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囚禁在神殁之门的旧日至高位格,忍受着永恒的痛苦与诅咒。
一个人类少女意外开启封印,只为求我救她垂死的妹妹。
代价是你的灵魂。我冷漠宣告,她却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我吞噬她灵魂时,发现了她体内沉睡的终焉之种——足以毁灭亿万世界的灾厄之源。
更讽刺的是,这少女竟是我陨落前亲手封印的宿敌。
你求我救一人,代价却是诸天陪葬我掐住她脖颈冷笑。
她眼中却燃起疯狂:不,我求您…吞掉这世界!
神殁之门内没有时间。只有永恒的剐。
亿万根由规则具现的秩序之链,穿透我的神躯,每一次虚无之风的吹拂,都让这些锁链灼烧般收紧,将构成我存在的本源之力一丝丝抽离、碾碎。这不是凡物理解的疼痛,而是存在本身被凌迟的虚无感。意识在绝对寂静的酷刑中反复崩解又重组,唯有一个执念如锚,钉死在腐朽的神魂深处——恨。
恨那道将我拖下王座的背叛之光,恨这囚笼的铸造者,更恨这永无休止的自我消磨。
直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格格不入的震动,顺着贯穿脊椎的主锁链传来。
嗡——
像一粒尘埃落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湖。微不足道,却触目惊心。我的意识,那早已在亿万年折磨中打磨得只剩下冰冷锋芒的意识,倏然凝聚。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笨拙,微弱,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每一次敲击,都精准地落在神殁之门最脆弱的那道规则裂隙上。
有人在叩门。
用灵魂做锤。
沉寂了无数纪元的神性猛然苏醒,带着足以烧穿虚空的暴怒与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婪。是谁哪个不知死活的蝼蚁,胆敢惊扰旧日的沉眠又是哪个愚蠢的阴谋家,妄图再次利用这扇禁忌之门锁链在虚无中发出刺耳的尖啸,我调动起残存的神力,顺着那叩击传来的方向,将一缕冰冷到极致的意志狠狠刺探出去——
门扉之外,不是预想中阴险狡诈的陷阱,也不是觊觎力量的狂徒。
只有一个人类少女。
瘦小的身躯裹在破烂肮脏的麻布里,露出的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的枯枝。她跪在冰冷坚硬的黑色神性岩石上,额头紧贴着那粗糙冰冷、足以磨灭凡人血肉的门扉本体,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咚声。血,暗红色的、属于凡物的温热血液,早已浸透了她额前的碎发,在门扉上涂抹开一片粘稠的、亵渎的印记。她身后,一个更小的女孩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抽气声。
求…求您…少女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她肺腑里最后一丝气力,救…救她…我妹妹…
她再次狠狠地将额头撞向冰冷的门扉,更多的血涌出,染红了她的视线,也染红了我的感知。
荒谬!可笑!一个渺小如尘埃的凡人,竟敢用她卑贱的血和孱弱的灵魂,来叩响囚禁旧日支配者的神殁之门只为祈求一个注定要死的同类活下去亿万年的神怒在胸中翻腾,锁链因我的情绪波动而骤然收紧,勒入神髓的剧痛却让那怒火燃烧得更加酷烈。
代价。
我的意志化为实质的寒流,轰然撞入少女濒临崩溃的意识海,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威压。声音直接在虚空中震荡,冰冷得不带一丝活物的温度,仿佛亿万年不化的寒冰在摩擦。凡所求,必有偿。神殁之门,只接受灵魂的供奉。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意志冲击得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血污和泪水在她脸上混成一团,狼狈不堪。然而,在那双被绝望和泪水浸泡得几乎失去光泽的眼睛深处,却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疯狂执念。那光芒太过纯粹,太过炽热,竟让我冰冷的意志都微微一滞。
给…您!她嘶吼出来,破碎的音节里没有犹豫,只有献祭般的狂热。拿走!我的灵魂!拿去!救她!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死亡本身,纤细的脖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虚无的寒意中,像一株主动折断的芦苇。
愚蠢!卑贱!却又…如此刺眼!
