度烧到了宫墙之内。各部衙门,平日里庄严肃穆的所在,此刻成了愤怒的海洋。六科廊下,一群年轻气盛的给事中和主事们,再也无法忍受。他们扯下官帽,摔在地上,振臂高呼:吾等寒窗苦读,报效朝廷,岂能受此奇耻大辱!与妖相不共戴天!
对!不共戴天!清君侧!诛妖相!呼喝声如同滚雷,在重重宫阙间激荡。
这股由下而上的怒火,迅速点燃了朝堂之上那些早已忍无可忍的干柴。以钱益谦(虽吐血卧床,其门生故吏已然行动)、薛崇礼、兵部尚书等为首的实权派官员,暗中串联,推波助澜。无数道弹劾林简败坏纲常、祸乱朝政、动摇国本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通政司,再被有意无意地压下、堆积,只等待着那最终爆发的时刻。禁军之中,也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平日里对林简那些折腾御林军搞共享单车阵型(试图用阵法排列共享驴车)、背诵《语录》的行径早已不满的将校们,此刻接到上峰隐晦的指令,选择了按兵不动,甚至悄悄撤开了几条通往相府的巡逻路线。
酝酿的风暴,终于在一个燥热得令人窒息的午后,达到了顶点。
相府深处,林简正对着他书房里一块巨大的白板奋笔疾书。白板上画满了各种符号和连线,中心是午休制度推广甘特图,旁边延伸出休憩区标准化建设、午休效率影响因子分析等分支。他全神贯注,沉浸在自己构建的优化世界里,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浑然不觉。
相爷!相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管家老赵连滚爬爬地冲进书房,声音带着哭腔,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调,几乎破了音。他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官袍的前襟已被冷汗浸透一大片。林简被打断思路,炭笔在白板上划出一道难看的斜线。他不悦地皱眉,头也不回:慌什么!天塌了KPI又崩了还是共享驴车又堵在哪个路口了按应急预案处理!他的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个日常的流程阻塞。
不…不是啊相爷!老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手指着大门的方向,语无伦次,人…全是人!外面…外面全是人!把…把咱们府…围…围死了!
林简这才猛地转过身,脸上那点不耐烦瞬间冻结。他快步走到紧闭的书房雕花木窗前,猛地推开一道缝隙。
刹那间,一股混合着汗味、尘土味和滔天怒意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滚烫岩浆,轰然灌入!那声音不再是模糊的嘈杂,而是成千上万个喉咙里爆发出的、汇聚成同一个节奏的愤怒咆哮,如同海啸般冲击着相府高大的院墙和厚重的门扉:
诛妖相!清君侧!
林简滚出来!
祸国殃民!天理不容!
砸了这妖窝!
透过窗棂的缝隙,林简看到了令他血液几乎凝固的景象。相府那两扇平日象征着无上权势的朱漆铜钉大门,此刻在视线尽头,正被外面汹涌的人潮冲撞得剧烈晃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哐!哐!巨响,门轴呻吟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倒塌!门前开阔的广场,早已被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人群彻底淹没!愤怒的百姓挥舞着锄头、木棒,甚至捡起的石块;穿着各色官袍的官员们混杂其中,失去了所有体面,脸色狰狞,带头振臂高呼;更远处,还能看到一些身着低级吏员服饰的人影,同样满脸激愤。整个相府,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座即将倾覆的孤岛!那震耳欲聋的声浪,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几乎要将他书房窗棂上精美的雕花都震落下来!
林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他扶着窗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脑子里那些精妙的流程图、甘特图、KPI指标,瞬间被这恐怖的现实冲击得粉碎。穿越以来第一次,一股彻骨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这不是Bug!这不是系统警告!这是…这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滔天民怨!
相…相爷…怎么办啊老赵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声音只剩下绝望的气音。
怎么办林简的脑子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所有的思维。逃!必须立刻逃出去!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后…后花园!快!林简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一把推开瘫软的老赵,也顾不得什么丞相威仪,像一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冲出书房,朝着相府深处、靠近宫墙方向的后花园亡命奔去。身后,那诛妖相的怒吼声如同追命的丧钟,一声比一声更近,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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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棋局揭晓小皇帝的阴谋
往日精心打理、花木扶疏的相府后花园,此刻在林简眼中只剩下一条通往未知生路的、布满荆棘的逃亡通道。假山嶙峋的阴影,茂密的花丛,曲折的回廊,都成了他慌不择路、连滚爬爬的障碍。华丽的丞相常服被树枝勾破,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玉冠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发髻散乱,几缕头发被冷汗黏在苍白的额角。身后,前院传来的撞门声和怒吼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砰!哐当——!一声沉闷的巨响,夹杂着木料碎裂的刺耳噪音,从前院方向遥遥传来。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冲入府内!大门破了!
