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的灭世黑炎穿透我的胸膛时,我感觉不到疼痛。
我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身前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上。我的师尊,青玄。我为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鲜血从我的嘴角涌出,视野开始变得模糊。
师尊……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能……能为您而死,凌诏……此生无憾。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悲痛欲绝的神情。他抱住我,声音颤抖：不！凌诏！为师不准你死！
真好。能在他怀里死去,能看到他为我而痛,我这短暂的一生,值了。
意识坠入无边的黑暗。
下一秒,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沉香木穹顶,鼻尖是熟悉的冷冽的龙涎香。这里是师尊的寝殿,我重生了。
不,不是重生。是……又一次。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诡异的状况,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那是我师尊的声音,却和我记忆中温润如玉的他,判若两人。
模拟失败。
编号九千九百九十九,‘死劫献祭’场景,测试结束。
结论：目标情感抗性过高,神魂在最后一刻产生极强的守护执念,导致‘炉鼎’灵韵无法完美炼化。此法,失败。
我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眼神里没有半分我死而复生的惊讶,只有一种看待器物般的冷漠和审视。
调整参数。他对着虚空,冷冷地命令道,抹除本次记忆,提升‘背叛’与‘羞辱’权重。
开启,第一万次模拟。
2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再次陷入了那种熟悉的、被重置前的混沌状态。
透过神魂最后的清明,我看见师尊青玄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寝殿中央悬浮的一面古朴的水镜之上。
镜中映出的,是我那清冷如月、天赋绝伦的师姐,柳清言。她正在月下练剑,剑光清冽,人如画中仙。
而我那平日里不染尘埃、视万物为刍狗的师尊,此刻的眼神,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和贪婪。
清言,我的好徒儿……他伸出手,仿佛想触摸镜中的人影,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快了,就快了……为师已经为你推演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可能,很快,就能找到最完美的方法,让你心甘情愿地,为我献上你的一切。
你这万年难遇的‘天生玉髓体’,只有与我的‘纯阳道胎’结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这,是你的荣幸。
他的话,像一道道天雷,在我混乱的意识中炸响。
天生玉髓体……那不是传说中最佳的修炼炉鼎体质吗
采补……
模拟……
炉鼎……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我不是他的徒弟凌诏。
或者说,不仅仅是。
我是他为了完美地采补、吞噬掉我师姐柳清言,而用一件名为万幻宝鉴的法宝,创造出来的炉鼎模拟器。
我的每一次人生,每一次为他奋不顾身的牺牲,每一次的生离死别,都只是他为了收集数据,推演出如何才能最高效、最完美地击溃一个炉鼎心防的实验。
我对他那深入骨髓的爱慕与崇敬,我以为的师徒情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冷酷无情的程序。
我是他磨刀石上,用来测试刀锋的……草芥。
真相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刺穿了我刚刚复活的神魂。那比死亡本身,还要痛苦千万倍。
3
当第一万次模拟开始时,我的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然后又在废墟之上,用刺骨的恨意,重塑了起来。
原来,我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间寝殿。
我,或者说我们,所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凌诏,都只是存在于这面万幻宝鉴中的一缕神念。我们在这里经历着被他设定好的、各种各样的人生。
我记起来了。
所有的死亡,都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第一千三百次模拟,我为了保护他,被万蛊噬心而死。他记录：目标对‘恐惧’的耐受力极高,但神魂会因剧痛而产生瑕疵。
第四千七百次模拟,我被他心爱的女人陷害,打入无间魔域。他记录：‘嫉妒’与‘冤屈’能有效削弱目标的精神壁垒,但容易引发反噬。
第七千二百次模拟,他为了天下苍生,亲手将我作为祭品,献祭给了上古大阵。他记录：‘大义’是最佳的催化剂,能让目标在自我感动中,主动献出一切。此法,成功率最高。
一次又一次,一场又一场。
