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死后,我和妹妹被我妈卖给两家人做了童养媳。
我妹选择了镇上的朱家,我便去了村东头的葛家。
镇上的朱家开了个养猪厂,村东头的葛老头在那上班。
谁知后来闹了猪瘟,朱家欠了巨额债务。
而葛老头买了块田,竟然在自家田里挖出黄金。
妹妹疯了,上门找我借钱那日,拿杀猪刀捅死了我。
再睁眼,我们一同回到了妈妈卖女儿那一天。
01
刀捅进身体里的时候,我正低头看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
那是一把杀了上百头猪的杀猪刀,锋利,冰冷,带着一股洗不掉的血腥气。
我甚至没感觉到疼,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腰瞬间窜遍全身,力气像被戳破的米袋子里的米,哗啦啦地往外泄。
我回头,看见了妹妹王翠花那张扭曲又快意的脸。
她的眼睛里烧着两簇疯狂的火,映着我身下慢慢洇开的血色。
王林秀,你该死!她咬牙切齿地嘶吼,葛家的金子是我的!是我的!你凭什么抢走你一个嫁进猪圈的贱货,凭什么过得比我好
是啊,我凭什么呢
爸死后,妈李桂花嫌我们姐妹俩是拖油瓶,要把我们卖给人家当童养媳。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她就是把我们领到这个破败的堂屋,一边是镇上开养猪厂的朱家,一边是村东头在朱家猪厂上班的葛老头家。
我妹王翠花一向机灵,她选了朱家,因为朱家看着富裕。
我这个没人要的赔钱货,自然就去了穷得叮当响的葛家。
谁能想到,天意弄人。
没过两年,猪瘟四起,朱家一夜之间垮了,欠下还不清的巨债。
而葛老头,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竟然在自家那块没人要的贫田里,挖出了一箱子金条。
命运就这么翻了个个儿。
我在葛家,靠着那笔横财,日子越过越好。
而王翠花,在朱家跟着吃了上顿没下顿,受尽白眼。
她不甘心,她恨,她觉得是我抢了她的富贵命。
于是今天,她上门来借钱,手里却藏着这把杀猪刀。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我看见她贪婪地扑向我藏钱的柜子,嘴里发出尖利的笑。
真不甘心啊……
死丫头片子磨蹭啥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
一声尖利的叫骂把我从无边的黑暗里拽了出来。
我猛地睁开眼,后腰没有刀口,身上也没有血,只有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眼前是熟悉的、四面漏风的土坯墙,墙上挂着一张褪色的主席画像。
我……回来了
快点!
一只粗糙的手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是我妈李桂花。
她那张刻薄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朱家和葛家的人都等着了!能看上你们是福气!林秀你个赔钱货都十八了,有人要就赶紧烧高香吧!翠花嫩点,还能挑挑。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我的记忆里。
我浑身一震,环顾四周,看见旁边床上,我妹妹王翠花也坐了起来,她脸上同样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骇然。
她也在看我,眼神闪烁,里面混杂着恐惧、震惊,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怨毒。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
她也回来了。
我们一起回来了。
李桂花把我们俩像拎小鸡一样拎到堂屋。
两个男人局促地坐在长凳上,一个看着精明些,是镇上养猪厂的朱家老大朱大壮。
另一个则缩着脖子,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是村东头的葛老实。
这就是我家俩丫头。李桂花把我们往前一推,像是在介绍两件货物,大的林秀,十八了,手脚麻利。小的翠花,十六,模样俊俏些。
朱大壮的目光在我们俩身上扫了一圈,显然更中意年轻漂亮的王翠花。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前世的画面在眼前翻滚,那把冰冷的杀猪刀仿佛还抵在我的后腰上。
我死死盯着王翠花,等着她像前世一样,做出那个决定她一辈子命运的选择。
我妈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朱家呢,镇上的,开了个养猪厂,日子过得宽裕。葛家呢,就村东头,葛老实在朱家猪厂上班,家里有几亩薄田,日子也还过得去。
她的话音刚落,还没等任何人反应,王翠花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
妈!我要去葛家!她指着畏畏缩缩的葛老实,声音尖利得刺耳,我……我跟葛家小子有缘!我就要去葛家!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朱大壮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李桂花也懵了,在她看来,脑子正常的都会选朱家。
但我懂了。
我看着王翠花那张因为激动和贪婪而涨红的脸,心中一片冰冷的了然。
她记得。她什么都记得。
她记得葛家那块贫田下埋着的金子。
她嫌弃朱家未来的穷困潦倒,要抢走我前世的泼天富贵!
