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死那天,他正搂着白月光拍婚纱照
雨水砸在殡仪馆的玻璃顶上,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棺材。
我躺在里面,妆容精致,睫毛都没颤一下。可我知道,我还活着——至少我的意识还醒着。他们说我脑死亡了,器官捐献书签了,心跳停了三次,抢救无效。
可我听见了。
听见季博达在我灵堂外,压低声音说:别看了,晦气。
然后是高跟鞋的声音,轻盈得像踩在云端。林晚晚,他的白月光,穿着婚纱裙,从我棺材前走过,裙摆扫过我的指尖。
她没哭。
他也没哭。
我死了三天,季博达连眼眶都没红过。
可就在昨天,我还在厨房煎蛋,他靠在门框上笑:如烟,你这手艺,也就我能吃了。
那时的他,说我是他命里的光。
现在呢我的光,成了别人婚礼上的背景板。
柳如烟家属到齐了吗主持人的声音冷得像冰。
到齐了。我妈抹着眼泪,声音抖得不成调。
我爸坐在角落,手里攥着一张纸,指节发白。那是我的器官捐献协议,签了字的,墨迹未干。
我多想喊一句:我还活着!我还没有死啊
但我的身体动不了像被水泥封住,说不出话,只有意识在黑暗里翻滚。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我发现他和林晚晚在酒店开房那天。
我冲进去,摔了他的手机,砸了镜子,撕了她的衣服和裙子。他反手给了我一巴掌:你发什么疯晚晚只是我的朋友!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朋友朋友会穿着他的衬衫,靠在他的肩膀上,脚踝上还留着他送的红绳
我崩溃大哭,住院三天,诊断出急性应激障碍。
他来医院看我,抱着我说:如烟,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见她了。
我信了。
结果一周后,我在他车里发现了她的香水味,还有后座上一缕长发。
我质问他,他冷笑:你是不是病没好整天疑神疑鬼。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直到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他在书房烧东西。
火光映着他半边脸,阴晴不定。他烧的是我和他的合照,还有我每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对不起,如烟。他低声说,但我必须选她。
我站在门外,心碎成渣。
可我没哭,转身回房,吞下了整瓶安眠药。
第二天,我被送进ICU。
医生说我命大,洗胃及时。
可季博达来医院,第一句话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晚晚都吓哭了。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原来,在他眼里,我的生死,还不如她的一滴眼泪。
再后来,我开始频繁发病。
头痛、晕倒、抽搐……医生查不出原因,只说是心理创伤后遗症。
可我知道,我在一点点消失。
直到那天,我倒在家门口,再没醒来。
心跳停止,脑电波停止,器官捐献协议生效。
我成了死者。
可我的意识,却清醒得可怕。
现在,我躺在棺材里,听着外面的人议论纷纷。
听说季博达要结婚了就在柳如烟头七那天。
啧,这也太狠了吧
人家林晚晚才是初恋,柳如烟算什么小三而已,第三者罢了。
第三者
我眼睛闭着睁不开,在心里冷笑。
谁才是第三者
大学时,是季博达追的我,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说我像烟雨江南,温柔又倔强。
林晚晚那时候她还在国外留学,连影子都没有。
是季博达劈腿在先,背叛在前,现在倒成了重拾初心的感人故事
荒唐。
更荒唐的是,我妈居然同意了火化。
她说:如烟太累了,让她走吧。

我还没报仇。
我还没让他跪着求我原谅。
我还没让他知道,我根本没死。
突然,灵堂外传来骚动。
季先生,您不能进去!这是遗体告别仪式!
我是她丈夫!我为什么不能进!
