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恋爱脑,娶了带拖油瓶的继母。
继母把我养了五年的猫从二十楼扔了下去,摔成一滩肉泥。
我剪了她新买的爱马仕,她叫嚣着要报警。我冷笑:好啊,正好问问警察,高空抛物致宠物死亡怎么算。
警察来了,我却被拷走了。因为继妹递上了一份精神鉴定报告,证明我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反社会人格。
1.
喵呜……
我的猫,汤圆,发出了它这辈子最后一声叫唤。
声音凄厉,短促,然后戛然而止。
我心里咯噔一下,冲出房间。
客厅里,继母王丽正慢悠悠地用湿巾擦着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窗户大开着,风灌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我爸林建国坐在沙发上,埋着头,活像一尊锯了嘴的葫芦。
我冲到窗边,往下看。
楼下水泥地上,一小团白色,浸染开一小片红色。
汤圆,我从大学就开始养的猫,我一手喂大的宝贝,就这么没了。
我扭过头,看着王丽。
她把湿巾扔进垃圾桶,抱起胳膊,下巴一扬:看什么看一只畜生而已,一身的毛,脏死了,扔了就扔了。
畜生而已。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妈走得早,这几年,是汤圆一直陪着我。
它不是畜生,它是我的家人。
我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从抽屉里拿出那把裁纸用的大剪刀。
再出来时,我径直走向玄关柜。
上面放着王丽今天刚从商场提回来的战利品,一个崭新的爱马仕铂金包,橙色的盒子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她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一路上都在跟我爸炫耀,说这颜色多难买,配货配了多少万。
我拎起那个包。
王丽的脸色变了:林晚!你想干什么!给我放下!
我对着她,笑了笑。
然后咔嚓一声。
锋利的剪刀,从包的正中间,捅了进去,再用力一划。
一道巨大的口子,出现在昂贵的皮质上,像是咧开了一张丑陋的嘴。
奢侈品而已。我把豁了口的包扔到她脚下,比猫值钱吗
空气凝固了。
一秒,两秒。
啊——!
王丽爆发出刺耳的尖叫,疯了似的朝我扑过来,指甲张开,像是要挠花我的脸。
我侧身一闪,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往前一推。
她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撞得我爸那尊葫芦都晃了三晃。
再动我一下试试我举着手里的剪刀,刀尖对着她。
我爸终于活了过来,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剪刀,对着我吼:林晚!你疯了!快给你王阿姨道歉!
道歉
我看着这个男人,觉得可笑。
爸,她把汤圆从二十楼扔下去了。我平静地陈述事实。
那……那也是它不听话,抓坏了你王阿姨的丝巾!林建国为他的爱人辩解,理由找得磕磕巴巴。
王丽坐在沙发上,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捶打我爸:林建国!你看看你的好女儿!我没法活了!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她要杀了我啊!
她身边的林雪,她带来的那个拖油瓶,立刻递上纸巾,柔声细语地安慰她:妈,你别生气,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就是脾气有点爆。
好一朵善解人意的白莲花。
我看着这对母女一唱一和,差点鼓起掌来。
报警!林建国,现在就报警!王丽指着我,声嘶力竭,她说我高空抛物,她这是故意毁坏财物!价值二十多万!够她喝一壶的了!
我爸被她吼得一哆嗦,真就哆哆嗦嗦地摸出了手机。
我抱着胳膊,冷眼看着。
好啊,报警。
让警察来评评理,到底是故意毁坏财物严重,还是高空抛物,意图谋杀一条生命严重。
我故意加重了谋杀两个字。
林建国的手机停在了拨号界面,他抬头看看我,又看看王丽,满脸的为难。
正在这时,对面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身材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人,像是他的下属。
男人手上拎着个垃圾袋,估计是出来扔垃圾的,结果被我们家这出大戏给堵在了门口。
他眉毛挑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副样子,摆明了就是在看热闹。
我认得他,新搬来的邻居,姓沈,据说是律师。
啧,律师。
最擅长看人吵架的职业。
我爸那点可怜的智商,在律师面前,估计就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不够看。
沈律师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
他身后的助理小声提醒:沈律,会议……
他摆摆手,示意助理闭嘴,那态度仿佛在说:别吵,这瓜比开会有意思。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人,有点东西,但不多。
王丽的哭嚎还在继续,我爸的手机在手里捏了又捏,就是按不下去。
我彻底没了耐心。
不说是吧行,我来。
我掏出手机,直接按了110。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警察同志吗我要报警。地址是XX小区XX栋2001。这里有人高空抛物,还毁坏了我的财物。
我顿了顿,看了一眼王丽母女,补充道。
哦,对了,可能还有一起未遂的故意伤害案。麻烦你们快点来。
2.
