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苍云岭到后方被服厂,路途远比想象中要颠簸和漫长。
太行山的路,从来就不是给马走的。
崎岖的山道,碎石遍布,一脚深一脚浅。
两匹瘦马累得直喘粗气,马蹄好几次都打滑,险些把人掀翻。
李云龙一路黑着脸,闷声不响。
心里的那股火,被一路的尘土和疲惫压着,变成了更沉重的憋闷。
他像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发泄。
只能把怒火全都撒在身下的马匹和脚下的烂路上。
“他娘的!什么破路!”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声音沙哑。
成才跟在他身后,同样一言不发。
他不像李云龙那样把情绪写在脸上。
他的脸平静如水,只是那双时刻警惕四周的眼睛,暴露了他从未放松过的精神状态。
连续两天的赶路,他们身上的干粮早就吃完了。
水壶里也见了底。
中午时分,烈日当头。
李云龙终于受不了了,勒住马,从马背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在路边一块滚烫的石头上。
“不走了!累死老子了!”
他摘下军帽,狠狠地扇着风,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成才也跟着下马,他没有休息,而是牵着两匹马,走到旁边一处稀疏的树荫下。
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个黑乎乎的、像是烤焦了的土豆。
这是昨天晚上,他趁着宿营的时候,偷偷用篝火的余烬煨熟的。
他走到李云龙面前,递过去一个。
“叔,吃点东西。”
李云龙抬起头,看着那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眉头皱得更紧了。
“什么东西?能吃?”
“烤土豆,能垫垫肚子。”
成才平静的回答。
李云龙接过来,嫌弃地看了两眼,终究是饿得不行了,剥开焦黑的外皮,露出发黄的内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味道算不上好,有点干,还有点土腥味。
但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李云龙三两口就干掉一个,又从成才手里拿过一个。
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你小子,心还挺细。倒像个娘们儿。”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的那股子烦躁,却消散了不少。
成才没接话,他自己也拿了一个,小口小口地吃着,同时目光还在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
这是一处山谷的隘口,两边是陡峭的土坡,中间一条狭窄的通路。
典型的易守难攻,也同样是土匪劫道、设伏的最佳地点。
“叔,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点离开。”
成才吃完土豆,沉声说道。
“怕个球!”
李云龙把吃剩的土豆皮一扔,拍了拍手。
“老子现在就是个被服厂的厂长,穷得叮当响。哪个不长眼的土匪会来抢老子?”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站了起来,准备上马。
就在这时,成才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蹲下身,捻起路边的一撮泥土。
“怎么了?”
李云龙察觉到了不对劲。
“泥土是新的。”
成才的声音很低。
“这里半个月没下雨了,路面干燥。但这撮土是湿的,还带着草根。”
他站起身,又指了指不远处山坡上的一块灌木丛。
“那里的灌木,有被踩踏的痕迹。而且”
成才停顿了一下。
“有尿骚味,很新鲜。”
李云龙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股子因为被撤职而消沉下去的杀气,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是傻子,成才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
这附近有人!
而且刚刚离开不久!
“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