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破产时被我抛弃的前夫,如今是众星捧月的科技新贵。
预知死局后,我找他复婚。
他却齿间渗笑,寒芒隐现:陆家这座新庙,又能容下你这尊大佛了
晚宴上,一杯红酒意外泼向我小腹。
陆沉本能将我拽开。
未及站稳,翻江倒海的孕吐猛地涌上喉间。
他当众将我扛起离场,眼底翻涌骇人风暴。
说,孩子是谁的
我抓住他嘶喊:是你的!有人要害我们!
1
顾小姐顾小姐
感觉好点了吗陆先生吩咐过了,您醒了就把这个签了。
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里,一份文件被递到眼前。
离婚协议。
陆先生说,签了字,后续所有的治疗费用,陆氏科技会负责到底。您不用担心。
负责到底
就在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眼前猛地一黑!
紧接着,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蛮横地冲进我的脑海。
我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半拖半架着,塞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
然后,画面切换。
同样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人走过来,手里拿着针筒。
我惊恐地想躲,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冰凉的液体被强行推入我的血管,意识像沉入粘稠的墨汁,迅速模糊、坠落……
最后,我被丢进了游泳池里…
透过晃动的水波,我看到父母在遥远的岸边接到电话,瞬间崩溃瘫倒的身影……
画面永久定格。
啊——!
我的双手猛地抓住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离婚协议,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一撕!
嗤啦——!
雪白的纸片纷纷扬扬从我颤抖的手中散落。
我猛地掀开被子,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鲜血混着透明的药液瞬间飙出,在雪白的被单上溅开几朵刺目的红梅。
顾小姐!你干什么!
护士惊恐的尖叫起来。
我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样,赤着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病房门。
逃!
去找他!
只有他!只有陆沉!
我要见陆沉!现在!!
2
我直奔陆氏科技新总部。
推开车门后,几乎是滚落在地,脚心被粗糙的地面硌得生疼,身上还套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散乱,手背上凝固的血迹和药液混合成一片狼藉。
安保人员立刻警惕地围拢上来。
女士,您……
让开!我用尽力气嘶喊着,我找陆沉!陆沉!!
这拼死般的疯劲竟让安保集体怔住了半秒!
他们试图阻拦的手臂僵在半空中。
趁这间隙,我凭着脑中模糊的记忆,跌跌撞撞、踉跄着扑向那部陆沉的专属电梯。
顾小姐!
一位面熟的助理匆匆赶来,认出是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为难。
陆总正在顶层接受专访和重要会议,您不能……
让他见我!就现在!!
告诉他,顾晚凝要见他!立刻!马上!否则我就砸了这电梯门!
我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用肩膀、用身体,一遍遍狠狠撞向金属门板!
砰!砰!砰!
见不到陆沉
那才真会让我彻底疯掉!
助理被我疯癫的样子骇住,手忙脚乱地掏出内部通讯器,压低声音急促地汇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围聚集的目光越来越多,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鄙夷,有看戏的兴味。
叮——
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那部专属电梯门,终于缓缓滑开了。
陆沉。
他侧着头,正低声对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说着什么,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陆沉缓缓地转过头。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
那双深眸里,没有惊诧,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顾小姐
他微微偏了下头,似在确认眼前的疯妇是否认识。
随即,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签字费不够还是觉得……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我身上的病号服:陆家这座新庙,又能容下你这尊大佛了
大佛两个字,被他咬得清晰又缓慢,精准地刺穿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对不起,真的…
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告诉他,我预见了未来
说离开他,我会死的很惨
现在已经够疯了,怕不会认为我在玩他认为我是个疯子,把我抓进疯人院
我…
委屈的酸楚瞬间涌上鼻尖,眼前霎时一片模糊,稍一吸气,泪珠就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哭什么
他眉头一皱,语气里生出一丝不耐烦。
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
他眼眶倏地泛红,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们已经结束了。
走吧!
在他转身的刹那,我猛地扑过去,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腰,声音发颤:别走!
我……我需要你!
拿到离婚证后,我每天都在想你,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离不开你,我们复婚吧我不能没有你!
他垂下眼,看着我环抱他的手。
终究叹了口气。
我们到此为止了!
片刻后,他抬起手,缓慢而坚决地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我的心悬到了喉咙口。
他侧过头,回看我,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从离婚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回不去了。
放手吧!
