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不信来生的人,平时看那些网文小说,总有主角说什么重生回来拿回自己的一切,但是在我看来那就是窝囊废临终前的幻想。而且我也不信一个人可以窝囊到那个地步,直到我发现我养了十年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1.
我叫周承宇,和妻子宋乐瑶结婚十一年了,我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我一直认为自己婚姻美满,阖家幸福。
直到今天,我带着孩子去办身份证,办事员说需要血型证明。
我随手把报告单抽出来。眼睛扫过那几行打印字,血型那一栏,让我瞬间愣住了。
B型不可能。
我和宋乐瑶都是A型,我们俩,生不出B型的孩子。
我的第一反应是报告单错了,或者我和宋乐瑶的血型记错了。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我们俩都做过输血手术,所以我对血型记得很清楚。
再看看坐在旁边椅子上晃着腿、无忧无虑的儿子。
我突然想起来经常有人说孩子不像是我俩生的,之前一直觉得小孩子不像父母很正常,因为我和我爸妈小时候也不像,随着长大才有了父母的影子。
此时我看着他那张稚嫩的脸,第一次觉得无比陌生。
他是我儿子吗
人的内心一旦产生怀疑,就会不受控制想要去搞清楚真相。
回到家之后。宋乐瑶正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笑,手指飞快地打字。
但是在我进家门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快到我以为刚才看到的是幻觉,随即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耐烦的表情。
怎么才回来磨蹭什么。她的眼睛依旧盯着手机屏幕,并没有看我。
办证的人多。我把报告单顺手塞进公文包最里层。
哦。她应了一声,手指还在屏幕上点着。
空气里面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这感觉不是今天才有的。
最近半年,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总是无缘无故地烦躁,看我哪都不顺眼。
我做的饭嫌咸了淡了,我拖的地嫌不够干净。说话总是带刺,因为一点小事就能吵起来。
以前那个温声细语、经常对我笑的宋乐瑶,好像被谁偷走了,换了个刻薄挑剔的冒牌货。
直到今天,包里的那份报告单,才让我有了预警,她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查她手机太低级。而且那种东西能删,能伪装。我要查更实在的,跑不掉的东西。
我坐在书房里,调出了她名下所有银行卡近半年的消费记录,这是结婚十一年从来不会发生的事,因为我相信她,但是现在……
一笔一笔地看,没什么特别大的异常开销。
接着,我打开了她车上那个GPS定位的追踪记录。红色的线条在地图上移动,标记着她每天去过的地方。
公司、超市、儿子的学校……还有几个美容院和咖啡馆,频率不算高。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电视里放着无聊的肥皂剧。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昨天下午挺热的,你跑东城那边干嘛去了那边新开了家商场
她正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又继续盯着碗里的饭粒。
啊哦,没去东城啊。昨天下午我就在公司啊,然后去学校接了小宇,直接回家了。语气很自然,听不出破绽。
GPS的记录上,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她的车在东城区的一家咖啡馆门口停了四十二分钟。我继续吃着饭,没再追问。
但是心又沉了一下。
2.
