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楼失火的一瞬间,逃生通道里的人都在哭喊着给家人打最后一通电话。
我迟疑了很久才拨通陈野的号码,可手机那边只有忙音,我咬着唇给他发了条消息。
望着周围的熊熊火焰,心里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消防员发现我时,我踩着碎玻璃往外挪。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我,看到了陈野发的朋友圈。
他把我的消息截图配了句演给谁看。
我面无表情的评论了一句：大难不死,你我各自安好。
……
陈野那条朋友圈底下的评论都是对我的嘲讽。
野哥别气,她肯定是知道你在陪昭昭复查才故意搞事。
夏柠也太恶心了吧,拿这个博关注。
还是昭昭懂事,化疗那么痛都没麻烦你。
没人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腿上的伤口还疼不疼。
陈野的电话打进来时,我刚被护士缠好绷带。
接起就听见许昭昭虚弱的啜泣：柠柠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边出事了,早知道我就不让野哥陪我来了……
陈野的声音隔着听筒暖得像春日：不关你的事昭昭,躺好别乱动。
下一秒他的语气骤变,冷得能冻裂骨头：夏柠,你非要这么作是不是明知道昭昭今天化疗,就不能安分点
我们结束吧。
我轻轻说出这句话,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息。
过了很久,陈野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惊怒：你说什么夏柠你疯了就因为这点事你知不知道你发消息的时候昭昭刚吐完,被你吓得针头都掉了！
现在立刻给我滚到医院,给昭昭道歉。
我直接按了挂断,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办理了出院。
坐在回小区的出租车上,司机扭头问我具体楼栋,我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报出那个和陈野合租的地址。
毕竟在这座城市里,除了那间屋子,我再没别的地方可去。
打开门时,陈野正坐在餐桌旁剥橘子,看见我进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堆着
熟悉的温和：回来了我给你热了粥。
他把一瓣橘子递过来,指尖沾着橘络：别闹脾气了好不好我知道最近忽略你了,等昭昭好点,我们就去领证。
我盯着那瓣橘子胃里一阵翻搅。
我对柑橘类水果过敏,陈野以前总嘲笑我娇气,说这辈子都别想跟他分食橘子。
可他现在忘了,就像忘了许昭昭才是那个最爱吃橘子的人。
我不吃。我往后退了半步。
陈野捏着橘子的手顿在半空,脸色一点点沉下来：夏柠你够了没有昭昭化疗那么痛苦,我守着她有错吗
我没说话,他却像被点燃的汽油桶,把整盘橘子狠狠砸在地上,橘瓣滚得满地都是：明天跟我去医院给昭昭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我没有搭理他,书桌上还压着我们的购房合同,那是我们说好等他项目回款就付首付的房子。
可他在约好签合同的今天,因为许昭昭一句我有点害怕,就把我一个人晾在售楼处,转身去了医院。
望着他狰狞的脸,我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不去。
陈野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的样子和过去无数次争执时如出一辙：夏柠你非要这样吗
昭昭好不容易愿意同意我们买房子,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许昭昭是你妈妈吗你买房子要她点头
第2章
我们在这间出租屋挤了三年,从一开始说好的过渡房,住成了望不到头的持久战。
只因为许昭昭总说一个人住害怕,陈野便以她刚做完手术需要人陪为由,经常去她家陪她,以至于他买房都要经过她同意。
上次约好去看装修公司,他也是接到许昭昭我睡不着的电话,把我一个人丢在建材市场。
陈野被我的话戳得后退半步,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句：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我不会道歉,这房子也别买了,我们也结束了。
他瞳孔骤缩的样子像听到天方夜谭。
他该记得的,我曾抱着户型图在他怀里哭了半宿,说想要有个家,他当时拍着胸脯说年底一定给你。
他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亮着昭昭两个字。
陈野眼神瞬间软下来,是不是不舒服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口冲,手搭在门把上时才回头,语气带着惯常的敷衍：昭昭说她头晕。
去吧。我打断他,甚至帮他拉开了门,别让她等急了。
从前他每次因为许昭昭出门,我总要红着眼问他那我呢,可这次我连眼皮都没抬。
陈野的脚步顿在玄关,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似的,最终还是摔门而去。
屋里彻底静下来,我拉开衣柜底层的抽屉,里面叠着他去年冬天落在我这儿的围巾。
其实他的东西早就不多了,自从许昭昭说总觉得家里少点人气,他就把大半衣服都搬了过去,连牙刷都备了双份。
这个我住了三年的地方,倒像成了他偶尔落脚的驿站。
若不是总念着刚在一起时,他省吃俭用给我礼物的样子,我大概早就该明白,有些人的好是会过期的。
收拾到一半,电脑弹出大厂的录用通知。
上周HR还催我确认入职时间,当时陈野说等昭昭稳定了咱们就去领证,我便推说再考虑。
现在看来,不用等了。
给HR回完下月准时报到的消息,手机刷出许昭昭的动态。
照片里她举着个剥好的橘子,镜头角落能看到陈野靠在床头打盹,配文是有人守着就是最好的药。
底下的评论刷得飞快：
野哥对你是真上心啊。
要一直幸福下去呀。
这种照片我见过无数次,从前会躲在被子里哭,现在只觉得可笑。
次日一早,我便看见陈野在厨房忙活。
我什么都没说,走进卫生间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扯了扯嘴角,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走出卫生间时,陈野正把保温桶塞进包里,见我出来抬了抬下巴,示意餐桌：给你留了点,自己热着吃。
