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盛唐
林薇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混合着干草和马粪的气味。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医学院的解剖室里熬夜复习,为即将到来的执业医师考试做最后冲刺。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窗外的天泛着鱼肚白,她揉着酸涩的眼睛站起来活动,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额头重重磕在解剖台的金属边缘,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可现在,她正躺在一辆摇摇晃晃的木板车上,身上盖着粗麻布,硌得皮肤生疼。车外是连绵的黄土坡,风卷着沙砾打在车板上,发出
噼啪
的声响。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在前方牵着骡马,嘴里吆喝着她听不懂的方言,那语调古朴,带着一种不属于现代的韵律。
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薇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襦裙、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用浑浊的眼睛打量她。老妇人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是布料上打着好几个补丁。
这是……
哪里
林薇的声音干涩沙哑,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快到长安了。
老妇人递过来一个水囊,喝点水吧,你都昏迷两天了。前儿个在官道上捡着你,穿得怪模怪样的,还以为活不成了呢。
长安
林薇接过水囊的手猛地一颤,水洒出来溅在粗麻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
还是那件印着医学院校徽的白色
T
恤和牛仔裤,在这古风环境里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荒诞却又唯一的念头闯入脑海：她穿越了。而且听这老妇人的话,似乎是穿越到了……
唐朝
大娘,
林薇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您说……
现在是哪一年
老妇人愣了一下,随即嘟囔道：看你这孩子,莫不是摔坏了脑子如今是开元盛世,圣上好生英明呢。
开元盛世。林薇的心沉了下去。她虽是医学生,历史不算精通,但也知道开元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那是唐朝最鼎盛的时期,也是安史之乱前最后的繁华。
她,一个
21
世纪的医学生,竟然掉进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长安城。
木板车摇摇晃晃地走了两天,终于在一个黄昏抵达了长安城的明德门。当那座巍峨的城门出现在视野里时,林薇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高大的城墙由青砖砌成,历经岁月洗礼,呈现出深沉的青灰色。城门上方是飞檐翘角的城楼,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进出城门的人络绎不绝,有穿着圆领袍衫的官员,有背着行囊的商旅,有挑着担子的小贩,还有牵着骏马的贵族子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属于这个时代的鲜活气息。
老妇人姓王,是个寡妇,靠着给人缝补浆洗过活。她见林薇无家可归,又不像坏人,便暂时把她带回了自己位于西市附近的小破屋。
王家的屋子很小,只有一间,泥土糊的墙壁坑坑洼洼,屋顶是简陋的茅草,角落里堆着杂物。王大娘把靠墙的一张破旧木板床让给了林薇,自己则在地上铺了些稻草当床。
姑娘,你暂且先在我这儿住下吧。
王大娘叹着气,只是我这屋子简陋,委屈你了。等你缓过劲来,再想想以后的出路。
2
医者仁心
林薇感激地点点头。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王大娘的收留无疑是雪中送炭。她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一部早就没电了的智能手机和一串钥匙,除此之外身无分文。想要活下去,她必须尽快找到谋生的办法。
她唯一的优势,就是脑子里那些现代医学知识。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一边帮王大娘做些缝补的活计,一边努力适应这个时代。她学着古人的样子把头发盘起来,用一块粗布包好；穿上王大娘改小的旧襦裙,虽然不太习惯,却能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她还跟着王大娘去西市买东西,努力听辨那些带着口音的长安话,了解物价和人情世故。
西市是长安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店铺林立,车水马龙。林薇看着那些挂着
胡商
招牌的店铺,看着街头杂耍的艺人,看着穿着各色服饰的行人,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盛唐的长安,包容而又充满活力,可这繁华之下,也隐藏着她难以想象的生存艰难。
王大娘的身体不太好,常年咳嗽,干活久了就喘得厉害。林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王大娘这可能是慢性支气管炎,在现代很容易治疗,但在这个时代,却可能拖成大病。
这天晚上,王大娘又咳得厉害,脸都憋红了。林薇实在忍不住,说道：大娘,您这样咳不是办法,我帮您看看吧。
王大娘疑惑地看着她：你还会看病
我……
我以前学过一点。
林薇含糊地说道,她不敢说自己是医学生,怕引起怀疑。
她让王大娘坐好,模仿着现代医生的样子,先是仔细询问了症状
——
咳嗽多久了,有没有痰,痰是什么颜色,白天重还是晚上重,有没有发热等等。然后,她又小心地帮王大娘听诊。
没有听诊器,她只能把耳朵贴在王大娘的后背,让她深呼吸。她听到了明显的干性啰音,果然符合慢性支气管炎的体征。
大娘,您这是气管不太好。
林薇斟酌着用词,我知道一种法子,或许能缓解些。
她记得课本上说,对于慢性支气管炎患者,除了药物治疗,雾化吸入稀释痰液、缓解痉挛也很有效。虽然没有雾化器,但或许可以用类似的原理试试。
她让王大娘烧了些热水,倒进一个粗瓷碗里,又从王大娘的药箱里找到了一些甘草。她知道甘草有镇咳祛痰的作用,便掰了几块放进去。然后,她找了块干净的布,让王大娘低下头,对着碗里蒸腾的热气呼吸。
