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成功救活了他,心满意足回到现代,却发现世界已成废土。
那本历史书再次出现,冰冷的字迹告诉我:你必须回去,亲手杀死你曾救赎的英雄。
我的爱,原来是世界的毒。
(一)
血。
帐篷里全是血腥味和草药的苦涩。
不行了,将军……回天乏术。
军医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心上。
我拨开人群,看到他躺在那里。
霍去病。
史书上那个十七岁封狼居胥,二十三岁就骤然陨落的少年将军。
此刻,他面色青紫,嘴唇干裂,胸口微弱地起伏,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
让我来。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营帐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脑中飞速运转着现代急救知识。
高热,呼吸困难,败血症。
烧开的水!大量的盐!还有最烈的酒!我冲着外面大喊。
没人动。
我直接抢过一个士兵腰间的匕首,在火上烤得通红,然后猛地划开自己手腕上一处早已化脓的伤口。
不想他死,就按我说的做!
剧痛让我头脑更加清醒。
他们被我震住了,开始手忙脚乱地行动。
我用烈酒消毒,用滚烫的盐水清洗他的伤口,用我所能辨认的草药捣碎了给他降温。
我甚至冒险给他做了一个简易的气管切开。
匕首划破他喉咙皮肤的瞬间,我听到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有人在喊妖女。
我不管。
我只知道,他不能死。
三天三夜,我寸步未离。
他高烧不退,在昏迷中呓语,喊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我握着他滚烫的手,一遍遍在他耳边低语。
你会没事的。
你会成为大汉最耀眼的将星。
你会名垂青史。
第四天清晨,他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锐利的眼,像鹰。
可当他看到我时,所有的锋芒都收敛了,只剩下虚弱和一丝茫然的依赖。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仙女
我笑了,泪水却掉了下来。
我叫宁儿。
从那天起,我以仙女下凡的身份留在了他身边。
他身体好得很快,甚至比从前更强壮。
军中的人都说我是他的幸运星。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依赖,变成了全然的信任和……爱慕。
他会跟我讨论兵法,我会用现代的战术理论给他提供思路。
他会跟我说起朝堂的烦恼,我会用后世的眼光帮他分析利弊。
我成了他唯一能敞开心扉的知己。
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他拉着我,站在山巅。
宁儿。他忽然转身,紧紧握住我的手。
等打完了这一仗,我带你去看我为你打下的万里河山。
他的眼神炽热而真挚,像要把我融化。
此生,非你莫属。
我的心,在那一刻,震颤不已。
看着他彻底康复,功成名就,意气风发地站在万军之前。
我心中默念:任务完成。
是时候离开了。
(二)
白光一闪,我回到了熟悉的街角。
我成功了。
我修正了历史,拯救了一个本该英年早逝的英雄。
我心满意足,甚至带着一丝甜蜜的伤感。
可下一秒,我如坠冰窟。
这里不是我熟悉的繁华都市。
是废墟。
高楼倾塌,钢筋扭曲地刺向天空。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腐烂的气味。
没有车水马龙,没有霓虹闪烁,只有死寂。
怎么回事……
我踉跄着,茫然四顾。
世界末日了吗
手机没有信号,电力完全中断。
我的家,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一切都消失了。
我像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在这片废土之上。
我疯了一样地奔跑,呼喊,却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我被脚下的东西绊倒。
是一本书。
一本残破的古籍,封面是用血写成的几个大字。
《霍氏皇朝史记》。
我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颤抖着,我翻开了书页。
元狩六年,冠军侯霍去病,功高震主,不堪武帝猜忌,起兵反。三月,破长安,帝自焚。霍去病登基,改国号为‘霍’,史称霍武帝。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会……
我继续往下看。
霍氏皇朝,历三百载,暴虐无道,以杀止杀,天下人口锐减十之有九。
焚书坑儒,断绝百家,科技停滞,文明倒退五百年。
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人间炼狱。
书页上,有一幅霍去病的画像。
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阳光正直的少年。
他穿着玄色龙袍,眼神暴戾而冷酷,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
扭曲,陌生,令我作呕。
不……
我跪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哀鸣。
我不是救世主。
我是罪人。
我亲手制造了这场波及千年的浩劫。
我的救赎,是这个世界的毁灭。
无尽的悔恨和恐惧将我吞噬。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三)
那本《霍氏皇朝史记》突然发出了诡异的幽光。
书页无风自动,一行行金色的古老文字浮现在半空中。
愚蠢的凡人!