她这是要换了我的命!
翠花你疯了
李桂花回过神,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我就要去葛家!王翠花抱着头躲开,撒泼打滚,我不去朱家!朱家那股猪屎味我闻着就想吐!我就要去葛家种地!
好啊,真好啊。
我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前世被捅死的怨恨和这一世被算计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
李桂花被她闹得头疼,又怕得罪了朱家,最后只能把气撒在我身上。
她鄙夷地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对朱大壮说:哼,剩下的这个破烂给你了!朱家就朱家吧,别挑三拣四的,晦气!
朱大壮的脸色更黑了,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嫌弃,仿佛我真是什么被人挑剩下的、不吉利的破烂。
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冷笑。
王翠花从地上爬起来,得意又恶毒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王林秀,这辈子的福气是我的了,你就等着跳进那个火坑,穷死、饿死、被债主逼死吧!
我缓缓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葛家的福气,你可要接稳了。
02
就这样,我和王翠花交换了命运。
她欢天喜地地跟着葛老实走了,据说当天就让葛家杀了唯一一只下蛋的老母鸡。
而我,则被一脸晦气的朱大壮领回了镇上的朱家。
朱家的院子很大,青砖瓦房,比我家的土坯房气派多了。
但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怎么也散不去的猪骚味。
东边一长排就是猪圈,上百头猪的哼唧声震耳欲聋。
朱家的日子确实比葛家好,但朱家的人,却比葛家的石头还冷。
我的婆婆,朱大壮的婆娘,是个眼皮耷拉的胖女人,她捏着鼻子上下打量我,像是看一头待宰的猪。
一百块钱就买来这么个货色还是人家挑剩下的,真晦气。
她的话里没有一丝遮掩。
我的小姑子,朱小芳,比我小一岁,烫着城里流行的卷花头,穿着良好的衬衫,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坨猪粪。
哟,捡破烂的来了她双手抱胸,下巴抬得老高,告诉你,我们家可不养闲人。以后,东头那五间猪圈的猪粪,归你扫!
我名义上的丈夫,朱家的儿子朱小宝,还没从外面回来。
但我知道,他是个不成器的,整天跟着镇上的小混混瞎晃悠,对我这个媳妇,前世连正眼都没瞧过。
我被安排住进院子角落一间又小又潮的柴房里。
当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围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吃白面馒头和红烧肉,肉香飘了半个院子。
而我的晚饭,是婆婆让朱小芳送来的两个冷得像石头的玉米窝窝头,和一碗看不见油星的菜汤。
吃吧,扫猪粪的。
朱小芳把碗重重地磕在门框上,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我身上的穷酸气给熏到。
我默默地拿起窝窝头,一口一口地啃着。
窝窝头拉嗓子,但我吃得很慢,很认真。
我知道,这点苦,跟前世的朱家和我妹妹王翠花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从第二天起,我成了朱家最忙碌的骡子。
天不亮就得起,扫猪圈,喂猪,挑猪食,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几乎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朱家母女俩变着法地磋磨我,今天嫌猪圈没扫干净,明天骂我喂猪食慢了。
我一概不理,只是埋头干活。
隐忍,沉稳,勤快得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姑娘。
我把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猪圈里。
这在朱家人看来,是我认命了,是个只配跟猪打交道的贱骨头。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在观察,在回忆。
前世,就是这场即将到来的猪瘟,让朱家从云端跌入了泥潭。
我拼命地回忆着关于那场猪瘟的一切细节。
我记得,那场病来势汹汹,是从一两头猪不爱吃食开始的,然后是拉稀,发热,不出几天,就会成片成片地死。
我一间一间猪圈地看,一头一头猪地瞧。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的下午,我在最角落的一间猪圈里,发现了一头小猪崽,它蔫蔫地趴在食槽边,对新鲜的猪草一点兴趣都没有,屁股后面还有些稀疏的污迹。
就是它!