我扫了眼盘子里剩下的西兰花梗,都是许昭昭不爱吃的边角料。
我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陈野突然站在玄关盯着我：我特意多做了份,你就不能给点面子
不了,我划着屏幕头也没抬。
他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夏柠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对着外卖界面轻笑,终于不用再装下去了。
夜色漫进窗户时,我正把最后一箱旧物拖到楼下。
看着垃圾桶吞掉那些印着我们合照的抱枕、情侣杯,突然觉得胸口的闷堵散了大半。
我转身要走,却撞见陈野的车停在单元门口。
他倚着车门抽烟,手机贴在耳边,声音是我久违的温柔：别胡思乱想,我跟夏柠什么都没干过。
明天给你带草莓蛋糕,你最爱的那家。
胃里一阵翻涌,我摁亮门禁密码,把那片腻人的温柔关在了门外。
半小时后陈野推门进来,视线扫过我时猛地顿住,他几步冲过来夺走我手上的烟碾在烟灰缸里,眼底的火几乎要烧出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子抽什么烟像什么样子！
火星在玻璃缸里熄灭的瞬间,我忽然笑了：许昭昭住院时抽烟,你为什么不说
他的拳头攥了又松,最后挤出句：她是病人！你跟她较什么劲
我望着远处的路灯没接话。
其实我抽屉里还锁着去年的诊断书,重度抑郁四个字压得我喘不过气时,陈野正拿着我的医保卡给许昭昭买进口安眠药,说她睡不着更难受。
那时我还傻傻解释,换来的却是他一句你就是闲的。
屋里怎么空了大半陈野突然环顾四周,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
扔了些垃圾。我起身回房,占地方。
那些承载着我们的痕迹,早该清掉了。
他没再追问,只是把我推进浴室：一身烟味,赶紧洗洗。
我懒得争执,反正再过几周我就该搬去新城市了。
裹着浴巾出来找睡衣时,陈野正窝在沙发上看球赛,转头看见我,喉结明
显动了动：没穿衣服就出来
忘了拿。
我刚要转身,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按在沙发里。
熟悉的雪松须后水味漫过来,他的吻落在锁骨上：故意勾我
手开始不安分地探进浴巾时,我突然抬手按住他：许昭昭不是说‘讨厌别人碰过的东西’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随即狠狠扯开浴巾：夏柠你闹够了没有
做完这一次,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的昭昭二字像盆冷水。
陈野立刻弹起来接电话,连被扯乱的衣领都顾不上理。
呜呜……野哥,是不是我又让你俩吵架了我真的不想……许昭昭的哭声透过听筒钻出来,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
陈野的声音瞬间绷紧：别胡说！我马上过去！
挂电话前他突然拽住我,把手机塞进我手里：你跟她说清楚！我们没吵架！
我捏着发烫的手机,看着他眼底的急切,突然对着话筒轻笑：许昭昭,别演了。
啪——
耳光落在脸上时,我甚至没觉得疼,只听见陈野暴怒的吼声：夏柠你疯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摁断电话的动作带着狠劲,额头青筋跳得吓人：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
好,你不是硬气吗他突然摸出手机操作了一番,你那张副卡,我现在就停掉！
忙音在客厅里回荡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猎物：什么时候去给昭昭道歉,什么时候再给你开卡。
没了我的钱,我看你怎么活！
摔门声再次响起时,我还瘫在沙发上,脸颊的麻意慢慢漫开,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原来这么多年感情,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需要用钱拿捏的菟丝花。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给的那张副卡,去年就被许昭昭以应急的名义借走,刷空额度后再也没还回来。
可他从来都不知道,也不过问。
我用手背擦掉眼泪,走进卧室开始整理剩下的东西。
抽屉最底层压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是陈野刚追我时写的字：柠柠,今天的月亮很亮,但没有你的眼睛亮。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想起当时的自己多么容易被哄骗,为了这样幼稚的情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夏柠小姐吗我是天成律师事务所的王律师,关于您咨询的经济纠纷案…
我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前两天我确实咨询过,陈野给我的副卡被人恶意刷空的事。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律师这么快就有了回复。
根据您提供的消费记录,这确实构成了信用卡诈骗,建议您尽快报警处理。
挂断电话后,我翻出手机里保存的那些截图,密密麻麻的消费记录,从奢侈品包包到进口护肤品,全是许昭昭的手笔。
当时她哭着说家里出了急事,需要应急用钱,我心软就把副卡给了她。结果她拿去疯狂购物,刷了将近十万块,事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改天还你。
改天都快一年了。
而陈野从来没问过这张卡的去向,今晚却理所当然地拿它来威胁我。
我冷笑着拨通了报警电话。
第二天一早,门铃响个不停。我以为是陈野回来了,结果开门看见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夏柠小姐,我们接到您的报警,关于信用卡诈骗一案。
我点点头,把准备好的证据递给他们：都在这里了。
警察翻看着消费记录,眉头越皱越紧：金额不小啊,这个许昭昭是什么人
我男朋友的朋友。我顿了顿,前男朋友。
做完笔录,警察告诉我他们会尽快联系许昭昭配合调查。
送走警察没多久,陈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夏柠,你报警了
是啊。我平静地承认。
你疯了吗！昭昭她生着病,你这样搞她出了事怎么办
