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暗恋
抵不过校花一笑
当我终于学会爱自己
季辰的爱却带着迟来的醋意砸上门
我用了十年
才看清季辰只是我的执念。
他抱着校花
一边让我祝福他们
一边亲手把我推给他的舍友祝俊杰
却在我幸福时质问：程小念,你不是说过只会为我一个人做巧克力蛋糕的吗为什么给他做
迟来的深情
抱歉,过期不候。
01
年暗恋终成空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老槐树新绿的枝叶,在季辰家那扇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锈色大门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我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我熬了两个小时的皮蛋瘦肉粥,还特意撇掉了多余的油花——季辰的胃娇贵,稍微油腻点就皱眉头。
十年了。
从十岁那年他搬来隔壁,成为那个会爬树、会踢球、笑起来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小男孩开始,这颗心,就再也没能从他身上挪开。
十年,足够一个懵懂的小女孩长成心事重重的少女,也足够将一种名为暗恋的习惯,无声无息地渗透进骨髓里,成为呼吸的一部分。
我习惯了他的存在,就像习惯这老城区的晨昏和巷子里飘荡的栀子花香。
习惯在清晨上学时偶遇他推着单车出来,习惯在他打完球后递上一瓶常温的矿泉水,习惯听他眉飞色舞地讲那些我听不懂的游戏术语和他兄弟祝俊杰的糗事,更习惯扮演他口中那个最好的邻居、最铁的哥们儿——程小念。
一个安全、无害、永远不会给他带来麻烦的标签。
今天是周末,深吸一口气,我按响了门铃。
心跳,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加快几分,哪怕知道门后大概率是那张带着点不耐烦,或者刚睡醒的惺忪面孔。
门开了。季辰穿着简单的白色
T
恤,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刚起。
他个子很高,几乎挡住了门框里透进来的光。看到是我,他挑了挑眉,侧身让我进去,语气带着宿醉后的沙哑：这么早小念。
早什么早,都九点了。我熟门熟路地走进他家客厅,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又熬夜打游戏了喏,粥,趁热喝点,暖胃。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随意,像个真正的好哥们。
他打着哈欠坐下,掀开保温桶的盖子,热气混着米香瞬间弥漫开来。
还是你靠谱。他舀了一勺吹着气,我妈出差前还念叨,幸好有小念在隔壁。
这句话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带来一丝微弱的甜。看,我还是有用的。
在他和他家人的生活里,我占据着一个小小的,被需要的角落。
他低头喝粥,阳光勾勒着他英挺的侧脸轮廓,鼻梁很高,睫毛很长,拿勺子的手指节分明,特别好看。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假装低头刷手机,余光却贪婪地捕捉着这看了十年依然觉得心动的画面。
空气里只有他喝粥的细微声响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小念。他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嗯我立刻抬头,撞进他带着点兴奋和神秘的眼神里。
那眼神,很少为我而亮。
跟你说个事儿。他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像个急于分享秘密的大男孩,我,好像遇到我的真命天女了。
哐当——
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那是我心里搭建了十年的积木城堡,轰然倒塌的声音。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猛地冲向四肢百骸,耳朵里嗡嗡作响。
真……真命天女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像自己的。
对！季辰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异样,或者说,他从未想过需要察觉。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亢奋的状态里,尹甜甜！知道吗我们系新转来的,校花！我的天,你是没看见她,那气质,那长相……绝了！就跟仙女似的！
他滔滔不绝,每一个字都像冰针,精准地扎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他描述着尹甜甜如何在一场迎新晚会上惊艳亮相,如何吸引了全场目光,他如何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如何辗转打听到她的名字和专业……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为别人燃烧的光芒。
十年。
我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十年,他未曾这样热切地描述过我。
我在他眼里,大概就是那碗温热的粥,是那瓶解渴的水,是随手可得的便利贴,唯独不是那个能让他眼睛发光的人。
所以……他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容,我决定追她！必须追到手！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口被我强压下去的气终于顶了上来。
我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声音轻飘飘的：是吗那……恭喜啊。
02
心碎成粉的瞬间
恭喜恭喜谁恭喜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能让他心动的真命天女还是恭喜我自己,十年坚守,终于等来了彻底宣判死刑的这一天
恭喜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季辰摆摆手,但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不过哥们儿我这次是认真的！前所未有的认真！感觉来了,挡都挡不住！
前所未有的认真……那我呢程小念,在你季辰过去十年的生命里,算什么算一段可有可无的背景音吗
我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来：粥你记得喝,我……我家里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我怕再多待一秒,那些汹涌的酸楚和狼狈就会冲破我勉强维持的好哥们面具。
哦,行。季辰的心思显然已经全飞到了尹甜甜身上,对我的仓促离去浑不在意,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季辰家。
靠在自家冰冷的门板上,我才敢大口喘气。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脸颊。