您慢点吸,让这气儿熏熏嗓子和胸口。
林薇叮嘱道。
王大娘半信半疑地照做了。热气带着甘草的甜味,缓缓吸入鼻腔和喉咙,原本紧绷的气管似乎真的舒服了一些,咳嗽也渐渐平息下来。
咦,好像真的不那么咳了。
王大娘惊喜地说道,姑娘,你这法子真管用！
林薇松了口气,笑道：这只是暂时缓解,要想根治,还得好好调理。平时注意保暖,别着凉,少吃辛辣的东西,多喝温水。
王大娘连连点头,看林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这件事很快就在附近的邻里间传开了。大家都知道王大娘收留的那个
外地姑娘
懂些医术,虽然不敢让她看大病,但有个头疼脑热、咳嗽气喘的,都愿意来问问她。
林薇也不推辞,能用现代医学知识帮大家解决些小问题,她心里也很高兴。她教大家用盐水漱口缓解咽喉肿痛,用热敷减轻关节疼痛,用饮食调理肠胃……
这些简单易行的方法往往很有效,渐渐地,她在附近有了点小名气,大家都叫她
林姑娘。
3
生死线
有时,邻居们会送些米粮或布料来表示感谢,这让林薇和王大娘的生活稍微宽裕了一些。但林薇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她需要一个更稳定的收入来源,也需要一个能让她真正施展医术的地方。
机会在一个雨天悄然而至。
那天雨下得很大,林薇正在屋里帮王大娘整理针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声。
王大娘！王大娘在家吗
王大娘打开门,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厮焦急地站在门口,手里还牵着一匹同样湿漉漉的马。
是张府的小厮啊,
王大娘认出了他,这么大的雨,有什么急事
王大娘,
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我家公子突然晕倒了,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查不出原因,您这儿不是住着一位懂医术的林姑娘吗求求她去看看吧！
王大娘看向林薇,眼神里带着询问。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张府她隐约听邻居说过,西市附近有个姓张的官员,官阶不低,家境殷实。去给官宦子弟看病,风险很大,但这也是一个机会。
我去看看。
林薇当机立断。
小厮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太好了！林姑娘,马车就在外面,请快随我来！
林薇简单收拾了一下,王大娘把自己唯一一把油纸伞塞给她,又叮嘱道：姑娘,小心些,实在不行就别逞强。
林薇点点头,跟着小厮上了停在巷口的马车。马车很宽敞,铺着厚厚的毡垫,与王大娘家的简陋形成了鲜明对比。
马车在雨幕中疾驰,很快就来到了一座气派的府邸前。朱漆大门,铜环兽首,门口还站着两个威武的门房。小厮领着林薇穿过前院,来到内宅的一间厢房外。
一个穿着锦缎衣裙、面容焦虑的中年妇人迎了上来,想必是张公子的母亲。你就是林姑娘
她上下打量着林薇,见她穿着朴素,年纪又轻,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此刻救子心切,也顾不上许多,快,快进去看看我儿！
林薇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房间。房间里陈设雅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床边围着几个穿着长衫的大夫,个个愁眉苦脸。
怎么样了
张夫人急切地问道。
为首的一个白胡子老大夫摇了摇头：夫人,公子脉象紊乱,气息微弱,老夫……
实在看不出症结所在。
其他大夫也纷纷附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张夫人的眼圈红了：难道我儿就……
让我看看吧。
林薇走上前,轻声说道。
老大夫们不满地看向她,一个年轻些的大夫冷哼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敢在此放肆我们都束手无策,你能有什么本事
张夫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咬牙：让她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薇没有理会那些大夫的轻视,径直走到床边。她先仔细观察了少年的面色和神态,然后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她不懂中医的脉象,但她可以通过触摸脉搏的频率、节律和强度来判断一些基本情况。少年的脉搏很快,而且不规则,像是……
心律失常
她又俯身,凑近少年的胸口,仔细倾听他的心跳。果然,心跳快而乱,毫无规律。
公子晕倒前,有没有什么征兆
林薇问道。
张夫人想了想：他下午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剑,回来就说有些心慌气短,我让他歇着,谁知没过多久就突然晕倒了。
剧烈运动后出现心慌、晕厥,结合心率失常的表现……
林薇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诊断
——
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这是一种常见的心律失常,发作时心率极快,会导致心输出量减少,引起头晕、乏力甚至晕厥。在现代,通过刺激迷走神经或药物治疗很容易缓解,但在古代,大夫们很可能对此束手无策。
夫人,我有个法子或许能让公子醒过来。
林薇说道。
真的
张夫人喜出望外,快试试！
老大夫们将信将疑地让开了位置。林薇让小厮打来一盆冷水,又找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我需要按住公子的眼睛,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请不要打扰我。
林薇说道。
她用冷水把手帕浸湿,然后轻轻覆盖在少年的眼睛上,用手指适度地按压眼球。这是刺激迷走神经的一种方法,可以反射性地减慢心率。
她一边按压,一边密切观察少年的反应。大约过了十几秒,她感觉到少年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呼吸似乎也变得平稳了一些。
她连忙移开手帕,再次倾听心跳。虽然还是有些快,但已经恢复了规律！
动了！动了！
张夫人惊喜地喊道。
只见床上的少年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意识已经清醒了。娘……
他低声唤道。
哎！娘在这儿！
张夫人激动得泪流满面,一把抓住儿子的手。
房间里的大夫们都惊呆了,看着林薇的眼神从轻视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那个白胡子老大夫更是喃喃道：不可思议……
真是不可思议……