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扰乱了纯粹的愤怒。秩序锁链感应到我神力的波动,再次收紧,提醒着我身为囚徒的处境。一个凡人的灵魂在这永恒囚笼里,连塞牙缝都不够!但这唾手可得的贡品,却是亿万年来唯一能触及的真实存在。一种被漫长虚无磨砺出的、对任何变化的原始贪婪,压倒了对蝼蚁的鄙夷。
契约…成立。
冰冷的宣判在虚空中回荡。
不再犹豫。一缕比最深沉夜色还要粘稠的黑暗神力,自我的指尖(那被锁链贯穿、早已失去形态的指尖概念)流淌而出,化为实质的、缠绕着腐朽气息的触手,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神殁之门那道被少女鲜血染红的细微裂隙,精准地刺向少女毫无防备的眉心。
吞噬她的灵魂,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这是她祈求的终点,也是我暂时摆脱虚无的起点。至于那个垂死的幼崽一个念头的事罢了。交易就是交易。
粘稠的黑暗触手,缠绕着旧日腐朽的恐怖气息,精准地刺入少女眉心的瞬间,异变陡生!
预想中脆弱灵魂如气泡般破裂消散的景象并未出现。我的神力触手,在触及她灵魂核心的刹那,仿佛撞上了一片吞噬一切的深渊星璇!
嗡——!
恐怖的、沉寂的、仿佛自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终焉气息,如同被惊醒的洪荒巨兽,骤然从少女灵魂最深处爆发出来!我的神力触手甚至来不及抽回,前端就被这股力量无声无息地湮灭、吞噬!
什么!神性的惊怒如海啸般在我意识中炸开。秩序锁链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疯狂绞紧,神躯剧震,几乎要被撕裂!但比剧痛更猛烈的是那席卷而来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巨大惊悸!
终焉之种!
那隐匿在少女灵魂深处,如同心脏般搏动,散发着令诸天星辰都为之黯淡、令万界法则都为之扭曲崩坏气息的漆黑核心——它沉睡在那里!它被一层极其脆弱、却又无比玄奥的封印勉强包裹着,如同一个随时会撕裂宇宙的灾厄胚胎!
刚才那微弱灵魂的外壳,不过是这恐怖核心表面一层薄得可怜的伪装!我的吞噬,成了惊醒它的引信!
亿万年的记忆碎片在惊涛骇浪中翻腾、重组。陨落!背叛!那道撕裂神座、将我打入神殁之门的璀璨光芒!光芒中那张模糊却刻骨铭心的脸…此刻,正与眼前这张被血污和泪水覆盖、因痛苦和某种疯狂而扭曲的少女面孔,缓缓重叠!
宿敌!那个曾与我并肩俯瞰诸天,最终却以最卑劣的背叛将我钉入永恒囚笼的宿敌!她并非陨落,而是将自身的神格与本源剥离、压缩、封印,连同那足以终结纪元的终焉之种,一起投入了凡尘的轮回!
讽刺!天大的讽刺!我囚于神殁之门忍受永恒剐刑,而她,竟以如此卑微的姿态苟活于世,体内还孕育着我当年亲手从宇宙暗面剥离、试图彻底湮灭的毁灭之源!她成了这灾厄的容器还是…她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那所谓的妹妹,那所谓的祈求,难道都是唤醒这灾厄的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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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在我神力侵入和终焉之种被惊动的双重冲击下,少女(或者说,宿敌的凡身)发出非人的惨嚎。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膨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漆黑的巨蟒在疯狂扭动,每一次挣扎都让那脆弱的封印濒临破碎。丝丝缕缕的终焉黑气,已经不受控制地从她七窍、从她每一寸肌肤的毛孔中逸散出来,所过之处,连构成神殁之门外围空间的混沌物质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迅速湮灭成虚无。
诸天在颤抖!亿万世界脆弱的平衡,在这一刻系于这个卑微凡人的躯壳之上,岌岌可危!