我的心猛地一跳,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我立刻丢下手里的活,冲到正在院子里嗑瓜子的朱大壮面前。
叔,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猪圈最里头那头小猪好像不对劲,不吃东西,看着像是要生病。
朱大壮眼皮都没抬,不耐烦地摆摆手:猪嘛,哪有不生病的,饿两顿就好了。大惊小怪。
不是的!我急了,上前一步,我看着跟一般的病不一样,最好把它单独隔开,免得传给别的猪。我还知道一个乡下的土方子,用大蒜、艾草和一些草药熬水给猪喝,能预防瘟病。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朱大壮把瓜子壳一吐,终于正眼看我,眼神里满是鄙夷,我养了半辈子猪,还用你来教别在这儿咒我的猪,滚回去干你的活!
婆婆和朱小芳也闻声出来,对着我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真是扫把星,刚来几天就咒我们家猪生病!
她就是想偷懒,编个瞎话出来糊弄人!
我没有跟她们吵,只是死死地盯着朱大壮,一字一句地说道:叔,我知道你不信我。但隔离一头小猪,费不了多少事。熬点草药水,也花不了几个钱。可万一,我说的是万一,要是真来了猪瘟,咱们家这一百多头猪,可就全完了!这个家,也就完了!
最后几个字,我咬得极重。
朱大壮脸上的轻蔑凝固了。
他或许不信我的话,但他是个生意人,他被全完了三个字给镇住了。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我的眼神没有一丝闪躲,只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就按你说的试试。要是没事最好,要是你敢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这,是我为自己,也为这个家,争来的第一线生机。
03
我这边在朱家猪圈里忙得脚不沾地,我妹妹王翠花,则在葛家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葛家确实穷。
三间破土房,连个像样的院墙都没有。
家里的粮食,掰着指头算着吃。
但葛老实和他那个有些木讷的儿子葛大宝,是真把王翠花当菩萨一样供着。
王翠花不用下地,不用做饭,每天睡到自然醒。
醒了就有葛老实热在锅里的稀饭。
她嫌稀饭太稀,葛老实就颤颤巍巍地拿出家里仅有的几枚鸡蛋,给她单独炒一碗。
她嫌屋子破,葛大宝就闷不吭声地去山上砍了树枝,把屋顶和墙缝都重新修补了一遍。
她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女王,对葛家父子颐指气使。
葛大宝,去给我打盆洗脸水!水要热的!
爸,今天我想吃肉了,你去镇上割二两回来。
葛家父子俩,一个老实懦弱,一个木讷寡言,竟然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镇上传来一些风言风语,说朱家的猪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些话传到了王翠花的耳朵里。
她心里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怕得要死。
她太清楚那场猪瘟的厉害了。
她生怕葛老实在朱家猪厂上班,会把瘟气带回家,断了她发财的梦。
于是,她开始作妖了。
这天晚上,葛老实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猪厂下班回来,刚端起饭碗,王翠花就把筷子啪地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这活不能干了!
她杏眼圆睁,一副不容商量的架势。
葛老实愣住了:翠花,你说啥
我说猪厂那活,你别干了!赶紧辞了!王翠花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没听说吗镇上都说朱家的猪要生瘟了!那地方脏死了,天天跟瘟猪待在一起,晦气!万一把病带回来怎么办我们还怎么过日子
葛老实一听,眉头拧成了疙瘩:可……可这活一个月能有十几块钱的工钱,辞了,咱们家吃啥
吃啥吃啥你就知道吃!王翠花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我们家不是还有几亩田吗种地多好!干净!踏实!你天天守着那个臭猪圈,是能发财还是怎么着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想跟我好好过日子,明天就去把活给辞了!不然,我就回我娘家去!