林薇松了口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公子刚醒,身体还很虚弱,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惊动。
她对张夫人说道,另外,我写个方子,让公子调理一下身体,以后尽量避免剧烈运动,保持情绪稳定。
张夫人连忙让人取来笔墨纸砚。林薇拿起毛笔,有些生疏地写下了一个方子。其实她开的也不是什么特效药,只是一些具有安神、补气作用的常见药材,主要还是想让张家人放心。
张夫人看着林薇写下的方子,虽然字迹不算工整,但也还算清秀,心中对她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林姑娘,大恩不言谢！
她让人取来一锭沉甸甸的银子,这点心意,请姑娘务必收下！
林薇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4
名动长安
离开张府时,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来,给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镀上了一层金光。林薇握着那锭银子,心里百感交集。这不仅是对她医术的认可,更是她在这个时代立足的希望。
张公子被林薇治好的消息很快在长安城里传开了。人们都在议论那个年纪轻轻、医术高明的
林姑娘,有人说她是隐世高人的弟子,有人说她得到了什么秘方。一时间,来找林薇看病的人络绎不绝,王大娘家的小破屋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林薇忙得不可开交,但心里却很充实。她用自己的知识帮助了很多人,也赚到了一些钱,把王大娘的小破屋修缮了一下,添置了些家具,日子渐渐有了起色。
但她也遇到了不少难题。没有现代的检查设备,很多疾病她无法准确诊断；没有抗生素、激素等药物,一些急症重症她也无能为力；还有些人对她的医术将信将疑,尤其是那些老大夫,更是处处提防她,说她的方法
离经叛道。
这天,林薇正在给一个小孩看诊。那孩子发着高烧,咳嗽不止,呼吸急促,嘴唇还有些发紫。林薇判断可能是肺炎,但没有听诊器和胸片,她不敢完全确定。她只能根据经验,开了些清热化痰、润肺止咳的中药,又教孩子的母亲如何物理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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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男声在门口响起：请问,林姑娘在此吗
林薇抬头望去,不由得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圆领袍衫,腰间系着玉带,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明亮,带着一种温和而又锐利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看起来气度不凡。
我就是林薇。
林薇站起身,请问公子找我有何事
男子走进屋,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林薇身上,微微颔首：在下苏慕言,久闻林姑娘医术高明,特来请教。
苏慕言林薇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苏公子客气了,请教谈不上,互相交流吧。
林薇说道。
苏慕言的目光落在那个生病的孩子身上,眉头微蹙：这孩子……
病得不轻
嗯,像是肺里出了问题,正在发烧。
林薇点头道。
苏慕言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孩子的神色,又伸出手指在孩子的手腕上搭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对林薇说道：林姑娘可有良策
林薇把自己的判断和处理方法说了一遍。
苏慕言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姑娘的思路似乎与寻常大夫不同。寻常大夫多从风寒、肺热论治,姑娘却更注重……
病灶本身
林薇心中一动。这个苏慕言,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她的诊断思路确实是基于现代医学对器官和疾病的认识,与中医的辨证论治不同。
只是一些粗浅的想法罢了。
林薇没有多说。
苏慕言笑了笑：林姑娘不必过谦。听闻前几日张府公子晕厥,是姑娘用奇特的法子救醒的
只是碰巧罢了。
碰巧能找准症结,并用恰当的方法缓解,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苏慕言看着林薇,眼神里带着探究,不知林姑娘师从何人所学何派医术
这正是林薇最头疼的问题。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自一千多年后的医学生吧
家学渊源,只是一些土方子,登不上大雅之堂。
林薇含糊地应付道。
苏慕言也没有追问,只是说道：林姑娘医术独特,想必有自己的见解。在下府中正好有位长辈久病不愈,遍请名医也不见好转,不知林姑娘可否移步,去看看
林薇犹豫了一下。她现在虽然小有名气,但还从未给真正的权贵看过病。苏慕言看起来身份不凡,若能得到他的认可,或许能有更好的发展,但风险也随之而来。
苏公子,
林薇斟酌着开口,并非我不愿前往,只是我所学有限,怕是难当此任。若耽误了贵府长辈的病情,我担当不起。
苏慕言却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温和一笑：林姑娘不必有压力。医者仁心,能看便看,不能看,在下也绝不会强人所难。况且,那位长辈的病,寻常大夫早已束手无策,多一人看看,便多一分希望,不是吗
他的语气诚恳,眼神坦荡,让林薇难以拒绝。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大娘,王大娘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去试试。
那……
好吧。
林薇最终还是答应了,请苏公子稍等片刻,我交代几句便随你去。
她快速嘱咐了孩子的母亲注意事项,又跟王大娘说了几句,便跟着苏慕言上了马车。苏府的马车比张府的更为宽敞舒适,车厢内壁铺着柔软的锦缎,角落里燃着安神的熏香。
一路无话,林薇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逝的街景。长安的街景在白日里另有一番热闹,小贩的叫卖声、车马的喧嚣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她不禁在想,这位苏慕言究竟是什么人看他的衣着气度,绝非普通官员。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比张府更为气派的府邸前,朱门高耸,门前立着两尊石狮,门口的侍卫个个身姿挺拔,气势威严。林薇跟着苏慕言走进府内,只见庭院深深,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流水相映成趣,处处透着精致与奢华。