他像一个最高明、也最残忍的棋手,而我,就是他棋盘上那颗可以被肆意牺牲的棋子。他用我的血肉和灵魂,去为他真正的猎物——我的师姐柳清言,铺就一条通往地狱的红毯。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撑爆我这缕虚幻的神念。
但我不能崩溃。
我必须冷静下来。
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轮回,虽然带给我无尽的痛苦,但也让我对这个万幻宝鉴的了解,深入到了骨髓。我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熟悉他设定的每一种规则。
我被困在这座由他创造的囚笼里,万次轮回。
但同时,我也成为了这座囚笼里,除了他之外,最熟悉它的囚犯。
他太自负了。他从未想过,一个被他随意操控的模拟器,会诞生出独立的、充满恨意的意识。他以为每一次重置,都会将一切清零。
但他错了。
恨意,是无法被清零的。
它只会一次次地叠加,一次次地累积,直到最后,变成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我闭上眼睛,开始疯狂地回忆和分析这万次轮回中的每一个细节,寻找着这座完美囚笼的,那唯一的、致命的破绽。
44
第一万次模拟的剧本,是情爱之劫。
我的身份,依旧是青玄座下最不起眼的弟子。但这一次,宗门里多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大师兄,名为慕容枫。
我甚至不用猜,就知道这个慕容枫是谁设定的。他完美地符合了一个少女所有的幻想：俊朗、强大、温柔,且只对我一个人好。
他的任务,就是在获取我全部的信任和爱意之后,再为了他自己的大道,将我无情地背叛和抛弃。
青玄想测试的,是情伤对炉鼎心防的破坏力。
真是……可笑。
一个连情为何物都不知道的伪君子,却妄图用他想象中的情,来作为伤害我的武器。
我决定将计就计。
我表面上,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情窦初开的小师妹。我顺理成章地被慕容枫的温柔攻势俘获,与他月下谈心,林中练剑,上演着一幕幕他设定好的郎情妾意。
但在这些剧情之下,我疯狂地利用着每一次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去试探万幻宝KOM鉴的规则边界。
比如,在与慕容枫练剑时,我会不小心将剑气斩向一处看似普通的山壁。那山壁,是我在第八千次模拟中,记得的、一处空间规则的薄弱点。
剑气斩过,山壁毫无反应。但我的神念,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不正常的能量波动。
有门！
再比如,在模拟的宗门大比中,我会故意输给一个按剧本我应该轻松战胜的对手。这小小的意外,导致了后续一系列剧情的连锁反应。我能感觉到,青玄在宝鉴之外,微调了几个参数,来修正这个偏差。
他的每一次修正,都像是在黑夜中,为我点亮了一盏指路明灯,暴露了他对这个世界更多的控制逻辑。
他以为他是在纠正一个程序的BUG。
他却不知道,这个BUG,正在学习,在成长,在窥探着他这个神的……所有秘密。
慕容枫对我的爱意,日渐浓烈。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深情。但我知道,在那双眼睛的背后,是青玄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注视。
我微笑着,迎上他的目光,扮演着一个沉浸在爱河中的、幸福的傻瓜。
来吧,青玄。
让我看看,你为我准备的背叛,究竟有多么精彩。
5
剧情,正在按照青玄的剧本,走向高潮。
慕容枫为了获得一颗能助他突破瓶颈的九转金丹,答应了宗门长老的要求,要与长老的女儿联姻。而那颗金丹的药引,正是我这个特殊体质的一缕心头血。
多么经典,多么狗血的桥段。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将我约至思过崖,脸上带着他演练了无数次的痛苦与挣扎。
诏儿,对不起。他深情地看着我,我爱你,但我……我不能没有力量。等我,等我突破之后,我一定会回来补偿你！
说完,他便拔出长剑,准备刺向我的心脏。
在过去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模拟中,我或许会心碎,会质问,会哭喊。
但这一次,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在他动手的瞬间,我突然开口,问了一个与当前剧情,毫不相干的问题。
慕容枫,你知道……当一个世界被反复重置一万次后,它的时间法则,会出现什么样的磨损吗
慕容枫,或者说,他背后的青玄,愣住了。
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剧本范围。
我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道：每一次重置,都会在时间的夹缝中,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刻痕。就像一张纸,反复折叠一万次,总会有一个点,变得比其他地方更脆弱。
而我,找到了那个点。
我看着他因震惊而微微放大的瞳孔,露出了一个笑容。
青玄,你最大的破绽,不是你的法宝,不是你的功法。
是你那深入骨髓的……傲慢。
你从未想过,一只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蝼蚁,也会在万次的生死轮回中,窥见你这位‘神明’的……死穴！