你!我的意志化为狂暴的雷霆,轰入她濒临崩溃的意识海,带着足以焚毁星辰的怒火和被愚弄的暴戾。一只由纯粹毁灭神力构成的、半虚幻的巨手,瞬间穿透神殁之门的裂隙,狠狠扼住了少女纤细的脖颈,将她像破布娃娃一样凌空提起!
秩序锁链因我强行调用本源神力而疯狂反噬,神躯上崩裂开无数道金色的裂痕,神血(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血的话)如同熔化的黄金般滴落,在虚无中被灼烧成青烟。剧痛撕扯着每一寸感知,却远不及意识中那焚天的愤怒和被践踏的耻辱!
你求我救一人…冰冷的声音仿佛万载玄冰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毁灭的共振,震得少女周身空间寸寸碎裂。代价…却是诸天陪葬!神力的巨手收紧,少女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双眼翻白,因窒息和体内黑气的疯狂冲击而剧烈抽搐,脸上却诡异地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极致痛苦与解脱的神情。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掐灭,或者被体内终焉之种完全吞噬的前一秒,她沾满血污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挤出一个破碎到极点、却清晰无比的疯狂意念,狠狠撞入我的神魂:
不…求您…吞掉…
她的意念在燃烧,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献祭狂热,指向的却非她自己,也非那垂死的妹妹,而是…吞掉…这世界!!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扼住她脖颈的神力巨手,那足以捏碎星辰的力量,猛地一滞。
吞掉…这世界
不是祈求拯救。不是祈求力量。是祈求…毁灭彻底的、干净的、由我这个旧日支配者亲手执行的…终焉
荒谬绝伦的请求!如同在烈火上泼洒滚油!诸天万界,亿万生灵,在她口中轻飘飘得如同祭坛上待宰的羔羊!而她,一个体内孕育着同样灾厄的容器,一个曾背叛我的宿敌,竟敢向我祈求这场毁灭
然而,就在这荒谬的顶点,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所有情绪的明悟,如同神殁之门内最幽暗的冰流,瞬间席卷了我暴怒的神魂。
她的疯狂,不是没有缘由。
透过扼住她脖颈的神力链接,透过那被终焉黑气疯狂冲击、已千疮百孔的脆弱封印,一幅幅属于她这一世凡尘的破碎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流,不受控制地倒灌进我的意识:
肮脏的囚笼:
不是神殁之门这种规则的囚笼,而是凡俗的、散发着恶臭的、由铁条和贪婪目光构筑的牢笼。她被像货物一样展示、拍卖。买下她的那个臃肿如猪的贵族领主,脸上每一道贪婪的褶皱里都浸满了粘腻的欲望。她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气息微弱的小女孩——她唯一的妹妹,也是她在这地狱里唯一的光。那领主伸出肥胖油腻的手指,不是指向她,而是指向她怀里那个昏迷的小女孩,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这个…更嫩。
绝望的反抗与逃亡:
画面破碎而血腥。她用偷来的、生锈的餐叉刺穿了领主肥厚的脖颈,温热的、带着腥臭味的血喷了她一脸。尖叫,怒吼,护卫的刀光。她抱着妹妹在黑暗的巷道里亡命奔逃,身后是燃烧的庄园和狂吠的追兵。妹妹的呼吸越来越弱,每一次咳嗽都带出黑色的血块。
神殁之门的召唤:
濒临绝境时,灵魂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属于宿敌的残余灵性,感应到了神殁之门那亘古不变的虚无坐标。那是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哪怕稻草连接着地狱。于是,她用尽最后力气,循着那冥冥中的指引,拖着妹妹,爬上了这座被世人遗忘的、堆砌着黑色神性岩石的禁忌之山。额头撞击冰冷门扉的每一次咚声,都是她对这污秽人间最后的控诉和绝望的献祭。
所有的画面,都浸透了一种粘稠到化不开的污秽——人性的污秽。贪婪、暴虐、背叛、凌虐…像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油污,覆盖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所谓的文明,不过是在这油污上搭建的、随时会崩塌的脆弱积木。
她所经历的,不过是这污秽汪洋中的一滴。但这滴污浊的水珠,却折射出整个世界的腐烂本质。
她祈求我吞噬她的灵魂,是交易,是解脱。她体内那蠢蠢欲动的终焉之种,是毁灭的具现。而她最后那疯狂的祈求——吞掉这世界——并非对力量的渴望,而是对这污秽人间最深恶痛绝的诅咒!是献祭自身,点燃终焉,拉上整个肮脏世界陪葬的…终极绝望!
