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顾言礼猛地将资料一合,闭着眼睛仰靠在椅背上,粗喘着。
沈如霜将他放在膝盖上的资料拿过来收好,轻声说:“如果你不信这些资料,可以自己去查一查,我可以等你。”
顾言礼还是没开口。
沈如霜瞥他一眼,接着说:“总结来说就是,邓友刚希望弟弟妹妹出国留学,但是他又没有能力送他们出去,所以卫云露就以这个条件让邓友刚为她做事,故意误诊于子淇的奶奶,强制将于子淇摁在身边给她当枪手,给她作钢琴曲。”
“我知道了。”
顾言礼说话时,嗓音沙哑得可怕。
他根本不需要去调查。
卫云露在L国的信托基金,是他介绍了中间人去做的。
他不清楚卫云露具体要做什么,他只知道卫云露要求了,他就会去帮她。
沈如霜看他一眼,眸色微动。
顾言礼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嘴唇紧紧的抿着,眉头皱成了“川”字,眼神里的痛苦几乎化作实质,烦躁忧虑凝聚于他的眉心,让这位看似端正整齐的医生也有了狼狈的模样。
就算是心硬如沈如霜,也无法在这种时候说出更多刺激顾言礼的话。
于是她沉默了下来。
顾言礼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前方,脑袋里完全都是卫云露从前的样子。
他和卫云露从小一起长大,他比卫云露大几岁,小的时候,他就十分嫌弃身后总会有个叫卫云露的跟屁虫,总会恼怒的让她别跟着,卫云露被他吓哭过很多次,但还是选择跟着他,喊他哥哥。
他厌烦卫云露叫他哥哥,因为他不想当任何人的哥哥,他只要独一份的宠爱。在父母商量要二胎的时候,他打闹了一场,父母才打消了要二胎的想法。
再后来,他从小养大的狗被车撞死在路上,他还没哭,身后的卫云露就开始嚎啕大哭,好像那只狗是她养的,也是在这一次,顾言礼认下了卫云露对他哥哥的称呼。
在那之后,他和卫云露形影不离。
他大部分重要的事情和场合,都有卫云露的身影,他不论高兴、失意还是其他种种,卫云露都在。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儿时懵懂可爱的卫云露会成长成这副模样。
沈如霜口中卫云露的样子,仿佛他印象里卫云露的样子截然不同,仿佛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卫云露。
因为被揭开的痛苦,他疼得五脏六腑都好像在扭曲变形,疼得他肝胆俱裂,眼眶发红。
卫云露是他坚持了二十年的女人。
他喜欢她、守护她整整二十年,一切都轰然倒塌。
他在这一刻真的很恨卫云露,恨她要成立信托基金时候要他帮忙,她分明知道他是个坚守道德底线的医生,为什么还要利用他做这些事情,若是他早知道卫云露会要求邓友刚做这些事,他说什么都会阻止。
可惜,一切都已经发生。
顾言礼的脑袋阵阵发黑,他知道这是气血上涌的后果,他也实在是控制不住起伏的心情,胸口处囤积着许多郁结之气,难以消解,甚至逼得他眼眶酸涩,竟是要当着沈如霜的面落泪。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