这里是……
林薇忍不住低声问道。
在下的一处私宅。
苏慕言淡淡道,长辈身子不适,住在这里清静些。
穿过几重庭院,他们来到一座雅致的院落。院子里种着几株玉兰,此时虽未开花,枝干却透着风骨。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廊下闭目养神,旁边站着几个小心翼翼伺候的丫鬟。
祖父。
苏慕言轻声唤道。
老者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苏慕言身上,随即又转向他身后的林薇,带着几分审视。
这位便是林姑娘。
苏慕言介绍道,孙儿听闻她医术独特,特请她来给您看看。
老者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有劳姑娘了。
林薇连忙上前行礼：见过老先生。
她仔细打量着老者,只见他面色蜡黄,身形消瘦,眼窝深陷,呼吸也有些急促。
老先生,您哪里不舒服
林薇问道。
咳……
咳咳……
老者刚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老毛病了,喘得厉害,夜里总睡不着,吃不下东西,人也一天比一天没力气。
林薇让老者平躺下来,像之前那样,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诊。这一次,她听到的不再是简单的啰音,而是一种粗糙的、类似水泡破裂的湿啰音,而且范围很广,伴随着呼吸的急促,这很可能是严重的肺部感染,甚至可能已经出现了心力衰竭的迹象。
她又详细询问了病史,得知老者的病已经拖了半年多,起初只是咳嗽,后来越来越重,还伴有下肢水肿,最近连下床都困难了。
老先生,您这病拖延太久,肺里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连带着心口也受了影响。
林薇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需要好好调理,尤其是要保证休息,不能劳累。
调理
老者苦笑一声,多少名医都这么说,药吃了一箩筐,也不见好。
寻常汤药恐怕难以奏效。
林薇沉吟道,老先生现在最要紧的是减轻肺部的负担,缓解喘息。我有个法子,或许能让您舒服些。
她让人取来一个陶罐,装满热水,又找来一些平喘的草药,比如麻黄、杏仁之类,放进罐子里。然后,她让丫鬟找来一根中空的芦苇管,一端插进罐子里,另一端让老者含在嘴里,慢慢吸入草药的蒸汽。
这是……
苏慕言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简易的
雾化器。
让药气直接进入肺里,或许能更快起效。
林薇解释道。
老者半信半疑地照做了。温热的药气带着苦涩的味道,缓缓吸入肺中,原本紧绷的胸口似乎真的轻松了一些,喘息也渐渐平稳下来。
嗯……
好像是舒服点了。
老者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
苏慕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林姑娘这个法子,倒是新奇。
林薇又为老者检查了下肢,果然发现有明显的水肿。老先生,您这腿肿,也是因为身体里的水排不出去。
她说道,我再开个方子,主要是利水消肿、平喘化痰的,您先吃几副看看效果。另外,饮食要清淡些,少喝水,尤其是晚上。
她写下方子,递给旁边的管家,又特意叮嘱了几句煎药的注意事项。
苏慕言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林薇有条不紊地问诊、检查、开方,眼神里的探究渐渐变成了欣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身上却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镇定和专业,她的方法虽然奇特,却处处透着道理。
多谢林姑娘。
待林薇忙完,苏慕言拱手道,若是祖父的病情能有好转,在下必有重谢。
苏公子言重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林薇说道,老先生的病是积久而成,不可能一蹴而就。我隔几日再来看看吧,根据情况调整方子。
如此甚好。
苏慕言欣然应允,亲自送林薇出府。
走到门口时,林薇忍不住问道：苏公子,恕我冒昧,您……
究竟是做什么的
苏慕言脚步微顿,转头看她,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在下在吏部任职,只是个寻常官员罢了。
吏部林薇心中了然。难怪他气度不凡,吏部掌管官员任免,可不是什么
寻常官员
能待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按时去苏府为老者复诊。老者的病情果然有了起色,咳嗽和喘息减轻了不少,水肿也消退了一些,甚至能在丫鬟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走几步了。
5
情定长安
苏慕言对此十分感激,每次都亲自陪同,有时还会和林薇讨论一些医术上的问题。林薇发现,苏慕言虽然不是医者,却对医理有着相当的了解,而且思维敏捷,常常能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
两人渐渐熟悉起来,谈话也不再局限于病情。苏慕言会给林薇讲长安的掌故、官场的趣闻,林薇则会不经意地说出一些
新奇
的观点,比如
疾病是由微小的虫子引起的血液是循环流动的
等等。
起初,苏慕言只当是奇谈怪论,但见林薇说得认真,而且她的医术确实有效,便也渐渐听进去了,有时还会饶有兴致地追问。
林姑娘说血液是循环的
一次,苏慕言好奇地问道,可古籍中都说,血液是由心脏产生,运行到全身后便消耗殆尽,从未听说过循环之说。
林薇想了想,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循环图：你看,心脏就像一个泵,把血液泵到全身各处,滋养脏腑和四肢,然后血液又会流回心脏,如此周而复始,这就是循环。
苏慕言盯着地上的图,若有所思：若真是如此,那之前的医理,岂不是有很多都要重新考量
也不能说完全错误吧。
林薇笑道,只是角度不同。就像看一座山,从东边看和从西边看,样子不同,但都是同一座山。
苏慕言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原本清秀的五官显得格外生动。他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连忙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林姑娘的比喻很有趣。