林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几乎停止跳动。巨大的恐惧化作一股蛮力,驱使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他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扑向花园最深处那道高高的、爬满藤蔓的青砖围墙——那是相府与皇宫御花园之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物理阻隔。
围墙!翻过去!翻过去就暂时安全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体面和思考。他顾不上寻找梯子,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墙面。几根粗壮的藤蔓从墙头垂下,根部深扎在墙缝里。就是它了!林简扑到墙下,抓住那几根湿滑坚韧的藤蔓,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攀爬。手臂的肌肉火烧火燎地疼,指甲在粗糙的砖缝和藤蔓表皮上刮出血痕,鞋子蹬在湿滑的青苔上不断打滑。他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野兽般的低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上去!快上去!
终于,他沾满污泥的手扒住了冰凉湿滑的墙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像一袋沉重的垃圾,把自己笨拙地、狠狠地摔过了墙头!
噗通!
沉重的闷响伴随着骨头砸在硬地上的剧痛。林简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烈的疼痛让他蜷缩成一团,在冰冷潮湿的草地上抽搐,连呻吟都发不出来。泥土和腐烂落叶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冲入鼻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息,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刺骨的疼痛稍稍缓解,他才艰难地睁开被冷汗和泥土糊住的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头顶是皇宫御花园特有的、修剪得过于规整的树木枝桠,切割着灰蒙蒙的天空。四周异常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他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暂时…安全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一阵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如同冰冷的蛇信,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耳膜,瞬间让他全身的血液再次冻结!声音来自不远处一丛极其茂密、修剪成云朵状的冬青树后。一个声音清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尚未完全变声的稚嫩,却偏偏刻意模仿着一种老成持重的腔调,正是小皇帝赵珩!
…嗯,知道了。相府那边,闹得越大越好。小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在谈论御膳房新进的时鲜,林相这把火,烧得够旺。百官离心,民怨沸腾…正是时候。
另一个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绝对的服从,显然是那个神出鬼没、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暗卫首领:遵旨。相府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羽林卫‘恰好’换防,东华门守卫…已按陛下吩咐,‘松懈’片刻。
暗卫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林简最后一丝侥幸。
短暂的沉默。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似乎都停滞了。
然后,林简听到了小皇帝赵珩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里,褪去了所有刻意的模仿,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属于孩童的、近乎天真烂漫的轻快和得意,清晰地敲打在林简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计划通!林相这把‘利刃’,果然好用。等他把那些碍手碍脚的老顽固和刁民都得罪干净,替朕扫清道路…
少年天子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残忍的、掌控一切的愉悦,…朕亲政的日子,就不远啦!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简的耳膜上,直透脑髓!
蜷缩在冰冷泥地里的林简,身体瞬间僵硬得如同一块被冻透的石头。极致的恐惧、被愚弄的滔天愤怒、以及一种坠入无底深渊般的彻骨冰寒,如同三股狂暴的洪流,在他体内猛烈地冲撞、撕扯!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牙齿深深嵌入皮肉,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丝毫压不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野兽般的嘶吼和绝望的颤栗。原来…原来鸡飞狗跳的朝堂,半夜背诵的《语录》,袖口的二维码,甚至包括他自己那颗想要改造世界的社畜之心…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龙椅上那个看似懵懂无害的小小身影,精心编织、耐心操控的一场棋局!
他林简,一个自诩掌握现代管理学的穿越者,一个以为在力挽狂澜的改革者,从头到尾,都只是小皇帝赵珩用来清除亲政障碍、点燃民怨、最终借刀杀人的…一枚最趁手、也最愚蠢的棋子!
剧痛的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被整个世界彻底抛弃的冰冷和空洞。那近在咫尺的、小皇帝天真而残忍的低语,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简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伴随着灭顶的眩晕汹涌袭来。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随即,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