我终于找到了。
那个死穴,就是每次模拟结束,旧世界崩塌,新世界重塑的那一刹那。在那个瞬间,为了保证能量的平稳过渡,万幻宝鉴的核心控制权,会从绝对锁定状态,切换到一个极短暂的读写状态。
那个时间,短到连仙帝都无法捕捉。
但对于一个已经将自己的神念与这个世界规则融为一体,并且经历了万次演练的我来说,
那一刹那,就是永恒。
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6
你在胡说什么！
慕容枫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属于青玄的、惊疑不定的神情。他显然无法理解,一个被他创造出来的虚拟角色,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动手吧。我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物,我已经……等不及了。
青玄的意志,让他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他认为这只是模拟中出现的一个意外数据冗余。他必须完成这次的测试。
他举起剑,剑尖凝聚着冰冷的寒光,毫不犹豫地,刺向了我的心口。
剧痛传来。
但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我的全部神念,我那经历了一万次死亡、被无尽的痛苦和恨意淬炼得无比坚韧、无比凝聚的神念,在这一刻,化为了一根无形的、最纤细的针。
我等待着。
等待着这个虚假世界的……终结。
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衫,我的生命在迅速流逝。慕容枫完成了他的任务,抽走了我的一缕心头血。
青玄的声音,在我的神魂深处响起,带着一丝满意的、冰冷的评判：
目标在遭受‘情爱背叛’后,心防崩溃率高达九成,神魂出现巨大裂痕,极易采补。此法……可行。
第一万次模拟,结束。
开始重置……
就是现在！
在重置二字响起的瞬间,这个由慕容枫和思过崖构成的虚假世界,开始像玻璃一样寸寸碎裂。
而在那新旧世界交替的、万分之一刹那的混沌之中,一枚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古朴的金色符文,一闪而过！
那就是万幻宝鉴的核心控制权！
青玄！给我……拿来！
我那化为神念之针的滔天怨念,用尽了万次轮回积攒的所有力量,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时间的法则,狠狠地,刺向了那枚金色的符文！
噗——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被刺穿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了我的神魂！那是万幻宝鉴的底层规则,是这个世界的创造逻辑,是属于神的……无上权柄！
外界,青玄的寝殿中。
正准备查看数据的青玄,突然脸色一白,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那面古朴的宝鉴。宝鉴正剧烈地颤抖着,镜面上,浮现出的不再是柳清言的身影,而是一双充满了无尽冰冷和嘲讽的、属于我的眼睛。
他与万幻宝鉴的心神联系,在这一刻,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地……斩断了！
7
不！不可能！
青玄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他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一件被他炼化了数百年的本命法宝,竟然在瞬间失去了控制！
他疯狂地催动仙元,试图重新夺回宝鉴的控制权。
但,太晚了。
镜面上,我的身影缓缓浮现。不再是那个柔弱的、任他摆布的凌诏,而是一个由纯粹神念构成的、散发着冰冷神性的我。
青玄。我的声音,直接在他的神海中响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属于主宰者的漠然,万次轮回,辛苦你了。
是你！你这道残魂！青玄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你……你竟然诞生了自我意识！
托你的福。我微笑着,神念一动。
一股无法抗拒的、来自法宝本源的巨大吸力,瞬间笼罩了青玄。
不——
在他惊骇欲绝的尖叫声中,他那高高在上的仙人之躯,被硬生生地,拖拽进了万幻宝鉴的世界里。
天旋地转。
当青玄再次站稳时,他已经身处一个白茫茫的、无边无际的虚无空间。
而我,就悬浮在他的面前,俯视着他。
这是哪里放我出去！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出去我轻笑一声,如同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这里,是你为我精心打造了万次的‘家’啊。现在,轮到我来招待你了。
我缓缓伸出手,对着他,轻轻一点。
游戏规则,现在由我来定。
你的新身份是……我看着他那张因恐惧而微微扭曲的俊脸,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纯阳宝鼎’。