十年累积的委屈、不甘、失落,在这一刻决堤。
真命天女……尹甜甜……
那个名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以为这只是单恋的又一次阵痛,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看着他欣赏别的女生,然后默默舔舐伤口,再继续守在他身边。
直到下午,那个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季辰的名字。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心里还残留着一丝可悲的幻想。
喂小念！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躁,还有些……心虚那个……甜甜她……她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我的心沉了下去。什么误会
她……她可能听别人说了什么,觉得我对她不是认真的,或者……或者身边有乱七八糟的关系。季辰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抱怨,我都跟她解释了,她就是不信！真是……
我沉默着,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所以……小念,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句将我彻底打入深渊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去跟甜甜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连我自己都惊讶。
哎呀,就是……他似乎觉得这要求理所当然,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你就去跟她说清楚,我们俩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是关系特别铁的好哥们！我对她绝对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别的乱七八糟！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的话她肯定信！
邻居……好哥们……最好的兄弟……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他亲手给我贴上这些标签,现在,还要我顶着这些标签,去帮他追求他心爱的女孩去证明他所谓的真心实意
程小念你听见没帮哥们儿这个忙,回头请你吃饭！电话那端,季辰还在催促,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一场球赛。
世界在我耳边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理所当然的声音,和我自己心碎成粉的声响。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他早上谈起尹甜甜时闪闪发亮的眼睛,还有那句前所未有的认真。
原来,这就是我十年付出的全部意义。
一块垫脚石,一个好哥们的挡箭牌。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空洞,没有任何情绪。我去说。
够意思！就知道你靠得住！谢了啊小念！季辰的声音瞬间轻松愉快起来,带着目的达成的满意,甚至没等我再说什么,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嘟——嘟——嘟——
像丧钟,为我那场持续了十年的、盛大而卑微的独角戏,敲响了最后的尾音。
03
真命天女的登场
周一到学校后,季辰迫不及待地约了我……约了我这个说客。
地点是学校附近那家新开的咖啡厅。
推开门,暖黄的灯光和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以及他身边那个光彩照人的身影——尹甜甜。
季辰对面还坐着祝俊杰。
祝俊杰,高中时和我同校不同班,是季辰的铁哥们。现在大学,他俩更是分在同一个宿舍。
他看到我进来,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动作甚至有些殷勤地帮我拉开椅子。
小念,这边。他招呼着,又自然地接过服务生的单子,喝点什么我记得你好像喜欢……
我有些恍惚地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尹甜甜吸引。
季辰没夸张,她确实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皮肤是那种通透的白皙,一双内双的眼睛,不大不小,嵌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恰到好处,流转间带着一种无辜又灵动的光。
唇形是天然上扬的微笑唇,此刻正抿着一个羞涩的弧度,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衬得那张带点婴儿肥的娃娃脸可爱得犯规。
更别说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合体的连衣裙里,婀娜多姿。
别说男生了,同为女生,我也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甜甜,季辰的声音带着一种炫耀般的亲昵,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两个哥们儿！他先指向我,这位是程小念,我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他的语气轻松又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接着,他指向祝俊杰：这位是祝俊杰,好哥们儿兼宿舍兄弟！
祝俊杰朝尹甜甜露出一个温和又带着点局促的微笑,点了点头。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季辰却在旁边用手肘轻轻碰了我一下,催促道：小念,愣着干嘛跟甜甜说几句啊。
说几句我能说什么
在他亲手给我贴上邻居、铁哥们儿的标签后,在他带着他心爱的真命天女坐在我对面后
心口堵得发慌,喉咙干涩。
04
刻骨铭心的抉择
你好,尹甜甜。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有些空洞,我是程小念,季辰的邻居。仅此而已。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舌尖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心惊的决绝。
仿佛要用这句话,亲手斩断某些自己都羞于承认的念想。
尹甜甜那双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声音果然像她的名字一样,又甜又嗲,带着一种天真的无辜：原来真的只是邻居呀。之前看你和季辰总在一起,好多同学都误会了呢,都说你是他女朋友。她轻轻柔柔的几句话,像裹着糖霜的刀片,割得人生疼。
