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黑化后大师姐杀疯了 > 第一章

1
测灵台前,人头攒动,喧嚣如沸粥初开。
下一个!凌霜的声音像淬了寒冰的剑锋,干净利落地劈开所有杂音。排在队伍最前的瘦弱少年猛地一抖,同手同脚地挪到那巨大的青色测灵石前,手颤巍巍按了上去。
光晕流转,青石中央艰难地渗出几缕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丝线。
丁下。凌霜提笔,墨迹在名册上晕开一个冰冷的叉。少年眼圈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却在对上凌霜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时,所有求情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就在凌霜指尖即将触及下一份名册的瞬间,一股冰冷尖锐的洪流毫无预兆地、狂暴地冲进了她的脑海!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与声音在她意识深处轰然炸开——
大师姐,你太碍事了!曾经恭敬有礼的二师弟,面目扭曲狰狞,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地贯入她的丹田!刺骨的冰冷和剧痛仿佛瞬间穿透了时空,真实地攫住了她。
为了若絮师妹,你必须死!三师弟的嘶吼饱含疯狂。
霜儿,你心胸狭隘,残害同门,为师今日清理门户!师尊痛心疾首的声音背后,是深埋的冰冷决绝。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张苍白柔美的脸上,柳若絮,被所有人簇拥在中心,那双眼睛像受惊的小鹿,盈满泪水,怯生生地望着她,无声控诉着她的恶行。而她,凌霜,像块被丢弃的破布,倒在冰冷的地上,丹田碎裂,修为尽毁,生机一点点剥离……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凌霜紧抿的唇边溢出,如同冰棱坠地。她撑着桌案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进坚硬的灵木桌面。那些汹涌的恨意、不甘和被愚弄的暴怒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撕裂这具躯壳。
炮灰女配为他人作嫁衣裳,最终死无全尸的垫脚石
大师姐旁边协助记录的内门弟子被她周身瞬间散发出的寒意冻得一哆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了一声。
凌霜猛地抬眼。视线扫过眼前这群稚嫩、忐忑、带着对仙途无限憧憬的新面孔。多么纯净无辜的眼神啊!可正是这些人,在不久的将来,会为了那个柔弱的柳若絮,毫不犹豫地将剑锋指向她,成为她悲剧的推手。
一股带着毁灭气息的念头,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凭什么凭什么她要按着那该死的剧情走下去既然命运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还提前掀开了那层虚伪的幕布……那这舞台,就由她来重新搭!
都听好了。凌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瞬间让整个广场落针可闻。她缓缓站起身,挺拔的身姿如同出鞘的利剑,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或稚嫩或惶恐的脸。
从今日起,我凌霜,便是尔等大师姐,亦是尔等唯一的总教习。
她微微一顿,清晰地看到前排几个胆大的少年眼中掠过一丝不以为然。很好。
我这里的规矩,很简单。凌霜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不是笑,是刀锋的反光,一人犯错,所有人加练。
一人惹我不快,所有人受罚。
哗——死寂瞬间被打破,新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荒唐。有人小声嘀咕:凭什么啊这不公平!
凌霜的目光精准地钉在那个开口的少年脸上:你,质疑
那少年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少年人的血气还是让他梗着脖子顶了一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连坐算什么道理
很好。凌霜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无波,你,勇气可嘉。所有人,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现在,绕宗门广场,全力冲刺,五十圈。他若停下,再加十圈。开始!
命令如同惊雷炸响。那少年瞬间面如死灰。其余的新弟子们也懵了,反应过来后纷纷对他怒目而视,却无一人敢再出声质疑。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很快在广场上响起,如同沉闷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新弟子的心上。
凌霜面无表情地坐回主位,重新翻开名册。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的翻腾稍稍平复。这只是开始。
水深火热她会让这群未来的好师弟、好师妹们,深刻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炮灰的命运她凌霜,偏要逆天改命!就从操练这群未来的刽子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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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初晨的阳光带着微寒,堪堪刺破云层,落在大演武场上。三百名新入门的弟子,顶着青黑的眼圈,摇摇晃晃的站成了歪歪扭扭的队列。昨日的五十圈冲刺,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此刻连呼吸都觉得胸腔疼。
凌霜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高台之上,一身素净的月白道袍,在微熹的晨光中却显得格外冰冷肃杀。她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藤箱,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一片萎靡的脸孔。
列队!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所有人心上。队伍一阵慌乱,推搡、碰撞、低声抱怨,比昨日更加混乱不堪。
凌霜没有斥责,只是静静看着,眼神像在看一群挣扎的蝼蚁。直到队列勉强有了个形状,她才打开藤箱。
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玉牌,每一块都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莹白温润,隐隐有光华流转。
上前,每人领取一块。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弟子们面面相觑,带着疑惑和不安,依次上前。玉牌入手微凉,触感光滑细腻。
此乃‘满意度玉牌’。待所有人领完,凌霜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其内初始分值,皆为一百。
从今日起,尔等言行举止,皆在此牌评判之中。凡懈怠、顶撞、质疑、拖沓、愚蠢……凡惹我不快者,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全场,扣分。
扣多少,由我定。五个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分值低于六十者,凌霜的目光陡然变得更加幽深冰冷,小黑屋思过,时长亦由我定。
分值清零者,废黜修为,逐出山门。
此分值,每年重置一次。
轰!平静的话语却如同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在所有弟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这玉牌哪里是什么温润美玉分明是悬在头顶、随时可能斩落的铡刀!扣分小黑屋逐出山门一切全凭大师姐一念之间!
这……这太霸道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少年脸色涨红,忍不住低声愤愤道,岂有此理!他旁边一个瘦小的同伴吓得脸色惨白,拼命扯他的袖子:赵虎!你闭嘴!别连累我们!
赵虎梗着脖子,还想再说什么。
高台上,凌霜的视线已经精准地锁定了他。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指尖对着赵虎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凌空一点。
嘀——一声轻微的脆响,清晰地传入赵虎耳中。他猛地低头,只见腰间悬挂的那枚原本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牌,中心处那代表分数的区域,颜色微微一闪,一个清晰冰冷的数字显现出来——95。
扣了5分!