那是她应该承担的后果。我在阳台上浇花,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欠债还钱,偷盗判刑,天经地义。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许昭昭断断续续的哭声：野哥···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给柠柠姐的卡···我以为···我以为是你直接给我的···
你看！陈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根本不知道那是我给你的卡！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差点被他的逻辑给逗笑了：我给她卡的时候亲口说了这是你给我的副卡,消费记录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她眼瞎还是脑子有问题
夏柠！陈野几乎是在咆哮,昭昭化疗把脑子都搞糊涂了,她不是故意的！
那我就是故意的吗我终于忍不住反击,陈野,我是你女朋友还是她是你女朋友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要退让,我要理解,我要原谅
她生病难道不应该多照顾点吗你怎么这么冷血
那我难过的时候你在哪我声音越来越冷,我失眠到凌晨四点给你打电话,你说我神经病；我因为工作压力大情绪崩溃,你说我想太多；我想要你陪我的时候,你总说许昭昭更需要人陪。
陈野明显被我的话噎住,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冷笑,因为她是你心里的白月光,而我只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备胎
第5章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备胎了
从你把我们的购房款拿去给她交医药费开始,从你把我们约好的纪念日让给她的化疗日开始,从你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开始。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感觉胸口的郁结终于散开了。
陈野,清醒一点吧。你爱的从来不是我,是你自己心里那个需要被拯救的白月光幻象。
电话里传来许昭昭压抑的抽泣声,然后是陈野颤抖的声音：夏柠···你真的要这样决绝吗
我看着窗外的朝阳,金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是你逼我决绝的。
我已经联系了搬家公司,这周末就搬走。你的东西我会打包好放在门口。
挂断电话后,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年的感情确实不容易放下,但比起继续在这段关系里消耗自己,离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看新城市的租房信息。
新的工作,新的城市,新的开始。
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周末的早晨,搬家师傅准时到了楼下。
我把打包好的行李箱一件件搬下楼,三年的生活浓缩成六个箱子,看起来竟然这么少。
正在签搬家单的时候,陈野突然出现在单元门口。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底有明显的青色,胡须也没仔细刮。看见我在搬东西,他愣在那里好几秒。
你真的要走他声音有些哑。
我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搬家师傅时间很宝贵。
他几步冲过来,抓住一个行李箱不让搬家师傅拿走：夏柠,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示意师傅继续,陈野,别让自己太难看。
昭昭已经把钱还了！他突然大声说道,十万块,一分不少！
我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呢钱还了就代表她没有恶意刷卡代表我就该原谅她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野！我打断他,你到现在还在为她辩解！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搬家师傅很有眼色地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把最后一个箱子搬上了车。
夏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点点头,朝车走去。陈野突然拽住我的手腕：柠柠,我错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晚了。我挣脱他的手,陈野,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我跟昭昭断绝来往我不管她了
我哭笑不得：你看,到了这个时候,你想的还是怎么两全其美。陈野,成年人的感情不是过家家,不是你说错了道个歉就能继续的。
我上了车,透过车窗看见他站在路边,神情恍惚得像丢了魂。
车子启动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许昭昭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柠柠姐…我知道你要走了。她的声音很虚弱,但我听得出刻意的哽咽。
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
许昭昭,我靠在车座上,语气很平静,演戏演累了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
第6章
过了几秒,许昭昭的声音变了,少了那种装出来的柔弱,多了几分真实的尖锐：你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三年前陈野刚追我的时候,你突然查出白血病；一年前我们准备订婚,你病情突然恶化；前几天我们去看房子,你突然说害怕…
这些巧合未免太多了点,你不觉得吗
许昭昭沉默了很久,然后轻笑起来：所以呢你有证据吗
我不需要证据。我也笑了,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了。许昭昭,恭喜你,你想要的人现在是你的了。