她这是拿捏住了葛老实的软肋。
葛老实好不容易给儿子买了个媳妇,哪里敢让她跑了。
可是……葛老实还想争辩。
没什么可是的!王翠花开始撒泼,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闹,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守活寡!你天天在那个瘟猪窝里,早晚要出事!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啊!呜呜呜……
她哭得惊天动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木讷的葛大宝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嘴里啊啊地说不出话。
最终,在王翠花又哭又闹,软硬兼施的逼迫下,老实了一辈子的葛老实,第一次没去朱家上工。
第二天,他就红着脸,去跟朱大壮辞了工。
朱大壮正为猪的事情烦心,也懒得留他,当场就结了工钱。
葛老实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票子,心里空落落的。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王翠花可不管这些。
她得意洋洋,觉得彻底斩断了和朱家那个火坑的联系。
她每天什么都不干,就躺在床上,幻想着从地里挖出金子,买大宅子,买漂亮衣服,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场景。
她不知道,她亲手斩断的,是葛家最稳定的一条生路。
葛家那几亩薄田,产出微薄。
没有了葛老实的工钱,家里的米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了底。
葛老实终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葛家的日子,比以前更紧巴了。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
04
我的土方子见效了。
那头被隔离的小猪,在喝了几天我熬的草药水后,竟然奇迹般地不拉稀了,开始慢慢吃东西。
而猪圈里其他喝了预防药水的猪,也都精神头十足,没有一头出现病症。
就在这时,镇子西边的另一家养猪户,突然爆发了猪瘟。
一夜之间,几十头猪死得干干净净,血本无归。
消息传来,朱大壮的脸都白了。
他冲进猪圈,一头一头地看过去,看到所有的猪都活蹦乱跳,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激动得直哆嗦。
他回头,看着站在猪圈门口的我,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被叫上了朱家的八仙桌。
桌上依然有红烧肉,婆婆亲手给我夹了一大块,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林秀啊,快吃,多吃点。这次可多亏了你,你就是我们朱家的福星!
朱小芳也给我倒了杯水,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嘴上也不敢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我在朱家的地位,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朱大壮开始把我当成主心骨,猪场的大小事务都愿意听听我的意见。
我抓住这个机会,把我前世零零散散听到的一些养猪的门道,都拿了出来。
叔,我们的猪饲料可以改改。光喂猪草和泔水,猪长得慢。我们可以在里面掺一些豆饼和米糠,这样猪长得又快又肥。
猪圈的卫生要天天搞,不能等粪堆满了才清理。粪便是病菌的来源。
我们不能只等贩子找上门,可以主动跟县里的肉联厂联系,建立稳定的销路。
这些在后世看来是常识的东西,在这个年代,却是了不得的经验。
朱大壮对我言听计从,朱家猪场很快就展现出了新的生机。
猪长得快了,出栏率高了,因为卫生搞得好,生病的也少了。
在周围养猪户都因猪瘟而恐慌抛售的时候,朱家的生意反而逆流而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好势头。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扫猪粪的童养媳,我成了朱家真正的核心。
连那个不学无术的朱小宝,在朱大壮的严令下,见到我也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嫂子。
朱家的日子蒸蒸日上,而葛家的日子,却掉进了冰窟窿。
没了工钱,光靠地里的那点产出,根本不够一家人糊口。
王翠花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主,不沾半点农活,还顿顿都想见荤腥。
家里的粮食很快吃完了,葛老实只能厚着脸皮去跟邻居借。
借来的粮食,王翠花总要先紧着自己吃饱。
她开始无休止地抱怨和争吵。
葛大宝,你这个废物!让你去山上打只野鸡都不会!养你有什么用!
葛老实,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们家!穷得都要饿死了!
葛大宝被骂得只会低着头啊啊地叫,葛老实则蹲在门槛上,一袋一袋地抽着呛人的旱烟,眉头锁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王翠花把家里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葛家父子的无能。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根源,都始于她当初那个自作聪明的决定。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块埋着黄金的田。
她催着葛家父子俩,有空就去那块地上瞎刨,希望能早日挖出宝藏,脱离苦海。
可金子哪是那么好挖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朱家的猪圈扩建了,而葛家的米缸,已经空了。
05
为了拓宽销路,我开始学着处理一些猪副产品,比如猪鬃、猪肠衣。
这些东西城里人稀罕,能卖个好价钱。
这天,我带着处理好的货去镇上的供销社,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熟悉又不想看见的人影。
是王翠花。
几个月不见,她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彻底蔫了。
原来那点水灵气被愁苦和营养不良消磨得一干二净,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头发枯黄,面色蜡黄。
她手里捏着一个小包袱,正跟收购点的伙计争执着什么。
我听了两句,明白了。
她在变卖她出嫁时,李桂花给她的唯一一件嫁妆——一条红绸被面,想换几斤粗粮。
她也看见了我。
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先是错愕,然后迅速被浓烈的嫉妒和怨恨填满。
我穿着朱小芳送我的一件半新的蓝布褂子,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但干净整洁。
因为朱家吃得好,我的气色红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气神。
我们俩站在一起,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哟,这不是扫猪圈的吗她尖酸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怎么着,还穿得人模狗样的了那一身的猪屎味,洗掉了吗
周围传来几声低笑。
我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托你的福,朱家的猪屎味,闻久了也习惯了。
哼!朱家还没垮真是老天不开眼!她咬牙切齿,声音里透着恶毒的诅咒,等着吧,有你好受的!猪瘟早晚会找上你们!