仅仅是因为一句低声的抱怨!
赵虎浑身剧震,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他死死盯着那个鲜红的95,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周围的弟子更是噤若寒蝉,纷纷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玉牌,眼神里充满了对赵虎的埋怨和深深的恐惧。
现在,凌霜收回手指,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开始今日早课。基础剑式第一式,‘云起势’,演练五百遍。日落前未完成者,集体加练三百遍。
记住,她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地,动作不标准者,扣分;气息不匀者,扣分;心有旁骛者,扣分。
开始!
演武场上死寂一片,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下一秒,三百名弟子如同上了发条的傀儡,动作僵硬却无比迅疾地散开,拔出腰间统一制式的木剑,用尽全身力气拉开架势。每一剑挥出,都带着风声,也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的目光不敢有丝毫偏移,死死盯着自己的剑尖,生怕一个细微的差错,腰间的玉牌便会发出那催命的嘀声。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单薄的练功服,在清晨的寒气中蒸腾起一片白雾。手臂早已酸麻胀痛,每一次挥动都像在撕裂肌肉。但没有人敢停下,没有人敢抱怨。赵虎脸色惨白,咬着牙,动作甚至比旁人更加标准用力,每一次挥剑都带着一种赎罪般的狠劲。
大师姐……太可怕了……一个弟子挥剑的间隙,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颤抖着默念,这玉牌……比锁魂咒还邪门……
另一个弟子内心更是翻江倒海:完了完了……刚才我腿好像抖了一下……不会扣分吧千万别看到我……
高台上,凌霜负手而立,晨风拂动她的衣袂。下方是一片沉默的、挥汗如雨的景象,只有木剑破空的呼啸声连成一片,沉闷而压抑。
从今往后,云隐宗外门,大师姐凌霜的意志,便是唯一的铁律。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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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时间在挥剑的呼啸与玉牌无声的威压下缓慢爬行。一个月,对于云隐宗这批新弟子而言,漫长得如同在无间地狱煎熬了百年。
演武场,不再是求道之所,而是规矩的塑造场。
李茂!你那一剑软得像面条!所有人,挥剑一千次!日落前加练完成!凌霜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冰冷的判词。
李茂脸色瞬间灰败如土,腰间的玉牌数字已然从95跳到了90。他旁边的同舍弟子猛地扭头,眼中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将李茂烧穿。李茂你个蠢货!老子被你害死了!那弟子内心疯狂咆哮,却死死咬着牙关,一个字也不敢骂出口,只能将满腔愤恨化作更猛烈的力道劈向空气。
王二狗!早课迟到三息!所有人,今日午膳取消!凌霜的目光扫过气喘吁吁、堪堪冲入队列的胖子。
王二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玉牌上的数字从90无情地跌落至85。整个队列瞬间弥漫开一片绝望的低气压和清晰的腹鸣。天杀的胖子!害老子饿肚子!完了,下午还要练气,没饭吃哪有力气……无声的怨念在每一个弟子眼中交织。
第七排,第三位!气息紊乱!扣两分!指尖一点。
第九排,末尾!眼神飘忽!扣一分!
嘀、嘀……那轻微却足以让人心脏骤停的提示音,不时在队列的某个角落响起。每一次响起,都伴随着一张骤然惨白的面孔和周围投来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毒目光。被扣分者如坠冰窟,未被点名的也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玉牌上的数字,成了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同门情谊最锋利的切割机。
午后的烈日炙烤着石板地。队列中,一个叫孙小河的少年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手中沉重的木剑脱手飞出,人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沉闷的落地声。
整个演武场挥剑的声音骤然一停。所有弟子的目光都聚焦在倒地的孙小河身上,眼神复杂,有惊愕,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担忧——担忧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引来大师姐怎样的雷霆之怒又会连累多少人
凌霜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孙小河旁边。她没有立刻去看地上的少年,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停止动作的队列。
谁让你们停了
声音不大,却像寒冰刺入骨髓。所有弟子浑身一激灵,立刻用尽残存的力气重新挥动木剑,动作甚至比之前更加迅猛,生怕慢了一瞬。
凌霜这才低头,瞥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脸色蜡黄的孙小河。她俯身,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地探了探他的脉门,随即指尖凝聚一点微弱的灵光,点在他眉心。
孙小河眼皮颤动,悠悠转醒,眼神涣散,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醒了凌霜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毫无温度,既然醒了,今日挥剑次数,再加五百。
孙小河刚恢复清明的眼睛瞬间又被绝望填满。
凌霜直起身,目光再次投向汗流浃背、咬牙坚持的队列,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今日之事,所有人,同门懈怠!每人扣五分!孙小河,扣十分!