季博达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我死了三天,他第一次出现在灵堂。
脚步声靠近,停在我的棺材前。
他掀开盖子。
我闭着眼,睫毛都没动。
他伸手,颤抖地碰了碰我的脸。
如烟……他声音哽咽,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我差点笑出声。
装,继续装。
你不是最爱林晚晚吗不是说她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人吗
怎么我一死,你倒开始念旧情了
你别走……他抓着我的手,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晚晚她……她根本不爱我,她只是利用我……
什么
我心头一震。
利用
林晚晚利用他
她接近我,是为了季氏集团的股份!他声音发抖,她爸欠了高利贷,想通过婚姻吞并我们家……我查到了,她手机里全是和债主的聊天记录……她甚至……甚至想让我爸破产!
我猛地睁开了眼。
不,我没睁眼。
但我的意识,炸了。
林晚晚是骗子
那我算什么
我为一个骗子,毁了自己
我为一个渣男,赔上了性命
如烟,你要是能听见……他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棺材边缘,我愿意放弃一切,只要你回来……我再也不见她了,我……我只想守着你……
守着我
你守着我的尸体,倒是挺准时。
我冷笑。
可就在这时,我爸突然站起身,走到季博达面前,把那张器官捐献协议摔在他脸上。
季博达,你知道你老婆最后捐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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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博达抬头,一脸茫然。
她捐了心脏。我爸声音冷得像刀,
recipient名单上,第一个就是林晚晚。
全场死寂。
季博达脸色瞬间惨白。
你说什么!
林晚晚有先天性心脏病。我爸盯着他,等她死了,你季家的股份,就彻底归她爸了。所以你老婆,主动申请成为她的心脏
donor。
她……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我妈冷冷道,她知道你爱的是谁,也知道你迟早会后悔。所以她留了一手——她的命,只能救她最恨的人。
季博达瘫坐在地,浑身发抖。
不……不可能……她不会这么狠……
她不狠。我爸冷笑,她只是太爱你了,爱到宁愿自己死,也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靠她的心脏活着。
我躺在棺材里,嘴角微微上扬。
没错。
我没死。
我只是,不想活了。
但我的心脏,会替我活下去。
替我,看着林晚晚怎么靠着我的血,呼吸,笑,结婚,生子。
而季博达,会每天看着她,想起我。
想起他亲手毁掉的,唯一真心爱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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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复活后,我成了他求不到的已读不回
火化前夜,我醒了。
准确地说,我的身体醒了。
医生说这是医学奇迹:脑电波恢复,心跳自主,意识苏醒。
我妈当场晕倒。
我爸红了眼眶,却没哭。
他知道,我不是奇迹。
我是回来报仇的。
我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我的心脏,还没捐吧
医生愣住:还没……因为家属临时撤回了申请。
我笑了。
撤回当然撤回。
我要活着,看着他们跪着求我。
季博达冲进病房时,我正靠在床头喝水。
他满脸泪痕,西装皱巴巴的,像条丧家之犬。
如烟!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他扑过来想抱我。
我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
清脆响亮。
病房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柳如烟……他捂着脸,不敢置信,你……你打我
我打你是轻的。我冷冷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和林晚晚双宿双飞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你是不是以为,我醒来后,会像以前一样,哭着求你回来
我放下水杯,慢慢坐直。
季博达,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软肋,更不是你犯错后可以回头的港湾。
我是你的噩梦。
他踉跄后退,撞到墙上。
如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晚晚她……她住院了,心脏突然衰竭,医生说她撑不过三个月……她求我救她……可我知道,她的命,是你给的……我……我每天晚上都梦见你躺在棺材里,眼睛闭着,手冰冷……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我冷笑。
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想让我把心脏重新捐给她
不!他跪下来,抱住我的腿,我是想求你……求你原谅我……求你回到我身边……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和她断绝关系,我……我可以放弃季氏,陪你去任何地方……
我低头看他,像看一条狗。
季博达,你记得我们结婚那天吗
他愣住。
你说,我会是你一辈子的光。
现在呢我的光,照进了别人的胸腔。
他痛哭出声。
如烟……我配不上你……但我真的……真的离不开你……
我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他抬头,眼中燃起希望。
然后,我猛地掐住他的喉咙,声音冷得像冰:你离开我那天,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他窒息般挣扎,却被我死死按住。
别怕。我贴近他耳边,轻声说,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看着我嫁给别人。
他瞳孔骤缩。
你说什么
我松开手,靠回床头,淡淡道:我已经答应了陆沉的求婚。
陆沉!那个陆氏集团的陆沉!