朱家好得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淡淡一笑,目光扫过她手里那个小小的包袱,故意问道,倒是你,葛家的‘福气’,享得如何了看你这脸色,是地里的黄金挖累了
黄金两个字,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捅进了王翠花的心窝子。
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睛里血丝都冒了出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像是被踩了痛脚,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叫,你个贱人!你嫉妒我!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引得更多人围观。
大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不是葛老实家那个新媳妇吗怎么跟疯狗一样。
听说懒得很,在家什么活都不干,就知道磋磨那父子俩。
王翠花听到这些议论,更是气急败坏。
她想扑上来打我,被供销社的伙计一把拦住。
她在原地跺着脚,破口大骂,把所有能想到的脏话都扔到了我的身上,显得既狼狈又可笑。
我冷冷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回。
因为,我在她那双因为嫉妒而扭曲的眼睛里,再次看到了前世那种刻骨的杀意。
那是一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好过的毁灭性的疯狂。
我心中警铃大作。
我知道,王翠花这条毒蛇,被逼急了,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看着她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落荒而逃的背影,我攥紧了手里的包袱。
我必须更快,必须更强,必须在她的毒牙再次咬向我之前,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
而王翠花,在受了这场奇耻大辱之后,回到家徒四壁的葛家,看着愁眉苦脸的葛家父子,再想想王林秀光鲜的模样,心里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里慢慢滋生、成型。
她抢不到王林秀的好日子,那……就把它彻底毁掉!
06
葛家的日子,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王翠花把家里最后一点能换钱的东西都换了粮食,可那点粮食,在她那张只进不出的嘴里,也撑不了几天。
她开始变本加厉地辱骂葛家父子。
没用的老东西!守着几亩破田就能饿死!
蠢猪!你们俩就是两头蠢猪!连口吃的都弄不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葛老实被骂得抬不起头,整日整日地蹲在墙角抽烟。
葛大宝更是被她指着鼻子骂,只能发出无助的啊啊声。
终于,在又一次断粮后,被逼到绝境的葛老实,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卖地。
他家里有两块地,一块是靠近水源的,收成还好些。
另一块,就是王翠花心心念念的那块,离村子远,地势又高,又干又贫瘠,种什么都长不好,是块鸟不拉屎的破地。
葛老实决定卖掉那块破地。
一来那地不值钱,卖了不心疼。
二来也能断了王翠花天天做白日梦的念想。
他不敢告诉王翠花。
他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个家非得翻了天不可。
于是,他偷偷联系了镇上的一个土地掮客,外号叫张老三。
两人约在镇上的小茶馆见面。
老哥,不是我说你,张老三呷了一口茶,压低了声音,你那块破地,鸟不拉屎的,谁要啊要不是看咱们一个村的,我都不带搭理你。这样,三十块钱,不能再多了,爱卖不卖!
三十块钱,一亩多地,这简直是抢劫。
但葛老实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咬了咬牙,正准备点头。
也合该我运气好。
那天,我正好代表朱家,去镇上跟肉联厂的主任谈一笔大生意。
谈完之后,我心情不错,就想去茶馆歇歇脚,喝碗大碗茶。
我刚一坐下,就听到了隔壁桌传来的、被刻意压低的声音。
那声音很熟悉,是葛老实的。
……三十块钱……那块地……
我心里猛地一动,竖起了耳朵。
张老三那副奸猾的嘴脸,我前世也见过。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们在干什么。
我的心脏砰砰地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们要卖那块地!
埋着黄金的那块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端起茶碗,用喝茶的动作掩饰住脸上的激动。
我没有声张,悄悄地听完了他们的交易,看着葛老实颤抖着在张老三准备好的草契上按下了手印。
等他们一走,我立刻扔下茶钱,飞也似地往家跑。
回到家,我气都来不及喘匀,就冲进了正在算账的朱大壮的书房。
叔!婶!我有件要紧事跟你们说!
我把葛老实要卖地的事说了,但隐去了黄金的真相。
我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反而会以为我疯了。
我换了个说法:叔,葛家村东头那块地,我去看过。虽然贫,但土质很特别,我听我过世的爹说过,那种土,最适合种一种从外地引进的药材,叫三七,值钱得很!而且,那块地离咱们家规划要扩建的猪场位置最近,咱们要是买下来,以后扩建也方便,省得跟别人扯皮!