轰——仿佛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孙小河腰间的玉牌数字疯狂闪烁,从89一路暴跌至79!一片嘀嘀的扣分提示音如同索命梵音般在队列中此起彼伏地响起!原本在90边缘挣扎的几个弟子,数字瞬间跌破了85,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完了!八十了!再扣……再扣就要……一个弟子看着自己玉牌上鲜红的84,手脚冰凉,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连挥剑的动作都变形了。
孙小河!你这个灾星!你怎么不去死!另一个被扣到80的弟子内心疯狂诅咒,看向孙小河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凌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些惨白的脸,那些绝望的眼神,那些隐忍的怨毒,那些同门间瞬间筑起的无形高墙……她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继续。她吐出两个字,转身走回高台。
演武场上,挥剑的呼啸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疯狂。玉牌冰冷的触感紧贴着腰间的皮肉,那不断下降的数字,啃噬着他们最后的心防。
一个月的地狱锤炼,大师姐凌霜的冷酷与那枚小小的玉牌,已在这群初涉仙途的少年心中,烙下了最深最痛的恐惧印记。云隐宗外门的天空,从此再无晴日。水深火热,已成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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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十五年光阴,于修真界不过弹指一瞬。
云隐宗山门巍峨依旧,迎接新弟子的广场却换了主角。凌霜一身素净的月白道袍,立于高台之上,周身气息深不可测。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明显痕迹,只是那双眸子愈发深邃冰冷,目光扫过,下方的喧嚣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瞬间死寂。新弟子们仰望着这位传说中冷酷如冰、执掌外门生杀大权的首席大师姐,眼中交织着敬畏与难以掩饰的恐惧。
规矩,只说一次。凌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风声,传入每一个新弟子耳中,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一人犯错,全体加练;一人触怒于我,集体受罚。尔等腰间玉牌,初始一百,扣分由我定夺。低于六十者,小黑屋思过。每年重置。
简洁、冰冷、不容置疑。与十五年前那场噩梦的开端,如出一辙。
队列中,一个身着浅碧色罗裙的少女格外引人注目。她身姿纤细,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双翦水秋瞳含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怯意,惹人怜惜。她便是柳若絮。听着凌霜毫无感情地宣读那严苛得近乎残酷的规则,她纤细的柳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贝齿轻咬下唇,流露出一丝柔弱的不忿,但很快又化作温顺,微微垂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哼,好大的威风,柳若絮心中冷笑,不过是仗着入门早罢了。按‘剧情’,这冷面煞星很快就会被众叛亲离,最终惨死。这些规矩,不过是她色厉内荏的最后挣扎。她信心满满,系统灌输给她的原著剧情就是她最大的依仗。她甚至有些期待,期待看到凌霜在她面前跌落尘埃的模样。
她身边,一个面容憨厚、眼神热切的少年——四师兄张铁柱,正痴痴地看着柳若絮那完美无瑕的侧脸和她微微蹙眉的柔弱神态,心中保护欲瞬间爆棚。若絮师妹如此柔弱善良,怎能受得了这般严苛的规矩大师姐未免太不近人情!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年末大校,肃杀的气氛笼罩着演武场。
凌霜端坐高台,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镜中清晰地映出每一个新弟子腰间玉牌的数字。她的指尖偶尔凌空轻点,每一次落下,镜中对应的数字便跳动一下。
周平,懈怠,扣五分。
赵六,气息驳杂,扣三分。
钱七,心神不定,扣两分。
每一次扣分,都伴随着下方队列中某个弟子瞬间煞白的脸色和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终于,水镜上亮起了刺目的红光。三个数字跌破了60的生死线——59、58、57!
那三名弟子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瞬间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带下去。凌霜的声音毫无波澜。
几名身着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的执法弟子上前,动作利落地架起那三个瘫软如泥的新弟子。他们甚至没有力气挣扎哭喊,只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绝望的嘶哑气音,被拖向演武场边缘那座不起眼的、通体漆黑的石屋——小黑屋。
石门在死寂中沉重地关闭,隔绝了内外。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西斜。当那扇沉重的黑石大门再次缓缓开启时,所有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三个人影几乎是爬着出来的。他们衣衫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得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眼神涣散空洞,找不到任何焦点。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其中一个刚爬出门槛,就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没有惨叫,没有伤痕,却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毛骨悚然。他们身上弥漫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实质的寒气,瞬间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新弟子们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那座不起眼黑石屋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惊惧。连柳若絮脸上那完美的柔弱表情都僵硬了一瞬,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从她眼底飞快掠过。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她第一次对剧情产生了细微的动摇。
张铁柱更是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心中那点怜香惜玉的冲动在对未知惩罚的巨大恐惧面前,被狠狠压制了下去。太可怕了……这就是小黑屋
凌霜的目光淡漠地扫过那三个几乎不成人形的弟子,最后落在下方噤若寒蝉的新面孔上。
记住,她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这就是规矩。
恐惧的种子,在这一刻,才真正在柳若絮带来的这第三批弟子心中,生根发芽。而柳若絮心中那份对剧情的笃定,也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大师姐凌霜的阴影,比她想象的更加浓重、更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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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柳若絮不甘心。
那日小黑屋外弥漫的绝望气息,并未能彻底浇灭她心中女主的骄傲和对剧情的笃信。她坚信,这只是小小的偏差,是大师姐最后的疯狂反扑。而她,作为天命所归的女主,理应得到所有师兄的倾慕与维护,理应成为打破这冰冷枷锁的钥匙。
机会很快到来。
演武场一角,弟子们正在练习一套繁复的控火灵诀。柳若絮指尖那簇本该稳定燃烧的橘红色火苗,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了一下,随即噗地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这本是寻常失误,但柳若絮却像被惊吓到一般,低低地啊了一声,身体微微晃了晃,脸色恰到好处地白了一分,带着一丝委屈和无措看向前方负手巡视的凌霜。
大师姐,她的声音柔柔怯怯,带着恰到好处的鼻音,足以激起任何男性的保护欲,弟子愚钝,这灵诀实在难以掌控,可否……可否请大师姐指点得再细致些她微微垂眸,长睫颤动,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是她惯用的手段,以退为进,暗示对方的教导不够用心。在剧情里,此刻应有数位师兄挺身而出,为她仗义执言,指责大师姐苛刻。
空气死寂。
只有木柴在远处火盆里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显得格外刺耳。
预想中的声援并未出现。周围的师兄师姐们,无论是早入门的还是与她同期的新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如同瞬间化作了石雕。他们握着控火法诀的手甚至更加稳定,额头渗出的汗珠都不敢抬手去擦,生怕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引来大师姐的注意。
柳若絮脸上那完美的柔弱表情几乎挂不住。她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离她最近的几位师兄,尤其是那位眼神一直热切的四师兄张铁柱。然而张铁柱此刻正死死盯着自己指尖那簇火苗,嘴唇抿得发白,身体绷得笔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朝她这边瞥一下。
说话啊!你们这群废物!柳若絮心中又惊又怒,一股被背叛的羞恼直冲头顶,剧情不是这样的!你们应该护着我!指责她!
