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那天,民政局门口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她摘下戒指,放在我掌心,说了句谢谢不必,然后转身走进人群。三小时后,我们的合影冲上热搜,被配上八个字——女方逼宫,男方净身出户。点赞过万的评论写着:活该。
八月的早晨,民政局门口挤满了人。阳光打在石板地上,白得刺眼,空气里有种闷热的湿气。
我站在门口,手心冒汗,不是因为热。她站在对面,穿着一件浅米色衬衫,头发简单束在脑后,手里攥着那枚结婚戒指。
给你。她把戒指放进我手心,动作轻得像怕惊扰谁。
戒指冰凉,像是被她刻意搁在空调出风口吹了很久。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在她抬头看我的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没说出来。
谢谢不必。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种干净的决绝。然后转身,沿着台阶走进人群。
我追了两步,停住。
她的背影被另一对领证的新人挡住,像是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不到中午,我们的照片就被人拍下发到了网上——离婚手续单被打了马赛克,评论区热闹得像赶集。
八个字的配文——女方逼宫,男方净身出户。
我没时间解释。十分钟后,公司法务打来电话,说甲方打算撤掉三千万的品牌合作案。理由是形象风险评估不符。
我正要反驳,手机推送跳出来:热搜第三——离婚合伙人,闹掰内幕。点击量飙升,评论里全是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陆总,这事要尽快澄清。法务的声音急促,你知道的,舆情发酵时间不超过六小时,一旦形成标签,后续很难扭转。
我知道。可我更知道,她才是被骂得最狠的那一个。
先盯住她那边的评论,别让她的账号被封。我吩咐完,推开办公室的窗。楼下人行道上,广告屏正播放着我们公司新案的预告片,背景里那句文案——承诺,一辈子有效——格外刺眼。
有人敲门。赵屿——我的合伙人——走进来,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热搜我看了,唐珂那帮人动作够快。他把一叠资料丢在桌上,合作方已经有退出意向。听我一句,找个替罪羊,把锅甩出去,先保住项目。
我盯着那叠资料没动。照片的拍摄角度极巧,像是刻意挑了她表情最冷的那一瞬。
替罪羊我抬眼看他,你是说她
赵屿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的手机又响了,是闺蜜林栀的电话。她没客套,开口就骂:陆行川,你到底怎么回事她的私信已经被骂爆了,几十条骂她不要脸的,你们离婚是你们的事,为什么要让她替你背锅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我没放出任何消息。
可她现在被网暴,你是公众人物,你不开口,别人就当默认。
我挂掉电话,走到窗前。楼下的阳光在玻璃幕墙上反射成一道白线,晃得我眼睛发酸。
民政局的画面在脑子里反复闪回——她松开我手指,戒指的冰凉和她的目光一样疏远。
我按下内线,叫助理准备车。
去哪助理问。
找她。
车停在她租的旧小区门口。我隔着车窗看见她正拎着一袋牛奶上楼,步子很快,像是怕被谁追上。
我推门下车,她刚好转过身,看到我,眉心一皱。
有事她的语气很冷。
热搜的事,不是我放的。我顿了顿,我会处理好。
处理好她轻笑,你能撤掉那些人说的话还是能让他们忘记
我一时无言。她抬脚准备走,我脱口而出:合作方要撤案了。
她停住脚,回过头:所以呢你是想让我站出来帮你说话
我没说话。她的眼神冷到让我想起离婚那天的阳光——明亮,却什么都照不暖。
陆行川,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说完,转身上楼。
我站在原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掏出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有一句话——我有当年的原件。
落款,是一个早已辞职的旧同事。
第二章
合同撤了,她说谢谢不必
短信上的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干净、锋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熄灭,脸上的热度才渐渐退下去。
当年的原件——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我们公司三年前那场危机的关键证据。那场危机差点让公司倒闭,也彻底改变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我回到车上,给那个号码回了信息:你在哪能不能当面谈
过了五分钟,对方只回了一个地址,是城西一个老旧的写字楼。
车刚发动,赵屿的电话就打进来。
陆行川,甲方已经正式发了函,要解除合作。他语气冷硬,我刚才跟他们谈,他们只要你在媒体上澄清,是她逼你离婚的,就可以保住项目。
我忍着冲动,你觉得我会答应
那就等着三千万的案子砸在你手里吧。股东不是慈善家。赵屿说完挂了电话。