林薇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其实很多疾病,都是因为这个循环出了问题。比如之前张公子的病,就是心脏跳动乱了节奏,导致血液无法正常循环,才会晕倒。
苏慕言点点头,心中对林薇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这个女子,不仅医术高明,见识也远超常人,仿佛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随着接触增多,林薇也对苏慕言有了更多的了解。他出身名门,父亲曾是朝中重臣,可惜早逝,他凭借自己的才华在吏部站稳了脚跟,为人正直,处事干练,在长安的年轻一辈中颇有声望。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苏慕言聊天,和他在一起时,她会暂时忘记自己是个穿越者的孤独和不安。他的温和、睿智,像一股暖流,慢慢淌进她的心里。
这天,林薇又去苏府复诊,刚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说了,这药不能再吃了！吃了这么久,一点用都没有！
一个尖利的女声喊道。
夫人,这是林姑娘开的药,老先生吃了明明有好转……
这是管家的声音。
林薇加快脚步走进去,只见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妇人正站在廊下,满脸怒容地看着桌上的药碗,旁边的丫鬟们都吓得瑟瑟发抖。老者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
林薇看向苏慕言,他也刚到,眉头紧锁。
这是我二婶。
苏慕言低声解释道,她一直不太信外面的大夫。
那妇人看到苏慕言,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看到林薇时,又立刻沉下脸：你就是那个什么林姑娘哼,不知从哪里来的野路子,也敢来给我公公看病我看你就是想骗钱！
二婶！
苏慕言皱眉道,林姑娘是孙儿请来的,祖父的病情确实有好转,您不要胡言乱语。
好转我看是你们被她骗了！
妇人根本不听,指着林薇道,我已经请了孙神医,人家可是太医院的供奉,马上就到！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说！
林薇心中一沉。太医院的供奉那可是朝廷认可的顶尖医者。看来今天这关不好过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官服、背着药箱的老者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这老者鹤发童颜,气度不凡,正是太医院的孙神医。
孙供奉,您可算来了！
那妇人连忙上前,满脸谄媚,快给我公公看看,这野丫头开的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孙神医没有理会那妇人,先是向老者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始为老者诊脉。他诊脉的时间很长,表情严肃,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诊完脉,他又看了看林薇开的方子,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孙供奉,怎么样
那妇人急切地问道,是不是这方子有问题
孙神医放下方子,看向林薇,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屑：这方子是你开的
是。
林薇不卑不亢地回答。
哼,一派胡言！
孙神医冷哼一声,老先生明明是风寒入体,肺气亏虚,你却用了这么多苦寒利水之药,这不是雪上加霜吗难怪老先生缠绵病榻,都是被你这庸医耽误了！
林薇一听就急了：孙供奉此言差矣！老先生并非单纯的风寒,他肺中有痰湿郁积,且伴有水肿,正是需要苦寒之药清热化痰,利水之药消肿去湿。若一味温补,只会加重病情！
放肆！
孙神医怒喝道,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质疑老夫的诊断老夫行医数十年,看过的病人比你见过的还多！你懂什么
医道面前,不分长幼,只论对错！
林薇毫不退让,老先生的水肿,是因为体内水液代谢失常,若不及时排出,会加重心脏负担,到时神仙也难救！孙供奉只知温补,却不懂变通,才是真的误人子弟！
你……
孙神医被林薇驳斥得哑口无言,气得吹胡子瞪眼。
够了！
那妇人尖叫道,孙供奉乃太医院的神医,岂会有错肯定是你这丫头胡说八道！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几个家丁立刻上前,就要动手。
住手！
苏慕言上前一步,挡在林薇身前,谁敢动林姑娘一下试试！
他的眼神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家丁们顿时不敢上前了。
慕言,你……
那妇人又惊又怒。
二婶,
苏慕言冷冷地看着她,林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也是祖父的救命恩人。祖父的病情好转,大家有目共睹,岂能容你如此无礼
他转向孙神医,语气平静却带着压力：孙供奉,林姑娘的方子是否有误,不妨让时间来证明。祖父已经吃了林姑娘的药多日,病情日渐好转,若换成你的方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孙神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原本是想来苏府捞个好名声,顺便打压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姑娘,却没想到苏慕言如此维护她,而且话说得如此之重。他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老者的病,若是真出了问题,他一个太医院供奉,恐怕也吃罪不起。
这……
孙神医犹豫了。
老者此时开口了,声音虽然虚弱,却很清晰：孙供奉,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老夫觉得,林姑娘的药确实有效,就不劳你费心了。
既然病人本人都这么说了,孙神医再坚持下去也没意思,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甩袖而去。那妇人见孙神医走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狠狠地瞪了林薇一眼,扭身离开了。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
多谢苏公子。
林薇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刚才若不是他,自己恐怕真的要被赶出去了。
苏慕言转过身,脸上的冰冷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关切：你没事吧