我开始留心她的一切。
她打电话时,会下意识地背过身去,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以前她从不这样。
一个周末的下午,她说要去公司加班,儿子被送去我妈那儿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我走进卧室,看到她的梳妆台有点乱,文件袋和化妆品堆在一起。
之前听她说要整理,但一直没弄。
我走过去,随手帮她归置了一下。
突然我看到一个文件夹在那堆杂乱的最下面。她的所有文件都有名字,但是唯独这个文件夹封面什么都没写。
我打开看了一眼,是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单。
投保人是她宋乐瑶,被保险人也是她。这没什么奇怪的。
这份保单是我俩同时签的,我和她受益人互为对方。
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目光滑到受益人那一栏,瞬间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受益人那一栏,原本的周承宇三个字,现在竟然显示的是余云舟。
余云舟
我知道这个人,是宋乐瑶大学时的初恋,后来俩人分手之后还纠缠过她一段时间,只不过后来听说混的不好,欠了一屁股债,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没想到现在他俩还有这层关系,脑海里回忆起那个朦胧的模样,再和儿子周景然的长相对了一下,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把保单放回了原位,尽量保持原样。
心里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手指都气得发抖,但是我控制住了,我能拥有现在的成就不是靠冲动行事的。
我坐到客厅沙发上,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脑子却异常清醒。
余云舟。这个名字已经刻在我脑子里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个影子。把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精力,全都投了进去。
通过一些不太能见光的朋友,一些需要花钱才能撬开的嘴,我开始仔细的查了起来。
消息也一点点拼凑了起来。
余云舟的确混得很惨。这十年来他被催债的追得东躲西藏的,但是从三年前开始,他竟然吃起了富婆这碗饭,逮着一个空虚富婆,捞一笔就跑路。
直到半年前,他重新联系上了宋乐瑶。
初恋、有孩子、凭借富婆那骗来的钱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这些buff足够让宋乐瑶重新沦陷。
我托人搞到了几段监控录像。地点都在一些偏僻但很有深意的地方。
酒店、会所、度假村……俩人的举动从牵手到拥抱接吻,甚至还有车辆震动。
每次见面,宋乐瑶脸上都带着一种我很久没见过的、放松的,甚至有点讨好的神情。
看着这些画面,我恶心得想吐,胸腔那团火,烧的更旺了。
但是我没有因为愤怒而变得冲动,我要知道他俩究竟想干什么。
日子还在过了,宋乐瑶的表演也进入了新阶段。
她开始频繁地跟我提起身体不舒服,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酸。
3.
有一天晚上,她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状似无意地说:唉,最近总头疼,睡不好。听同事说,西边那个清源镇,别看地方偏,有个老中医特别神,专治疑难杂症,尤其是神经系统方面的。她家亲戚就在那儿看好的,说是用了什么特色疗法,效果特别好。
清源镇我皱着眉,给她倒了杯水,那么远,靠谱吗市里大医院不行
大医院她撇撇嘴,语气带着点烦躁,人又多,检查来检查去,烦死了。听说那老中医是祖传秘方,不用遭那些罪。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里闪着一丝明亮的期待。
清源镇这个地方我是知道的,距离市区有点距离,最主要的是路不好走,那条路每年都要出好几起车祸。
再联想到保单,看来她已经要开始行动了。
好啊!那这周末你过去试试,不过我正好有个会要开,不能陪你一起去了。我不动声色的说道。
钞能力在什么时候都好用,在我的调查下,他们的诡计基本都捋清楚了。
宋乐瑶打算利用这次出去制造一场意外,她死了那份保单就会生效,钱自动落入余云舟手里,到时候她再金蝉脱壳,拿着那笔钱先躲起来。
而我呢我成了那个死了老婆、独自带着儿子的可怜虫。
这个时候,一个沉浸在悲痛中的丈夫,再出点意外,似乎也很合理。遗产顺理成章归周景然,到了这个时候,她再找个借口重新回来,或者直接让余云舟用亲生父亲的身份,作为周景然的监护人,然后我所有的一切都落到了他们手里,还会多一笔我的保险费。
算盘打得真精啊。把我当什么了垫脚石一次性提款机还是待宰的猪这是要把我刮得干干净净啊。
我面前站着一个脸上有个刀疤,很是精瘦的男人。
他就是宋乐瑶找来给她制造意外的人,余云舟那个不学无术的人肯定做不了这种有技术含量的活。
老K我直接开门见山。
他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算是承认。
有笔生意。我把一个厚厚的、没封口的牛皮纸袋递到了他面前,露出一叠粉红色的边角。买你手里现有的一个活儿。
他的眼睛盯着那信封,又抬眼看我,闪过一丝警惕:什么活儿谁的活儿
清源镇。宋乐瑶。我吐出这两个名字。
他脸上的肌肉明显抽动了一下,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坐直了身体,我知道她给你开价多少。这里,是那个数的两倍。我又推过去一个同样厚的信封。现金。现在就可以拿走。事成之后,还有三倍
他盯着那两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贪婪的光在他眼里越来越亮。
不合作,我看着他眼里的贪婪,慢悠悠地补充道,后果你承受不起。我知道你老家在哪儿,知道你女儿在哪所小学。我还知道你三年前在邻市干的那票,案子一直挂着呢。你说,我要是不小心给那边的警方送点线索,会怎么样
老K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我的眼神,像见了鬼。
你……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发颤。
很简单。我往后靠了靠,她让你怎么做,你照做。但最后一步,听我的。把假死,变成真死。
他嘴唇哆嗦着,额头上冒出冷汗,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信封。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猛地伸手,一把将两个信封抓过去,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我……我干!他咬着牙,我按你说的做!