没有的事。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接话,死寂的心湖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祝你们幸福。这句违心的祝福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觉得虚伪得可笑。
你看,我就说我没骗你吧！季辰立刻接口,一脸得意地看着尹甜甜,眼神里的迷恋和讨好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认可。
那行,你们先聊着,季辰站起身,很自然地搂住尹甜甜的肩,动作亲昵,我和甜甜约了电影,快到时间了。
他转头准备离开,目光扫过祝俊杰时,突然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俊杰,加油啊！
那眼神里的暗示,和祝俊杰瞬间涨红的脸颊、羞涩闪躲的目光,像一道刺目的光,瞬间照亮了我心底某个模糊的角落。
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
这就是他安排的后续。
他也许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他,为了自己好好谈恋爱,帮我也安排了。
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留下我和祝俊杰。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尹甜甜身上淡淡的甜香,和季辰那轻飘飘却重如千斤的哥们儿标签。
服务生适时地端来了两杯饮料。
鲜艳的红色液体盛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杯沿装饰着一片柠檬和一颗樱桃,杯垫上印着三个花哨的艺术字——刻骨铭心。
这名字配上这诡异的颜色,在眼下这情境里,莫名地有些瘆人难道这是要和我歃血为盟不成
祝俊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
他端起那杯刻骨铭心,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却异常认真地看向我,脸颊红得像杯中的液体。
小念,他的声音有些紧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紧张,我……我喜欢你四年了。从高中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我……我可以追你吗
说完,他仿佛完成了一个重大仪式,仰头将那杯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喉结快速地滚动着。
喝完,他放下杯子,嘴唇被染上了一抹诡异的红,眼神亮晶晶又带着点无措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审判。
看着他通红的脸颊、紧张的眼神,还有那杯诡异的刻骨铭心,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自暴自弃感席卷了我。
季辰把我推到这里,推向他的兄弟,像处理一件多余的行李。
十年执念碎了一地,眼前这个人的紧张和笨拙,反而显得格外真实。
心,已经痛到麻木了。也许……试试看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我沉默地端起面前那杯同样鲜红的饮料。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股说不清是酸甜还是苦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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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学着他的样子,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带着一股奇异的甜腻滑入喉咙,像是某种决绝的仪式。
好的。我放下空杯,发出清脆的声响,迎上他惊喜又难以置信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上了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05
流言蜚语的侵袭
季辰和尹甜甜的恋情,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校园里激起千层浪。
校花与校草的官宣组合,天然带着轰动效应。
一时间,祝福、艳羡、议论充斥了每个角落。
而我,程小念,这个曾经和季辰名字紧密相连的邻居、好哥们,不可避免地成了这场风暴的边缘焦点。
指指点点如影随形。
走在路上,总能捕捉到一些探究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以及那些刻意压低却清晰可闻的议论：
看,就是她,程小念,被季辰甩了……
什么甩不甩的,季辰压根没喜欢过她好吧一直都是她自己贴上去的……
啧啧,听说十年呢,这下脸丢大了……
……
流言蜚语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得我体无完肤。
我无力辩解,也无需辩解。
在季辰亲口定义的好哥们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可笑。
只有祝俊杰,像一道固执的阳光,驱散着我周围的阴霾。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我宿舍楼下,等我一起吃早饭,然后一起去教室。
路上,他会笨拙地安慰我：小念,你别在意那些人瞎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你和季辰……一直都只是朋友。他的语气很认真,带着一种想要保护我的急切。
朋友看来季辰对最好的兄弟形容我们的关系也只是如此。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终于捅破了那层我始终不愿承认的窗户纸。
06
篮球场的意外
十年的陪伴,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盛大误会。
那些悸动、期待、小心翼翼的靠近,在朋友这两个字面前,轰然坍塌,只剩下满地狼藉的难堪和自我怀疑。
几天后的中午,和祝俊杰去食堂的路上,不可避免地要经过热闹的篮球场。
阳光有些刺眼,场上奔跑的身影喧嚣着青春。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场边角落的阴影,脚步却猛地顿住。
阴影里,一对紧紧相拥的情侣吻得难舍难分,忘乎所以。那身影,熟悉得刺目——季辰,和他怀里的仙女,尹甜甜。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带来一阵尖锐的绞痛。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冰冷的麻木和眩晕感。我几乎是本能地想转身逃离这刺眼的画面。
就在我失神后退的瞬间——
小心！祝俊杰的惊呼声伴随着一声闷响同时炸开！
一个失控的篮球,带着巨大的力道,狠狠砸中了我的头顶！