我挂了电话,整个客厅安静得能听见王丽倒吸凉气的声音。
她大概没想到我真的敢报警。
我爸的脸都白了:晚晚!你……你胡闹什么!家里的事,怎么能让警察来!
家我笑了,从她把我的猫扔下去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是我的家了。
林雪扶着王丽,怯生生地看着我:姐姐,你别这样,妈也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大家都是一家人。
闭嘴。我看着她,你妈扔我猫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吧你拦了吗
林雪的脸白了白,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当然不会拦,她只会火上浇油。
汤圆不喜欢她,每次她想摸,汤圆都会躲开。
为此,她没少跟王令告状,说汤圆没教养通人性,知道谁不是亲主人。
王丽早就看汤圆不顺眼了,今天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发作。
警察来得很快。
敲门声响起时,我爸的腿都软了。
我去开的门。
门外站着两个警察,表情严肃。
身后,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律师,居然还没走。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门框,那样子,就差手里捧个瓜子了。
我内心吐槽一句:这人是闲得蛋疼吗
警察走进来,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情况。
谁报的警怎么回事
我举了举手:我。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从王丽扔猫,到我剪包,再到她想打我。
我说得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这个家的虚伪和平里。
王丽立刻反驳:警察同志!你别听她胡说!是她的猫抓坏了我的丝巾!我就是教训一下!她呢她剪了我的包!二十多万的包!她这是报复!是故意毁坏财物!
她指着地上的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警察看了看地上的包,又看了看我,皱起了眉。
高空抛物是违法行为,很危险。但是……他看向我,你剪人家的包,价值这么高,也确实构成了故意毁坏财物罪。
我爸赶紧凑上去:警察同志,这都是误会,我们自己解决,自己解决。
爸,我打断他,解决不了。今天这事,必须有个说法。
我要的不是赔偿,不是道歉。
我要的是公道。
为汤圆,也为我自己。
警察显然也觉得头疼,家庭纠纷最是难办。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林雪,突然幽幽地开口了。
警察叔叔,其实……其实姐姐她,情绪一直不太稳定。
她说着,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警察。
这是之前,我陪姐姐去看心理医生时,医生给的诊断报告。医生说,姐姐有……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反社会人格。
我愣住了。
什么诊断报告
我什么时候去看过心理医生
警察接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几张纸。
我瞥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缩。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我的身份证号。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最后的诊断结果,赫然是双相情感障碍伴随反社会人格特征。
落款处,是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公章。
日期,是三个月前。
我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伪造的!
我从来没去过什么精神卫生中心!
王丽看到报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扑了上去:对对对!警察同志!她有病!她精神不正常!她今天能剪包,明天就敢拿刀砍人啊!你们快把她抓起来!送去精神病院!
警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警察走向我。
林晚小姐,这份报告……
是假的!我立刻说,我没去过医院,这份报告是伪造的!
林雪的眼泪流了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是我陪你去的啊,你忘了吗那天你情绪很差,还说……还说想把我们都杀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爸看着她的样子,心疼得不行,立刻指责我:
林晚!你妹妹好心陪你去看病,你怎么能不认账!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看着这一家子人,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他妈的是一个局。
一个早就为我准备好的,天衣无缝的局。
用一份伪造的精神病报告,把我所有的反抗,都定义为发病。
警察看着手里的报告,又看看我,显然,他们更倾向于相信白纸黑字的证据。
林晚小姐,不管这份报告真假,你现在的行为确实有点过激。这样,你先跟我们回所里一趟,冷静一下,我们再做进一步调查。
另一个警察已经拿出了手铐。
冰冷的金属,朝着我的手腕拷来。
我没有反抗。
因为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们人多,嘴也多,而我,只有一张嘴。
就在手铐即将锁上的那一刻,门口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等一下。
是那个看戏的沈律师。
他终于不靠着门框了,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警察手里的报告,然后轻笑了一声。
警察同志,凭一份来路不明的诊断报告就想带走人,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他个子很高,站在我旁边,带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但那压迫感,却是对着警察和王丽他们的。
王丽不认识他,叉着腰骂道:你谁啊你!我们家的事要你管!多管闲事!
