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咬着肉包子,没直接往镇外走。
她拐进一条岔路,顺着记忆里的方向往镇中心去。
镇子的街道上积着薄雪,偶尔有自行车铃叮铃铃响过。
路边的铺子,大多挂着褪色的木牌,“百货商店”“新华书店”几个字用红漆写着,边缘都磨得发白了。
原主的记忆中,镇上有个供销社下属的服装店。
果然,没走一会儿,苏棠就在十字路口拐角处,看见了块写着“利民服装门市部”的牌子。
门是两扇对开的木门,挂着厚厚的棉布门帘。
苏棠掀开门帘进去,一股混杂着布料和煤烟的暖气扑面而来。
店里不算大,靠墙摆着两排木质货架,上面挂着寥寥几件成衣。
大多是深蓝色的中山装,灰扑扑的劳动布褂子,还有几件给孩子穿的小棉袄,样式板正得像复制粘贴出来的,连个多余的褶皱都没有。
柜台后面坐着个戴蓝布帽的中年女人,正低头织毛衣。
见有人进来,她抬眼瞥了下,又低下头去,语气淡淡的:“买衣裳?有布票吗?”
苏棠摇摇头,指了指货架:“我就看看。”
她慢慢踱着步子,手指没碰那些衣裳,只隔着空气比划。
那件女式的列宁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下摆直挺挺地垂到膝盖,穿在身上怕是连弯腰都费劲。
还有条裤子,裤腿宽得能塞进两条腿,裤腰上系着根粗糙的布带,看着就笨重。
这是现在人常穿的样式。
苏棠越看,心里愈发有底。
她记忆里那些收腰的弧度、俏皮的袖口、灵动的裙摆,放在这里,简直像给灰蒙蒙的世界添了抹亮色。
正看着,进来个挎着篮子的妇人,跟柜台后的女人熟稔地打招呼,
“王姐,上次订的棉袄做好了没?我家丫头等着穿呢。”
“好了好了,”王姐放下毛线活,从柜台下拖出个纸包,
“按你说的,多缝了两个口袋,布票带来了吧?”
妇人连忙掏出布票和钱,接过纸包打开看,里面是件粉灰色的棉袄,针脚细密,却还是那个方正的款式。
“真好,比我自己做的强多了。”
妇人满意地笑着,裹紧棉袄推门出去,门帘掀开时,卷进一股寒风。
苏棠看着那妇人的背影,又扫了眼货架上那些千篇一律的衣裳,嘴角悄悄扬了扬。
她刚才在几条巷子里转了转,没看见什么服装厂的影子。
想来也是,这年代的乡镇,哪有那么多专门的服装厂,大多是供销社自己找缝纫组做的成衣。
苏棠转身往外走。
她本来想在服装厂附近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会针线活的人。
可绕了一圈下来,漫无目的,并没有多少收获。
算了,不着急。
苏棠压下心底的热切。
布料还不确定能不能到手,等东西到手了,再找人也不迟。
实在不行,自己学着做也不是不行
苏棠从服装门市部出来,径直往供销社走。
路上的雪被人踩得结实,结冰后滑溜溜的,她走得格外小心,怀里的竹篮晃悠着。
供销社的门脸比服装店要气派得多,玻璃柜台擦得发亮,里面摆着搪瓷缸、雪花膏,还有几排用线捆着的水果糖。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肥皂味,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售货员正站着聊天,看见苏棠进来,瞥了眼她打补丁的棉袄,没太在意。
苏棠没直奔布料区,先在日用品柜台前停了停。
她拿起一块最便宜的硫磺皂,问:“同志,这个多少钱?”
“一毛三。”售货员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