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让我眼前一黑,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小念！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圈住了我,是祝俊杰。他稳稳地撑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满是惊慌和关切。
旁边传来肇事同学慌张的道歉：对不起啊同学！真对不起！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我勉强站稳,眼前还冒着金星,天灵盖钝痛不已,但更痛的,是心口那片被刚才那幕画面撕裂的地方。我摆摆手,声音虚弱：没事……只想立刻离开这里,离开这窒息的一切。
祝俊杰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我到了食堂。他给我打来了我最爱吃的番茄大排,红亮的酱汁裹着厚实的肉排,平日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可此刻,它们躺在餐盘里,却显得毫无生气。
我无力地拿起筷子,味同嚼蜡。
脑海里反复播放的,只有篮球场角落那火热纠缠的身影。
小念,你怎么样头还疼得厉害吗有没有恶心祝俊杰坐在我对面,眉头紧锁,担忧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我苍白的脸。
头顶的疼痛还在持续,但更深的疲惫感从心底蔓延开来,吞噬了所有的力气。
没事,就是有点晕,还有点疼。我放下筷子,声音低低的,下午……我不想去上课了。想回宿舍休息。你自己去吧。
好！没问题！他立刻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你好好休息,别多想。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可靠。
祝俊杰就是这样一个人。
长相是那种干净阳光的大男孩,话不多,却总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默默地做着一切。
他牵我的手,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也只是眼神黯了黯,没有追问,没有抱怨,只是继续用他的方式,守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提供着无声却坚实的依靠。
我以为这次的重击会让我彻底垮掉,会像剥掉一层皮那样痛不欲生。
我蜷缩在宿舍的床上,任由黑暗包裹。
然而,出乎意料地,仅仅昏睡了两天,当清晨的阳光再次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我睁开眼,竟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身体的不适感消失了,更重要的是,心底那片被撕裂的、持续了十年的痛楚沼泽,似乎也……沉寂了
再次走在校园里,看到远处季辰依旧亲昵地搂着尹甜甜的身影,我的心脏只是平静地跳动着,再没有那种熟悉的、撕裂般的绞痛,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我停下脚步,困惑地按了按心口。
十年啊……我不是……爱了他整整十年吗
那些刻骨铭心的思念、小心翼翼的期待、痛彻心扉的失落……难道都是假的
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下了呢
这份突如其来的释然,平静得近乎诡异,连我自己都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和……陌生。
07
执念的终结
看清十年的执念,心境竟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不再是那个绕着季辰转的小行星,终于有了自己的轨道。
篮球场那曾经是我目光的圣地。
如今,我宁愿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就着一杯热茶,翻看一本闲书,或是和同组的同学讨论一个复杂的课题。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书页上,暖洋洋的,是以前从未留意过的宁静。
小念,下午季辰他们队有决赛,去看吗同寝室的晓雯兴致勃勃地问,她是为数不多知道点内情但从不乱嚼舌根的人。
我抬起头,笑了笑,眼神平静无波：不去了,下午和祝俊杰约了去图书馆查资料。
晓雯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也好。她没再多问,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一起上课、吃饭那更像是一种惯性。
现在,这个惯性被我自己亲手打破了。
有时在通往教学楼的林荫道上,会远远看到季辰和尹甜甜并肩而行,或是他和祝俊杰他们那群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过。
祝俊杰总会第一时间看到我,然后自然地脱离他们的小群体,快步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里的书,或者递给我一杯刚买的豆浆。
早啊,小念。他的笑容依旧阳光,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关切。
早。我回以微笑,和他并肩走向教室,不再回头去看季辰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表情。
偶尔视线交汇,季辰的目光会变得有些复杂,似乎想在我脸上搜寻什么——是难过是强颜欢笑还是不甘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我的眼神里,只有一片坦然的平静,就像看一个认识很久、但已不再牵动心弦的普通朋友。
这种平静,貌似超出了他的预期,我好像能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周末回家,我也不再像过去十年那样,习惯性地敲开隔壁的门,问一句：季辰,一起走吗而是自己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独自走向公交站台,或者,如果祝俊杰也回家,他会提前说好：小念,我开车了,一起走我欣然应允。
这种变化,无声无息,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季辰那里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涟漪。
又一个周日的下午,阳光懒洋洋地铺满我家的小院。我正把最后一件叠好的衣服塞进行李箱,门铃响了。
以为是祝俊杰提前到了,我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季辰。
他穿着简单的运动服,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形依旧挺拔帅气,只是眉宇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和……审视