沈律师没理她,直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警察。
我叫沈澈,是她的代理律师。
他指了指我。
从现在开始,我当事人的任何问题,都由我来回答。
3.
我承认,在那一刻,看着沈澈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我心里是有点懵的。
我什么时候有代理律师了
还是这么……嗯,人模狗样的一位。
他身上那套西装,料子考究,剪裁合体,手腕上露出的那块表,我虽然不认识牌子,但看那低调又奢华的设计,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主动掺和邻居家务事的烂好人。
警察看了看名片,表情明显变了。
君诚律所的……沈律师
沈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君诚律所,我知道,本市最顶尖的律所,里面的律师,个个都是按小时收费的金牌大状。
而这位沈律师,我好像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是君诚的合伙人之一,专打商业纠纷,从无败绩。
这种级别的大佬,怎么会……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不会是想借机收我天价律师费吧
我看着他,他正好也侧过头来看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仿佛在说:没错,我就是来宰你的。
我:……
行吧,宰就宰吧,总比被当成精神病送进去强。
王丽可不管什么君诚不君诚,她只知道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了。
什么律师!我不管!她就是个疯子!你们警察必须把她带走!她还在那儿撒泼。
沈澈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他只是对警察说:警察同志,第一,高空抛物,危害公共安全,这件事的起因是这位女士的违法行为。第二,我当事人毁坏财物,事出有因,属于情绪激动下的过激反应,是否构成犯罪,有待商榷。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顿,从警察手里抽过那份所谓的诊断报告,拿在指尖晃了晃。
这份精神病报告,漏洞百出。首先,诊断流程不合规,没有监护人签字,也没有我当事人的亲笔确认。其次,这家医院的公章,字体和标准公章有细微差别,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伪造的。最后……
他看向林雪,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这位小姐,你说你陪我当事人去的医院。那么请问,是哪天去的挂的哪位医生的号当天的监控录像,医院应该都还保存着。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核实。
林雪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丽也傻眼了,她没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程咬金,三言两语就把她们的底裤都给扒了。
我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脑子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沈澈把报告扔回桌上,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伪造国家机关公文印章,并用于陷害他人,这罪名,可比毁坏一个包要重得多。警察同志,我觉得,现在需要被带走调查的,恐怕不是我的当事人。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其中一个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
另一个则对王丽和林雪说:你们两个,跟我们回一趟警局,配合调查。
王丽彻底慌了,她抓住我爸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建国!建国你快跟警察说说!我们是冤枉的啊!都是林晚这个小贱人陷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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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被她晃得七荤八素,只能一个劲儿地对警察说: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可惜,没人理他。
林雪更是吓得腿都软了,被警察一左一右地请出了门。
王丽还在负隅顽抗,又哭又闹,最后也被强行带走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我爸,还有那个功不可没的沈大律师。
我爸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恐惧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颓然地坐回沙发上,抱着头,一言不发。
我懒得理他。
我走到沈澈面前,很认真地看着他。
谢谢你。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今天,他确实帮了我。
但是,我可付不起你的律师费。我提前打好预防针。
他轻笑一声,靠在玄关柜上,姿势懒散,却自有一股气场。
沈太太的位置,考虑一下
用这个抵律师费,我觉得挺划算。
我:
大哥,你这脑回路是不是有点过于清奇了
我们才第二次见面,你就直接求婚了
这进度条是不是拉得太快了点
我看着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和他脸上那副我开玩笑但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的表情,陷入了沉思。
他身后的助理,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生无可恋。
我严重怀疑,这位沈大律师,是不是也有点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
比如,妄想症之类的。
就在我准备礼貌地建议他去看看医生时,他突然又开口了。
开个玩笑。
他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恢复了那副精英律师的派头。
律师费的事,不急。你先处理好家里的事。
他递给我一张新的名片:有任何需要,随时打给我。
说完,他便带着他那两个快要石化的助理,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我看着手里的名片,上面的沈澈两个字,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我再看看沙发上那个还在自闭的我爸。
再想想被带去警局的王丽母女。
以及,楼下那滩已经冰冷的血迹。
我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4.
