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声音,像一块寒冬腊月的冰,狠狠砸进了院子里这锅因李云龙的兴奋而滚烫的油里。
滋啦一声,热气全消,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李云龙脸上那股子快要溢出来的兴奋劲儿,瞬间凝固。
他猛地扭过头,一双牛眼死死瞪着赵刚,眼底深处那两簇火苗子,“噌”的一下就蹿起三尺高。
“赵刚!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
李云龙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赵刚的鼻子上,“老子研究怎么打仗,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酸秀才来指手画脚了?”
“我不是指手画脚!”
赵刚也是寸步不让,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
“李云龙,我再重申一遍!这是组织原则问题!”
“任何一支脱离了党组织领导的武装力量,都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你这是在分裂部队,是在搞军阀主义!”
“军阀你娘的头!”
李云龙彻底被激怒了,唾沫星子喷得像机关枪。
“老子这是在组建一支专门捅鬼子心窝子的尖刀!你懂个屁!”
“这支部队,要用的是全新的战法,要执行的是最机密的任务!要是还跟你那些大部队一样,开个会磨磨唧唧研究三天,黄花菜都凉了!鬼子早就跑得没影了!”
“战术的灵活性,绝不能凌驾于组织纪律之上!”赵刚也是铁了心,一步不退,“这支队伍可以有,但它必须、也只能置于团部的统一领导之下!必须有政工干部的监督!”
“监督?监督个屁!”李云龙气得原地跳脚。
“到时候我侄子带着人,在雪地里像石头一样趴三天三夜,就等鬼子一个指挥官露头,你他娘的是不是还要跑过去给他开个现场会,做做战前思想工作?”
眼看两人就要从文斗升级成全武行,院子里的空气都快被点燃了。
一直沉默的成才,终于开口了。
“赵政委。”
他的声音不高,依旧是那种平静无波的调子,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掐灭了两个暴怒男人之间的火药味。
李云龙和赵刚,同时一滞。
“这支部队,不是私人武装。”
成才的目光落在赵刚身上,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它的每一次行动,最终目标都是为了配合独立团的整体作战。”
“行动前,我会向团长汇报详细的作战计划。”
“行动后,我会提交完整的战果报告。”
他稍作停顿,话锋陡然一转,眼神也随之变得有些冷冽。
“但是。”
“在具体的训练和战斗指挥上,我需要绝对的自主权。”
“狙击手的训练,和普通士兵完全不同。他们的心理、战术、伪装,都自成一套封闭的体系。我不希望有任何外行来指手画脚,影响我的训练节奏和计划。”
成才的话,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得可怕。
既解释了部队的归属,又强硬地划定了自己的权力边界。
赵刚被他这番话顶得一噎,胸口发闷。
他想反驳,却发现对方的逻辑像一个完美的闭环,把他所有可能攻击的点都提前堵死了。
名义上,部队归属独立团,接受李云龙的指挥,这就让他“私人武装”的指控彻底落空。
可实际上,这支部队的训练权和临阵指挥权,却又被成才一个人牢牢地抓在手里,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这就像,在独立团这个大屋子里,被允许盖了一间上了锁的小黑屋。
屋子的钥匙,只在成才一个人手里。
李云龙一听,顿时乐了,刚才的火气烟消云散。
他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听见没?赵政委!我大侄子都说了,这队伍还是我独立团的兵!他这个总教官,也得听我这个团长的!这不就行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