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路,越走越荒凉。
原本的官道早已看不出模样,被逃难的人流踩得泥泞不堪。
成才没有选择这条路。
他像一头孤狼,潜行在官道旁边的丘陵和密林里。
这里是他的主场。
战争的阴云,已经彻底笼罩了这片土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恐慌、血腥和绝望的味道。
他见过太多。
扶老携幼、面带菜色的难民,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也见过穿着破烂国军军服的散兵,成群,丢了魂一样往南跑,手里的枪成了烧火棍。
国破山河在。
这句诗,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成才的心,像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硬。
老a的训练早已让他学会了收起所有不必要的情绪。
同情,在战场上是奢侈品,更是催命符。
但看到这些流离失所的同胞,他心中还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一团名为仇恨的火。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找到李云龙,然后把子弹,精准地送进每一个该死的鬼子脑袋里!
这天下午,他正潜伏在一处山坡的灌木丛中,啃着最后一块熊肉干。
肉干又硬又柴,但他吃得一丝不苟,仿佛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任务。
突然,山下官道上传来一阵喧哗和哭喊声。
成才的咀嚼动作瞬间停止。
他像一头警觉的猎豹,无声无息地将身体压得更低。
目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向下方。
官道上,一伙人拦住了一小队难民。
这伙人大概有七八个,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
有的是破烂的平民褂子,有的身上还挂着半件国军军服。
他们手里拿着的武器也杂乱无章,有大刀,有红缨枪。
为首的一个胖子,腰里还别着一把盒子炮。
流寇。
或者说,是溃兵和地痞流氓组成的土匪。
国难当头,总有这种发国难财的畜生。
成才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些败类,比鬼子更让人恶心。
至少鬼子是敌人,而这些人,是汉奸!
他们将难民团团围住,几个流寇正粗暴地撕扯着难民身上本就单薄的包裹。
翻找着任何值钱的东西。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因为护着怀里最后一点干粮,被一个流寇一脚踹倒在地。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女人的哭喊声凄厉而绝望。
成才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孩子的哭声,像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他的心。
他想起了许三多。
那个“龟儿子”,不就是因为太善良,太想保护别人,才总是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吗?
自己,不就是为了保护那个傻子才死的吗?
“妈的。”
成才低声骂了一句,将最后一口熊肉咽了下去。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
他的目标是晋西北,任何节外生枝都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看到那个孩子,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如果没有叔叔李云龙,自己可能也会是这些难民中的一个。
中国军人的职责,就是保护老百姓!
哪怕他现在还没有找到部队,但军魂不死!
他开始冷静地分析眼前的局势。
对方八个人。
为首的胖子有枪,但看他那拿枪的姿势,就是个样子货。
剩下七个人,都是冷兵器。
纪律涣散,站位混乱,纯粹是一群乌合之众。
威胁等级:低。
可以处理。
但不能暴露自己。
狙击,是他的王牌,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绝不能在这种地方,为了一群流寇而暴露。
必须速战速决,且不能留下太多痕迹。
一个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他没有动用那杆老猎枪。
而是悄无声息地取下了背后的土制长弓。
七十年后的特种作战训练,可不只是现代武器。
冷兵器,同样是必修课!
他像一只狸猫,利用地形的掩护,悄悄地向侧翼移动。
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个负责在外围放哨的流寇,正靠在一棵树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根本没意识到,死亡已经从背后悄然降临。
成才在五十米外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用弓,足够了。
他缓缓拉开弓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支竹箭搭在弦上,箭头对准了那名流寇的后心。
呼吸,放缓。
心跳,控制。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弓弦震动声,被风声和山下的喧哗声完美掩盖。
竹箭如同毒蛇,精准地破开空气。
“噗!”
放哨的流寇身体猛地一震。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从胸口透出的那截带血的箭头。
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
解决一个。
成才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收起长弓,抽出了绑在小腿上的砍柴刀。
他像一个幽灵,借着灌木的掩护,飞快地朝着那群流寇的背后摸去。
此时,山下的流寇们正沉浸在抢掠的快感中。
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少了一个。
那个拿着盒子炮的胖子,正一脸淫笑地去抓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
“小娘们,还挺标致。”
“跟大爷我回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触碰到女人的瞬间。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从他身后的灌木丛中猛地窜出!
快!
快到了极致!
胖子只觉得脖颈一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
他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直到死,他都没看清是谁杀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剩下的六个流寇,看着老大倒在血泊里,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有”
一个流寇刚想喊出“有埋伏”。
成才的身影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最简单、最高效的杀人技巧。
侧身,避开对方胡乱砍来的大刀。
进步,欺身。
手中的砍柴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地抹过了对方的喉咙。
鲜血,再次喷涌。
“噗通!”
又一具尸体倒下。
这一下,剩下的五个流寇彻底崩溃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杀人方式?
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这根本不是打架,这是屠杀!
“鬼!有鬼啊!”
一个流寇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丢下武器,转身就跑。
成才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个矮身,抄起地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腰腹发力!
“嗖!”
石块带着破空声,如同出膛的炮弹,精准地砸在了那名逃跑流寇的后脑勺上。
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手脚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剩下的四个人,彻底吓傻了。
他们看着这个浑身浴血,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煞神,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全都跪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爷爷饶命啊!”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再也不敢了!”
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那些被抢的难民,也全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又在转瞬间结束战斗的少年,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成才没有理会那些跪地求饶的流寇。
他的目光,落在了胖子腰间那把盒子炮上。
他走过去,从胖子尸体上解下枪和子弹袋,掂了掂。
二十响的毛瑟手枪,保养得还不错。
子弹袋里,还有两个满装的弹夹。
比他那杆老猎枪,强太多了。
他把枪别在自己腰后,又捡起一把成色不错的砍刀。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用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跪在地上的流寇。
“滚。”
一个字,冰冷刺骨。
那四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朝着远处跑去。
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成才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他走到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面前。
女人还在颤抖,怀里的孩子已经停止了哭泣,怯怯地看着他。
成才从怀里掏出一块熊肉干,递给了女人。
“给孩子吃。”
他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女人愣愣地接过肉干,眼中满含泪水。
“谢谢谢谢好人”
成才摆了摆手,又从地上捡起几个散落的干粮饼子,分给了其他难民。
“往南走,避开大路。”
“小鬼子快打过来了,越往北越危险。”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恩人!”
那个女人突然叫住了他。
“恩人贵姓?”
成才回头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
“我姓李。”
“李云龙的李。”
说完,他大步走向密林深处,很快就消失在了树影之中。
身后,传来了难民们的感激声和祝福声。
但成才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想快点到晋西北。
快点找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男人。
叔叔,等着我。
这一世,咱们叔侄俩要把天捅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