但是你记住,我的语气变得严肃,感情这种东西,抢来的永远不会踏实。你能抢走他一次,别人也能抢走他第二次。
还有,我补充道,你的病是真是假我不关心,但如果是假的,最好收手。因为老天爷喜欢成全这种玩笑。
挂断电话后,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车子驶出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新的生活,从这一刻开始。
搬家师傅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姑娘,是感情上的事
算是吧。
想开点,他笑道,我们这一行见得多了。有缘的话,兜兜转转还会遇见；没缘的话,强求也没用。
您说得对。我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五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新城市的小区门口。
这是我在网上选的一室一厅,虽然不大,但向阳通风,最重要的是,这里只属于我一个人。
收拾好行李已经是晚上九点,我点了外卖,一边吃一边给新公司的HR发消息确认明天的入职流程。
吃完饭后,我站在阳台上俯瞰这座陌生的城市。万家灯火,车水马龙,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手机里有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陈野打的。
我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
陈野,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三年。虽然结局不够美好,但我不后悔爱过你。希望你以后能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再见。
发送完后,我把他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从明天开始,我要做一个全新的夏柠。
新工作比想象中更充实。
作为一家互联网公司的产品经理,我每天都被各种项目需求、数据分析和团队协作填满。忙碌的生活让我没有时间去想过去的事情。
入职三个月后,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节奏。同事们都很友好,老板也很赏识我的能力,还委派我负责一个重要项目。
夏柠,今晚团队聚餐,你一定要来啊！同组的小雅凑到我桌前,眼睛亮晶晶的。
好啊。我合上笔记本,在哪里
就在楼下那家川菜馆,听说老板请客庆祝我们项目通过审核！
聚餐的氛围很轻松,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工作聊生活。我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夏柠,你一个人在这边没有朋友会不会无聊产品总监李哥给我倒了杯果汁。
还好,工作挺忙的,周末就宅在家里看书追剧。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我男朋友那边认识不少优质单身汉。小薇挤眉弄眼。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现在挺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这是真话。这几个月来,我重新学会了取悦自己。周末去咖啡店坐一下午,看自己喜欢的书；偶尔去健身房运动,身材比之前好了很多；还报了个油画班,画画对我来说是很好的减压方式。
没有人会在我回家晚了的时候质问我去了哪里,没有人会因为我点外卖而指责我不做饭,没有人会在我想安静的时候硬要拉我说话。
这种自由让我重新找回了自己。
饭后大家一起去附近的KTV,我很久没有这样尽兴地唱歌了。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我洗完澡准备休息的时候,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柠柠,是我。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的消息,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我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删掉了这条消息。
不管什么重要的事,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第二天是周六,我正在厨房煎蛋饼的时候,门铃响了。
透过门镜看去,是个快递小哥。
夏小姐,您的快递。
我疑惑地接过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我的地址和电话。
拆开后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盒子里躺着一条项链,是我曾经很喜欢的那款,当时陈野说太贵了没有买。
盒子底下压着一张卡片：
柠柠,昭昭已经出国治疗了,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这条项链是想买给你很久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如果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下周日下午两点在南湖公园等我好吗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陈野
我看着那条项链,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知道我的地址。我搬家的时候特意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新住址,包括以前的同事和朋友。
除非…他找人调查了我。
我把项链重新放回盒子里,准备等下班后寄回去。
下午我去健身房的时候,遇到了在前台工作的林教练。他是个很阳光的男生,偶尔会跟我聊几句。
夏柠,今天状态不错啊。他递给我一瓶水。
谢谢。我接过水,擦了擦汗。
对了,明天我约了几个朋友去爬山,你要不要一起风景很不错的。
我想了想,反正明天也没什么安排：好啊,几点出发