对。我勾唇一笑,他比我大十岁,有钱,稳重,最重要的是——他从不让我哭。
季博达像被雷劈中,整个人僵住。
你……你要结婚
下个月。我翻开手机,给他看婚纱照,你看,这是我选的头纱,他说,像极了我当年在雨里跑向他的样子。
照片里,我笑得灿烂,身旁的男人高大冷峻,眼神却温柔得能化冰。
季博达崩溃了。
他疯了一样砸了病房的花瓶,吼道:我不准!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能嫁给别人!
我冷冷看着他:法律上,我们还没离婚。
他一愣。
但感情上,你早就死了。我补充,而我,已经重生。
他瘫坐在地,像一具空壳。
就在这时,护士进来:柳小姐,林小姐醒了,想见您。
我挑眉:让她上来。
季博达猛地抬头:不行!她不能见你!她会求你救她!
我笑:我为什么不能见她毕竟,她的心脏,还跳着我的血。
十分钟后,林晚晚被推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戴着氧气面罩,可那双眼睛,依旧漂亮得像毒蛇。
如烟……她声音虚弱,对不起……我知道我不配……但我真的……不想死……
我坐在她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晚晚,别怕。我温柔地说,你会活下来的。
她眼中泛起泪光。
真的你愿意……把心脏给我
我摇头:不。
她脸色瞬间灰败。
但你可以活。我微笑,只要季博达愿意,把自己的心脏给你。
她愣住。
季博达也愣住。
你是说……换心手术
对。我看着他,你不是说爱她吗你不是说她是你的白月光吗现在,她需要你的心,你给不给
他颤抖着后退:我……我不能……我还年轻……我……
你连我的尸体都守不住,还想活着我冷笑,季博达,你选吧——要么把心给她,要么,看着她死。
他崩溃了。
他跪在林晚晚床前,痛哭流涕:晚晚……对不起……我……我做不到……我怕死……我真的怕死……
林晚晚看着他,眼神从期待,到失望,再到绝望。
她笑了,笑得凄美。
原来……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
她摘下氧气面罩,轻声说:如烟,谢谢你让我看清。
然后,她按下了呼叫铃。
医生,我要撤回心脏移植申请。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我站起身,整理裙摆。
季博达,记住——从今以后,你求的不是原谅,而是施舍。
而我,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像审判的钟声。
走出医院,陆沉的车停在门口。
他下车,为我打开车门,眼神温柔:累了吗
我摇头,钻进车里。
接下来,该办婚礼了。
他点头,发动引擎。
后视镜里,季博达追了出来,跪在车后,嚎啕大哭。
我没回头。
陆沉轻声问:真的不给他一次机会
我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淡淡道:给狗机会,它只会再咬你一口。
他笑了,握住我的手:那这次,我替你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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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婚礼当天,他抱着骨灰盒求我收留
我的婚礼,定在深秋。
地点是海边教堂,白色纱幔随风轻扬,像极了我当年幻想中的模样。
宾客名单上,没有季博达。
可婚礼当天,他来了。
怀里抱着一个骨灰盒。
我正要出门,司机突然冲进来:柳小姐,门口……季博达来了,他说……他说林晚晚死了,这是她的骨灰,他求您收下。
我手一顿。
林晚晚死了
我盯着镜子,妆容完美,红唇如血。
让他进来。
五分钟后,季博达站在客厅,浑身湿透,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黑色盒子。
他瘦得脱形,眼窝深陷,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鬼。
如烟……他声音沙哑,晚晚……走了。
我静静看着他。
怎么死的
撤回移植申请后,她拒绝治疗……三天前,心脏骤停。他低头,眼泪滴在骨灰盒上,她最后说……她对不起你。