为什么我哭噎着。
为什么他薄唇轻启。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近乎冷酷地问:对你来说,我算什么
算可用的趁手工具他语速平缓,字字锋利。
有用的时候找我没用就一脚把我踢开
还是你觉得,我如今东山再起,你一句话,就能让我唯命是从
顾晚凝!我TM不是你的狗!
……
我张了几次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啊……
我凭什么要求…
陆沉看着我无言以对的样子,眼底最后一点微澜彻底平息,只剩下沉寂和……厌倦。
无话可说

他唇角勾起一抹嘲弄。
如此,便你我各自安好。
这句话,几乎将我溺毙,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3
我不能死,更不能像预知里那样,死得不明不白,连累父母!
陆沉还爱我的!
他不跟我复婚,一定是觉得我诚意不够!
他那么爱我!
不会的!
凭着记忆中模糊的碎片,我往深蓝苑走去。
这是陆沉离婚后搬入的私人住所。
我深吸一口气,混杂着血腥味和恐惧的气息堵在喉咙口,我颤抖着手指,按响了门铃。
叮咚——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脏上。
几秒钟后,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向内滑开。
门后出现的身影,却并非陆沉。
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质地柔软、剪裁合身的米白色羊绒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手里还拿着一块微微湿润的软布,似乎正在擦拭什么东西。
林薇。
这个名字,在我混乱的记忆中激起涟漪。
陆沉的大学校友,曾经的……白月光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家居服
林薇看到我,眼中掠过一丝惊讶,旋即浮起温婉笑容,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顾小姐
真是稀客。
阿沉他正在书房,开一个很重要的国际视频会议,暂时抽不开身。
您……有什么事吗
阿沉……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我心头猝然一紧。
我强压下喉间的酸涩,哑着嗓子:我找他,急事。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越过她,投向门内。
公寓内部的装潢是现代极简风,黑白灰的主色调。
然而,就在这冰冷的底色上,却点缀着不少格格不入的暖色。
沙发扶手上搭着一条浅粉色的薄毯;岛台上,放着一个插着几支新鲜向日葵的玻璃花瓶;旁边甚至还有一个造型可爱的粉色咖啡杯,杯口还残留着一点浅浅的口红印。
这些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痕迹,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刺得我眼睛生疼,心脏一阵阵紧缩。
这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我的残留,只有林薇的存在感无处不在。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和一丝沉沉的压迫感:
谁让你来的
陆沉不知何时已站在走廊尽头。
他没有看我身边的林薇,视线牢牢落在我身上。
我……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
想告诉他那可怕的预知!想求救…
可在他那冰刃般的视线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卑微的祈求,陆沉,我们谈谈,就一会儿,行吗我真的……
没什么好谈的。他打断我,声音不高,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冷漠。
该说的,协议里都写清楚了。
顾小姐,请回。
嗯,我明白了…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脚步踉跄地冲出那扇冰冷的合金门,冲进走廊刺眼的光线里。
身后,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让我的心骤然一沉。
就在门彻底关闭前的那一瞬,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门缝里,林薇并没有立刻离开门边。
她站在那里,隔着即将关闭的门缝,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那双温婉的眼眸深处,刚才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
那道目光,似毒蛇冰冷的信子,无声地舔舐过我的后颈。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转过头,心脏狂跳不止。
混乱的脑海中,死亡预知里,那个递药的白大褂身影骤然浮现。
那双眼睛,竟然和林薇此刻门缝后的眼神,诡异地重叠了一瞬!
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直抵四肢百骸。
4
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我的神经。
如果是她…
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能!
不能让她伤害我的家人!
绝不能坐以待毙!
一周后,一场由陆氏科技举办的慈善晚宴在云端酒店举行。
我悄然混迹在人群中。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我必须靠近他!哪怕只是说上一句话!
就在这时,一个笑容过分和善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贴了过来。
周董,陆沉对手星海科技的重要投资人,林薇引荐的朋友之一。
顾小姐幸会。
周董笑容可掬,举了举香槟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气色看起来……
嗯,车祸后恢复得可还好
我心头一凛,压下翻涌的不适,扯出个笑:劳您记挂,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
周董笑容不变,身体却微微前倾,顾小姐最近……似乎很关注我们陆总年轻人嘛,感情上有些反复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陆总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身边人才济济,林薇小姐那样的得力助手,更是……呵呵。
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听说顾氏,最近几个项目推进不太顺老顾也是老朋友了,如果需要周转……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这边挪了半步,手中的酒杯随之轻晃。
与此同时,一位端着满盘香槟的服务生,正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要从我们之间穿过!