王丽和林雪在警局待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放出来了。
理由是证据不足。
那份伪造的报告,她们一口咬定是林雪在街边小广告上找人做的,为了吓唬吓唬我,让我别那么偏激。
至于高空抛物,王丽更是哭天抢地,说自己只是一时失手,绝对没有故意谋害的念头。
我爸花钱请了律师,在里面周旋了一番,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丽赔了我五千块钱,作为汤圆的精神损失费。
五千块。
买条猫命。
真是可笑。
她们回来那天,家里摆了一桌子菜,我爸说是给她们压惊。
王丽坐在主位上,眼圈红红的,看我的眼神淬了毒一样。
林雪则低着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我爸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用一种息事宁人的语气说:晚晚,你看,你王阿姨和妹妹也知道错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我看着满桌的菜,一口也吃不下。
爸,汤圆的尸体呢我问。
他愣了一下,眼神躲闪:让……让小区的保洁处理了。
埋了还是扔了
……扔了。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
我吃饱了。
我转身上楼,身后传来王丽阴阳怪气的声音:哼,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要不是建国,你连这个家都回不来!
我没理她。
回到房间,我反锁了门。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君诚律所和沈澈的资料。
财经杂志上的照片比他本人要严肃一些,下面的介绍洋洋洒洒几千字,全是各种牛逼闪闪的履历。
常青藤法学院毕业,二十五岁成为君诚最年轻的合伙人,经手的案子标的额都是以亿为单位。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帮我
还说什么沈太太的位置。
我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尤其是在我们家上演全武行的时候一见钟情,那口味也太重了。
我看着他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想通了准备什么时候去领证
我:……
沈律师,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经,我想请你吃饭。
哦他拉长了语调,鸿门宴
不,是感谢宴。我说,顺便,想跟你谈谈代理我后续官司的事情。
我要起诉。
告王丽虐待动物,告她们母女伪造文书,诽谤陷害。
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但我必须走。
好啊。他答应得很爽快,时间地点,你定。
明天中午,市中心那家私房菜,可以吗
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开始盘算我卡里的余额。
请沈澈这种人吃饭,地方不能太寒酸。
再加上后续的律师费……
我看着银行卡里那点可怜的存款,感觉压力山大。
看来,得想办法搞点钱了。
第二天中午,我提前到了餐厅。
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外面的街景。
我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
穿了一条黑色的修身连衣裙,化了点淡妆,头发也精心卷过。
我不是为了取悦谁,我只是觉得,见沈澈这种人,气势上不能输。
他很准时。
我看到他从一辆黑色的宾利上下来,司机为他打开车门。
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一身休闲装,但那股子精英范儿,隔着一条街都能感觉到。
他走进餐厅,一眼就看到了我。
他朝我走过来,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
很准时。他说。
沈律师的时间宝贵,我不敢迟到。我把菜单递给他。
他没看菜单,而是看着我,那眼神,怎么说呢,就跟鉴赏一件艺术品似的,从头到脚地打量。
你今天很漂亮。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谢谢。我面不改色心不跳,沈律师今天也很帅。
商业互吹嘛,谁不会。
他笑了,低沉的笑声在胸腔里共鸣,有点好听。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开门见山。
我把我的想法和盘托出。
我要起诉王丽和林雪,我要她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律师费,我可以分期付。或者,等官司赢了,用赔偿款来支付。我补充道。
他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等我说完,他才开口。
这个案子,不好打。
我知道。
证据链不完整,尤其是虐待动物这一块,国内立法还不完善,很难定罪。
我知道。
伪造文书,她们可以推给所谓的『小广告』,死无对证。诽谤陷害,需要证明她们的行为对你造成了实质性的名誉和精神损害,这个取证也很难。
这些我都知道。我看着他,沈律师,我不是法盲。我知道这很难,所以我才来找你。
因为你是沈澈。
是那个从无败绩的沈澈。
他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林晚,你真的很像一种动物。
什么
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谁敢碰你,你就把最硬的刺亮出来。
我没说话。
如果可以,谁愿意当刺猬呢
谁不想当一只被主人抱在怀里,无忧无虑撒娇的猫呢
可惜,我的猫已经死了。
这个案子,我接了。他说。
我松了口气。
至于律师费……他拖长了音。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还是那个条件。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做我女朋友。
5.