我冷笑:她对不起的,是你吧利用你,骗你,最后还要你的心
他摇头:不……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太蠢了,分不清谁真谁假……如烟,我求你……把这盒骨灰带走吧……我不敢留她……我一闭眼,就梦见她问我:‘你爱我吗’我说爱,她说:‘那你为什么不肯给我心’
我盯着他,忽然笑了。
所以你现在来,是想让我替你背这个债
不!他跪下,把骨灰盒举过头顶,我是想求你……收留我。
全场哗然。
我妈冲过来要打他,被我爸拦住。
柳如烟,我知道我没资格。他声音颤抖,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公司被我爸赶出来,朋友全跑了,晚晚死了,我……我一无所有了……你是我最后的光……求你……收留我吧……当你的……当你的……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
当我的什么我俯身,轻声问。
当……当你的……小三……他终于说出这句话,额头抵地,痛哭失声。
客厅死寂。
连风都停了。
我直起身,环视四周。
然后,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陆沉的电话。

陆沉,取消婚礼。
他沉默两秒:确定
确定。我看向季博达,我改主意了——我不想嫁你了。
季博达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
我却笑了。
我要嫁的人,是季博达。
他瞪大眼,不敢相信。
如烟……你……你原谅我了
不。我蹲下,捏住他的脸,我是要你,一辈子活在赎罪里。
我要你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我。
我要你每顿饭,都想起林晚晚是怎么死的。
我要你睡在我身边,却永远碰不到我。
我要你成为我的影子,我的狗,我的附属品。
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浑身发抖。
你……你疯了……
我疯我笑得凄美,你毁了我三年,我毁你三十年,很公平。
我站起身,对助理说:通知媒体,柳如烟与季博达复婚,婚礼盛大举办,全球直播。
助理愣住:可您不是要……
我要全世界看着。我盯着季博达,看着他,跪着求我收留。
婚礼那天,下了雨。
教堂里,我穿着婚纱,美得像复仇的女神。
季博达穿着礼服,脸色惨白。
司仪问他:季博达,你愿意娶柳如烟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爱她敬她,忠诚不渝吗
他嘴唇颤抖。
我盯着他。
他终于开口:我……愿意。
我笑了。
可就在这时,陆沉走了进来。
他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等等。他声音冷峻,季博达不能结婚。
全场哗然。
为什么司仪问。
陆沉将文件递给法官:因为柳如烟的死亡证明,从未注销。法律上,她已经死了三年。
我笑容凝固。
季博达猛地抬头:什么!
陆沉看向我,眼神复杂:如烟,你昏迷那三天,你父母为你办了假死手续,目的是为了转移财产,避税。但程序上,你仍是‘已故公民’。
所以,你不能结婚。
你,只能‘复活’,或继续‘死亡’。
我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原来,我早就不是活人。
我是鬼。
是季博达的噩梦,是林晚晚的诅咒,是这世间,最不该存在的存在。
我缓缓摘下头纱,扔在地上。
然后,我走向季博达,捧起他的脸。
听到了吗我不能嫁你。
他眼中燃起绝望。
但我可以死。我轻声说,死在你怀里。
我拔出藏在袖中的药瓶,仰头吞下整瓶安眠药。
如烟!!!季博达抱住我,崩溃大喊。
我靠在他怀里,笑着闭眼。
这一次,换你守着我的尸体了。
雨,越下越大。
教堂的钟声,敲响了第十三下。
而我的心跳,渐渐归于平静。
可就在我意识即将消散时,耳边传来陆沉低沉的声音:
如烟,你忘了——你的心脏,从来就没捐出去。
因为……我买了它。
我猛地睁眼。
黑暗中,心电监护仪发出滴——的长鸣。
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全都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