我没事。
林薇摇摇头,心中却有些委屈。她明明是为了病人好,却要遭受这样的污蔑和指责。
苏慕言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中一动,轻声道：别往心里去。医术高低,不在于身份,而在于疗效。祖父的病能好起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薇抬起头,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心中的委屈顿时消散了不少。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天之后,苏慕言对林薇更加照顾。他不仅时常派人送来一些药材和补品,还会抽时间来找她,有时是讨论医术,有时只是随意闲聊。
林薇的生活因为苏慕言的出现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他会带她去逛长安最繁华的东市,给她买新奇的玩意儿；会带她去曲江池边散步,看游人泛舟；会带她去著名的酒楼,品尝长安的特色菜肴。
在一个月圆之夜,苏慕言带林薇登上了长安城的城墙。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之声,林薇的心中充满了感慨。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柔和的轮廓。
真美啊。
林薇轻声感叹道。
嗯。
苏慕言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声音有些低沉,林姑娘,你似乎总有心事。
林薇转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中一慌。她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孤独,这些都是她无法对人言说的。
没什么。
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只是觉得,能看到这样的长安,很幸运。
苏慕言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林姑娘,不管你有什么过去,在这里,你只是林薇。一个医术高明,善良聪慧的林薇。
林薇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讶。他……
他是在安慰她吗
苏慕言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的想法,你的见识,都远超常人。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听你说话,喜欢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林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心跳得飞快,脸颊也变得滚烫。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他懂她的特别,欣赏她的不同,甚至……
喜欢她。
苏公子……
林薇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慕言向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传递过来的温度让林薇的心安定了不少。
林薇,
他叫着她的名字,目光灼灼,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唐突,但我是真心的。我希望……
以后的长安月色,能与你一同欣赏。
林薇看着他真挚的眼神,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心中的犹豫和不安渐渐被一种温暖的情感所取代。她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来的孤独和无助,想起了王大娘的收留,想起了自己努力求生的日子,也想起了和苏慕言相处的点点滴滴。
或许,留在这个时代,也不是那么糟糕。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同这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好。
一个简单的字,却仿佛在两人之间系上了一根无形的丝线,将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灵魂紧紧相连。苏慕言的眼中瞬间绽放出欣喜的光芒,他握紧了林薇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城墙下的长安依旧繁华,月光如水,静静流淌,见证着这跨越千年的心动。
自那夜之后,林薇和苏慕言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苏慕言不再仅仅是在她看病时才出现,更多的时候,他会像寻常情侣一般,陪她做些琐碎的事情。
他会带着她去西市的书铺,林薇对这个时代的医书充满了好奇,苏慕言便耐心地陪她一本本翻看,遇到她不懂的地方,还会细心讲解。林薇也会把自己知道的现代医学知识,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讲给苏慕言听,比如如何通过观察舌苔判断消化情况,如何处理外伤才能避免感染。
苏慕言听得津津有味,常常惊叹于她知识的奇特和实用。他发现,林薇的医术虽然没有古籍可依,却总能直击要害,解决许多疑难杂症。
这天,林薇正在王大娘家整理药材,苏慕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苏慕言笑着把木盒递给她。
林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崭新的银针,针身细长,打磨得光滑发亮。这是……
我托人专门打造的。
苏慕言解释道,你之前用的银针太粗了,这套更精细些,或许用起来更顺手。
林薇心中一暖。她之前给人针灸时,用的还是从药铺里买来的普通银针,确实有些粗糙。没想到苏慕言竟然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谢谢你,慕言。
林薇拿起一根银针,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心里却热乎乎的。
跟我还客气什么。
苏慕言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对了,明日是上巳节,长安城里有踏青的习俗,我带你去曲江池边看看吧
上巳节林薇想起课本里提到过,这是古代的一个重要节日,人们会到水边踏青、沐浴,祈求健康吉祥。她好奇地点点头：好啊。