高台上,凌霜缓缓转过身。她的目光并未落在柳若絮身上,而是淡漠地扫过她腰间的玉牌。
控火不精,心浮气躁。冰冷的声音如同判决,柳若絮,扣五分。
嘀——一声清晰的、如同催命符般的扣分提示音,在死寂的空气中响起。柳若絮腰间的玉牌,数字从95跳到了90。鲜红的数字刺痛了她的眼。
大师姐!一声压抑着焦急和冲动的低吼终于响起。
是张铁柱!他终于忍不住了。看着柳若絮瞬间泛红的眼眶和那摇摇欲坠的柔弱身姿,心中的保护欲瞬间压倒了恐惧。他猛地踏前一步,脸涨得通红,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若絮师妹她……她只是初学,一时失手而已!大师姐您……您扣分是否太过严苛还望大师姐体恤……
他的声音在凌霜毫无温度的目光注视下,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喉咙里。周围的弟子们更是惊恐地集体后退一步,看向张铁柱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充满了你完了的怜悯和别连累我的恐惧。
柳若絮心中却是一喜,几乎要落下感动的泪水。对!就是这样!四师兄,好样的!快,继续指责她!其他人也会跟上来的!她满怀期待地看向其他师兄。
然而,回应她的,是更深沉的死寂。没有第二个人站出来。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凌霜的目光终于从柳若絮的玉牌移开,落在了张铁柱那张因激动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可怕。
质疑教习,顶撞师姐。凌霜的指尖对着张铁柱的方向,极其轻微地一划。
张铁柱,扣十分。
嘀——!比刚才更加响亮刺耳的扣分声响起。张铁柱腰间的玉牌数字疯狂闪烁,从89暴跌至79!鲜红的79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眼球上!
张铁柱浑身剧震,所有的热血和冲动在瞬间被这冰冷的数字和大师姐那毫无感情的目光彻底冻结。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玉牌,仿佛想遮住那个可怕的数字,踉跄着后退一步,再也不敢看柳若絮一眼,更不敢看凌霜。
柳若絮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尽。她呆呆地看着张铁柱那失魂落魄、避她如蛇蝎的样子,又看向周围那些噤若寒蝉、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师兄师姐们,最后看向高台上那个始终冰冷、仿佛掌控一切的身影。
期待中的群情激奋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剧情支点,在绝对的威压和那枚小小的玉牌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瞬间被撕得粉碎。
一股冰冷的、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和恐慌,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柳若絮的心脏。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地方,大师姐凌霜的意志,便是不可违逆的天条。而她这个女主,似乎……孤掌难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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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柳若絮成了演武场上最活跃也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她像一个执着于剧本的蹩脚演员,一次次试图将剧情拉回正轨。灵植课上,她不小心打翻了凌霜特意交代需要小心照料的寒月草,溅起的灵土弄脏了旁边师姐的裙摆。她立刻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师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笨手笨脚……她期待着那位师姐的怒火转向凌霜,指责她安排的差事太难。
然而,被她弄脏裙摆的师姐脸色铁青,却看都没看她一眼,更没看那株倒伏的灵草,而是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后退两步,飞快地拍掉裙摆上的泥土,然后对着高台方向深深躬身,声音带着颤抖:大师姐恕罪!是弟子未曾站稳,惊扰了灵草!弟子甘愿受罚!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令人心酸。
柳若絮的眼泪僵在眼眶里。
剑法对练,她脚下一滑,手中未开锋的练习铁剑失手脱出,带着风声直直飞向凌霜所在的高台方向!这变故引得周围一片惊呼。
大师姐小心!几声短促的惊呼响起。
柳若絮心中冷笑,等待着铁剑被凌霜轻易击飞,然后她就可以顺势跌倒,控诉对方出手狠辣、不顾同门安危——按照剧情,此刻该有师兄不顾一切冲出来保护她才对!
铁剑飞到高台边缘,距离凌霜尚有数丈,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发出一声沉闷的铛响,颓然坠地,断成两截。
凌霜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她的目光淡漠地扫过柳若絮的方向,指尖微动。
蓄意滋事,意图不轨。冰冷的声音宣判,柳若絮,扣十五分。
嘀——!刺耳的扣分声响彻全场。柳若絮腰间的玉牌数字从75瞬间暴跌至60!那鲜红的、刺目的60,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也烫穿了她的侥幸!
不……我没有……柳若絮失声尖叫,脸色惨白如鬼。这一次,没有四师兄,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替她辩解一句。周围的弟子们如同躲避瘟疫般,瞬间远离了她数步,眼神里只有恐惧和避之不及。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挑衅,换来的都是玉牌上无情下跌的数字和周围更加冰冷的沉默与疏远。那些曾经对她流露出好感的师兄,如今看到她,眼神闪烁,远远便绕道而行,仿佛她是洪水猛兽。柳若絮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冰窖里,四周都是坚不可摧的寒冰,无论她如何冲撞、哭喊,都得不到一丝回应,只有自己绝望的回声。
她成了演武场上最孤独的靶子。
又一次独自加练到深夜,筋疲力尽地回到冰冷的弟子舍。柳若絮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瘫倒在硬邦邦的床铺上。黑暗中,她死死攥着腰间的玉牌,那冰冷的触感和脑海中鲜红的60如同毒蛇噬咬着她。孤立、无助、恐惧,还有对剧情彻底失控的巨大恐慌,终于冲垮了她最后的心防。
为什么!她在心底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濒死的野兽,系统!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女主吗!你不是说所有人都会爱我、护着我吗!为什么他们都怕那个凌霜!为什么没人帮我!剧情呢!剧情在哪里!
她疯狂地在脑海中呼唤着那个带给她天命之女希望的系统。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音终于在柳若絮的识海深处响起:
警告:宿主行为模式与‘气运之子攻略模板’偏差值持续扩大,已超出阈值。
当前世界线发展轨迹与预载‘原著’剧情存在根本性偏离。预载剧情仅为高概率推演结果,非绝对未来。
核心干扰源判定:目标人物‘凌霜’行为模式发生未知突变,威胁等级:极高。
建议:立即终止当前对抗策略,转换攻略方式。尝试与目标人物‘凌霜’建立非敌对关系,或优先攻略其他次级气运目标。
冰冷的电子音,像一把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柳若絮混乱的脑海。
偏离推演非绝对未来柳若絮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她一直视为金科玉律、视为自己最大依仗的原著剧情……竟然是……可能不存在的仅仅是一种推演
你骗我!巨大的被愚弄感和彻底的绝望让她在识海中嘶吼,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是天命女主!你说凌霜注定是炮灰!你说所有人都会站在我这边!都是假的!