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沈律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试图跟他讲道理,我们总共就见过三次面,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打断我,你很坚强,很聪明,很漂亮。被家人背叛,还能冷静地反击。面对强权,也毫不畏惧。这些,足够了。
他是在夸我吗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做尽职调查
而且,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对你,一见钟情。
又来了。
大哥,你能不能换个理由
这个理由太没说服力了。
我看着他那张过分真诚的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说他眼瞎好像不太礼貌。
说他别有用心可他图我什么
图我穷图我家里一堆破事图我有个恋爱脑的爹和一对想置我于死地的继母继妹
他要是好这口,那我只能说,沈大律师,您的癖好,真特别。
我拒绝。我干脆利落地说。
为什么他似乎有些意外。
我不喜欢你。我给出了一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理由。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他说得理所当然,我们可以先从交往开始。约会,吃饭,看电影。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喜欢上我的。
这人哪里来的自信梁静茹给的吗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跟他摊牌。
沈律师,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帮我,肯定不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也变得深沉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如果我说,我就是单纯地看你那个继母不顺眼,你信吗
我:……我不信。
这理由比一见钟情还不靠谱。
他叹了口气,像是在为什么事情感到苦恼。
好吧,我说实话。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林晚,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继母和你妹妹,处心积虑地要给你扣上一顶『精神病』的帽子
我皱起眉。
为了把我赶出家门,独占家产
我们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中产。我爸名下有两套房,还有一些存款和理财。
如果我被认定为精神病人,就会失去继承权,这些东西,最后都会落到林雪手里。
这个动机,很充分。
不止是家产。沈澈摇了摇头,她们想要的,比这个多得多。
你什么意思
你母亲,当年留给你一份信托基金,你还记得吗
我心里一惊。
我妈确实给我留了一笔钱。
那是在她生前,以我的名义成立的一个信托基金。
她说,这笔钱,要等我三十岁生日那天,才能动用。
这些年,我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
王丽和林雪,是怎么知道的
那份基金的数额不小,足够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沈澈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炸开。
如果,你被鉴定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那么,你名下所有财产的监护权,都会转移到你的法定监护人,也就是你父亲身上。
我瞬间明白了。
我爸那个恋爱脑,王丽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只要监护权到了我爸手里,就等于到了王丽手里。
她们不仅想要我爸的财产,还想要我妈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
好狠毒的心!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看着沈澈,充满了警惕。
这些事,连我这个当事人都快忘了,他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沈澈的表情有些复杂,你母亲当年设立这份基金时,委托的律所,就是君诚。
而我,是她的代理律师。
我彻底呆住了。
这信息量太大,我一时半会儿有点消化不了。
我妈的……代理律师
我妈去世的时候,沈澈才多大
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我妈都走了快十年了。
我是说,我的老师,当年是她的代理律师。沈澈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老师退休后,就把所有的案子都转交给了我。包括你母亲的这份信托基金,现在由我来负责监管。
原来是这样。
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不是多管闲事,也不是见色起意。
他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所以,你帮我,是因为我妈
可以这么说。他点了点头,我答应过老师,会照顾好你。
我心里五味杂陈。
有感动,有酸涩,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有人在默默地守护着我。
那……那个做我女朋友的事……
哦,那个啊。他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个是真的。
虽然最初的动机是受人之托,但接触下来,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他朝我眨了眨眼,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所以,林小姐,现在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了吗
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附赠金牌律师一对一贴身服务,包赢哦。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心里的阴霾,仿佛被他这句玩笑话吹散了不少。
好啊。我说。
不过,我有条件。
你说。
第一,交往可以,但要签合同。我们只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在官司结束前,你不能对我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第二,律师费我照付。我不想欠你人情。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学着他的样子,一字一句地说,等官司打完,我们就分手。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安排好的人生。我看着他,沈律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包括我的爱情。
6.