第二天一早,苏慕言便带着林薇出发了。曲江池边早已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穿着新衣的男男女女,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嬉戏,空气中弥漫着欢声笑语和花香。
岸边的柳树抽出了新绿,桃花开得正艳,一片姹紫嫣红。水面上,画舫凌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偶尔还能看到才子佳人在船上吟诗作对。
这里真美。
林薇感叹道,仿佛置身于一幅流动的唐诗画卷中。
喜欢吗
苏慕言问道。
嗯。
林薇用力点头。
苏慕言租了一艘小船,带着林薇泛舟湖上。船娘摇着橹,小船缓缓前行,两岸的风光尽收眼底。
你看那边,
苏慕言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亭子,那里经常有文人墨客聚会,写下的诗很快就能传遍长安。
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亭子里有不少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正围坐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要是能把这里的景色画下来就好了。
林薇有些遗憾地说。她前世学过一点素描,可惜现在没有画笔和画纸。
苏慕言笑了笑：无妨,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小船漂到一片僻静的水域,苏慕言让船娘停下。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林薇：这个给你。
林薇接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玉佩,雕成了兰花的形状,玉质温润,雕工精美。
这太贵重了……
林薇有些不好意思收下。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说要送给未来的儿媳妇。
苏慕言的眼神温柔而认真,林薇,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我确定,你就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林薇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她看着苏慕言真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心中充满了感动。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能得到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笑着点了点头：慕言……
苏慕言欣喜若狂,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湖水轻轻荡漾,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美好。
6
危机伏
然而,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林薇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在唐朝安稳生活下去的时候,一场危机悄然而至。
这天,林薇正在给一个病人看诊,忽然冲进几个官差,二话不说就把她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林薇吓了一跳。
林薇,有人告你使用妖术害人,跟我们回衙门一趟！
为首的官差冷冷地说道。
妖术害人
林薇愣住了,我没有！我是大夫,我在救人！
少废话！跟我们走！
官差不由分说,就想上前抓她。
住手！
王大娘连忙上前阻拦,却被官差一把推开。
就在这时,苏慕言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一沉：住手！你们凭什么抓林姑娘
为首的官差认出了苏慕言,态度稍微收敛了些：苏大人,有人击鼓鸣冤,说这位林姑娘用邪门法子给人看病,导致病人病情加重,还请苏大人不要为难我们。
是谁告的状
苏慕言沉声问道。
是城西的李掌柜。
官差回答。
林薇想起来了,那个李掌柜前几天确实来找她看过病,他得了脚气,瘙痒难耐,还流黄水。林薇便教了他一个法子,用白醋泡脚,说可以杀菌止痒。当时李掌柜半信半疑地走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反过来告她。
我没有害他！我只是让他用醋泡脚,那是消毒的！
林薇急忙解释。
是不是妖术,到了公堂上自然分晓。
官差不为所动。
苏慕言知道现在争辩无用,便对林薇说：别怕,我跟你一起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又转头对官差说：林姑娘是我举荐的大夫,若她真有问题,我一力承担。但若是有人诬告,我也绝不会姑息！
官差们不敢得罪苏慕言,只好让他跟着一起去了衙门。
到了衙门,县令升堂问案。原告李掌柜一见到林薇,就哭天抢地起来：大人！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这个妖女用酸水给小人泡脚,现在小人的脚又红又肿,痛得走不了路啊！
林薇据理力争：大人,我所用的白醋并非什么妖术,而是民间常用的杀菌之物。脚气乃是湿热下注所致,白醋性酸,能抑制真菌生长,本是对症之法。想必是李掌柜用法不当,或是没有坚持,才导致病情加重。
一派胡言！
李掌柜喊道,什么真菌我看就是你这妖女想害我！
县令是个昏官,听李掌柜说得
有理有据,又看林薇年纪轻轻,确实不像什么正经大夫,便有些倾向于李掌柜。
林薇,你说白醋能治病,可有凭据
县令问道。
这……
林薇愣住了。她总不能说这是现代医学证实的吧
大人您看,她答不上来了吧！
李掌柜得意地喊道。
就在这时,苏慕言上前一步：大人,林姑娘医术高明,在下可以作证。前几日苏府祖父病重,便是林姑娘用奇特的法子治好的。若她真会妖术,岂敢在苏府放肆
县令有些犹豫了。苏慕言的面子他不能不给,但李掌柜也塞了不少银子给他。
这……
县令沉吟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大人,草民可以为林姑娘作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的脚明显有些跛,但气色尚可。
你是何人
县令问道。
草民是城东的王屠户。
男子回答,前几日草民也得了脚气,比李掌柜还严重,是林姑娘让草民用白醋泡脚,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草民可以证明,林姑娘的法子是有效的！
说着,他还特意脱下鞋子,虽然还有些痕迹,但确实比李掌柜说的
又红又肿
好得多。