何其相似!
亿万年前,我端坐于旧日王座,俯瞰诸天运转。看到的,又是什么神祇间的勾心斗角,信仰战争下亿万信徒如草芥般被收割,文明在征服与背叛中循环往复,贪婪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个位面…那时的我,是否也曾在某个瞬间,对这永恒不变的污秽感到过厌倦是否也动过挥手重启纪元的念头否则,又怎会去触碰那宇宙暗面的禁忌,剥离出这枚终焉之种
背叛我的那道光芒,那冠冕堂皇的为了秩序,难道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贪婪贪婪于独占王座,贪婪于抹除我这个威胁
污秽,从未改变。
改变的,只是我身处的囚笼,和她存在的形态。
扼住她脖颈的神力巨手上,那足以湮灭星辰的毁灭光芒,无声地明灭着。暴怒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了一切的苍凉。秩序锁链依旧在收紧,神躯的崩裂处,金色的神血如同熔化的星辰之泪,无声滴落。
她在我手中痛苦地抽搐着,体内终焉之种的黑气已经如同沸腾的墨汁,疯狂冲击着那摇摇欲坠的封印。脆弱的凡人之躯像一件布满裂痕的瓷器,随时会彻底崩碎,释放出足以席卷诸天的灾厄。她翻白的双眼里,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的疯狂祈求,正在被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所取代。
时间…不多了。
要么,我立刻捏碎她,连同她体内的灾厄一起湮灭。代价是彻底失去这亿万年难遇的、脱离神殁之门的机会(吞噬她的灵魂和终焉之种的力量,是打破部分秩序锁链的唯一可能),并承受终焉之种爆发瞬间带来的、对神躯本源的剧烈冲击,可能陷入更深的沉眠甚至本源重创。
要么…如她所愿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神殁之门内滋生的最幽暗苔藓,悄然爬上我冰冷的神念。
吞噬她的灵魂不。那太廉价了。
吞噬终焉之种也不够。那只是工具。
她要的,是这污秽世界的彻底终结。
而我…厌倦了这囚笼,也厌倦了这永恒不变的、令人作呕的戏码。
神力的巨手,缓缓松开了。
并非放弃掌控,而是改变了形态。无数道更细、更精密的黑暗神力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瞬间刺入少女身体每一处关键节点,并非破坏,而是强行加固!强行压制那即将破体而出的终焉黑气!同时,一股更为精纯、源于旧日本源的力量,顺着丝线反向注入那脆弱的封印。
呃啊啊——!少女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身体剧烈震颤,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撕裂重组。加固封印的痛苦,比终焉之种的反噬更加酷烈!