收拾好了他开口,语气是刻意维持的随意,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身后的行李箱和略显空旷的客厅,走吧,一起回学校。
这个场景,在过去十年里上演过无数次。他理所当然的语气,也曾经是我暗自欣喜的信号。
但这一次,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不用了。谢谢。祝俊杰说好来接我的,他应该快到了。
哦。季辰脸上的那点刻意维持的随意瞬间凝固。他眉头猛地蹙紧,眼神里的审视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隐隐的怒气取代。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一丝压迫感,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般的质问：
你……你是和祝俊杰来真的了！
我诧异地站在原地。
空气仿佛在他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凝结了。
阳光依旧明媚,小院里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不解、惊愕、被忽视的恼怒,甚至还有一丝……受伤
仿佛我选择祝俊杰,是一件多么不可理喻、多么背叛了他的事情。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底最后一点残留的、关于过去的微末波澜。
它如此清晰地暴露了季辰内心深处的逻辑：在他眼里,我程小念,始终应该是那个围着他转、永远在原地等待他回头的附属品。
他可以把我推给祝俊杰,那是一种施舍,一种安排。但我不能真的接受,更不能因此脱离他的轨道,拥有属于我自己的、与他无关的生活和选择。
多么可笑,又多么……自私。
看着他脸上那份毫不掩饰的惊怒,我心底最后一点因他而起的波澜也彻底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我没有立刻反驳他的质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一丝闪躲。这份沉默的坦然,似乎比任何激烈的言语都更有力量。
什么叫『来真的』我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我就不能有属于我的幸福了我还忘了感谢你,把祝俊杰这么好的男生介绍给我。不然我还一直浑浑噩噩地……
小念,我们认识十年,你就这么快接受别人了
那十年,在你心里,我不就是『好邻居』、『好哥们』吗我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字字清晰,像在陈述一个早已被盖章定论的事实,是你亲口告诉尹甜甜,也是你亲手把我推给祝俊杰的。现在,我只是按照你划定的位置,找到了属于我的轨道,向前走了而已。这有什么问题吗
季辰被我噎得一时说不出话,脸色变幻不定。他似乎想反驳,想解释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被冒犯的郁结。
他习惯了我仰望的目光,习惯了我的顺从,习惯了掌控这段关系的走向。
而我此刻的平静、独立、以及那句属于我的幸福,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碎了他习以为常的认知。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家用轿车缓缓停在了巷口。祝俊杰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看到门口剑拔弩张的两人,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快步走了过来。
小念,收拾好了吗他自然地站到我身侧,目光温和地询问我,然后才转向季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打了个招呼,季辰,你也在啊。要不要一起
季辰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祝俊杰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又落回我平静无波的脸上。
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愤怒、不解、难堪……最终都化为一片冰冷的阴沉。
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随意或熟稔,只剩下一种陌生的、被挑战了权威般的冷硬。
然后,他猛地转身,跨上他那辆轰鸣的摩托车,引擎发出一声暴躁的嘶吼,绝尘而去,留下刺鼻的尾气和一片凝滞的空气。
我站在原地,看着摩托车消失的巷口,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那口压在心头十年的浊气,终于彻底散尽了。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起来,落在皮肤上,是真实的暖意。
我们走吧祝俊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与体贴。
我转过头,对他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嗯,走吧。
这一次,我的目光不再追随那远去的轰鸣,而是坚定地望向了身边这个愿意陪我走向未来的人,和属于我们自己的前路。
08
疯狂的挽回
日子在平静中流淌。我和祝俊杰的感情在细水长流的陪伴中逐渐升温,像冬日里一杯渐渐捂暖的茶。那份曾经灼烧了我十年的、名为季辰的火焰,终于彻底熄灭,只余下一点灰烬般的唏嘘。
直到一个傍晚,同寝室的晓雯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脸上带着夸张的震惊：小念！惊天大瓜！季辰和尹甜甜分手了！
我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她。
这个消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那样轰轰烈烈开始的感情,往往也容易在现实的礁石上撞得粉碎。
听说闹得可难看了！晓雯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好像是尹甜甜……跟咱们学校那个有名的富二代,就是家里开连锁酒店那个周扬,好上了！被季辰当场撞见在……咳,反正就是挺不堪的场面。
我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的边缘。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篮球场角落里那个忘情拥吻的身影。
讽刺的是,位置或许换了,主角也换了,但背叛的本质,何其相似。
然后呢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然后晓雯瞪大了眼睛,季辰那个暴脾气你还不了解直接就冲上去跟周扬打起来了！听说场面特别凶,两个人都挂了彩,季辰……好像还伤得不轻,被送医院了！学校都惊动了,两边都吃了处分！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冰冷而刺鼻。
我和祝俊杰提着一篮水果,站在季辰的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他靠坐在病床上,额角贴着纱布,嘴角带着淤青,一条手臂缠着绷带吊在胸前。