钱能通神。钱也能买鬼推磨。老K成了我的人。
4.
宋乐瑶的演出越来越投入了。
她开始频繁地头疼、失眠,脸色也刻意弄得有些憔悴。
她会在饭桌上,看着儿子,突然红了眼眶,用充满了不舍的语调说:小宇,要听爸爸话啊……
虚伪得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低下头,用力扒着碗里的饭,掩盖住眼底的冰冷。
她还会时不时地对我流露出一种愧疚。比如,在我加班很晚回家时,她会给我倒杯水,放在茶几上,轻声说:承宇,辛苦你了。我……我最近身体不好,家里事都靠你撑着,我……她欲言又止,眼神躲闪,带着点楚楚可怜。
我看着她,努力挤出一个疲惫而温和的笑容,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别瞎想,好好养身体。有我呢。
演吧,尽情演。你越投入,离我给你搭好的断头台就越近。我像一个观众,坐在台下,冷眼旁观着这场由她自己编剧主演的大戏一步步走向高潮。
去清源镇的日子,是老K精心策划后通知宋乐瑶的。据他说,宋乐瑶很满意这个剧本:
就在她去清源镇回来的路上。一段盘山公路,路窄弯急。老K会驾驶一辆失控的货车,制造一场追尾事故。
宋乐瑶的车会被撞下山崖。老K会确保她在撞击瞬间注入一种特殊药物,让她进入深度昏迷状态,看起来和死亡无异。救援及时赶到,但回天乏术。一切都顺理成章。
那天,天气阴沉。
宋乐瑶出门前,打扮得比平时更仔细些。站在梳妆台前,看了一边又一边,然后转过头依依不舍地看了我一眼,声音带着点哽咽,但被她强行按了下去:我……我去了。你们……好好的。
路上小心点。我淡淡笑了一下,对着她说道。
计划在下午三点左右执行。我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点零五分。老K发来一条加密信息,只有一个字母:G。
Go,开始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区号显示是清源镇那边的。我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
喂我的声音带着点疑惑。
请问是周承宇先生吗一个严肃的男声传来,背景音有点嘈杂。
是我。您哪位
这里是清源镇交警大队。很抱歉通知您……您的妻子宋乐瑶女士……在今天下午三点十分左右,于S107省道盘龙弯路段发生严重交通事故……车辆坠崖……我们赶到时,人已经……已经确认没有生命体征了。请您节哀……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什么,处理流程,认领事宜。
我的手机突然掉在了地上,我蹲下捡手机。
喂周先生您还在听吗周先生电话里的声音透着急切。
我张了张嘴,调整了一下声音:……在……我在……我……我马上过来……声音抖得厉害,听起来充满了悲痛。
挂断电话。
脸上刚才刻意挤出的悲痛瞬间消失。
第一步,成了。我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大步走出办公室。
宋乐瑶的假死,在老K的专业操作下,变成了真死。她以为的麻醉昏迷,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她以为的停尸间操作,是送她下黄泉的最后一步。
5.