周董身体恰好一晃,手肘看似无意地撞向了服务生的手臂!
哎呀!周董轻呼一声。
小心!旁边也有人低呼。
服务生猝不及防被撞,托盘猛地倾斜,七八杯满溢的香槟,带着清脆碰撞声,齐齐朝我小腹泼来!
啊——!
我瞳孔骤缩,心脏骤停!喉咙发紧,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本能地蜷缩、护住小腹。
完了!
就在酒液即将泼来的刹那间,一道身影,从斜侧方猛地冲了过来!
是陆沉!
他动作极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环过我的腰,狠狠地将我往他怀里一带,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抬起格挡!
噗嗤——!
冰冷的香槟大半泼在他格挡的手臂、肩膀和胸膛上!昂贵的深灰西装瞬间浸透变黑,酒液淋漓滴落,脚下洇开一片。
我被他狠狠拽进怀里,额头重重磕上他冰冷湿透的前襟。
所有的音乐、所有的谈笑,瞬间凝滞。
陆沉紧紧地箍着我,我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低头,目光飞快地扫过我全身,确认我没有被酒液泼到,那紧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惊悸的下颌线条才微微松弛了一瞬。
随即,他的目光,猛地看向旁边一脸惊魂未定、连声道歉的周董,以及那位惊慌失措的服务生。
陆总!实在抱歉!实在抱歉!都怪我站不稳……周董连忙上前,一脸懊恼。
陆沉没理他,重新将视线落回我脸上。
刚才那一瞬的惊吓,让我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一直被强行压抑的、强烈的孕期反应,在浓烈的酒气、恐惧的多重刺激下,再也压不住了。
胃里翻江倒海!
呕——!
我猛地捂住嘴,一把推开陆沉,再也顾不得场合,弯下腰,对着旁边地板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瞬间被逼了出来。
哗——!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哗然!
天哪!她这是……
孕吐!我没看错吧
在这种场合她不是刚和陆总离婚吗这……
孩子是谁的时间点……
周董眼中精光一闪,声音不大不小:
顾小姐……您、您这是……有喜了!
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在我和陆沉之间逡巡,最后定格在陆沉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上,语气带着恶意的试探和挑拨。
陆总,这……恭喜啊不过这时间……还真是……巧得很呐
巧得很三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暗示,赤裸裸的暗示!孩子来路不明,时间对不上!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变了!从惊愕变成了鄙夷、探究和幸灾乐祸!
陆沉的气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骤冷!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我因干呕蜷缩的身体,目光最终狠狠地烙在了我下意识护住的小腹上。
他眼中情绪瞬间翻涌。
冰冷的审视、被愚弄的暴怒、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深埋的、近乎恐慌的骇浪!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在无数闪烁的镜头前,陆沉一步上前,粗暴地、不容分说地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啊!我惊呼一声,身体骤然悬空,头晕目眩。
他抱着我,无视我的挣扎,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径直朝着宴会厅出口走去。
他薄唇紧抿,下颚绷紧。
那双抱着我的手臂,肌肉贲张,力量大得惊人,勒得我骨头生疼。
电梯下行。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和我无法控制的、细微的抽泣声。
车子早已在门口。
司机拉开车门,陆沉粗暴地将我塞进后座,动作没有丝毫怜惜。
砰!车门被他狠狠甩上。
车厢内空气凝滞。
无形的压迫感和怒气充斥满整个车厢。
他猛地俯身,将我死死地困在他与座椅之间,那双猩红的眼睛,近在咫尺地逼视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说!
孩、子、是、谁、的!
5
孩子是谁的
这充满侮辱性的质问,刺得我心口一缩。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
你的!是你的!陆沉!
我猛地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回去,声音劈裂沙哑,眼泪汹涌而出。
是你的孩子!有人要害我们!要害死我们的孩子!!
是周董!是他!还有林薇!他们是一伙的!
我语无伦次,那些死亡预知的碎片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倾泻而出,带着血淋淋的恐惧。
我签了字就会被送走!送到一个海边的白房子里!像监狱!他们会给我打针!让我变得像个傻子!
最后,把我推进泳池淹死!伪装成自杀!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陆沉!我签了字就会死!只有你能救我!救我们的孩子!!