早上八点,在地铁站集合。
回家的路上,我路过快递点,把装着项链的盒子寄了回去,备注写着：谢谢,但不需要。
那晚我睡得很安稳,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早,我按时到了地铁站。林教练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还有另外三个朋友,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健身房的会员夏柠,人美心善还有才华。林教练笑着说。
大家都很热情地打招呼,气氛很轻松。
我们选的是市郊的一座小山,不算太高,但景色很美。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我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纯粹的快乐了。
爬到山顶的时候,我坐在石头上看着远处的城市,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想什么林教练坐到我旁边。
在想,我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简单美好。
是啊,他也看向远方,很多时候我们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手机振动了一下,我看了看,是那个陌生号码又发来的消息：
柠柠,我在南湖公园等你,你怎么还没来
我想了想,回复了四个字：不会再来。
然后把这个号码也拉入了黑名单。
山风轻柔地吹过脸颊,我感到彻底的释然。
过去的夏柠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一个全新的人。
回到家后,我发现门口放着一大束玫瑰花,鲜红的花瓣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绚烂。
我看都没看,直接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邻居李阿姨正好路过,看见了忍不住说：这么漂亮的花扔了多可惜,是男朋友送的
前男友。我淡淡地说,已经没用了。
李阿姨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感情说断就断。
我没有解释什么,径直上楼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野仿佛疯了一样,每天都有各种东西送到我门口：花、巧克力、精美的礼品,甚至还有一封手写的情书。
我全部扔掉了,一样都没留。
周三的时候,小雅兴冲冲地跑到我桌前：夏柠,楼下有个超帅的男人在等你！说是你男朋友！
我头也没抬：前男友,让保安把他赶走。
真的不下去看看他真的很帅诶,而且看起来很真诚的样子。
不看。我继续盯着电脑屏幕,我很忙。
小雅有些失望地走了,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夏柠,他说如果你不下去,他就一直在楼下等着。
那就让他等着吧。我合上笔记本,反正我不会下去。
到了下班时间,我从侧门离开了公司。路过正门的时候,我看见陈野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束花,眼睛紧紧盯着公司大门。
他比之前更憔悴了,脸颊凹陷,眼窝深得吓人。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悄悄绕道走了。
回到家楼下,却发现陈野竟然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柠柠！他一看见我就冲了过来,你终于出现了。
你调查我我冷冷地问。
我…。他有些心虚,柠柠,我们谈谈好吗就几分钟。
没什么好谈的。我绕过他往楼道走,陈野,我们已经结束了。
可是我还爱着你！他突然大声喊道,引得周围的邻居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爱我陈野,你连我对柑橘类水果过敏都不记得,你爱的是谁
他愣了一下,显然想起了那天剥橘子的事。
我…我当时太紧张了,没有想到…
当时我冷笑,我们交往三年,我过敏这件事你忘了多少次每次我提醒你,你都说我娇气。可是许昭昭不喜欢吃橘子皮,你却记得清清楚楚。
陈野的脸色越来越白：柠柠,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但是我现在想改…昭昭已经出国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所以许昭昭不在了,你就想起我了我觉得有些可笑,陈野,我不是你的备胎,不是你想要的时候就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我没有把你当备胎！他急得额头冒汗,我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我想弥补…
太晚了。我打断他,陈野,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挽回了。就像一面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就算粘起来,裂痕也永远在那里。
他的眼中闪过绝望：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我什么都可以为你改变！
我想要你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我的声音很平静,永远不要再出现。
说完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楼道。
第9章
身后传来陈野声嘶力竭的喊声：夏柠！你真的这么绝情吗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都不值得一次机会吗
我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看见他跪在楼下,痛哭流涕。
但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样的眼泪,三个月前或许还能打动我,但现在只会让我觉得做作。
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一次次地伤害她的。
回到家,我给楼下的保安打了个电话,请他们帮忙驱赶楼下的人。