余云舟,大概正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兴奋地搓着手,等着接收他的胜利果实吧
别急,马上轮到你了。
清源镇医院的停尸间,一张停尸床就在房间中央,上面盖着白布。
我走过去,脚步有些踉跄。
工作人员掀开白布一角。那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是她。我的声音嘶哑,像是强忍着巨大的悲痛。
我伸出手,颤抖着,似乎想碰碰她的脸,又无力地垂下。怎么会……这样……我喃喃着,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要晕倒。旁边的交警赶紧扶住我。
周先生,节哀顺变,请保重身体。交警的声音充满了同情。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哽咽:麻烦你们了……后续……后续手续……我……我说不下去,痛苦地摆了摆手。
工作人员重新盖上了白布。
葬礼定在三天后。告别厅布置得肃穆,黑白的遗像挂在中央,照片里的宋乐瑶温婉地笑着。花圈挽联摆满了四周。
我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胸口别着白花。站在家属答礼的位置,微微低着头,像是被悲伤压垮了一样。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乌青,嘴唇紧抿着,没有血色。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
亲戚,朋友,同事。他们轮番上前,握住我的手,说着节哀、保重、乐瑶是个好人、太突然了之类的话。我机械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嗯、谢谢,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但我的余光,无声地扫视着整个告别厅。
在攒动的人头里,搜寻着那个特定的目标。他一定会来。他要亲眼确认他的胜利,更重要的是,他要从火化场带走宋乐瑶。
来了。
在告别仪式快结束,他穿着一身低调的深灰色西装,戴着墨镜,混在几个不太熟的远房亲戚后面,慢慢蹭到遗像前。
他装得很像,微微低着头,肩膀塌着,似乎也很悲伤。
余云舟。化成灰我也认得。
很好。
葬礼结束。运送尸体的车辆往火化场方向开去。
我看到余云舟开着一辆车跟在后面。
这时,我让老K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余老板,宋女士临时改变计划。你去火化场会引起周承宇的怀疑,我会把她带出来,晚上十点,西郊废砖厂东边第二个窑洞。一个人来!千万别带人!宋女士会在那等着你!切记!
火化早了点。
宋乐瑶还是会被换出来,只不过……不是余云舟。
晚上九点整。我换上一身深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旧衣服,戴上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拿起一个准备好的、结实的大号旅行包。里面装着一些必要的东西:绳子、胶带、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个大号黑色塑料袋、一小瓶强效清洁剂、几副厚实的橡胶手套。
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开了一辆几天前老K搞来的的、毫不起眼的灰色旧轿车,朝着西郊废砖厂的方向驶去。
那里早就废弃多年,荒草丛生,远离人烟,是城市遗忘的角落,也是处理垃圾的绝佳场所。
6.
九点四十分。
我把车停在离废砖厂还有一公里多的一个废弃加油站后面,这里没有监控。
然后我背上旅行包,像个幽灵一样,徒步穿过荒地和稀疏的小树林,朝着约定的窑洞摸去。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我找到东边第二个窑洞。走了进去,里面空间不小,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我找了个角落的阴影蹲下,把旅行包放在脚边。耐心等待。
十点差五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在洞口犹豫了一下,接着,一个人影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他拿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脸,余云舟。他脸上带着紧张,但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和期待,眼睛在黑暗中急切地搜寻着。
喂乐瑶你在吗他压低声音喊着。
就是现在!
在他背对着我,注意力完全被洞内深处吸引的瞬间,我从阴影里猛地扑出!一只手从后面死死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臂勒住他的脖子,用力往后拖!力量悬殊太大,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呜!他喉咙里发出惊恐的闷哼,手机脱手掉在地上,他徒劳地挣扎着,手脚乱蹬。
但我多年锻炼的手臂像钢铁一样,纹丝不动。捂着他嘴的手掌更是用尽全力,窒息感让他疯狂地扭动,像一条离水的鱼。
别动!我凑近他耳边,冷冷的说道,宋乐瑶不会来了。是我,周承宇。送你下去见她。
听到我的名字,听到宋乐瑶的名字,他身体猛地一僵,挣扎的幅度瞬间变小了,只剩下剧烈的颤抖。那瞪大的眼睛里,恐惧瞬间被绝望取代。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他掉进了为他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
我看着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像风中的残烛。挣扎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停止。身体软了下来。我松开手,他的身体像一滩烂泥滑倒在地。
我打开旅行包,拿出绳子、胶带、黑色大塑料袋。有条不紊的把他彻底处理干净,塞进袋子,扎紧。
清理掉地上所有可能的痕迹。最后,我扛起那个沉重的黑色袋子,像扛着一袋货物,走出窑洞,走向更深的夜色里。
我把他带到更荒僻的地方。那里有一条水流湍急的野河。水流会带走一切痕迹。沉重的袋子入水,只发出沉闷的一声,随即被翻滚的浊浪吞没,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多少。
他永远闭上了嘴。带着对即将到手财富的幻想,沉进了他该去的地方。
处理完余云舟,回到家里天已经快亮了。
但是我没顾上休息,而是走进周景然的房间,把他叫了起来。
7.