一个虚幻而愤怒的帝王影像出现,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怨气。
是汉武帝。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你破坏了历史的平衡,逆天改命,竟敢干预天道!
朕的江山,朕的社稷,皆毁于你手!
我瘫在地上,连呼吸都忘了。
霍去病本该在元狩六年病死!那是他的命数,也是大汉的命数!
你救了他,却将他推向了深渊,也让这世界坠入了地狱!
帝灵怒吼着,周围的废墟景象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他……我泣不成声。
唯一的补救方法。帝灵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你必须再次回到过去。
亲手杀死他。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快要裂开。
不!我做不到!
我怎么能去杀他那个视我为信仰的少年,那个说要带我看万里河山的男人。
你必须做到!
帝灵冷酷地一挥手,我眼前出现了无数画面。
霍去病称帝后,冷血地屠杀着昔日的同袍。
百姓流离失所,在饥荒中易子而食。
繁华的城池变成白骨累累的鬼域。
看看你造成的后果!
若不杀他,这个世界将永陷黑暗,你将背负毁灭世界的罪孽,永世不得安宁!
百姓的哀嚎,累累的白骨,逼我正视自己的罪。
我的骄傲,我的喜悦,我那点可笑的儿女情长,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被碾得粉碎。
我还有选择吗
没有了。
我……答应你。
我颤抖着说出这三个字,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
时空再次扭曲,巨大的拉扯力将我卷入其中。
这一次,我是去杀人。
杀我此生挚爱。
(四)
再次睁眼。
熟悉的汉代军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一切都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猛地扑了过来,将我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宁儿!
是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喜。
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霍去病抱得那么紧,勒得我骨头都在疼,仿佛怕我下一秒就会化作青烟消失。
他松开我,双手捧着我的脸,颤抖地抚摸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思念和爱意,比我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我以为……我以为我做了一场梦。
他拉着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跟我来!
他迫不及待地带我去看他新建的府邸。
长安城里最好的地段,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竟然都是按照我曾经无意中提起的喜好布置的。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处处是我的影子。
处处是情意,处处是为我而设的温柔陷阱。
你‘消失’的这些天,我快疯了。
他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窝。
我派人找遍了整个大汉,都找不到你。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病糊涂了,根本没有仙女,只有一场梦。
现在你回来了,我再也不会放你走。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偏执的狠戾。
哪怕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他转过我的身体,让我看着他。
宁儿,等我向陛下去请旨,让你做我唯一的妻。
他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那份美好,让我心生绝望。
我看着他英俊而深情的脸庞,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袖子里,那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冰冷刺骨。
未来世界的废墟,汉武帝怨灵的警告,在他炽热的爱意面前,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轻柔地吻上我的额头,低声呢喃。
有你在,我便是战神,我无所不能。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信仰。
我的心,如刀绞般剧痛。
我的手,已悄然握紧了那把冰冷的匕首。
对准了他毫无防备,正为我而热烈跳动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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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匕首的冷意透过衣料,烫得我指尖发颤。
我猛地收回手,几乎是狼狈地避开了他的怀抱。
我……我有点累。
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不敢看他。
霍去病眼中的炽热褪去,闪过一丝担忧。
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身体不适吗
他伸出手,想探我的额头,被我下意识地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光,暗淡了几分。
我心头一刺,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长途跋涉,有些乏了,休息一下就好。
他没有再逼近,只是深深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看穿。
好,那你先休息,我……就在门外守着你。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满室的温柔和奢华中,如坐针毡。
我该怎么办
杀了他
看着他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我怎么下得去手
不杀他
那废土一般的未来,那无数哀嚎的冤魂,又该怎么办
我的内心在疯狂地撕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第二天,他带我去巡视军营。
将士们看到我,都露出了惊喜而敬畏的神情。
仙女回来了!