沈澈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不平等条约。
我们当场就草拟了一份恋爱合同。
甲方林晚,乙方沈澈。
交往期限:从即日起,至林晚与王丽、林雪的官司结束为止。
交往性质:名义上的情侣关系,旨在为甲方提供法律援助。
权利与义务:乙方需无条件为甲方提供最优质的法律服务。期间,乙方不得对甲方有任何超出普通朋友界限的身体接触。
合同终止:官司结束后,本合同自动失效,甲乙双方恢复普通朋友关系。
我看着沈澈在乙方签名处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让顶级大状签这种合同,全天下估计也就我一个了。
他签完字,把合同递给我,脸上带着一种被玩坏了的无奈表情。
林小姐,你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跟沈律师学的。我把合同小心翼翼地收好,毕竟,亲兄弟明算账。
他被我噎了一下,随即失笑。
好吧,我的『女朋友』,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讨论案情了吗
他特意加重了女朋友三个字。
我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详细地分析了整个案子。
沈澈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
他很快就指出了几个关键的突破口。
第一,伪造的诊断报告。虽然王丽她们把锅甩给了小广告,但伪造公章是事实。只要我们能找到那个做假证的人,就能顺藤摸瓜,把她们拉下水。
第二,高空抛物。王丽虽然只承认是失手,但我们可以寻找目击证人。二十楼的高度,扔下一只猫,这种行为本身就具有极大的社会危害性,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要求严惩。
第三,也是最核心的,那份信托基金。王丽她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侵占这份基金。只要我们能证明她们有这个动机,她们之前所有的行为,就都有了解释。
这件事,需要你父亲的配合。沈澈说,我们需要拿到他和你继母的通话记录,或者其他能证明他们意图的证据。
我爸
我苦笑了一下。
这恐怕比登天还难。
指望我那个恋爱脑的爹出卖他的真爱,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澈看着我,有时候,人只有在看到棺材的时候,才会掉泪。
我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这顿饭,最终还是沈澈抢着付了钱。
理由是:哪有让女朋友请客的道理
我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走出餐厅,他的宾利就停在门口。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我可不想坐着这么招摇的车回家。
女朋友,别忘了我们的合同。他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现在,我们是在『约会』。
我:……
行,你合同条款记得比我还熟。
我认命地坐上车。
车内空间很大,真皮座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我和沈澈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微妙。
我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侧脸的轮廓很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的形状也很好看。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确实很有杀伤力。
要不是他脑回路清奇,又总想当我男朋友,我可能会对他有点好感。
在看我
他突然睁开眼,正好对上我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我老脸一红,赶紧转过头去看窗外。
谁……谁看你了!我是在看风景!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林晚,你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果然有点烫。
完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车子很快就到了我家楼下。
我逃也似的准备下车。
等一下。他叫住我。
他从车里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送给女朋友的见面礼。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项链。
吊坠是一只小小的、用白金和钻石打造的猫咪,眼睛是两颗蓝宝石,做得栩栩如生。
和我家汤圆,有几分神似。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不需要。我把盒子推回去,太贵重了。
不贵。他说,只是个小玩意儿。
我看着他,他眼神很真诚。
林晚,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汤圆也不希望看到你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把它当成一个念想,好吗
我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最终,我还是收下了那条项链。
谢谢。
我说完,就推开车门,快步跑上了楼。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的眼泪就会不争气地掉下来。
7.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一室的冷清。
我爸不在,王丽和林雪也不在。
也好,省得心烦。
我把那条猫咪项链戴在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心里却有了一丝暖意。
沈澈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很不着调,但心思却意外地细腻。
我坐在书桌前,开始整理思绪。
沈澈说得对,我爸是关键。