然后我洗了个热水澡,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坐在餐桌前,看着窗外的夜景,我忽然想起了三个月前的自己。
那时的我以为失去陈野就失去了全世界,以为离开他就没办法好好生活。
但现在我发现,离开他之后,我的世界反而变得更加广阔了。
我有了新的工作,新的朋友,新的爱好。我重新学会了取悦自己,重新找回了自信和快乐。
最重要的是,我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地迎合任何人,不再需要在别人的眼光中寻找自己的价值。
手机响了,是林教练发来的消息：明天有个摄影展,你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我想了想,回复：好啊,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在市美术馆。
好的,到时候见。
发完消息,我关掉手机,准备休息。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摄影展办得很精彩,展出的都是一些关于城市生活的作品。我和林教练一起慢慢地看着每一幅照片,偶尔交流一下感想。
这张拍得真好。我停在一张黄昏时分城市天际线的照片前。
是啊,光影的对比很有层次感。林教练也凑过来看,你喜欢摄影吗
谈不上很懂,但觉得很有趣。我转头看他,你呢
大学时候学过一点,不过后来忙着工作就放下了。他笑了笑,最近又想重新拾起来。
我们在展厅里待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要不要去喝杯咖啡林教练指了指对面的咖啡店。
好啊。
咖啡店里很安静,我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夏柠,林教练突然有些认真地看着我,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之前的感情经历···是不是不太愉快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在人际关系上有一些防备。他的语气很温和,虽然你平时看起来很开朗,但总感觉你在保持距离。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是的,上一段感情确实不太愉快。用了三年时间才发现,我爱的人其实根本不爱我。
那一定很痛苦。
当时是的,我苦笑,但现在想起来,反而觉得庆幸。至少我及时清醒了,没有继续浪费更多时间。
林教练点点头：能想通这一点,说明你已经真正放下了。
嗯,我现在很享受一个人的生活。我看着窗外的街景,自由自在,不用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
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如果遇到真正合适的人,你还会考虑开始新的感情吗
第10章
我转头看着他,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深意。
可能会吧,我诚实地回答,但需要时间。
我明白。他笑了笑,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我们聊了很久,从工作到生活,从兴趣爱好到人生理想。我发现林教练是个很有趣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而且很尊重我的边界感。
回家的路上,他开车送我。
夏柠,在楼下停车的时候,他突然说,我想我应该坦诚一点。我对你有好感,但我不会急着追求你。我愿意等你完全准备好的时候,我们再看看能不能试
着交往。
我有些意外,但心里并没有排斥的感觉。
谢谢你的坦诚。我真诚地说,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现在确实还没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
我知道,所以我说我愿意等。他的笑容很温暖,但如果你永远都不想再恋爱了,也请告诉我,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上楼的时候,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尊重我的感受,不急不躁,不强求不逼迫。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也很舒服。
也许,等我真正治愈了内心的伤口,我会考虑给自己一次新的机会。
但现在,我只想继续享受一个人的自由时光。
回到家,我泡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看夜景。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是陌生号码发来的：
柠柠,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已经彻底和昭昭断绝关系了,以后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
求求你回来吧,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删掉了这些消息,把号码拉黑。
一年后的春天,我的生活已经完全步入正轨。
工作上,我负责的项目获得了公司年度最佳创新奖,老板还给我加了薪。同事们都很羡慕我,说我是公司里升职最快的员工。
生活上,我搬进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子,装修成了自己喜欢的风格,满屋子都是暖色调,看起来温馨又舒适。
感情上,我和林教练已经正式交往三个月了。他很体贴,也很有耐心,从来不会因为我偶尔的敏感而不耐烦。我们的关系发展得很自然,没有轰轰烈烈,但很踏实。
这天是周六,我正在厨房准备午餐的时候,门铃响了。
林教练今天要加班,应该不会这么早过来。我透过门镜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女人。
请问你找谁我隔着门问。
请问你是夏柠吗我是许昭昭。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打开门,我看见一个瘦得几乎脱相的女人站在门口。她剃着光头,脸色苍白,如果不是她自报姓名,我几乎认不出这就是当年那个精致漂亮的许昭昭。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没有让她进门。