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这些话,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尖利得刺耳。
陆沉的身体,在我喊出你的孩子时,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他瞳孔骤然缩紧,死死地锁住我布满泪水和极度恐惧的脸。
这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这绝对不是演戏!更不是她顾晚凝能演出来的程度!
签了字就会死……
他低低地重复着我的话,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磨出来的。
箍着我手臂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间松了几分,但那眼神里的审视和惊疑却浓得化不开。
……你看到了他追问,声音紧绷如弦,什么时候看到的怎么看到的
车祸……在医院……碰到那张纸的时候……
我急促地喘息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像电影……不,比电影还真实……冰冷的水……喘不过气……还有针……很长的针……推药的时候很疼……
我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护住小腹,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陆沉的目光,从我恐惧的双眼,缓缓下移,落在我下意识护住小腹的手上,最终定格在那微微隆起的、因哭泣而微微起伏的位置。
他眼底那骇人的风暴,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取代。
有难以置信的惊疑,有对未知的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后怕和……迟来的、沉痛的自责。
他箍着我手臂的手,终于彻底松开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凝视着我,眼里早没了之前的冷漠,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楚和懊悔。
我……我哽咽着,说不出话。
为什么不告诉他因为他的冷漠因为他的拒绝因为顾家的逼迫还是因为那该死的死亡预告让我自顾不暇
怪我……他低喃一声。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我以为……
推开你是对你好……以为顾家给你安排的才是安稳……是我蠢……是我自以为是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里面翻涌着痛苦和后怕,车祸……是不是也是他们干的!是不是!
……
黑色轿车在夜色中疾驰,最终悄无声息地开进一个守卫极其森严、几乎与世隔绝的半山别墅区。
陆沉将我抱下车,动作强势却轻了些。
他把我放到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很快给我披上一条厚实的羊毛毯。
别怕,这里绝对安全。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他蹲在我面前,握住我冰凉的手,声音低沉安抚。
随即,他拿出一个微型通讯器,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严肃、提着便携式医疗箱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助手。
李博士,麻烦你。
陆沉站起身,让开位置,语气凝重。
李博士点点头,他示意女助手打开仪器,开始为我进行检查。
血压、心率、胎心监测……冰凉的探头在我小腹上移动,仪器发出规律的、微弱的噗通、噗通声。
陆沉就站在旁边,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胎心监测仪屏幕上跳跃的曲线。
胎儿目前情况稳定,心率正常。李博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母亲有些受惊和轻微脱水,需要静养和补充营养。
陆沉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但眼中的凝重丝毫未减。
他点点头:辛苦了,李博士。今晚就麻烦你们了,暂时留在这里。
嗯,陆总,那我们先出去了。
有任何事,尽管吩咐。
客厅里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人。
陆沉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我。
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扶手上,没有看我,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
离婚……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沙哑,是顾家,确切地说,是你父亲,逼我签的。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压抑的恨意,那轮投资,关系到团队的生死。我……没有选择。
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我:我对顾家,有恨。
对你……顾晚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恨你轻易放弃还是恨自己无能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林薇。他提到这个名字,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是重要的技术伙伴,脑机接口项目的核心算法负责人。没有她,项目无法推进,仅此而已。
至于她个人……他微微皱眉,她回国后,主动提出帮忙,我承她的情,但也仅限工作范畴。
我察觉到公司内部数据,有异常泄露,泄密点非常隐蔽,指向不明。而周董……
他眼神骤然锐利如刀:是‘星海科技’最大的金主。星海,一直是我们最直接的竞争对手,手段……很脏。
他的目光落回我身上:你的车祸,我第一时间就怀疑过。已经派了最信任的人在查,但方向一直是针对我,针对技术泄密。
我没想到……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后怕的微颤。
他们的目标是你本人!是想要你的命!更没想到……你有了孩子!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泳池……白色的别墅,在很高的地方,能看到海……很大,很空……
我努力回忆着预知中最清晰的片段,声音依旧带着恐惧的颤抖。
给我打针的女人……眼睛很冷,像蛇……药水是淡黄色的……推进血管的时候很疼……
陆沉的脸色在我描述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沉,眼神也越来越冷厉。
当我说到淡黄色药水时,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一个加密的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地操作着。
屏幕上闪过复杂的代码和窗口。
片刻后,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点开其中一张有些模糊的卫星图片,放大。
是不是这里他将屏幕转向我。
图片上,一栋孤零零的白色现代风格别墅,矗立在陡峭的悬崖顶端,俯瞰着下方深蓝色的、波涛汹涌的大海!