将军的福星回来了!
霍去病揽着我的肩膀,言语间尽是骄傲与宠溺。
这是宁儿,我的……命。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介绍我。
我看到那些士兵,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看着霍去病的眼神,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和爱戴。
这和《霍氏皇朝史记》里那个暴虐无道,屠戮同袍的暴君,根本是两个人。
是那本史书错了还是汉武帝的怨灵在骗我
我开始怀疑。
我开始动摇。
夜晚,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废土的景象和霍去病深情的面容,在我的脑海里交替出现。
我必须找到另一个方法。
一个不用杀死他,也能改变历史的方法。
我开始回忆我教给他的那些知识。
那些超越时代的军事理论,那些关于人性和权谋的分析。
是不是这些,给了他无所不能的错觉
是不是我的存在,让他变得过于自信,过于强大,以至于走上了功高震主,最终被逼反叛的道路
我的任务,或许不是单纯的刺杀。
而是要亲手毁掉我曾赋予他的一切。
毁掉他无所不能的自信。
毁掉他视我为信仰的根基。
(六)
我开始有意地疏远他。
他兴致勃勃地和我讨论战术,我只淡淡地说:将军自有决断,我不懂这些。
他欣喜地告诉我陛下又赏赐了什么,我只冷漠地提醒他:君心难测,高处不胜寒。
我甚至开始劝他。
去病,你功劳太大了,不如……交出一部分兵权,向陛下示弱,以求自保。
他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受伤。
宁儿,你在说什么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总是鼓励我,让我勇往直前。
为什么现在……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别过脸,不敢看他。
我只是……怕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发怒。
可他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伸手将我揽入怀中。
好,都听你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只要能让你安心,别说兵权,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他真的照做了。
他上书汉武帝,自请削减兵权,镇守边疆。
可我没想到,我的救赎,再一次加速了悲剧的进程。
他的退让,在汉武帝眼中,成了心虚和伪装。
朝中的猜忌和构陷,反而愈演愈烈。
一次宫宴,宦官端上一杯御赐的美酒。
我凭借前世看过的宫斗剧知识,敏锐地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
是氰化物。
在酒杯即将碰到他嘴唇的瞬间,我猛地打翻了酒杯。
酒里有毒!
全场哗然。
霍去病震惊地看着我,而龙椅之上的汉武帝,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无比。
那场致命的危机被我化解了,却也彻底暴露了我的异常。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点燃了霍去病心中的最后一根引线。
回府的路上,他一言不发。
回到我们那个家,他遣散了所有下人。
他转身看着我,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阳光和清澈。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是决绝,是……一丝我熟悉的暴戾。
那是未来那个暴君的雏形。
宁儿,我错了。他缓缓开口。
退让和示弱,换不来安宁,只会换来得寸进尺的杀机。
我不想再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掌控这天下。
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才不会让你再次离开我。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我看到他走上了那条不归路,而推他上去的,竟然又是我。
当晚,汉武帝的怨灵出现在我的梦中,声音急切而冰冷。
他已经动了反心!反噬之势已不可逆转!
你若再不动手,一切都晚了!
杀了他!立刻!马上!