他侧着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整个人像一尊失去了所有光彩的雕像,透着一种被彻底击垮后的颓败和死寂。
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狼狈得完全不见昔日校草的半分风采。
祝俊杰轻轻敲了敲门。
季辰缓缓转过头,看到门口站着的我们,尤其是看到我时,他灰败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是难堪是痛苦还是……一丝微弱的希冀但随即,那光芒迅速熄灭,只剩下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厌弃的冷漠。
他显然不想,也不需要任何人此刻的同情,尤其是我。
我们推门进去,简单问候了几句。
气氛尴尬得如同凝固的石膏。
季辰的声音沙哑,眼神始终回避着我,只和祝俊杰敷衍地说了两句。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请勿打扰的抗拒气息。
好好休息,早日康复。我放下水果篮,轻声说。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依旧没有看我。
那我们走了。祝俊杰也说道。
走出病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里面那个颓唐的世界。
走廊的灯光亮得晃眼。我和祝俊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声的叹息。
曾经光芒万丈的少年,如今跌落尘埃,滋味想必不好受。但这份沉重,已与我无关。同情可以有,但界限必须分明。
我以为这次探望会是故事的终章。
然而,我低估了季辰的执拗,或者说,低估了他在失去一切后,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疯狂。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刚把家里晒好的被子收进来,门铃又响了。
门外站着的人,让我心头猛地一沉。
是季辰。
他出院了,但整个人憔悴得脱了形。
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浓重,瘦削的脸颊显得颧骨更加突出。
额角的纱布拆了,留下一道暗红的结痂。他穿着皱巴巴的家居服,眼神不再是病房里的死寂,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病态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我。
小念……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大病未愈,又像是刚刚哭过。
那眼神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季辰你怎么……我下意识地想问你怎么来了,但话未出口,他忽然向前一步,张开双臂,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想要将我拥入怀中！
小念！我发现……我发现我真的不习惯……不习惯没有你……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一大步,躲开了他的拥抱。
他扑了个空,手臂僵在半空,错愕地看着我。
季辰！我厉声喝止,心脏因为刚才的惊吓和强烈的抗拒感而剧烈跳动,请你自重！
不习惯我看着他狼狈而痛苦的脸,声音冰冷而清晰,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话语下的真相,你不习惯的,只是身边少了一个永远仰望你、追随你、无条件对你好的影子罢了！你不习惯的,是我程小念不再围着你转的感觉！那不是喜欢,那是你的自私和占有欲在作祟！
他像是被我的话狠狠刺中了痛处,脸上的脆弱瞬间褪去,被一种被戳破心思的恼羞成怒覆盖。
他猛地向前,高大的身躯带着一种压迫感,将我逼退到玄关冰冷的墙壁角落。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消毒水和淡淡的烟草味（他以前几乎不抽烟）。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呼吸急促,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绝望和疯狂。
你是喜欢我的！程小念,你骗不了我！他低吼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偏执的笃定,十年！整整十年！你敢说那不是爱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你看着我笑的样子,我都记得！你说过只为我一个人做蛋糕！你……
他语无伦次地控诉着,仿佛要用过去的点滴来证明什么。
混乱的情绪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在那些破碎的话语和通红的双眼注视下,他忽然低下头,不管不顾地朝着我的嘴唇压了下来！
一股巨大的恶心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我的神经！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安静的玄关里炸开！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掌因为用力而发麻。季辰的脸被我打得狠狠偏向一边,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他彻底僵住了,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被这记耳光抽走了所有灵魂,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和脸上火辣辣的痛楚。
他难以置信地、缓慢地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屈辱和一种世界崩塌的茫然。
滚出去。我指着大门,声音因为愤怒和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神却冷得像冰,季辰,以后别再来找我。一次都不要。
他被我眼中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决绝震慑住了,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那眼神里的疯狂、绝望、偏执,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和……一种彻骨的狼狈。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力气的木偶,踉跄地后退一步,又一步,最后深深地、绝望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然后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消失在门外。