爸爸怎么了看着他揉着昨天哭泣后还没消肿的睡眼,我的心里出现一丝挣扎。
他才十岁,叫了我十年的爸爸,大人犯的错不该由孩子承担,孩子是无辜的。
但是,心头随即又浮现出一抹狠毒的念头。
无辜他本身就是这场骗局最恶毒的证据!是宋乐瑶背叛的铁证!回想起他这十年每一次叫我爸爸,我的心里就疼痛一分。
十年。整整十年!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把别人的野种当心肝宝贝养着!把所有的爱和期待都倾注在一个孽种身上!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侮辱和伤害!
我心疼他,谁来心疼我
他是余云舟的种!那个像蛆虫一样恶心的男人的种!
斩草,必须除根。留下他,就是留下无穷的后患。谁知道他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知道真相会不会想着报复我不能冒任何险。
快点起床,今天我们去看妈妈。我温柔的对他说道。
车子越开越远,在通往墓园的路上会路过一段河流。
车开得越来越急,周景然显然不知道危险很快降临。
到了河流的地方,车子就像失去控制一样冲了下去。
周景然发出恐惧的叫声,但是我置若罔闻。
等到了水里,在水没过车顶之前,我死死把他按在了水里。
看着他发出难以呼吸的扭动,那一瞬我差点放弃除掉他了。
但是看到河边已经有人准备救援了,我还是心一狠,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等他完全没有呼吸了,我连忙破窗,拖着他往河边游去,游到一半的时候,我抱着他沉了下去。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病房里,边上两个警察看着我,叹息了一声,想说什么又迟迟不忍开口。
终于,一个年龄大一点的警察还是说话了。
周先生,你的孩子……晚了一步。说着他深深叹息了一声。
我听到之后,张着嘴巴发出嗬嗬的声音。
怎么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说着我狠狠对着自己扇着嘴巴,一遍遍重复都是我的错。
警察连忙上前制止了我:你已经尽力了,昨天经历了那种打击,今天……
然后我把被子盖在了头上,发出痛苦的哭泣声,病房里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缓缓走了出去。
世界彻底安静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8.
不过,还有最后一步。
老K的专业不仅在于制造死亡假象,他还有点压箱底的手艺。
比如,用一些特殊的药物组合,加上一点物理刺激手段,能让一个死亡状态的人,在预定时间内,保留一丝极其微弱的感知,延迟的神经反应。像一根极细的线,勉强维系着大脑和身体的最后一点联系。
宋乐瑶的尸体,在葬礼结束后,被秘密转移了,不过不是送去火化,而是被老K运到了一个我早就准备好的地方。
在我刚开始知道儿子不是亲生的时候,我就已经着手准备了,其实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准备这个用来干什么只是觉得应该有一个隐私的地方,用来处置那对狗男女。
这里的墙壁加装了厚厚的吸音材料,门是特制的合金密封门,关上后,连一丝空气都透不进来。
不过从宋乐瑶开始计划假死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这里,是我为她精心打造的告别室。
时间,是我和老K精确计算好的。距离她复苏还有十二小时。
我坐在这个房间唯一的椅子上,两台显示器并排放在一张小推车上,屏幕漆黑。电源线像黑色的毒蛇,蜿蜒在地上。
旁边,连接着维持她最后一点生命体征的简陋仪器。
时间到了。
仪器上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然后频率在加快。
白布下,那具尸体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接着,是眼皮、睫毛在颤动。
我站起身,走到跟前。打开了灯光,照在宋乐瑶那张惨白僵硬的脸上。
她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看起来有点空洞、迷茫,而且焦距涣散,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白翳。
她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适应这刺眼的光线和眼前模糊的轮廓。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只不过发不出一个完整的词语。
她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着,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天花板,扫过墙壁,最终,才极其艰难地落到了站在床边的我身上。
她终于看到了我。
周承宇。
不是天堂的接引者,也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余云舟。
是她以为已经彻底摆脱、成为过去式的丈夫。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眼中的迷茫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理解的震惊。
瞳孔因为这种震惊而猛地收缩。
她似乎想动,想说话,但药物和身体的极度虚弱让她除了眼珠的剧烈颤动和喉咙里更响的嗬嗬声,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她的目光,再次开始扫视,转向了她身体右侧,那两台并排放置的显示器。
我拿起推车上的遥控器,按下了左边屏幕的播放键。
画面动了起来。光线很暗,像是在一个山洞或者废弃建筑里。镜头晃动得很厉害,显然是用隐藏摄像机偷拍的。
画面中心,是余云舟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他的嘴被捂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拼命挣扎着,但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死死勒着他的脖子。
接着,镜头猛地拉近,定格在他那双因恐惧而瞪大的眼睛上,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一个模糊的、戴着鸭舌帽的轮廓,那是我的轮廓。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变成一片漆黑。
9.