车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我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林栀发来一条微信:她下午还得去医院陪她妈复查,你要是真想帮她,就别再让媒体堵在她家楼下。
我没回,吩咐司机先去城西。
老旧写字楼的走廊里有股潮湿味,灯光昏黄。那个旧同事——小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手里捧着一个牛皮纸袋。
我一直留着这个。他说,当年我想交上去,可是你们的法务说不用了。
我接过纸袋,里面是项目原件的全套流程单和签批记录。最底下一页有个签名——赵屿。
小唐压低声音:我劝你赶紧找个地方扫描备份,这东西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就永远消失了。
我问他要不要作证,他摇头苦笑:我已经签了离职协议,再出面就等于违约。但如果你真想澄清,这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手机又响了。助理声音慌乱:许姐的客户刚打电话来取消合作,说不想卷进你们的事。
我攥紧纸袋,心里有一根弦被拉到极致。
离开写字楼时,天色阴了下来。路过一家便利店时,我买了两瓶水,顺路拐去她家楼下。
她正在门口换鞋,看见我愣了一下,眉头很快皱起。
你跟踪我
有件事必须现在告诉你。我把纸袋递过去。
她没伸手,我不想再牵扯进你的公司。
这不仅是公司的事,也是你的名誉。我看着她,当年的事,其实你是被牵连的。这个原件能证明。
她沉默片刻,终于接过,打开袋子,翻了几页,眼神渐渐变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开发布会她抬眼看我。
我想先帮你澄清。我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站出来。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讽刺:陆行川,我早就学会一件事——不是所有真相都能换来清白。
说完,她把纸袋递回给我,转身回了屋。
我站在门口,握着那袋文件,听见里面传来她关窗的声音。
夜里八点,律师周谨给我打来电话:我看了你发来的扫描件,是真货。但这东西要公开,必须经过第三方鉴定和公证,不然他们会说是伪造。
多久能办好我问。
如果明天一早启动,最快三天。但你得小心,这期间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证据无效。
我点了点头,正要挂电话,周谨又说:陆行川,你要想清楚,一旦公开,这不只是你和她的问题,是整个公司和股东的利益。
挂断电话,我靠在椅背上,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纸袋安静地躺在桌上,像一枚炸弹。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栀发来的消息:刚听说,你那个合伙人下午见了唐珂。
我盯着那条消息,心里有个冰冷的念头慢慢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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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U盘里的旧案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就到了律所。
周谨穿着一件深灰色西装,眼下的黑眼圈很重,像是彻夜没睡。他一边接过纸袋,一边说:我已经联系了公证处,九点开门,我们直接过去。但你得明白,这一步走出去,就没法回头了。
我点头:我已经没路可退。
他没多说,把纸袋放进了带锁的公文包里。
从律所到公证处的路上,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小心你身边的人。没有署名。
我第一反应是她。可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医院陪母亲做复查,不太可能发这种话。我想了想,把手机屏幕扣在腿上,没有回。
公证处的流程比我想象的快。三份文件,一份流程单,一份签批记录,还有一段刻在光盘里的视频记录,逐一封存、签章。
这些文件是三年前的,你能确认全部真实且未改动公证员问。
我签了字,指尖微微发凉。
九点半,程序全部完成。周谨关上公文包,说:第一步完成。下一步是第三方鉴定,预计三天出结果。
我刚松口气,手机震动。是公司前台打来的,声音急促:陆总,唐珂带着两个记者进来了,说是来采访,但他们直奔储物间去了。
我当即转头对司机说:去公司。
十分钟后,我冲进公司大门,正看见唐珂从储物间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文件盒,笑得意味深长。
这么巧,陆总。她扬了扬手里的盒子,我只是来找点旧资料,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我上前一步:那是公司的档案室,不是你想来就能进的地方。
她摊开手,假惺惺地笑:你们的前台说没锁。
我看向身后的保安,他不敢抬头。
唐珂走的时候,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有些东西,曝光出来才有意思。
我回到储物间,地上的纸屑像是被人踩烂的雪,角落里原来放文件盒的位置空了两格。
赵屿站在门口,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说:她是竞争对手,可你防不了自己人。