我想和你谈谈。她的声音很虚弱,关于陈野的事。
抱歉,我对任何关于他的事都不感兴趣。我准备关门。
他死了。她突然说道,一个月前,车祸。
我的手停在门把手上,震惊地看着她。
你···你说什么
陈野死了。许昭昭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车祸,当场死亡。
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怎么可能
他这一年过得很不好。许昭昭走进了我的家,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工作丢了,整天喝酒。
我机械地关上门,走到她对面坐下：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他又喝多了,开车去了你以前住的那个小区。许昭昭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据说他在楼下坐了很久,然后开车离开的时候撞上了路边的大树。
我的手开始发抖：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许昭昭看着我,还有,我想向你道歉。
道歉
是的。她苦笑了一下,夏柠,你说得对,我的病确实有假的成分。
我瞪大了眼睛。
我确实得了白血病,但没有那么严重。很多时候的痛苦都是我装出来的,为的就是留住陈野。她低下头,我从小就喜欢他,不想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
所以你就···故意破坏我们的感情
是的。她承认得很干脆,我知道这样做很卑鄙,但我当时真的太害怕失去他了。
我感觉胸口发闷,站起来走到窗边。
可是最后呢我转身看着她,你得到他了吗
许昭昭摇了摇头：没有。他心里一直都是你。即使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经常念叨你的名字。后来我就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抢来的感情永远不会踏实。
就像你说的那样。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悔恨,我能抢走他一次,别人
也能抢走他第二次。实际上,根本不用别人抢,他自己就回不来了。
我沉默了很久,脑海中浮现出陈野的样子。
三年的感情,说不怀念是假的。但我更多的是震惊和遗憾,而不是痛苦。
夏柠,许昭昭站起来,我知道说对不起没有用,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是我毁了你们的感情,也毁了他的人生。
说完这些话,她转身走向门口。
等等。我叫住了她,你现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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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笑容很苦涩：我的病已经好了,但我的心永远都好不了了。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
门关上后,我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很久。
陈野死了。
这个消息对我的冲击比我想象中要大。虽然我们已经结束了,虽然他伤害过我,但他毕竟是我真心爱过的人。
们曾经做过的那些美好的计划。
那些美好是真的,那些伤害也是真的。
人就是这样复杂的动物,可以同时爱着和恨着同一个人。
傍晚的时候,林教练提着晚餐过来了。
怎么了他一看见我的表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许昭昭来过的事告诉了他。
他安静地听完,然后轻轻抱住了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复杂。我靠在他的胸膛上,震惊、难过、遗憾···但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这很正常。他轻抚着我的头发,毕竟你们曾经相爱过。为他难过不代表你还爱着他,只是在怀念那段逝去的青春。
嗯。我闭上眼睛,我想我需要去一趟他的墓地,算是做个最后的告别。
我陪你去。
第二天,林教练开车载我去了墓园。
陈野的墓碑很简单,只刻着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我放下一束白菊花,站在墓前静静地看了很久。
陈野,我轻声说道,我原谅你了。
也原谅我自己。
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不够合适而已。
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快乐,也希望你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再见了。
说完这些话,我感觉心里的最后一个结也解开了。
回去的路上,林教练握着我的手：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我看着窗外的春景,我觉得我真正地放下了。
那就好。他笑了笑,我们的未来还很长,一起慢慢走。
我点点头,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生活就是这样,有相遇就有别离,有开始就有结束。
重要的不是结局是否完美,而是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什么,成长了多少。
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了如何爱自己,如何在感情中保持独立,如何区分什么是真爱什么是执念。
这些宝贵的经历,让我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
而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车子在夕阳中向前行驶,我和林教练的影子在车窗里重叠在一起。
新的故事,正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