系统核心逻辑:绑定宿主,辅助攻略气运目标,汲取气运。电子音依旧冰冷,‘原著’剧情为概率模型,提供最优路径参考。当前路径因核心干扰源失效,宿主需及时调整策略。
调整怎么调整柳若絮绝望地低喃,看着玉牌上那刺眼的60,想到小黑屋外那三个如同行尸走肉的弟子,巨大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向她低头讨好她像那些人一样在她面前摇尾乞怜我做不到!我是女主啊!
她长久以来构建的女主身份认知和那份虚假的骄傲,成了她此刻最大的枷锁。向那个她注定要踩在脚下的炮灰低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不!我不信!一定是哪里错了!柳若絮猛地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偏执的疯狂,我是特别的!系统,我命令你!想办法!一定有办法让她倒霉!让她失去人心!就像‘剧情’里那样!
警告:宿主拒绝执行最优策略修正建议。对抗行为持续将导致攻略失败风险指数级提升。电子音发出了最后的警示。
我不管!我是女主!我绝不会输给一个炮灰!柳若絮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她拒绝承认失败,拒绝改变。那份对剧情的偏执,对女主身份的盲目迷信,如同沉船的锚,将她牢牢地拖向深渊。
系统陷入了沉默。冰冷的电子音不再响起,仿佛彻底放弃了这个无可救药的宿主。识海中只剩下柳若絮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在冰冷的黑暗中回荡。那根名为女主的弦,在她心中,已然崩断。而失败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正无声地漫过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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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时光荏苒,百年又百载。云隐宗外门的大师姐,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传奇,也成了一个逐渐远去的符号。
凌霜的身影出现在演武场的次数越来越少。她的修为如同没有止境的深渊,一日千里,早已超脱了外门弟子所能仰望的范畴。金丹、元婴……直至练虚巅峰!曾经需要仰望的山门长老,在她面前也变得恭谨。她更多的时间是在后山禁地闭关,或是独自处理着宗门高层的事务。那枚小小的玉牌,对如今的她而言,已如同稚童的玩具。
柳若絮这个名字在凌霜的记忆里早已模糊褪色,如同角落里一颗不起眼的尘埃。偶尔听执事弟子汇报外门情况,提及某个女弟子屡次触犯门规、玉牌分值长期垫底、修为停滞在筑基中期时,凌霜也只是淡漠地嗯一声,指尖随意一点,在卷宗上留下一个冰冷的依规处置批示,再无波澜。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连让她目光停留片刻的资格都没有。
天劫降临那日,整个云隐山脉被恐怖的威压笼罩。九霄之上,雷云如墨海倒悬,万丈雷龙撕裂苍穹,带着毁灭万物的气息轰然砸落!后山禁地方圆百里化为焦土雷池,刺目的电光将黑夜映成白昼,骇人的巨响让群山战栗,万兽俯首。
所有弟子,无论内外门,都在这煌煌天威之下瑟瑟发抖,跪伏在地。柳若絮混杂在人群中,仰望着那末日般的景象,感受着那令她神魂都要溃散的恐怖威压,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这就是……她真正的力量巨大的落差和绝望啃噬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识海中,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到了极致:
警告!警告!核心干扰源即将脱离本世界!终极攻略目标永久失效!
气运汲取终止!任务判定:彻底失败!
执行最终协议:宿主抹杀!系统脱离!
不——!柳若絮在心底发出最后一声凄厉不甘的尖叫。
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冰冷至极的力量瞬间抽空了她所有的生机。她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再无气息。周围跪伏的弟子沉浸在雷劫的恐惧中,无人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失败者的无声消亡。
几乎在柳若絮倒下的同时,一道极其微弱、无形的数据流光从她眉心悄然遁出,快如闪电,朝着远离雷劫中心的天际激射而去,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仓皇。
雷劫的余波尚未散尽,焦黑的大地中央,烟尘缓缓沉降。一道身影从中显现。凌霜身上的月白道袍已化作飞灰,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由纯粹灵光凝聚而成的素色长裙,周身道韵流转,气息缥缈浩瀚,已非人间气象。她成功渡劫,踏入大乘之境,随时可引动飞升仙光。
然而,她并未立刻离去。那双勘破虚妄、深邃如星海的眼眸,瞬间锁定了那道正欲遁入虚空、自以为逃出生天的无形流光。
想走凌霜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猎人看到了自以为聪明的猎物。
她并未抬手,只是心念微动。一只完全由精纯无比的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巨掌,凭空出现在那道数据流光遁逃的前方,五指箕张,如同笼罩天地的罗网,轻轻一握!
嗡——!