什么意思我盯着他。
他耸耸肩:别问我,问你自己信得过的人。
我盯着他的表情看了很久,他的眼神平静得过分。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三年前那场危机,或许并不只是外部攻击那么简单。
下午两点,林栀打电话给我,声音压得很低:我在咖啡馆看到你合伙人和唐珂坐在一起,他还把一个U盘推过去。
我拿着电话的手顿了一下,眼前的桌面忽然变得模糊。
你确定
我确定,坐在隔壁桌还能听到他们说的几个关键词——收购、抹平、撤案。
我没回话。林栀叹了口气:行川,你现在唯一能信的,可能只有手里那点证据了。
傍晚,我去了医院。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神情有些疲惫。
见到我,她没有起身,只是淡淡问:来干什么
把这个给你。我把公证处的收据递过去,是当年的原件,已经封存了。三天后出鉴定结果。
她低头看了看收据,没有接,也没有拒绝,只是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发布会那天。我说。
她抬眼看我,眼神像是穿过我,看到更远的地方:你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吗一旦公开,不只是你,还有很多人会被拖下水。
我知道。我说,但我更知道,不公开,你就永远背着这个脏水。
她没再说话,把收据放在长椅上,转身进了病房。
我坐下,盯着那张收据出神。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沈砚,他微笑着向我点头,然后推门进去。门关上的瞬间,我看见她抬头,露出一丝疲惫的笑。
那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对我出现过。
夜色降下来,我回到车里,打开车灯,拿出那个公文包。除了公证处的封存文件,还有我今天从储物间地上捡到的一样东西——一个小巧的黑色U盘,没有标签,插口处还有划痕。
我犹豫了几秒,把它插进电脑。
屏幕亮起,文件夹的名字是三个字:旧案2。
第四章
医生请她去更远的城市
文件夹一共七个视频和一份文档。文档是会议纪要,落款日期正是三年前项目最混乱的那周。
视频文件按时间顺序排列,第一条就让我心头一沉。
画面里是公司当时的会议室,赵屿坐在主位,手里转着笔,语气轻描淡写:对外先把这锅甩出去,她作为项目执行,反正本来也不可能反抗。
坐在他右手边的,是唐珂。她笑得很浅,低声说:到时候就说她在谈判上自作主张,甲方那边我会去打招呼。
我紧握鼠标的手青筋凸起。那时的她,还在为了这个项目日夜跑现场,而这些人,早就安排好让她去背黑锅。
第二个视频是我没参加的私下会面,赵屿对唐珂说:拿到原件之后直接封起来,不要交给陆行川,他那个人心软。
我看完所有视频,心口发闷。那份会议纪要上,有清晰的签名和时间,甚至还附了财务批复的截图,证明那次资金流向和官方说法完全不一致。
这是足以摧毁几个人职业生涯的东西。
我合上电脑,拿起手机拨给周谨。他接通后只说了一句:别在电话里说。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医院的探视时间应该结束,但我还是驱车过去。
长廊的灯光比白天柔和,她正从病房出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壶。见到我,她愣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不到一秒,就越过我看向走廊另一头。
沈砚从那边走来,白大褂还没脱,微笑着对她说:明天的检查我帮你提前排了,省得等太久。
谢谢。她的声音轻了些。
我没动,直到她转向我,语气很平静:你找我
我拿到了更多东西。我说。
她示意我跟她到楼梯间。这里比走廊暗,只有一盏感应灯。
是视频和会议纪要。我盯着她的眼睛,能证明当年你被陷害,不是流言里的那样。
她没有惊讶,只是问:那你打算怎么用
发布会一起公开。我说,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她垂下眼,沉默了几秒,抬头时语气很淡:你知道沈砚今天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在南城那边有个分院,可以帮我联系工作,顺便照顾我妈的治疗。
那一刻,我喉咙发紧。
你答应了我问。
我说我会考虑。她顿了顿,陆行川,南城离这儿两个多小时的高铁,不算远,但足够让我离开你。
感应灯灭了又亮,她的脸在忽明忽暗间有种决绝的平静。
你觉得这是逃避我忍不住问。
不是逃避,是选择。她的声音很轻,我不想再回到三年前,哪怕你现在说愿意为我做什么。
我张了张嘴,想说那些视频和文件足以改变一切,可在她的眼神里,我突然明白,有些东西即使洗白了,也无法回到原来的颜色。
她转身回病房,沈砚在门口等着,替她接过保温壶。那一瞬间,我第一次感到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安静。
回到车上,我拨通了林栀的电话。她听完我说的东西,沉默了几秒:你要是真想留住她,就别等到发布会。那三天里,她随时可以走。
我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夜色里,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个未保存的号码发来的信息:你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搬走吗