宋乐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漆黑。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震惊凝固在她脸上,然后被一种撕裂般的的痛苦取代。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像通了高压电一样,喉咙里的嗬嗬声变得尖锐而凄厉。
我面无表情的又按下了右边屏幕的播放键。
画面切换。是一辆车行驶在路上,车里面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很快,那辆车冲入了桥下,河水灌入了车内,然后一只大手把那个小小的人儿按在了水里,最后,那个小人失去了动静。接着,画面猛地一黑,再次陷入寂静。
嗬!!!
宋乐瑶的喉咙里爆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尖啸!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她的身体像濒死的鱼一样疯狂地弹跳、扭曲,眼白上翻,瞳孔放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右边那漆黑的屏幕。泪水、鼻涕混合着绝望糊满了她那张扭曲变形的脸。
最后的画面,彻底碾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我欣赏着她脸上每一丝痛苦的变化,看着她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足够了,复仇的滋味,冰冷而纯粹。
我拿起了边上放的两张纸,站起身走到她床边,俯视着她那张被绝望和泪水彻底糊满的脸。凑近她耳边,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残留的消毒水味。
先是拿起一张放在她面前,那是一份亲子鉴定单,平静的说道:
乐瑶,你看,儿子不是我们的,你太粗心了,生个孩子都能生错,不过……既然不是我们的,那留着他也没用了,你说是不是啊
然后我又拿起了另一张纸,是那份被她改了的保单:
还有这个保单,我们明明说好的,为了我们的感情,我们互相保,这个名字怎么被人改了啊不过你放心,你刚才看到了吧那个人也已经不在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打我们的主意了。
我看着她越来越惊恐的眼睛,嘴角控制不住地往后咧着,最后越来越大,甚至笑出了声:
老K你还记得吧你说你找的人也太不靠谱了,你都说了你想要死,他竟然还给你留了口气,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阳奉阴违,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的,让你……死去。
她的身体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一僵,抽搐停止了。那双空洞放大的瞳孔,似乎极其微弱地收缩了一下,死死地聚焦在我的脸上。
那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怨毒,但更多的,是最终确认一切后的绝望。
她明白了。从开始到结束,她都在我的算计里。
现世报,我对着她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爽吗
说完,我直起身。伸出手,毫不犹豫地,一把拔掉了连接在她身上、维持着她最后一点心跳和呼吸的仪器管子。
嘀!!
仪器发出一声长长的蜂鸣。屏幕上代表心跳的那条线,猛地一跳,然后迅速拉直,变成一条冰冷的、毫无波动的直线。
她剧烈抽搐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眼睛还死死地瞪着我,瞳孔里的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了。
世界彻底清净了。
我走出那个冰冷的房间。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无声地关闭,彻底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走出去后我靠在墙壁上,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窜起,照亮我小半张脸。
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里,带来一阵短暂的灼热感,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没有狂喜。没有悲伤。没有如释重负。只有一片彻底的平静。像刚刚完成了一项高度集中的工作。
十年婚姻,一场处心积虑的背叛,一次冷酷到底的清算。像如过眼云烟,彻底消散。
窝囊废才等什么下辈子,才信什么天理循环。我周承宇,只信自己这双手。仇,现世报。债,亲手讨。
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最后一点火星被我用力摁在冰冷的墙壁上捻灭。
我直起身,拉了拉衣领,转身离开。脚步沉稳,没有丝毫停顿。身影很快被前方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