虚空震颤!那道流光,撞上了无形的铁壁,瞬间凝滞!它疯狂地扭动、挣扎,散发出紊乱的数据波动,却根本无法撼动那灵气巨掌分毫。
凌霜的身影一步踏出,便已至近前。灵气巨掌带着捕获的猎物缩回,悬浮在她白皙的掌心之上。那无形流光被强行压缩、显形,最终化作一枚鸽卵大小、通体银白、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微数据符号的金属圆球。它在她掌心剧烈震颤,发出急促的嗡鸣,充满了惊惶和难以置信。
凌霜指尖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光,轻轻点在金属圆球表面。
滋啦!一声轻响,圆球表面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所有的震颤和嗡鸣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电源。
法宝灵智凌霜低语,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的好奇,倒是……有点意思。
她没有立刻飞升。那接引仙光已在云端若隐若现,她却挥手将其暂时阻隔。
接下来的三日,云隐宗后山禁地彻底封闭。凌霜盘坐于临时开辟的洞府之中,那枚被强行封印的金属圆球悬浮在她面前。她的神识一层层剥开圆球表面的数据流和防御禁制,深入其核心本源。
无数的信息碎片、掠夺机制、契约烙印、以及连接向遥远虚空中某个未知存在的微弱根须……如同潮水般涌入凌霜的识海。她看到了无数个类似柳若絮的宿主,看到了她们在所谓系统指引下,用尽各种手段去攻略那些身负气运的目标,也看到了那些被成功汲取的气运,最终通过这根根须,流向了某个贪婪的源头。
原来如此。凌霜缓缓睁开眼,眸中寒星点点,洞府内的温度骤降,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此物窃取的,却是众生之运,天地之机。
她的目光穿透洞府,望向九天之上那隐而不发的接引仙光。
仙界一丝冰冷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笑意在她唇边浮现,看来,这清净之地,也未必真有那么清净。
三日之期一到,阻隔仙光的力量散去。一道恢弘璀璨的七彩光柱自九天垂落,将凌霜的身影笼罩其中。仙乐隐隐,祥云汇聚。在无数云隐宗弟子敬畏狂热的目光注视下,凌霜的身影随着光柱冉冉上升,最终消失在天际。
一同消失的,还有她袖中那枚被彻底封印、再无一丝波动的银白色金属圆球。
仙界的旅程,开始了。而猎人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换了新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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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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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的云,是凝固的霞光;仙界的风,流淌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灵韵。凌霜飞升后,凭借其在下界便已锤炼到极致的心境与深不可测的根基,并未经历太多波折,便再次踏入了飞升前所属宗门在仙界的根基——云渺仙宗。
一切仿佛轮回重演,却又截然不同。这里的竞争更加残酷,资源倾轧更为赤裸。但凌霜依旧是凌霜。她如一把沉寂万古后终于出鞘的绝世仙剑,锋芒内敛却无人敢拭其锋。万年光阴,足以让她再次从初入仙门的飞升者,一步步踏上云渺仙宗年轻一代首席大师姐的尊位,执掌一方权柄,声名响彻广袤仙域。
这一日,云渺仙宗广发仙帖,庆贺宗主六十万载寿辰。仙宫悬浮于九天云海之上,琼楼玉宇,霞光万道。珍禽瑞兽翱翔,仙娥穿梭如织。各路仙君、大能齐聚一堂,仙酿飘香,道韵弥漫,一派祥和盛景。
凌霜作为本宗首席,一袭素净的月白仙裙,立于宗主下首稍侧的位置,神情平静,目光淡然地看着下方觥筹交错、仙乐缥缈的繁华。她手中把玩着一只剔透的琉璃盏,盏中琥珀色的仙酿荡漾着微光。无人知晓,在她广袖的储物仙镯深处,那枚被层层仙禁封印的银白金属圆球,正安静地沉睡着。
宴至酣处,仙乐越发悠扬,舞姿越发曼妙。一位身着鹅黄羽衣、身姿袅娜的女仙在一群仙娥的簇拥下,自殿外翩跹而至,献上一支祝寿的霓裳羽衣舞。她舞姿柔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眉目间天然带着一股楚楚动人的柔弱风情,眼波流转,轻易便能勾起旁人的怜惜与保护欲。所过之处,不少仙君眼中都流露出欣赏之色。
此乃瑶光仙域的玉琼仙子,一位与凌霜相熟的仙宗长老在一旁低声介绍,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听闻也是下界飞升而来,修行不过数万年,却颇得几位仙君青睐,运气……似乎相当不错。
玉琼仙子……凌霜的目光淡淡掠过那柔美的身影,如同看一幅无关紧要的画。
然而,就在那玉琼仙子舞至大殿中央,一个优雅的回旋,裙裾飞扬,正对着凌霜所在高台方向的瞬间——
嗡!
储物仙镯深处,那枚被重重仙禁包裹的银白金属圆球,突然颤动了一下!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一道只有凌霜才能感知到的微弱波动,穿透层层封印,直刺她的识海!
凌霜端着琉璃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杯中仙酿的液面,荡开一丝细微的涟漪。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穿透下方翩跹的舞姿和缭绕的仙雾,精准无比地锁定在那个旋转的、柔弱的身影之上——玉琼仙子!
圆球的震颤与波动,在玉琼仙子转身离开高台视线范围后,便迅速平息,再次陷入死寂。
凌霜不动声色地将杯中仙酿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中,压下眼底翻涌的寒意。她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对着下方舞毕施礼的玉琼仙子微微颔首示意,如同其他欣赏舞蹈的仙君一般。
仙宴持续了三天三夜,极尽仙界之奢华。当最后一缕仙乐消散,宾客渐次驾云离去,恢弘的仙宫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凌霜并未随众离去。她转身,走向云渺仙宗掌管仙域情报的万象阁。阁内典籍浩瀚如烟海,记录着仙界无数仙人的出身、事迹、道场,乃至一些流传在外的、真伪难辨的秘闻。
查一个人,凌霜的声音在空旷的万象阁内响起,平静无波,瑶光仙域,玉琼仙子。所有能查到的信息,尤其关注其飞升时间、早期经历,以及……近两万年来的重大转折。
遵命,大师姐。值守的仙吏不敢怠慢,迅速启动阁内庞大的检索仙阵。无数玉简悬浮而起,散发出蒙蒙清光,海量的信息流被快速筛选、提取、汇总。
数个时辰后,一枚记录着整理好信息的玉简送到了凌霜手中。
神识探入。
玉琼仙子,飞升自沧澜界,约三万七千年前。初入仙界时,资质平平,修为低微,籍籍无名,在底层挣扎了相当漫长的岁月。转折点,大约始于两万年前。自那时起,她的气运仿佛突然逆转,奇遇连连:误入上古仙人遗府,获得失传传承;采药时恰好遇到濒死的仙兽奉上内丹;甚至能在凶险的秘境争夺中,每每幸运地避开致命危机,最终渔翁得利……短短万年,修为突飞猛进,从不起眼的地仙一路晋升至金仙巅峰,更因其柔弱温婉的气质,结交了不少颇有势力的仙友,在瑶光仙域混得风生水起。
记录中,还附着几则语焉不详、未经证实的秘闻传闻,指向某些与玉琼仙子有过交集、后来却莫名气运衰减、甚至遭遇不测的年轻俊彦。
凌霜合上玉简,眸底深处,一片冰冷彻骨的明悟。
沧澜界……她低声自语。柳若絮所在的小世界,正是沧澜界下属的一个位面!