朱大壮和婆婆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犹豫。
一块破地,花钱买它干啥婆婆嘀咕道。
林秀,朱大壮皱着眉,这事靠谱吗你可别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叔!你信我!我看着他,眼神恳切又坚定,从我进这个家门,我可有骗过你们一次猪瘟的事,饲料的事,哪一件我说错了这次,你们再信我一次!这块地,我们必须拿下!多少钱都值!
我的态度无比坚决。
朱大壮看着我,想起了我进门后给这个家带来的所有变化。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一拍大腿:好!就再信你一次!这事你全权去办!
我心中大喜。
我没有耽搁,立刻揣上钱,找到了还没走远的张老三。
张三叔,我拦住他,听说你刚收了块地葛老实那块
张老三一愣,随即警惕地看着我:朱家大侄女,你问这个干啥
我想买。我开门见山,我给你四十块钱,你把地契转给我。
张老三眼珠子一转,立马就笑了。
他刚三十块钱收来的地,转手就赚十块,这买卖划算。
成!既然大侄女你开口了,这个面子我得给!
交易进行得异常顺利。
我用朱家的钱,干净利落地从张老三手里,买下了那块埋藏着我前世今生所有恩怨的土地。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地契,手心全是汗。
王翠花,这一次,你拿什么跟我争
07
葛老实揣着卖地的三十块钱,像是揣着一团火,一路胆战心惊地回了家。
他用这笔钱买了米,买了面,甚至还破天荒地割了半斤肉。
王翠花见了吃的,眼睛都直了,暂时忘了追问钱是哪来的。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几天后,王翠花无意中发现,葛老实藏在床底下的一个破木箱里,那张代表着她所有希望的地契,不见了。
她瞬间就炸了!
地契呢我们家那块地的地契呢
她揪着葛老实的衣领,疯狂地摇晃着他。
葛老实在她的逼问下,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地把卖地的事说了出来。
王翠花听完,整个人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呆立在原地,足足有半分钟没有动弹。
然后,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你个老不死的!你敢卖我的金子!
她疯了,彻底疯了。
她像一头母兽,扑到葛老实身上,又抓又挠又咬。
那是我的!是我的命啊!你把它卖给谁了说!你卖给谁了!
卖……卖给张老三了……葛老实被打得抱头鼠窜。
张老三
王翠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她冲出屋子,没过多久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刚从村干部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地,已经转到了朱家的名下。
买主,是王林秀。
这个名字,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林秀!又是王林秀!她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好啊,你们……你们都合起伙来算计我!老不死的!蠢猪!你们竟敢把我的金子卖给那个贱人!我杀了你们!
她随手抄起门边的一根扁担,没头没脑地就朝葛老实和闻声出来劝架的葛大宝身上打去。
葛老实父子俩被打得嗷嗷直叫。
也许是长久的压抑终于爆发,也许是王翠花的样子实在太吓人。
一直懦弱的葛老实,这次没有再忍。
他一把抱住王翠花的腿,对儿子葛大宝吼道:大宝!把她推出去!快!
葛大宝也被打红了眼,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和父亲一起,将状若疯妇的王翠花连推带搡地弄出了门。
滚!你这个丧门星!滚出我们葛家!葛老实靠在门框上,喘着粗气,第一次对王翠花露出了憎恶的表情,我们葛家容不下你了!滚!
砰的一声,大门被无情地关上了。
王翠花被推倒在地,衣衫褴褛,头发散乱。
她趴在地上,听着门内葛老实的怒吼,感受着周围邻居指指点点的目光,她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金子没了。
家,也没了。
都是王林秀!一切都是因为王林秀!
她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空洞而怨毒。
一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住了她的整个脑子:杀了王林秀!只要王林秀死了,一切就都解决了!我死,也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她摇摇晃晃地在村里走着,像个孤魂野鬼。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户人家的猪圈旁。
那户人家今天正好杀了猪,一把锈迹斑斑、还带着暗红色血迹的杀猪刀,就随意地插在旁边的木桩上。
王翠花盯着那把刀,眼睛里猛地亮起了一道骇人的光。
她踉跄着走过去,一把拔出了那把刀。
冰冷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让她混乱的脑子感到了一丝诡异的清明。
她紧紧地握着刀,藏在袖子里,转过身,朝着镇上朱家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此时,朱家的院子里,我正在晾晒刚洗好的衣服。
自从上次在镇上和王翠花发生冲突后,我心里就一直存着警惕。
我特意嘱咐了朱家人,出入要多留个心眼。
可我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疯。
院门是虚掩着的。
王翠花像一阵黑色的旋风,猛地冲了进来。
她的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又是泥又是泪,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疯狂。
王林秀!