李掌柜见状,脸色顿时变了：你……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
王屠户瞪着他,我看你是想讹诈林姑娘吧！林姑娘心地善良,给我们这些穷苦人看病常常分文不取,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她！
紧接着,又有几个之前被林薇治好过脚气的百姓闻讯赶来,纷纷为林薇作证。
这下,县令再也不敢偏袒李掌柜了。他一拍惊堂木：大胆李掌柜！竟敢诬告良善,来人,将他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李掌柜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但还是被拖下去打了板子。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
走出衙门,林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苏慕言,眼中满是感激：慕言,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
苏慕言温柔地看着她,只是委屈你了。
林薇摇摇头：不委屈。能有这么多人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经过这件事,林薇的名声不仅没有受损,反而更加响亮了。人们都知道有个医术高明、心地善良的林姑娘,连官府都认可了她的医术。来找她看病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官员也慕名而来。
苏慕言也向家里正式提起了要娶林薇的事情。苏老爷子对林薇十分满意,早就把她当成了孙媳妇看待。只是苏家的一些旁支亲戚,比如之前那个二婶,还是有些不满,觉得林薇出身低微,配不上苏慕言。
但苏慕言态度坚决,苏老爷子也全力支持,那些亲戚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林薇和苏慕言开始忙着筹备婚礼,虽然没有现代婚礼的浪漫奢华,但处处透着古朴的温馨。苏慕言给林薇买了许多漂亮的衣裳和首饰,把她打扮得如同仙女一般。
王大娘看着林薇,笑得合不拢嘴：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
林薇依偎在王大娘身边,心中充满了温暖。是啊,她真的很有福气,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能遇到王大娘这样的亲人,遇到苏慕言这样的爱人。
婚礼当天,长安城张灯结彩,苏府更是热闹非凡。林薇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坐在轿子里,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轿子缓缓抬进苏府,在一片喜庆的音乐声中,她被搀扶着走下轿子,与穿着喜服的苏慕言并肩站在一起,拜了天地。
送入洞房后,苏慕言掀开了林薇的盖头。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女子,他眼中充满了爱意。
薇儿,你真美。
林薇的脸颊红扑扑的,低着头,轻声道：慕言。
苏慕言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用一生一世来疼你、爱你,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林薇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也是。
窗外,月光皎洁,洒满了整个庭院。红烛摇曳,映照着一对璧人,温馨而美好。
婚后的生活甜蜜而幸福。苏慕言体贴入微,处处为林薇着想。他知道林薇不习惯深宅大院的规矩,便尽量给她自由,让她继续行医。苏府的人见苏慕言如此宠爱林薇,又敬佩她的医术,也都对她十分尊敬。
林薇在苏府的支持下,开了一家小小的医馆,取名
薇心堂。医馆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干净雅致。林薇在这里继续用她的现代医学知识帮助病人,她不仅看病,还教大家一些卫生常识,比如勤洗手、喝开水、注意通风等等,渐渐改变了人们一些不好的生活习惯。
苏慕言只要有空,就会来医馆帮忙,有时是帮忙抄药方,有时是陪她接待病人,两人夫唱妇随,羡煞旁人。
这天,林薇正在医馆给一个孕妇做检查。这个孕妇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最近总是觉得心慌气短。林薇仔细检查后,发现她有妊娠期高血压,而且胎儿的胎位有些不正。
夫人,您这情况有些危险,
林薇严肃地说,血压偏高,胎位也不正,生产的时候可能会有麻烦。您一定要按时来复诊,多休息,少吃盐。
孕妇听了很害怕,连忙点头：多谢林大夫,我一定注意。
送走孕妇,苏慕言走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看你忙了一上午,歇会儿吧。
林薇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笑道：没事,习惯了。
她靠在苏慕言的怀里,看着窗外的阳光,轻声说：慕言,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在做梦。能遇到你,能在这个时代拥有这样的生活,感觉像童话一样。
苏慕言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温柔地说：这不是梦,薇儿。这是我们真实的生活。不管你来自哪里,不管你的过去如何,你都是我的妻子,是我苏慕言此生唯一的挚爱。
林薇的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安宁。是啊,这不是梦。她真的在这个盛世长安,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想起了穿越前的那个夜晚,想起了解剖室里的灯光,想起了那场意外。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或许会成为一名医生,在现代社会过着平淡的生活。但她并不后悔来到这里。
这里有巍峨的城墙,有繁华的市井,有淳朴的百姓,有真挚的感情,还有她深爱的人。这里,已经成为了她的家。
慕言,
林薇抬起头,吻了吻苏慕言的脸颊,我爱你。
苏慕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被浓浓的爱意取代。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耀眼。医馆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幸福的味道,在长安的空气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