没有署名,但我能感觉到那句问话背后藏着什么。
第五章
股权风波与真相一角
那个未保存的号码没有再发第二条。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指尖在回复键上悬着,最后还是关了手机。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公司,财务部的经理就抱着一摞文件等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
陆总,股东临时会议的通知,今天下午两点。
临时我皱了皱眉。
是赵总提议的。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听说议题之一,是调整股权比例。
我明白了——这是逼宫。趁舆论和合作案出问题的档口,先削掉我的话语权。
上午九点,律师周谨打来电话:我这边查到,公证的那批原件被人盯上了,有人在第三方机构打探进度。
是唐珂我问。
不排除。你最好提前想好发布会前的防护方案。
我走到落地窗前,玻璃上映出自己疲惫的脸色。公司楼下的大屏正在播放一条财经新闻——本市某知名企业因公关危机股价跳水,市值蒸发上亿。字幕一闪而过,我却看得很清楚:那家企业的危机公关负责人,正是唐珂。
十点半,我收到林栀发来的语音,她压低声音说:你得小心,刚有人在咖啡馆议论,说你这次股权要被稀释到不足三成。
三成以下,我连董事会的否决权都保不住。我低声回应。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先去找她。我挂了电话,拿起外套。
医院的病房走廊安静得出奇。她正坐在窗边替母亲削苹果,阳光从肩头斜斜地照下来,让那一刻显得几乎温柔。
见到我,她的动作停了一下,却没开口。
我可能要失去公司的控制权了。我开门见山。
她抬眼看我,表情没什么波澜:那是你们的事。
如果股权被稀释,我连帮你公开真相的机会都没了。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想就这样走掉吗
她放下水果刀,拿纸巾擦了擦手:陆行川,你总是习惯用你的目标来绑住别人。可有时候,别人并不想跟你走同一条路。
我一时说不出话。她转头去照顾母亲,没有再看我一眼。
从医院出来,我直接去了股东会议室。赵屿已经在主位坐好,看到我时笑了笑: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讨论议案。
议案的标题直白到近乎挑衅——关于优化公司股权结构的提议。
我扫了一眼,核心内容就是通过增资扩股,引入新投资方,从而稀释现有股东持股比例。表面是优化,实则是直接削弱我的掌控权。
我冷笑一声:引入的新投资方是哪家
唐氏传媒。赵屿淡淡地说,他们承诺带来新的项目资源,可以填补我们失去的合作案。
会议室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等于请狼入室。
我合上文件,缓缓开口:如果我能在三天内拿回那份合作案,还能证明唐氏传媒在三年前的项目中有违规行为,你们还会投票支持这个议案吗
有人低声议论,有人神色动摇。赵屿却只是笑:那你最好真的能做到。
下午四点,我接到一个匿名快递。拆开后,里面是一只透明的塑料证物袋,袋子里是一张打印的截图——邮件收件人是唐珂,发件人却是赵屿,主题栏写着:流程单已封。
截图的时间戳,正是三年前危机发生前一小时。
我盯着那行字,心里有一股冷意缓缓爬上来。无论唐珂还是赵屿,都不打算收手,他们甚至愿意把彼此绑在一根绳上往深渊里拉。
夜色降临,我把证物袋锁进了保险柜。刚坐下,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她发来的短消息:我考虑好了,等我妈病情稳定,我会搬去南城。
那一刻,我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三天后发布会前我不能扭转局面,她真的会走,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第六章
发布会前夜的倒计时
距离发布会只剩二十四小时,空气里像是悬着一根绷紧的弦。
上午九点,第三方鉴定机构的邮件送到我的收件箱。报告结论很简短——文件与视频均为原件,且未被篡改。公证处的盖章和签字赫然在纸面上,这意味着它们在法律上具备了全部效力。
我拿着报告,第一时间打给周谨:明天发布会现场,你必须全程在场,任何异议当场驳回。
他应了一声:没问题。但你得准备另一手。
另一手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很可能会临时甩出一份看似权威的伪证来干扰舆论。
我沉默了几秒:明白。
挂了电话,我收拾好文件,准备送去会场做保密存放。刚出办公室,赵屿拦在门口,目光带着笑意:听说你准备在发布会上搞个大动作
你很关心我冷声反问。
当然。他俯身凑近,别忘了,你的每一步,股东都在看。
我懒得和他多说,径直离开。
会场在市中心的酒店,后台走廊里已经有人在布置舞台。工作人员看到我时神情有些拘谨,我没在意,径直走到存放证据的临时保险柜旁,把文件和报告放了进去,并反复确认密码。
下午两点,林栀打来电话:刚接到消息,唐珂在安排‘专家团’,据说要在发布会上现场质疑你提交的证据。
专家团我笑了一声,是他们惯用的拖延战术。
可外行不懂啊,一旦他们喊出‘证据存疑’,舆论就会被拖到对他们有利的节奏。
我沉声道:我会让他们喊不出口。
晚上,我去了医院。她正扶着母亲在病房外走廊慢慢走,见到我只是淡淡一瞥,没有停下脚步。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我追上去,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那份第三方鉴定的报告。