我重重地关上大门,反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气。
胸腔里翻涌着愤怒、后怕,还有一种终于彻底斩断一切的疲惫和解脱感。我以为这场闹剧到此为止了。
然而,我再一次低估了季辰的疯批程度。
几天后的晚自习结束,我抱着书本和舍友并肩走回宿舍楼。
远远地,就看到女生宿舍楼下围了一大圈人,水泄不通,喧嚣的议论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在安静的校园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回事舍友有些八卦地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挤过层层叠叠看热闹的人群,当看清人群中心那个身影时,我简直惊掉了下巴！
是季辰！
他换了一身还算得体的衣服,勉强掩盖了憔悴,但眼下的乌青和眼神里的偏执疯狂却更加明显。
他怀里抱着一大束俗艳到刺眼的红玫瑰,像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又像举着一面宣告他痴情的战旗。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宿舍楼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无视周围所有的目光和议论。
看到我出现的那一刻,他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几步冲到我面前,在所有人聚焦的目光和骤然拔高的起哄声中,用一种近乎嘶吼、带着表演般悲壮的声音大声喊道：
程小念！我喜欢你！我爱你！以前是我混蛋！是我眼瞎！是我不知道珍惜！我现在知道了！没有你我真的不行！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在一起吧！
答应他！答应他！
哇！青梅竹马啊！好浪漫！
季辰好帅啊！好痴情！
程小念快答应啊！你们天生一对！
围观的人群瞬间沸腾了！尤其是认识我们过往的人,更是激动地起哄。连我宿舍的姐妹都挤到前面,兴奋地推搡我：小念！愣着干嘛！快答应啊！季辰跟你表白了哎！
浪漫痴情天生一对
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和难堪席卷全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季辰完全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深情挽回戏码里,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不在乎这是否是一种骚扰,他只在乎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把我重新拉回他的世界,填补他被尹甜甜抛弃后的空虚和破碎的自尊！
他见我不动,眼神一急,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把那束巨大的、散发着浓烈香气的玫瑰强行塞进我怀里！
那束花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想立刻扔掉！
周围的起哄声达到了顶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季辰那混合着疯狂、期待和一丝丝脆弱的目光中,我抱着那束刺目的玫瑰,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到几步远的、散发着异味的大型分类垃圾桶旁。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和骤然死寂的空气中,我手臂一扬——
哐当！
那束代表着季辰所谓深情和悔悟的玫瑰花,被我毫不犹豫地、精准地扔进了肮脏的垃圾桶！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宿舍楼下。
我转过身,迎着季辰瞬间惨白、写满了震惊、屈辱和难以置信的脸,以及周围无数道错愕、不解、甚至带着谴责的目光,声音清晰、冰冷,穿透了凝固的空气,一字一句地砸向他,也砸向所有看客：
季辰,你的深情表演结束了。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如果你再这样骚扰我,扰乱公共秩序,我拿出手机,屏幕解锁的光芒在夜色中亮得刺眼,我立刻报警。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崩溃表情,也无视了所有或惊诧或复杂的目光,挺直脊背,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回了宿舍,将那场由他自导自演的荒诞闹剧,彻底关在了门外。
09
专属蛋糕的告别
季辰宿舍楼下那场闹剧般的深情表白,连同那束被我扔进垃圾桶的红玫瑰,仿佛成了我们之间一道清晰而冰冷的界碑。
自那以后,他果真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也没有任何形式的联系。
校园很大,刻意避开一个人并不难。
偶尔远远瞥见,他或是形单影只,或是与三两球友一起,身影依旧挺拔,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落寞,昔日那种意气风发的光芒彻底消失了。
但那片阴云,已无法再投射到我的世界里。
我和祝俊杰的感情,如同雨后的新芽,在摆脱了过去的阴影后,反而生长得更加茁壮、舒展。
没有惊涛骇浪,没有患得患失,只有一种细水长流的安心与默契。
他尊重我的每一次选择,包容我偶尔的情绪,用他特有的、润物无声的温柔填补了我曾经被执念掏空的心房。
在他身边,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平等的、被珍视的、可以自由呼吸的爱。
那颗因季辰而习惯了卑微、习惯了仰望的心,渐渐落回了实处,变得充盈而平和。
转眼到了祝俊杰的生日。
为了这个特别的日子,我提前一周就开始构思。
最终,决定亲手为他做一个巧克力蛋糕。
这不是我第一次做蛋糕,却是第一次为季辰以外的人做,更是第一次怀着满心纯粹的爱意和期待去完成。
周末,我回到家里那个熟悉的小厨房。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操作台上,空气里弥漫着可可粉的醇香和奶油的甜腻。
我专注地打发奶油,融化巧克力,小心地混合搅拌,看着蛋糕胚在烤箱里慢慢膨胀、上色,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仪式感,一种向过去告别、向未来致意的郑重。
当那个点缀着新鲜草莓、写着俊杰,生日快乐的巧克力蛋糕最终完成时,我心里充满了成就感,更充满了对他能喜欢的期待。
晚上,当我把蛋糕捧到祝俊杰面前时,他惊喜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呆滞来形容,随即是巨大的、毫不掩饰的狂喜。
他像个孩子一样围着蛋糕转了好几圈,眼睛亮得惊人,反复确认：小念,这……真是你亲手做的给我做的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无数张照片,最后选了一张光线角度最好的,配文：有生以来最棒的生日礼物,专属巧克力蛋糕,感谢我的女孩@小念,发在了朋友圈。