(七)
我别无选择。
我制定了最后的计划。
一个安静的雨夜。
窗外雨声淅沥,室内烛火摇曳。
他难得没有处理军务,而是铺开画卷,为我作画。
宁儿,你过来些,别动。
他专注地看着我,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样子。
我慢慢地走向他,袖中的匕首,已经握出了汗。
画好了吗我轻声问。
快了。他头也不抬,嘴角带着笑意,我要画下我心中最美的仙女,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再离开我了。
画上,是我恬静的睡颜。
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存在,是我带给他的光明与希望。
而我,即将亲手将这一切撕碎。
我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匕首。
就是现在。
在他低头调弄墨色的瞬间。
我抽出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刺向他的心口。
噗嗤。
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身体瞬间僵硬,缓缓地,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那双深情的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疑惑和痛楚。
为……什么……宁儿
鲜血,迅速染红了他月白的衣襟。
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推开我。
他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仿佛要从我的眼睛里,寻找一个答案。
泪水,终于决堤。
我泣不成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
我来自未来……我救了你,却毁了世界……
你……后来成了一个暴君……历史因我而改写,生灵涂炭……
我必须……回来……终结这一切……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凌迟我的心。
他听着,眼神从痛苦,转为震惊,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悲凉。
他好像……明白了。
他挣扎着抬起另一只手,轻抚我的脸颊,擦去我的眼泪。
声音虚弱,却带着我熟悉的温柔和坚定。
宁儿……
若这是……你的选择……
我……不悔……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我紧紧抱住。
身体,在我怀里,一点点变冷。
别哭……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抱着他逐渐僵硬的身体,鲜血浸透了我的衣衫。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我的世界,也下起了永不停歇的大雨。
(八)
霍去病死了。
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死在了他最心爱的女人怀里。
朝野震惊。
汉武帝在朝堂之上,当众恸哭,悲痛欲绝。
但我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
历史,被我亲手扭转回了正轨。
我为他整理了遗容,擦去血迹,让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我将他安葬在他生前最喜欢的山巅,墓碑上,我亲手刻下八个字。
少年英才,天妒英年。
做完这一切,汉武帝的怨灵再次出现。
他的影像清晰了许多,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满意。
平衡已恢复,你可归去。
世界,将重回正轨。
我看着他,眼神空洞,没有一丝喜悦。
我亲手杀死了那个爱我至深的人。
也杀死了我自己的一部分。
我的灵魂,从此残缺不全。
白光再次亮起。
这一次,没有撕扯感,只有无尽的疲惫。
当我再次睁开眼。
震耳欲聋的鸣笛声,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喧嚣的人群。
我熟悉的城市,回来了。
灯火辉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科技没有倒退,世界没有毁灭。
我成功了。
我回到了家,父母一如往常地为我准备了晚餐。
朋友打来电话,约我周末逛街。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仿佛那场穿越,那场爱恋,那场刺杀,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只有我知道,不是。
我打开电脑,搜索历史。
霍去病,西汉名将,战功赫赫,光芒万丈。
元狩六年,病逝,年仅二十三岁。
史书上,再没有《霍氏皇朝史记》。
我拯救了世界。
却永远地失去了他。
我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繁华盛世。
这个被我修正的世界,那么热闹,那么美好。
可我,却比在废土之上时,更加孤独。
(九)
我试图回归正常的生活。
上课,实习,和朋友聚会。
可我发现,我做不到了。
霍去病的音容笑貌,他深情的眼神,他倒在我怀里时悲凉的微笑,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里回放。
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电影。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直到天亮。
偶尔睡着,就会做噩梦。
梦里,是他鲜血淋漓的胸口,和他那句为什么……宁儿。
或者是那片无尽的废土,和汉武帝冰冷的命令。
我夜夜惊醒,泪流满面。
我去看心理医生。
他们说我压力太大,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们给我开了很多药。
可那些药,只能麻痹我的神经,却无法触及我灵魂深处的痛。
我无法向任何人倾诉。
谁会相信我穿越时空,爱上一个古人,又亲手杀了他
他们只会觉得我疯了。
我开始对一切都失去兴趣。
曾经热爱的医学,曾经的梦想和追求,都变得索然无味。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机械地活着。