而你的任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取悦我这个……新的主人。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他身上那件华美的白袍,瞬间化为了最粗劣的杂役弟子穿的灰布衫。他那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禁锢在了丹田深处,让他变得比一个凡人还要虚弱。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力量。那种从云端跌入泥潭的巨大落差,让他几近崩溃。
欢迎来到,我的模拟器,我亲爱的……师尊。
8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才是你的主人！你的创造者！青玄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往日里那副仙风道骨的伪装,被剥得一干二净。
创造者我缓缓降落在他面前,伸出由神念凝聚的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
你错了。你只是一个提供了‘原材料’的工匠。而真正将我‘创造’出来的,是你那万次的折磨,是你那深入骨骨髓的恶意,是你那自以为是的傲慢。
所以,从今天起,你不是我的创造者。
你是我的……第一个实验品。
我松开手,后退一步,神念微动。
周围白茫茫的空间开始迅速变幻,化为了他最熟悉的宗门景象。巍峨的山门,缥缈的云海,仙鹤飞舞。
而他,青玄,则出现在了宗门最低等的杂役院里。周围,是一群对他指指点点、满脸鄙夷的杂役弟子。这些,都是我用神念随意创造出来的角色。
第一次模拟,现在开始。我的声音,如同天道敕令,回响在这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剧本：资质奇差的废物杂役,如何才能获得高高在上的亲传师姐——凌诏的注意,从而得到一颗能让他踏入仙途的‘引气丹’。
青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个剧本,他太熟悉了。这不就是他曾经设定给无数个炉鼎的、最经典的逆袭套路吗他要让炉鼎在无尽的期盼和屈辱中,磨掉所有的棱角,最终将赐予丹药的他,视作唯一的救世主。
而现在,他成了那个匍匐在地的……乞求者。
模拟开始了。
他被管事呼来喝去,让他去挑最脏最臭的粪水,去刷永远也刷不完的恭桶。稍有不慎,便是同门的一顿拳打脚踢。
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他试图反抗,但手无缚鸡之力。他试图讲道理,但换来的,只有更恶毒的嘲笑。
就你这种废物,还想见凌诏师姐别做梦了！下辈子吧！
而我,则高高地坐在云端的宫殿里,通过水镜,冷冷地看着他。
看着他从最初的愤怒、不甘,到后来的麻木、绝望。
我没有丝毫的快感。
我的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才只是开胃菜而已。
青玄,你带给我的万次痛苦,我会用一万种不同的方式,让你加倍……品尝。
9.
你的恐惧,是我最好的养料
青玄的傲骨,比我想象中要硬。
在经历了长达数月的杂役生涯后,他虽然狼狈不堪,但眼神深处,依旧藏着一丝属于强者的不屈。他相信,这只是我的恶作劇,只要他撑下去,总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天真。
我决定,给他加点料。
我撤销了杂役的剧本,将他丢进了一个全新的模拟场景——无间魔域。
这里,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之一。他有洁癖,他厌恶一切污秽和混乱。而这里,魔气滔天,怨魂遍地,每一寸土地都流淌着腥臭的血水。
更重要的是,我剥夺了他所有的修为,让他成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
第二次模拟：凡人的挣扎。我的声音在魔域上空响起,任务：活下去。
恐惧,终于开始啃噬他的心。
他被成群的低等魔物追杀,被面目可憎的怨魂纠缠。他只能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在尸山血海中狼狈地奔逃、躲藏。
他开始体验到,什么是真正的无助,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智慧、计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我高悬于天际,像一轮冰冷的月亮,注视着他。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他恐惧和绝望的加深,一股股精纯的、无形的负面情绪能量,正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然后被这方天地吸收,最终,汇入我的神魂之中。
我的神魂,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强大。
原来如此。
这万幻宝鉴,不仅仅是一个模拟器。它最根本的功能,是一个情绪熔炉。它可以将生灵最激烈的情绪,提炼成最本源的能量,来滋养它的主人。
青玄想利用它,来提炼炉鼎在献祭时的爱意与不舍,化为最精纯的灵韵。
而我,则发现了它更高级的用法。
恐惧、绝望、痛苦、屈辱……这些负面情绪,所能提供的能量,远比那虚无缥缈的爱,要强大百倍！
青玄,你真是我的好师尊啊。
你不仅给了我复仇的力量,还亲身示范,教给了我一条通往至强的……捷径。
我看着在魔物爪下,发出凄厉惨叫的他,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
我的盛宴,现在才刚刚开始。
10.