她看完,没有惊讶,只说:你真打算明天公开
是。我顿了顿,你在我身边,我才有意义去做这件事。
她垂下眼,语气淡得像风:可是我不想被迫留下来。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目送她推着母亲回病房。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全黑,路灯的光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定位链接,只有一句话——今晚,她不安全。
我几乎是本能地驱车赶回她的公寓。楼道灯坏了几盏,昏暗里,几道陌生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推开她的门时,她正站在客厅,脸色有些发白,手里拿着一部被砸坏的旧手机。
有人敲门,没等我开就走了。她的声音低而稳。
我扫了一眼门口,地垫被掀开,一枚生锈的备用钥匙静静地躺着。
我弯腰捡起钥匙,心里忽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恐吓——有人在提醒我,他们能随时进来。
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种冷静的疏离:陆行川,如果明天出了意外,你不用替我收场。
我握着那枚钥匙,喉咙发紧。她不知道,这枚钥匙的另一把,曾经在三年前的储物间顶层被我找到过。
夜色沉得像墨,我忽然有种极强的预感——明天的发布会,不只是舆论和证据的较量,还有一场不见硝烟的暗战。
第七章
灯光下的重建与承诺
发布会当天,酒店外的空气潮湿得像要下雨,天空低垂,压得人呼吸都沉重。
我提前一小时到场,后台已经站满了人。记者举着相机,闪光灯不时亮起,像在无声倒计时。主持人正在和工作人员确认流程,周谨穿过人群,直接把一份最新文件递到我手里。
唐珂昨晚临时递交了一份所谓的‘专家鉴定’。他的语气很低,全是他们请的熟面孔,内容就是暗示我们的证据可能是后期合成。
我翻开文件,第一页就看到几个我曾在行业研讨会上见过的人名——收钱写结论,对他们来说并不新鲜。
按照流程,她会在你发言后,要求插入他们的质疑环节。周谨说。
我合上文件:那我就让他们插不进来。
时间逼近十点,现场灯光全亮,我从后台走上台,聚光灯在脸上烫得生疼。台下的相机齐齐对准我,第一排的位置上,唐珂正翘着腿,嘴角带笑。
各位媒体朋友、合作伙伴,感谢你们今天到来。我的声音在麦克风里清晰而稳。
我先简短地回顾了项目的时间线,然后直接亮出第三方鉴定报告和公证处的封存文件,逐一在大屏上展示。每一页文件的编号、签章、日期都被放大,几乎挑不出破绽。
当视频证据播放时,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屏幕上,赵屿和唐珂的对话被字幕清晰标出——对外先把这锅甩出去,她作为项目执行,反正本来也不可能反抗。
我能感觉到台下有记者屏住了呼吸。
视频结束,我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向第一排: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明白,这样的对话意味着什么。
唐珂的笑意僵在脸上。
我趁热递出第二段视频——那是赵屿私下指示封存原件的画面。字幕一出,现场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这些证据已通过权威机构鉴定,并全程公证。我顿了顿,声音压低,今天,我不是来求谁原谅,而是来还清一个人三年来的污名。
我偏头示意,侧幕的灯光亮起,她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没有过多装饰,眼神平静地望向台下。那一刻,我知道,无论她心里是否原谅我,这一场她选择站在这里,已经足够。
我递给她话筒。她只是简单地说:真相不是为了谁赢,而是为了不再有人被这样对待。
掌声响起时,我看见唐珂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下去。她本想起身,主持人却宣布环节结束,进入提问时间。所有话筒都指向我和她,他们的专家团根本没有出场机会。
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后,我在全场注视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印好的文件——一份写着三条的关系合约。
时间,每周至少两天不加班;沟通,每天至少一次面对面;家务,平均分配。我读出的时候,心跳有力地撞击着胸腔。
我转向她: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开始。
她愣了几秒,接过纸和笔,在全场闪光灯下签了名字。那一刻,聚光灯不再刺眼,像是变成了温暖的晨光。
发布会结束,我们一起走下台。外面细雨初停,空气里带着新鲜的湿意。她看着我,没有笑,但也没有躲开。
我忽然想到,那枚曾在民政局门口冰凉的戒指,现在正系在家门钥匙扣上,和另一把钥匙并在一起。
我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她点了点头。雨后的街道灯光映在她眼底,像是一场漫长风暴后的平静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