她发出凄厉的嘶吼,从袖子里抽出那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面目狰狞地朝我扑了过来!
你个贱人!偷我的金子!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那把刀,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闪着森冷的光,和前世的画面,瞬间重合。
我的瞳孔,猛然收缩!
08
就在那把刀即将刺入我身体的瞬间,我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我猛地向旁边一闪!
与此同时,旁边柴房里猛地冲出一个人影,是朱小宝!
他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对着王翠花持刀的手腕,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
王翠花发出一声惨叫,杀猪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从屋里冲出来的朱大壮和另外两个帮工,已经像饿虎扑食一样,一拥而上,将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站在一旁,看着被几个壮汉压在地上、还在疯狂挣扎扭动的王翠花,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我赌对了。
自从上次见识了王翠花的疯狂后,我就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
我把我的担忧告诉了朱大壮。
我说王翠花因为嫉妒,可能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如今的我在朱家地位不同往日,朱大壮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他立刻加强了家里的防备,还特意让游手好闲的朱小宝别出去鬼混了,就留在家里,保护我的安全。
今天,这个局,就是为王翠花准备的。
我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冷冷地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和不甘而极度扭曲的脸。
王翠花,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前世,你就是用这把刀捅死了我,为了葛家的金子。
被按在地上的王翠花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继续说道:今生,你又为了这‘莫须有’的金子,拿着刀来杀我。你告诉我,在你的眼睛里,除了贪婪和恶毒,到底还有什么
我的话,不仅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朱家人听。
朱大壮、婆婆、朱小芳,他们都惊骇地看着我们姐妹俩,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们听不懂什么前世,但他们听懂了金子,听懂了王翠花杀人的动机。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王翠花回过神来,开始疯狂地咒骂,是你!是你抢了我的富贵命!那金子本来是我的!是你偷走了!你这个小偷!强盗!
你的富贵命我笑了,笑得无比讽刺,你的富贵命,就是不做事,不干活,把别人当牛做马,然后躺在床上等着金子从地里长出来吗王翠花,你不是蠢,你是又懒又毒!你这辈子,就毁在了自己的贪婪上!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闻讯赶来的邻居们把朱家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对着被按在地上的王翠花指指点点。
天哪,亲妹妹要杀亲姐姐啊!
真是个疯子,太恶毒了!
王翠花的脸在众人的目光和议论中,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她知道,自己完了。
我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我对朱大壮说:叔,报官吧。
报官!
这两个字,像最后的审判,让王翠花彻底崩溃了。
她开始更加疯狂地挣扎,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和咒骂。
很快,镇上派出所的同志来了。
看着明晃晃的杀猪刀,看着疯癫的王翠花,还有众多人证,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给她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在被拖走的那一刻,王翠花还在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怨毒,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平静地回望着她。
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和无尽的铁窗生涯。
09
王翠花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她因故意杀人未遂,证据确凿,被判了重刑。
据说她在法庭上依然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说我偷了她的金子。
但所有人都只当她是疯话,反而加重了她恶毒、不知悔改的形象。
最终,她被送往了遥远的劳改农场。
这一辈子,大概都只能在高墙和电网下度过了。
葛家父子听说了这件事,吓得半死。
葛老实特意带着葛大宝,提着几个鸡蛋上门来给我赔罪。
他一个劲地鞠躬,说自己瞎了眼,引狼入室,差点害了我。
我没有过多为难他们。
毕竟,他们也是受害者。
看着他们父子俩老实巴交又充满愧疚的样子,我心里也有些感慨。
这场风波,终于尘埃落定。
日子回归了平静,朱家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我们家的猪,成了远近闻名的抢手货。
家里的钱,也越积越多。
在年底,朱大壮决定,按照我之前的提议,扩建猪场。
扩建的地方,自然就是我们买下的,葛家那块地。
动工那天,请了村里不少人来帮忙。大家挖着地基,干得热火朝天。
我站在田埂上,看着翻开的黄土地,心情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挖土的村民突然咦了一声,手里的锄头像是碰到了什么硬东西。
啥玩意儿啊,这么硬
他嘟囔着,又用力挖了两下。
哐当一声脆响。
一个黑乎乎的、上了锁的木箱子,被从土里刨了出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围了过来。
这是啥谁家埋的
看着像个老物件啊!