师姐,请欣赏他的真面目
在将青玄的精神折磨到濒临崩溃的边缘后,我决定,是时候让这场独角戏,迎来它最重要的那位观众了。
我的师姐,柳清言。
我神念一动,将万幻宝鉴的镜面,投射到了青玄寝殿之外的真实世界。
此刻,柳清言正因为师尊的突然闭关而忧心忡忡。她守在寝殿门口,已经三天三夜了。
当一面巨大的、散发着幽光的水镜,凭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惊得后退了一步,立刻拔出了剑,神情戒备。
清言师姐,别来无恙。我的声音,从水镜中传出。
凌诏！柳清言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你不是已经……
是啊,我已经‘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我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不等她发问,我直接将水镜中的画面,切换到了青玄此刻的惨状上。
画面中,那个她无比敬爱、视若神明的师尊,正衣衫褴褛地被几只最低等的食腐魔物,撕咬着血肉。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翻滚,丑态百出,哪里还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师尊！柳清言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凌诏！你……你对师尊做了什么！你这个妖女！
妖女我轻笑一声,师姐,你很快就会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妖’。
我没有再给他播放被折磨的画面,而是开始播放证据。
我将青玄的那些喃喃自语,那些他对着师姐的影像,所流露出的、赤裸裸的贪婪和欲望,那些他计划着如何将她生吞活剥的恶毒计谋,一帧一帧地,清晰地,呈现在了柳清言的面前。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幻术！是你伪造的！柳清言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的信仰,在残酷的真相面前,摇摇欲坠。
伪造我冷笑一声,直接将青玄的神魂,从模拟场景中,短暂地抽离了出来,让他与柳清言,隔着镜面,四目相对。
青玄！我用神念,向他下达了命令,把你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在我的绝对控制下,青玄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魔鬼还要狰狞的、充满了欲望的笑容。
他看着柳清言,一字一句地,用他自己那温润的嗓音,说出了最恶毒的话语：
清言,我的好徒儿……别急,等为师出去,很快……很快你就会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
轰——
柳清言的脑海中,仿佛有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她看着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丑陋的灵魂,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的信仰,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11.
你的道心,我来亲手碾碎
柳清言的崩溃,让我很满意。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不仅仅是让青玄身败名裂。我要的,是彻底摧毁他作为一名求道者,最引以为傲的一切。
那就是他那颗号称万劫不磨,尘埃不染的道心。
我为他精心设计了第三场,也是最恶毒的一场模拟。
我将他从无间魔域中抽离,让他重生在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不再是阶下囚。相反,他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他天生道体,气运加身。他年少成名,十五岁结丹,三十岁成婴,百岁便已是渡劫期的大能。他没有任何瓶颈,一路高歌猛进,最终,成功飞升仙界,成为了主宰万界的无上仙帝。
他拥有了至高的权力,永恒的生命,三千仙域,莫敢不从。
他站在宇宙之巅,俯瞰着脚下亿万生灵的朝拜,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快意。他以为,这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我让他沉浸在这种完美的幻境里,整整一千年。
一千年的仙帝生涯,足以让任何坚固的道心,都在权力和欲望的侵蚀下,变得松懈和自满。
然后,在他最志得意满,举办万仙来朝的盛大庆典时,我出现了。
我依旧是凌诏的模样,平静地走到他的仙帝宝座前。
好玩吗我微笑着问他。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是你！无尽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一千年的黄粱一梦,感觉如何我伸出手,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他眼前的仙宫、仙娥、朝拜的万仙……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般,开始破碎,剥落。
最终,露出的,依旧是那个白茫茫的、无边无际的虚无空间。
他,依旧是那个手无寸铁的、被禁锢的阶下囚。
从至高无上的仙帝,到一无所有的囚徒,这巨大的、从天堂坠入地狱的落差,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那颗已经松懈了千年的道心之上。
噗——
他猛地喷出了一口心血,眼神瞬间变得涣散。
不……不……都是假的……他喃喃自语,精神开始错乱。
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我再次响指。
他又重生了。这一次,他成了魔界的至尊,统领亿万魔军。
然后,在他即将统一六界的前夕,我又出现了,再次打碎了他的梦。
一次。
两次。
十次。
百次。
我让他反复地体验着从希望的巅峰,坠入绝望谷底的过程。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真实,也更残忍。
他的道心,就像一块被反复捶打的钢铁,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微的、无法修复的裂痕。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梦醒之后,他彻底崩溃了。
他抱着头,发出了野兽般的、绝望的嘶吼。
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半分神采,只剩下无尽的混沌与疯狂。
他那颗坚不可摧的道心,被我,亲手,一片一片地,碾成了齑粉。
12.