造型与位置,与我预知中的画面完全重合!
我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点头:是!就是那里!
陆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那是星海科技CEO名下的一处‘疗养’产业,位置极其隐秘。
他又迅速调出另一份文件,是某种化学药品的成分报告,其中一张分子结构图的旁边标注着:注射用溶剂,呈淡黄色。
这种溶剂,他指着报告,声音冰冷刺骨,是星海旗下一家生物实验室的独有配方,用于某些特殊神经药物的载体……具有强致幻和成瘾性。
他猛地合上平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他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到我面前,蹲下。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我护着小腹的手上。
顾晚凝,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从现在起,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相信我。
6
接下来的日子,我被小心保护在这座别墅里。
李博士和他的助手每天准时出现,为我检查身体,监测胎心。
那个小小的、有力的噗通声,成了这寂静空间里最令人心安的旋律。
陆沉变得异常忙碌,常常深夜才回来,但每次看到我,疲惫中总会透出一丝温柔。
他不再提过去,不再提顾家,只是偶尔会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沉默地握一会儿我的手。
别担心。他总是这样说。
他没有告诉我具体的计划,但每当眼中那刀锋般的寒光掠过,我就知道他在行动。
风暴前夜,空气凝滞。
陆沉一反常态地早早回来,他亲自下厨,动作略显生疏,却异常专注。
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摆在桌上。
吃吧。他把筷子递给我,声音平静无波。
我看着他,心头莫名地发紧:今晚
他抬眼,深邃眼眸映着厨房暖光,也映出我的不安。
他没有回答,只是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送到我嘴边,动作自然。
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一切都会结束。
那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交织着冰冷的泳池水、闪着寒光的针头、林薇门缝后冷漠的眼神,还有周董那令人作呕的假笑。
惊醒时,总能看到书房门缝透出的微光,以及陆沉在光屏前凝重的侧影。
第二天,天色阴沉。
陆沉穿好黑色西装,挺拔冷峻。
他走到我面前,俯身,温热的唇轻轻印在我的额头。
等我回来。
看着他离开,我莫名不安。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只能一遍遍抚摸着隆起的小腹。
时间在焦灼等待中流逝。
我坐立不安,反复刷新无信号的加密平板,它只能接收特定新闻。
突然!
平板屏幕猛地亮起刺眼的红光!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安全屋!
【警告!深蓝之心主数据中心遭高强度物理入侵及网络攻击!安保局部失效!核心数据区破坏!】
数据中心这是陆沉科技帝国的命脉所在!也是他今天布下天罗地网的核心战场!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预知中冰冷的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
不!陆沉在那里!他一定有危险!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安全屋内部刺耳的入侵警报也凄厉地拉响,红光疯狂闪烁。
夫人!快走!李博士的助手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后门!应急通道!
我猛地站起来,小腹一阵抽紧!是宝宝在踢我还是恐惧引发的痉挛
顾不上了,只能跟着助手跌跌撞撞地冲向隐藏在书架后的应急通道。
冰冷的合金阶梯盘旋向下,通向未知的安全屋。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出去的瞬间,通道前方阴影里,猛地窜出两个戴着面罩的彪形大汉!
抓住她!一个沙哑的声音命令道。
助手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挡在我身前。
绝望瞬间攫住了我!前有堵截,后路被断!难道预知真的要重演
突然,我的脑海里闪出一个被遗忘的细节。
预知画面里,地下似乎有一个类似的、布满管道和巨大服务器的空间,那个角落……
那个角落有一处不起眼的消防喷淋手动触发装置!位置……
几乎是本能!我猛地推开身前的助手,不顾一切地朝着记忆中那个角落的位置跑去。
那里,在粗大的冷却管道和墙壁的夹角处,一个鲜红色的、被保护罩盖着的圆形按钮,赫然在目!
别动!持枪大汉厉声呵斥,枪口瞬间调转。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碎了保护罩的塑料盖,手指不顾一切地按下了那个鲜红的按钮!
嗤——!