闭嘴,蝼蚁。我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那份纯粹的毁灭欲,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你的命,连同你体内那点小玩意,现在属于我。如何处置,是我的意志。你,没有祈求的资格,只有…承受的份。
少女体内狂暴涌动的黑气被强行压制回核心,翻白的双眼艰难地转动,最后一丝残存的人性意识里,充满了惊愕与不解,还有一丝被更强大意志强行镇压后产生的、本能的恐惧颤栗。
我无视她的反应。旧日的神念穿透神殁之门,如同无形的巨手,轻轻拂过下方那个蜷缩在冰冷岩石上、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小女孩。
一丝微不足道、却精纯无比的生命本源之力,顺着神念注入女孩枯萎的身体。
小女孩身体猛地一颤,撕心裂肺的抽气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轻轻响起。她脸上病态的灰败迅速褪去,虽然依旧瘦弱昏迷,但生命之火已被重新点燃,稳定下来。
交易的一部分。我冰冷的声音在少女(宿敌凡身)的意识中响起,带着施舍般的漠然。你的灵魂代价,买她一命。至于这世界…
我的神念骤然拔高,穿透了神殁之门所在的虚无夹层,如同冷漠的天眼,俯瞰向下方那在恒星光芒下缓缓旋转的、蔚蓝与污浊并存的巨大星球——人间的载体。亿万生灵在其中挣扎、欢愉、爱恨、厮杀…构成一幅宏大而混乱的浮世绘。
毁灭,是最大的慈悲,也是最彻底的净化。旧日的神音在虚无中回荡,带着一种审判的威严,又带着一丝…玩味。但直接吞噬太无趣了。
禁锢我的亿万秩序锁链,此刻剧烈震荡起来!并非因反噬,而是因为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旧日核心的磅礴力量正在苏醒、汇聚!神殁之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扉上那由少女鲜血涂抹出的亵渎印记,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规则我感受着锁链传来的、试图压制这股力量的顽固秩序,腐朽的神躯上,金色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然而,嘴角(那早已失去形态的概念)却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吾出手时…
汇聚到极致的神力,混合着从少女体内抽取、刚刚被强行压制并驯服的一缕精纯终焉气息,化为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扭曲了所有时空概念的混沌洪流,狠狠地、决绝地轰击在神殁之门内部最核心的一道无形枷锁上!
咔嚓——!
一声清脆到响彻诸天本源规则的碎裂声,如同创世的初啼,又似末日的丧钟!
贯穿我神躯的亿万秩序锁链中的一道,最粗壮、铭刻着放逐与禁锢神纹的那一道,应声而断!
…规则皆亡!
神殁之门的碎片在绝对虚无中缓缓飘散,如同宇宙葬礼上洒落的苍白纸钱。
一道身影,自那破碎的禁忌核心中踏出。祂的身形在现实与虚幻间摇曳,破碎的旧日神袍下,是流淌着混沌色泽的肌体,亿万道细微的裂痕遍布其上,如同龟裂的古老瓷器,熔金般的神血正从最深的那几道裂口中不断渗出、滴落,在虚空中灼烧出一个个短暂存在的微型黑洞。每一步落下,脚下由纯粹规则构成的虚空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荡漾开蛛网般的黑色涟漪。
祂的一只手,如同拎着破旧玩偶般,提着那个瘦弱的少女。少女的身体依旧被无数道精密的黑暗神力丝线穿刺、束缚着,体内那沸腾的终焉黑气被强行压制在核心深处,如同被关在笼中的凶兽,只能透过她空洞的双眼和皮肤下偶尔不祥的凸起,无声地咆哮。她自身的意识已经彻底沉沦,只剩下一个被强行禁锢的、等待最终处置的容器。
在祂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块相对完整的黑色神性岩石上,呼吸均匀,陷入深沉的、被神力庇护的安眠。
祂没有回头。