开宴之时：品尝你的百年修为
青玄的道心,碎了。
他不再嘶吼,也不再挣扎,只是像一个破败的木偶,蜷缩在虚无空间的一角,眼神空洞,口中不停地喃喃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呓语。
他成了一个只剩下庞大修为的……空壳。
一个完美的、熟透了的、等待采摘的果实。
我缓缓走到他的面前,神念一动。
一座繁复而古老的阵法,以他为中心,凭空浮现。阵法的纹路,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充满了掠夺与吞噬的气息。
这座阵法,名为九转归元阵。
正是他,在过去的模拟中,推演了无数次,准备用来采补柳清言的恶毒大阵。
而今天,我将用它来……招待它的创造者。
开宴之时已到。我站在阵眼的位置,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青玄,感谢你的‘慷慨’。
我启动了阵法。
啊——
青玄那已经麻木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他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惨叫。
一股股精纯的、金色的纯阳道胎本源之力,被阵法强行地、蛮横地,从他的丹田、经脉、甚至每一个细胞中,抽离了出来。
那些金色的能量,化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溪流,在阵法的引导下,向着我这个阵眼,汇聚而来。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修炼了数百年的、无比深厚的修为,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入我这具由神念构成的虚幻之躯。
痛苦,巨大的痛苦。
我的神魂,像一个快要被撑爆的气球。这些能量太过庞大,太过精纯,远不是我现在的状态能够承受的。
但,恨意,支撑着我。
我咬着牙,疯狂地运转着从万幻宝鉴中解析出的炼化法门,将这些涌入的能量,一遍又一遍地洗涤、提纯,然后,烙印上属于我自己的印记。
我的神念之躯,在这些能量的灌注下,开始发生质的改变。
它不再虚幻,而是渐渐变得凝实。
我能感觉到,皮肤的纹理,骨骼的轮廓,经脉的走向……
我正在……重塑一具真正的身体！
而作为养料的青玄,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干瘪,衰老。
他那俊美无俦的容颜,出现了皱纹。他那乌黑如墨的长发,开始变得花白。他那挺拔的身躯,渐渐变得佝偻。
他正在被我,一寸寸地,吸干。
这场饕餮盛宴,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
13.
镜外杀劫,宗门危在旦夕
就在我采补青玄,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异变突生。
我感觉到,整个万幻宝鉴,连同我所在这方空间,都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我神念外放,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镜外的世界,青玄所在的天玄宗,正在遭受攻击。
来者,是青玄的宿敌,一个名为黑煞老魔的魔道巨擘。
原来,黑煞老魔与青玄争斗百年,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但就在刚才,他敏锐地感觉到,青玄那股锁定着他的、强大而隐晦的气息,突然变得极度虚弱,甚至濒临消失。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他倾尽魔宫之力,悍然攻上了天玄宗的山门。
天玄宗的护山大阵,本是青玄亲手布置,威力无穷。但此刻,作为阵眼的他,正在被我吸干,大阵失去了核心力量的支撑,变得摇摇欲坠,威力十不存一。
黑煞老魔带着他手下的魔子魔孙,势如破竹,很快就攻破了外围的防御,杀上了主峰。
天玄宗的弟子们,虽然拼死抵抗,但面对凶名赫赫的黑煞老魔,根本不堪一击。一时间,惨叫声、厮杀声,响彻云霄。
而领导着这场绝望抵抗的,正是柳清言。
她的信仰虽然崩塌,但对宗门的责任感,让她重新拿起了剑。她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染红,脸上充满了悲愤与决绝。
她很强,不愧是天生玉髓体。但面对黑煞老魔这种老怪物,依旧是以卵击石。
哈哈哈！青玄那个伪君子呢让他滚出来受死！黑煞老魔狂笑着,一掌便将柳清言震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小美人,资质不错。等老夫踏平了天玄宗,就把你抓回去,当我的第十八房小妾！黑煞老魔淫笑着,一步步向重伤的柳清言逼近。
柳清言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自绝心脉,以保清白。
而这一切,都清晰地,映在了我的眼中。
我看着镜外那惨烈的一幕,又看了看脚下,那个已经被我吸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奄奄一息的青玄。
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这个世界,迎接他们的新主人了。
14.