飞升三万余载,转折始于两万年前……
气运逆转……奇遇连连……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条无形的线瞬间串联起来!
下界无数系统宿主孜孜不倦掠夺的气运,那枚银白圆球渴求的养料,最终流向的源头,正是这位看似柔弱、气运滔天的玉琼仙子!
她哪里是什么气运所钟分明是依靠那件能吞噬他人气运的邪恶仙宝,将无数法宝也就是系统投入下界,编织了一张覆盖诸天、吸食气运之子命数的巨网!她是寄生在无数小世界天命之子血肉之上的,最贪婪的蠹虫!
好一个玉琼仙子。凌霜指尖轻轻拂过储物仙镯,感受着其内那枚冰冷圆球的轮廓,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森然如万载玄冰,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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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云渺仙宗深处,凌霜的洞府隔绝了外界一切纷扰。案几上,那枚被层层仙禁封印的银白圆球悬浮着,表面流转的数据符号被彻底冻结。
凌霜指尖萦绕着的仙灵力,正小心翼翼地剥离圆球核心深处最后几道顽固的禁制。这些禁制死死守护着圆球与遥远本体也就是玉琼仙子手中那件仙宝之间最本质的根须联系。
时间在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咔嚓声,最后一道禁制在凌霜指尖仙光下寸寸崩解、湮灭。
嗡!
圆球核心处,一道纯粹由规则构成的的线,突然显现出来!穿透洞府的重重仙阵阻隔,无视空间的距离,另一端则遥遥指向玉琼仙子的方向!这就是输送气运的通道,也是仙宝本体控制所有子系统的脐带!
凌霜眼中精光一闪。成了!
她凝视着这条无形的根须,强大的神识顺着这条纤细却坚韧的通道,向着遥远的彼端无声无息的探查。
通道另一端连接的本体,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贪婪漩涡,散发着对气运的渴求。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凌霜的脑海。
既然这通道认可系统传送的能量……那若将‘气运’替换成别的东西呢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案几,发出笃笃的轻响,比如……滔天的罪孽
若将罪孽伪装成气运,通过这条通道输送过去……
凌霜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危险的弧度。她仿佛已经看到,当那罪孽洪流涌入玉琼仙子体内,与她费尽心机窃取的纯净气运轰然碰撞时,会引发何等精彩的反噬!她窃取了多少气运,积累了多少因果,都将在这罪孽之火下,被焚烧得干干净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凌霜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掌控命运的寒芒,你喜欢吸食气运那这次……便送你一份‘大礼’。
计划既定,凌霜没有丝毫犹豫。她盘膝而坐,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繁复玄奥的仙印。识海中,神念被调动起来,开始疯狂地推演、解析。
目标:找到那些在诸天万界中背负滔天血债、业力缠身、几乎被罪孽彻底吞噬的绝世魔头!他们身上的罪孽,便是最好的燃料。
但是如何精准定位如何蒙蔽仙宝的识别机制,让仙宝本体将这污秽的罪孽误判为纯净的气运如何确保自己的手段不被对方察觉相当困难。
她以那枚银白圆球为媒介,以那条无形的根须为桥梁,不断模拟着仙宝本体对气运的判定规则,并寻找着规则的漏洞。
百年光阴,弹指而过。
这一日,凌霜紧闭的双眸豁然睁开,眼底深处,无数的推演符文,最终归于一片平静
找到了。
心念微动,一缕神念分离而出。这缕神念在仙灵力的包裹下,迅速幻化、凝实,最终化作一个与凌霜有七八分相似但气息微弱的女子虚影。
去。凌霜指尖一点,一道蕴含着特殊标记和蒙蔽规则的光点融入虚影眉心。
虚影对着凌霜微微颔首,随即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穿透洞府禁制,朝着某个被凌霜推演出的小世界位面而去。
这只是第一个。
紧接着,第二缕、第三缕……足足三百六十五缕神念分身,没入虚空,飞向诸天万界中那些被罪孽笼罩的黑暗角落。
这些分身的目的只有一个:附着在那些被选中的绝世魔头身上。利用凌霜推演出的规则漏洞,以她的精神力为滤镜,扭曲仙宝的感知,将魔头身上那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滔天罪孽,伪装成散发着诱人金光的磅礴气运!然后,静待系统的绑定,开启攻略!
当那些被蒙蔽的系统,兴奋地将这些伪装过的气运通过无形的根须输送回本体时……玉琼仙子的结局,便已注定。
凌霜看着最后一道分身消失在虚空,洞府内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那枚悬浮的银白圆球和那条通往深渊的根须,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光。
撒网已毕,静待……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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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仙界的时光,漫长而疏离。
三千年,于云渺仙宗的仙山福地,不过几度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凌霜依旧是那位清冷孤高、修为深不可测的首席大师姐,洞府常年紧闭,少问世事。
这一日,凌霄天宫广邀群仙,庆贺其镇宫神兽成功蜕变为太古真龙。凌霜作为云渺仙宗代表,亦在受邀之列。
席间仙酿更醇,仙乐更妙。玉琼仙子亦在宾客之中。她依旧一身鹅黄羽衣,身姿袅娜,眉目含情,柔弱的气质我见犹怜。数千年过去,她的修为似乎更加精进,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令人舒适的祥瑞辉光,举手投足间吸引了不少仙君的目光。她正端着琉璃盏,巧笑倩兮,与身旁一位颇具威势的仙将说着什么,姿态柔弱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
凌霜坐在稍远的位置,神色平静,目光偶尔扫过玉琼仙子,淡漠得如同看一件摆设。她袖中的手指,却在宽大的袍袖遮掩下,极其轻微地掐算着。快了。
宴至高潮,仙乐陡然变得激昂澎湃。殿宇中央,数条由纯粹仙元凝聚的巨龙虚影咆哮翻腾,光影交错,气势磅礴,引得满堂喝彩。
就在那龙影腾挪至最高点,即将化作漫天光雨的璀璨瞬间——变故陡生!