照片里,蛋糕精致诱人,他笑得像个拥有了全世界糖果的孩子。
这条朋友圈,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许多祝福的涟漪。
我笑着翻看评论,心里是满满的暖意。
然而,这份暖意,在晚上门铃响起时,被一丝冰冷的意外打断了。
门外站着的,是季辰。
他似乎是从哪里匆匆赶来,气息有些不稳。
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更瘦了些,但此刻,那双深陷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穿透。
他的目光越过我,似乎想搜寻那个蛋糕的痕迹,又或者,只是想确认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程小念,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背叛般的质问,直直砸向我,你不是说过,只给我一个人做巧克力蛋糕的吗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试图维持的表面平静。
它如此清晰地揭示了他内心根深蒂固的占有欲和对过去特权的执着。
他并非不知道我和祝俊杰在一起,他只是无法接受,那个曾经只属于他的专属,如今被赋予了另一个人。
一股强烈的反感涌上心头。
这一次,我没有惊慌,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彻底看清后的冰冷和……一丝怜悯。
我平静地回视着他眼中翻腾的痛苦和不甘,声音清晰而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季辰,你听清楚。
祝俊杰,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对我很好,尊重我,珍惜我,他值得我为他做任何事,包括这个蛋糕。
我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从今往后,如果你愿意把我们当作普通朋友,偶尔问候,我和俊杰都欢迎。但是——
我加重了语气,字字如钉：
如果你再来说这些毫无意义、纠缠不清的话,质疑我的选择,打扰我的生活……那么我觉得,我们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当彼此是陌生人。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眼中最后一点挣扎的火焰。
他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亲手将他最后一点念想也彻底斩断的刽子手。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包含了太多我无法解读、也不想解读的情绪。
然后,他猛地转身,脚步踉跄地消失在巷口,背影狼狈而仓皇,如同丧家之犬。
那是我最后一次,在属于我和祝俊杰的安稳生活里,见到季辰。
10
新的开始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大四。
人生的岔路口清晰地摆在面前。
祝俊杰的父母为他规划了出国深造的路线,一所国外顶尖学府的
offer
已经握在手中。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也意味着长久的分离。
小念,祝俊杰握着我的手,眼神里有期待,也有小心翼翼的忐忑,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知道这很突然,需要离开家,离开熟悉的环境……但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
我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和依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这并非一时冲动。
我早已不是那个依附于别人光芒的程小念。
我思考了很久,也和父母进行了坦诚的沟通。
他们虽然不舍,但更希望看到我追求自己的幸福和未来,看到我和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的人并肩前行。
我愿意。我回握住他的手,笑容温暖而坚定,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一起。
出国的日子定在初秋。
临行前,琐事繁多,告别不断。
在一个忙碌的间隙,祝俊杰忽然对我说：小念,我……出国前,去找季辰聊了聊。
我微微一怔,看向他。他的眼神坦荡而平静。
聊了大半夜。他继续说道,语气平和,我们……算是聊开了吧。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他。
谢他我有些不解。
嗯。祝俊杰点点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我脸上,如果不是他当初……那样固执地把你推开,把你『安排』到我身边,我可能永远也没有勇气,或者说,没有机会靠近这么好的你。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在一起,确实得『感谢』他的『成全』。我们不能过河拆桥。
我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他会这样想。
我也跟他聊了很多,祝俊杰的声音沉稳而带着一种抚慰的力量,关于过去,关于现在,关于……放下。我告诉他,纠缠过去只会让所有人都痛苦,往前走,才能看到新的风景。他……其实心里都明白,只是需要有人点破,需要时间。
他顿了顿,最后,我也真心感谢了他,感谢他曾经作为你的朋友,感谢他……放手。
我靠在他怀里,久久无言。
祝俊杰的胸怀,比我想象的更加宽广和温暖。
他的感谢和开导,不是虚伪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豁达和对季辰最后一点善意的释放。
他用他的方式,为这段纠缠了十年的关系,画上了一个尽可能体面的句号。
飞机冲上云霄,将熟悉的城市和过往远远抛在身后。舷窗外,是浩瀚无垠的云海和澄澈的蓝天。
祝俊杰轻轻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
新的开始了,小念。他侧过头,对我露出一个温柔而充满希望的笑容,眼底映着窗外的天光。
我回以微笑,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目光望向窗外那片广阔而自由的天空。
嗯,新的开始。
心中那片曾被执念和伤痛占据的角落,早已被新的爱意和希望填满。
季辰的身影,连同那十年的酸涩与不甘,终于彻底褪色,变成了记忆深处一幅遥远而模糊的背景画。不再有恨,不再有怨,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属于青春过往的唏嘘,被妥善地封存。
前路或许漫长,或许有未知的风雨,但我知道,身边这个人,会是我最坚实的依靠和最温暖的港湾。我们不再是谁的影子或附属,而是并肩同行、共同面对未来的伙伴。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载着我们,飞向属于程小念和祝俊杰的、崭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