我自镜中来,当主宰此界
青玄,谢谢你的……一切。
我低下头,对着脚下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躯壳,轻声说道。
然后,我吸尽了他体内,最后一丝本源之力。
轰——
我的体内,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同时爆炸。
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瀚无边的力量,充斥着我的四肢百骸。
我那具由神念和能量重塑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变得完美无瑕,甚至比真正的血肉之躯,还要强大,还要纯粹。
我的修为,在瞬间,便已超越了青玄的巅峰时期,并且还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不断攀升。
我,不再是那道被困在镜中的残魂。
我,是神。
这囚笼,也该碎了。
我抬起手,对着这方困了我万次轮回的虚无空间,轻轻一握。
咔嚓——
空间,如同真正的镜子一样,开始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痕。
外界,天玄宗主峰之上。
黑煞老魔正准备对柳清言痛下杀手。
突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
他们惊骇地抬头望去。
只见,青玄那座紧闭了数百年的寝殿上空,那面一直悬浮着的、散发着幽光的古朴宝鉴,正在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碎裂声。
咔嚓……轰！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万幻宝鉴,这件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上古异宝,当着所有人的面,彻底地,爆成了漫天的光点！
而在那璀璨的光点之中,一个身影,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破碎的虚空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袭简单的素色长裙,长发如瀑,不施粉黛,却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却自有一股让天地都为之臣服的、至高无上的威压。
她一出现,风停了,云散了,连那喧嚣的厮杀声,都诡异地,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柳清言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嘴唇颤抖着,吐出了两个字：
凌……诏
我没有看她。
我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黑煞老魔身上。
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15.
师尊,你的道,我替你走了
你……你是谁
黑煞老魔,这位杀人如麻、让整个修真界都为之胆寒的魔道巨擘,此刻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从我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面对天劫时,还要恐怖百倍的死亡威胁。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是抬起了手,对着他,轻轻地,弹了一下手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法术。
只有一道微不可查的、白色的涟漪,在空气中一闪而过。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黑煞老魔,连同他身后那上千名魔宫弟子,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一样,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地……抹去了。
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整个天玄宗,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幸存的弟子,都用一种看待神明的眼神,敬畏地,跪伏在地。
我缓缓地,从空中降落,走到了柳清言的面前。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我却摇了摇头。
我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那座已经半塌的寝殿废墟。
废墟之中,一个衣衫褴褛、白发苍苍、形如枯槁的老人,正从里面艰难地爬了出来。
他就是青玄。
被我吸干了所有修为,又被宝鉴破碎的能量冲击,他已经成了一个比凡人还要虚弱的、油尽灯枯的废人。
他抬起头,看到了我,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怨毒。
妖……妖孽……他用沙哑的声音,诅咒着。
我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与他对视。
师尊,我微笑着,声音却冰冷刺骨,你花了一辈子,用尽了阴谋诡计,不就是为了追求这条至高无上的大道吗
现在,我站在这里了。
而你,却躺在了地上。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
我没有杀他。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让他作为一个废人,活着,看着我,坐上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看着被他视为草芥的我,走上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巅峰……
这,才是对他,最残忍,也最完美的审判。
我走到柳清言的身边,将她扶起,为她渡去一道精纯的灵力。
师姐,我看着她复杂的眼神,平静地说,从今天起,天玄宗,由我们说了算。
然后,我转过身,面对着山下那跪伏一地的、劫后余生的弟子们,面对着这片曾见证了我万次死亡的土地。
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九天十地。
我名,凌诏。
此界,我为主宰。
青玄,你的道,我看过了。
现在,轮到我,走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