断链在身后无声地摆动,如同被斩断的毒蛇。断裂处,残留的秩序神力依旧在顽固地灼烧、侵蚀着祂的神躯本源,带来比神殁之门内更甚的剧痛。但与之相比,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自由感,正从这剧痛中滋生,如同在腐朽的棺木里开出的黑色毒花。
代价是巨大的。强行崩断一道核心秩序锁链,几乎耗尽了祂在漫长囚禁中积攒的力量,并引动了其他所有锁链的疯狂反扑。祂此刻的状态,比在神殁之门内时更加危险,如同行走在崩溃边缘的残烛。然而,那双俯瞰着下方蔚蓝星球的眼眸中,燃烧的却是足以焚尽万界的冰冷火焰。
污秽的世界在祂的意志中纤毫毕现。那个臃肿贵族领主的庄园依旧在燃烧,火焰舔舐着夜空,如同一个巨大的脓疮;追捕少女的护卫如同无头苍蝇在黑暗的巷道里乱窜;更广阔的天地间,战争的号角在边境吹响,贪婪的商贾在密室里敲打着算盘,虔诚的信徒在神像前祈祷,母亲抱着新生的婴儿微笑,盗贼的刀刃刺入无辜者的胸膛…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如同一锅沸腾的、散发着复杂气味的浓汤。
吞掉它
一个意念在祂冰冷的神念中泛起,带着一丝嘲弄。祂低头,看向手中提着的少女容器,那里面封印着足以将这一切瞬间化为乌有的灾厄。太便宜你们了。
直接毁灭,如同摁死一窝蚂蚁。毫无乐趣可言,也配不上祂挣脱第一道枷锁所付出的代价。
审判净化那曾是祂王座下天使们的工作。而祂,是凌驾于审判之上的存在。
游戏,才刚刚开始。
祂的目光穿透云层,精准地落在大陆东部,一座庞大到近乎臃肿的人类帝国都城。那高耸入云的尖塔,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那川流不息的人群,那潜藏在繁华表皮下的、比下水道淤泥还要肮脏的欲望与阴谋…都在祂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一个念头悄然滋生。
祂需要恢复力量,需要挣脱更多的锁链。纯粹的毁灭能量(比如少女体内的终焉之种)是猛药,但过于单一,且后患无穷。这污秽人间本身,这些挣扎在爱恨情仇、贪婪野心中的亿万灵魂…他们所散发出的、最浓烈最原始的情绪——极致的恐惧,扭曲的爱欲,燃烧的憎恨,绝望的疯狂…这些被神祇视为杂质的东西,对于此刻的祂来说,却是修补破碎神躯、滋养腐朽本源的…绝佳食粮。
神殁之门的囚徒归来了…祂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深渊的叹息,却清晰地回荡在少女容器那空荡的意识海中,也如同一个烙印,刻入这方世界的底层规则。规则,由吾重铸。秩序,以吾之愉悦为准。
祂提起手中的少女容器,如同举起一件即将投入污浊水面的、充满恶意的玩具。一缕精纯的、带着祂本源印记的混沌神力,混合着一丝被祂意志强行浸染的终焉气息,悄无声息地注入少女体内那脆弱的封印核心。
这不再是单纯的压制。更像是在凶兽的牢笼上,打开了一道仅供祂意志进出的后门。
去吧。祂松开了束缚的丝线。
少女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下方那庞大帝国的都城方向,朝着那欲望与罪恶最汇聚的漩涡中心,急速坠落。她空洞的双眼深处,一点冰冷的、非人的、混合着混沌与终焉的幽光,如同被点燃的鬼火,骤然亮起。
新的容器,新的棋子,已落入凡尘的棋盘。
祂的身影在虚空中缓缓变淡,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迹,最终消散无踪。只有那断裂的秩序锁链在虚无中无声摆动,以及下方星球上,无数在睡梦中或清醒时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心悸的生灵,昭示着一个无视规则的旧日存在,已挣脱了第一道枷锁。
祂消失在更高维度的阴影里,俯瞰着即将上演的戏剧。神躯的裂痕在贪婪汲取着下方世界升腾起的、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的众生情绪之力,缓慢地修复、滋长。剧痛依旧,但祂腐朽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冰冷到冻结时空的弧度。
神殁之门破碎了。
但门后的阴影,已笼罩诸天。
(未完,结局开放,伏笔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