朱大壮也走了过去,他让人把箱子抬了出来。
箱子很沉,上面布满了泥土,但能看出木质很好。锁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
朱大壮找来一把大锤,哐哐几下,就把锁给砸开了。
箱盖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冬日的阳光照了进去。
满箱的金光,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金条!一根根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还有一些金元宝和珠宝首饰!
整个工地,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泼天的富贵给惊得呆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了梦呓般的呻吟。
金……金子……
朱大壮和婆婆也彻底傻了。
他们愣愣地看着那满箱的金光,又缓缓地,难以置信地,把目光转向了我。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狂喜,还有一丝深深的敬畏。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缓缓地走了过去,平静地看着那箱我盼了两辈子的东西,轻声说了一句:
叔,婶,我说过,这块地,值。
那一刻,整个朱家,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神明。
我并没有将这笔财富据为己有。
我知道,在那个年代,突然冒出这么多黄金,是祸不是福。
在我的建议下,朱大壮悄悄地将大部分黄金上交给了国家,换取了荣誉和政策上的支持。
剩下的一小部分,则作为我们朱家发展的秘密基金。
有了这笔启动资金,我脑中的蓝图,终于可以开始描绘了。
我劝说朱大壮,不再满足于小小的养猪厂。
我们用这笔钱,从外地引进了更优良的猪种,建立了科学的饲料加工厂,甚至开始尝试品牌化经营,注册了朱记这个商标。
朱家,在我的带领下,开始朝着一个真正的商业帝国的方向,大步迈进。
而我,王林秀,不再是谁的童养媳,不再是谁的附庸。
我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是这场变革的掌舵人。
10
时间一晃,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我们国家的变化日新月异,而我们朱家的变化,更是翻天覆地。
朱记牌猪肉,已经成了省里响当当的品牌。
我们不再是那个镇上的小养猪厂,而是拥有上千头猪、几十名工人的现代化养殖基地。
我们建了新的办公楼,买了镇上第一台拖拉机,后来又买了第一台解放牌卡车。
朱大壮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老板,但他逢人便说:我们家能有今天,全靠我的好儿媳,林秀。
婆婆早就把我当成了亲闺女,家里的财政大权,全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朱小芳也早已嫁人,她丈夫就在我们的厂里当车间主任,每次见了我,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大嫂。
而朱小宝,在我的督促和现实的教育下,也褪去了混混的习气,开始踏踏实实地在厂里学技术,学管理,渐渐有了几分当家的样子。
他对我,早已从最初的嫌弃,变成了深深的依赖和敬佩。
我们的关系,更像是合作伙伴和亲人,平淡而和睦。
我用赚来的钱,在村里捐建了一所小学。
我看着那些扎着羊角辫、穿着干净衣服的小女孩,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写字,总会想起当年的自己。
我告诉她们,女孩子要读书,要有自己的本事。
命运,要攥在自己的手里。
偶尔,我也会听到一些关于王翠花的消息。
据说她在劳改农场,因为不服管教,总是惹是生非,吃尽了苦头。
她变得又老又丑,精神也时常恍惚,嘴里还总是念叨着什么金子是我的。
没有人去看过她,连我们的亲妈李桂花,在拿到我托人送去的一笔钱后,也早已远嫁他乡,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
她就像一颗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石子,再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听到这些,我的内心平静无波,就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前世的血泪和仇恨,早已被今生的忙碌与充实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天,我站在我们新建的食品加工车间前,看着一排排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工人,在流水线上忙碌着。
朱小宝拿着一份报表,兴奋地跑到我身边:林秀,我们上个月的利润,又破纪录了!
我接过报表,看着上面喜人的数字,微笑着点了点头。
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洒在我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远处,是我捐建的小学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近处,是我们欣欣向荣的家园。
我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
前世的血与泪,今生的波折与算计,都过去了。
它们没有将我打倒,反而化作了我脚下最坚实的路,让我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这一次,我亲手攥紧的,才是真正闪闪发光的黄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