我悄悄去了茂陵。
在现代的史料记载中,那里有霍去病的衣冠冢。
我对着那块冰冷的石碑,站了一整天。
我把我做过的一切,都告诉了它。
风吹过,像是他的回应。
我开始疯狂地搜集所有关于他的史料,试图在那些冰冷的文字里,找到一丝一毫,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痕迹。
可什么都没有。
那个视我为信仰的霍去病,那个为我建造府邸的霍去病,那个死在我怀里的霍去病……
他从未存在于这个被修正后的历史中。
他只活在我的记忆里。
成为我一个人的,独家的痛苦。
我救了他,又杀了他。
我拯救了世界,却惩罚了自己。
活着的每一秒,都像是一种凌迟。
我站在高楼的天台,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风很大,吹得我几乎站不稳。
或许,跳下去,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就能……再见到他了。
(十)
就在我准备迈出那一步时,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鬼使神差地接了。
喂,你好,请问是宁小姐吗
一个清朗的,带着一丝磁性的男声。
我是霍辰,市历史博物馆的策展人。
霍辰。
这个姓氏,让我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们博物馆最近在筹备一个关于西汉名将霍去病的特展,看到您在相关领域的论文很有见地,想邀请您来做我们的历史顾问。
命运的嘲弄,莫过于此。
我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说:去见他。
我最终还是去了。
在博物馆的办公室里,我见到了霍辰。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身形挺拔,侧脸的轮廓分明。
当他转过头来对我微笑时,我几乎无法呼吸。
那双深邃的眼眸,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像。
太像了。
宁小姐,你好。他伸出手。
我僵硬地和他握了手,指尖冰凉。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你还好吗脸色不太好。
又是这句话。
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他。
他只是一个长得像他的陌生人。
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我发现,他们不仅是长得像。
果敢,正直,对历史充满热情。
甚至连思考时微微蹙眉的小习惯,都如出一辙。
我既恐惧,又忍不住被他吸引,靠近他,仿佛靠近一团温暖的火。
一次,我们在整理出土的汉代竹简时,他不小心被竹片划伤了手。
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拿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为他处理。
他看着我手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眼神一怔。
那是当年在汉代军营,我为了震慑众人,自己划开的伤口。
你的手……他轻声问。
我慌乱地收回手,不小心弄的。
他眼神深邃,没有追问,但我知道,他并不相信。
展览开幕那天,来了很多人。
霍辰作为主讲人,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当讲到霍去病英年早逝时,他停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悲伤和敬意。
他说:这位少年将军的一生,太过璀璨,也太过短暂。他就像一颗流星,划破了大汉最黑暗的夜空,却在最耀眼的时刻,骤然陨落。史书记载他病逝,可我总觉得,他的生命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更深的……遗憾。
讲座结束后,他找到我。
周围人声嘈杂,他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宁儿。
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不是宁小姐,是宁儿。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我瞬间泪崩的话。
有你在,我便是战神,我无所不能。
一模一样。
连语气里那份深情的依赖,都一模一样。
我再也控制不住,在他面前失声痛哭。
他慌乱地将我拥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
别哭……别哭……
我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把我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那个穿越的故事,那个救赎与毁灭的悖论,那场爱与血的刺杀。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眼神从震惊,到心疼,再到释然。
我相信你。他说。
因为,我从小就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姑娘,她救了我,又杀了我。我一直在找她。
我总觉得,我欠她一句‘对不起’,和一句‘我爱你’。
他低头,轻吻我的额头。
现在,我找到你了。
我们都明白了。
也许,他就是霍去病在修正后的历史中,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转世。
而我们的重逢,是跨越了两千年时空的,命中注定。
我所有的痛苦和愧疚,在他满是理解和包容的眼神中,慢慢消散。
他深情地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
宁儿,这一次,你不用再救赎任何人。
我们,只需好好相爱。
我看着他,眼中再无悲伤。
两千年的风霜,百转千回的宿命,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我们,将创造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全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