刺耳的高压气体喷射声骤响,通道顶部密集的消防喷淋瞬间开启,冰冷刺骨的水柱倾泻而下。
巨大的冲击力让那两个猝不及防的大汉脚下打滑,被冲得东倒西歪,视线完全被水幕遮蔽,枪口也偏离了方向。
这边!夫人快!
李博士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他焦急地朝我伸出手。
我抓住李博士的手,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厚重的安全门内!
砰!合金门在我们身后重重关闭、落锁!将外面狂暴的水声、咒骂声和枪声彻底隔绝。
我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湿透,剧烈地喘息着,小腹一阵阵发紧。
安全屋的屏幕上,切换到了深蓝之心数据中心内部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一片狼藉。
服务器机柜倾倒,线缆断裂冒着火花,穿着不同制服的人在混战。
核心数据区,陆沉正和一个男人激烈搏斗着,那人赫然是星海科技的安保主管。
他被陆沉一个过肩摔狠狠掼倒在地、挣扎着要爬起的瞬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透过监控镜头,死死地盯住了屏幕这头的我!
紧接着,画面猛地一黑!信号中断!
陆沉!我失声尖叫。
7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
我蜷缩在安全屋冰冷的椅子上,浑身湿透,寒意刺骨。
李博士和他的助手守在一旁,面色凝重。
屏幕只有雪花点,发出滋啦声。
小腹的抽紧感越来越明显,一阵紧过一阵,带着沉坠的痛。
预知中那溺亡的窒息感,与现实中断绝信号的黑暗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
陆沉……
就在绝望快要将我彻底淹没时。
滴——!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骤然打破了死寂!
屏幕的雪花点瞬间消失,画面重新亮起,稳定地传输过来。
镜头有些晃动,视角很低,似乎是被人手持着。
画面里首先出现的,是陆沉沾着血迹和灰尘、却依旧英俊冷厉的侧脸。
他额角有一道新鲜的擦伤,正渗着血丝,下颌紧绷,眼神锐利而沉静,带着些疲惫。
他对着镜头,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有些微的喘息:安全了。
仅仅三个字,瞬间击溃了我强撑的意志,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镜头缓缓移动。
画面里一片狼藉。
破碎的服务器机柜,断裂冒烟的光缆,散落一地的电子元件碎片。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或蜷缩着呻吟、或被安保人员死死按住的袭击者。
镜头最终定格在两个人身上。
周董被两个高大的安保人员反剪着双臂,死死按在地上。
而在他旁边,林薇被一个女安保控制着。
陆沉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星海科技CEO,周董,及其核心团队,涉嫌商业间谍、非法入侵、蓄意谋杀等多项重罪,证据确凿!
林薇,作为技术内应,协助窃取核心数据,并提供药物支持,证据确凿!
镜头再次转向陆沉。
他对着屏幕,目光穿透镜头,仿佛能直接看到安全屋里的我。
那眼神里翻涌着激烈的情绪,劫后余生的庆幸,沉痛的后怕,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顾晚凝。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却异常温柔,等我回家。
屏幕熄灭。
我捂住脸,泣不成声。
8
三个月后。
我半靠在舒适的躺椅上,身上穿着柔软的棉质月子服。
怀里的小家伙刚吃饱,正心满意足地打着小奶嗝,粉嫩的小脸像水蜜桃,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陆沉推门进来,高大的身影放得极轻。
他脱去西装,穿了一件柔软的灰色羊绒衫,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
他走到我身边,俯下身,温热的吻轻柔地落在我的额头上。
睡着了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刚吃饱。我抬头看着他。
他小心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宝宝的小脸蛋。
小家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嘟了嘟小嘴,惹得他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这次。他低声道,目光从宝宝脸上移向我,深邃眼眸盛满失而复得的珍重,谁也别想把你们从我身边夺走。
他直起身,走到旁边的书桌旁,拉开抽屉,拿出两份文件。
一份,是那份曾经递到我病床前、被我绝望撕碎的离婚协议。
只是此刻,它被装在一个透明的真空密封袋里,里面是已经彻底粉碎、如同灰烬般的纸屑残渣。
另一份,是崭新的、洁白的结婚申请书。
在申请人签字栏上,已经签好了他的名字陆沉。
他将申请书轻轻放在我膝头,温暖的掌心包裹住我的手。
顾晚凝。他凝视着我,眼中是星辰大海,是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低下头,看着怀中安然沉睡的宝宝,感受着陆沉掌心传来的、令人无比心安的温热。
这一次,未来,是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