啊——!声音的来源,正是玉琼仙子!
只见她手中琉璃盏啪地一声摔得粉碎!那张柔美动人的脸庞瞬间扭曲,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惊恐!更骇人的是,一股浓郁粘稠且散发着无尽怨毒与不祥气息的黑气,毫无征兆地从她七窍、毛孔中狂涌而出!瞬间将她周身那层祥瑞辉光吞噬殆尽!黑气翻滚扭曲,隐隐形成无数痛苦哀嚎的怨魂面孔,疯狂撕扯着她的仙躯!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硫磺般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罪孽!是业力反噬!一位见多识广的老仙翁失声惊呼,脸色剧变!
如此深重的业力……她到底造了多少杀孽!另一位仙君骇然起身。
玉琼仙子身上的鹅黄羽衣如同被腐蚀,迅速变得焦黑破烂。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抽搐,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体,所过之处,皮开肉绽,流出腥臭的黑血!
那翻滚的罪孽黑气将她包裹成一个黑色茧蛹!她苦苦维持的金仙道体,在污秽业力侵蚀下,迅速消融崩解!
拿下她!凌霄天宫的执法仙将反应极快,脸色铁青,厉声怒喝。此等污秽业力出现在天宫盛宴之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数名身着玄甲的执法天兵瞬间闪现,手中闪烁着净化仙光的锁链如同灵蛇般射出,无视玉琼仙子痛苦的哀嚎,将她连同那团翻滚的罪孽黑气牢牢捆缚!
不……不是我……是它……是仙宝……玉琼仙子在锁链中疯狂挣扎,眼神涣散,语无伦次地嘶喊,试图指向自己的识海。
整个宴会大厅一片死寂。方才还觥筹交错、仙音缭绕的祥和景象荡然无存,只剩下玉琼仙子凄厉的哀嚎和罪孽黑气翻滚的嘶嘶声。所有仙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其恐怖的一幕惊呆了,看向那个黑色茧蛹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厌恶。
凌霜端坐原位,平静地端起面前的仙酿,浅浅啜了一口。冰冷的酒液滑入喉中,映着她眼底深处一丝了然与冰冷的嘲讽。业火焚身,万劫不复。这场反噬,比她预想的还要彻底,还要……大快人心。
玉琼仙子被执法天兵粗暴地拖了下去,只在地上留下一道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污痕。盛宴不欢而散,但风波才刚刚开始。
凌霄天宫震怒,联合数大顶尖仙宗彻查。玉琼仙子被搜魂炼魄,她识海中那件被罪孽污染、已濒临破碎的诡异仙宝暴露无遗。仙宝中残留的信息,如同最血腥的罪证,将她如何窃取气运、如何操控系统、如何祸乱下界的累累罪行,彻底公诸于众!
拔出萝卜带出泥。仙界庞大的情报机器全力运转,顺藤摸瓜之下,更多依靠类似邪恶手段窃取气运、隐藏极深的蠹虫被一一挖出,竟达百数人之多!整个仙界为之哗然!震怒!
这些窃运者,包括罪魁祸首玉琼仙子在内,被仙界最高执法仙殿判处轮回业偿。
他们的仙骨被抽离,修为被彻底打散,记忆被强行封印。然后,被投入诸天万界中,那些因他们贪婪而气运衰败、怨气横生的小世界。他们将一次次轮回转生,成为那些世界剧情中注定的恶毒女配、悲惨炮灰,承受他们曾经施加于他人的痛苦、背叛、绝望,在无尽的精神与肉体的折磨中,用最卑微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偿还那身负的滔天罪孽。只有在每一次剧情结束、生命终结、灵魂即将投入下一具躯壳的瞬间,他们才会有刹那的清醒,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是谁,为何在此,承受着怎样的痛苦,然后再次被封印记忆,坠入下一个绝望的轮回。
凌霜在云渺仙宗的高阁之上,收到了来自执法仙殿的最终通告玉简。她放下玉简,走到窗边,望着云海翻腾的仙界景象,神色淡漠。这只是罪有应得。
又过了十万年岁月。仙界的风依旧清冷。
一次偶然的宗门小聚,一位负责监察部分小世界轮回的仙吏提起了闲话:……那些‘业偿者’,啧,惨是真惨。听说最早解脱的那个,好像是玉琼手下罪孽最轻的一个爪牙,叫……叫什么来着反正在某个小世界里轮回了几百世,刚还清最后一点罪孽,灵魂解脱的瞬间,记忆全回来了,结果直接就疯了。又哭又笑,自己把自己仙魂给撕碎了……最后还是路过的一位心善的飞升小仙看不下去,给了她一个痛快,直接魂飞魄散,彻底解脱了。
仙吏摇摇头,喝了口仙酿:剩下的那些,玉琼那几个核心的,罪孽深重,估摸着还得在下面熬个二三十万年。至于玉琼自己……啧啧,他咂咂嘴,她那身罪孽,血海滔天啊!没个百万年的煎熬,怕是连个边都摸不着。听说她现在轮回的那个世界,是个专门折磨女配的虐文世界,每一世都……
后面的话,凌霜没有再听。
她缓步走到云崖边,罡风吹拂着她的衣袂。下方是翻腾不息、孕育着无数悲欢离合的诸天云海。她摊开手掌,一枚通体银白、再无一丝数据流光的金属圆球静静地躺在掌心,那是玉琼仙子仙宝本体的核心碎片,早已被她炼化,成了研究异界法则的标本。
指尖微微用力。
一声轻响,圆球化作一撮闪烁着微光的金属粉末,从她指缝间簌簌落下,被呼啸的罡风吹散,彻底消失于浩瀚无垠的仙界云海之中,再无痕迹。
因果了结,尘埃落定。
凌霜负手而立,目光穿透无尽云海,望向更辽阔的星河深处。属于她的仙途,才刚刚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