我必须想办法,让他看清王丽母女的真面目。
可是,怎么做呢
直接跟他谈,他肯定不信,还会说我挑拨离间。
我需要证据。
能让他无话可说的,铁一样的证据。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爸有个习惯,他喜欢把一些重要的东西,锁在书房的保险柜里。
比如房产证,银行卡,还有一些……他和我妈当年的信件。
我妈走后,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认识了王丽,才慢慢走出来。
但他并没有扔掉那些东西,而是把它们都锁了起来。
王丽会不会知道保险柜的密码
她那么精明,肯定早就想办法套出来了。
如果,我能找到她们企图侵占我妈信托基金的证据,是不是就能让我爸清醒一点
说干就干。
我蹑手蹑脚地溜进我爸的书房。
书房的保险柜嵌在墙里,外面用一幅画挡着。
我移开画,露出了保险柜的电子密码锁。
密码是什么
我爸的生日我的生日还是他和我妈的结婚纪念日
我试了几个,都显示密码错误。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林雪。
王丽那么疼她,会不会用她的生日做密码
我输入了林雪的生日。
滴的一声,保险柜的门,开了。
我心里一阵冷笑。
还真是。
在他心里,我这个亲生女儿,早就比不上那个继女了。
保险柜里东西不多。
几本房产证,一沓银行卡,还有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我知道,那里面装的是我爸和我妈的回忆。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
最上面的一张,标题是财产监护权转移申请书。
申请人,是我爸林建国。
被监护人,是我,林晚。
理由是:林晚因患有严重精神疾病,已丧失民事行为能力。
下面,是我爸的亲笔签名。
日期,是三天后。
我拿着那份申请书,手都在抖。
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先是用伪造的报告给我扣上精神病的帽子,然后,再顺理成章地夺走我的一切。
而我的亲生父亲,就是他们最锋利的帮凶。
我继续往下翻。
文件袋里,还有一份王丽手写的清单。
上面详细地列出了我妈那份信托基金的数额,投资项目,以及……如何将其变现的计划。
字里行间,都是贪婪和算计。
我把这些文件都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我关上保险柜,把画挂好,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我拿着手机,走出书房,拨通了沈澈的电话。
证据,我拿到了。
电话那头,沈澈沉默了片刻。
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平静得可怕,沈澈,帮我约我爸出来,明天。
就我们三个人。
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他娶的好老婆,养的好继女,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8.
第二天,我约我爸在一家茶馆见面。
是我妈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我到的时候,我爸已经在了。
他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看到我身后的沈澈,更是皱起了眉。
晚晚,你叫我出来,怎么还带着外人
爸,他不是外人。我拉开椅子坐下,他叫沈澈,是我的……男朋友。
我爸的表情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
惊讶,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澈,那眼神,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沈澈倒是很淡定,朝我爸点了点头,礼貌地喊了一声:叔叔好。
我爸没理他,而是转向我,压低了声音:晚晚,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家里什么情况
一连串的问题,充满了功利和算计。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爸,这些不重要。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谈谈另一件事。
我把手机推到他面前,点开了相册。
第一张照片,就是那份财产监护权转移申请书。
我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想抢过手机,被我躲开了。
爸,你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他终于憋出一句辩解,你情绪那么不稳定,我怕你乱花钱……
为了我好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为了我好,就是联合外人,给我扣上精神病的帽子,然后名正言顺地抢走我妈留给我的钱
我划到下一张照片,是王丽那份手写的计划清单。
爸,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她早就把你,把我们这个家,算计得一清二楚了!
我爸看着那张清单,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大概没想到,王丽的心思,竟然这么歹毒。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阿丽她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为那个女人开脱。
我对他,彻底失望了。
一直没说话的沈澈,这时终于开了口。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我爸面前。
林先生,这是王丽女士婚前财产协议的草稿。她在和你结婚前,就咨询过律师,如何能在离婚时,分到你最大份额的财产。
另外,我们还查到,她和你女儿林雪,名下有多笔数额巨大的消费记录,资金来源……不明。
林先生,你以为你娶的是爱情,其实,你只是人家母女的提款机而已。
沈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爸的心上。
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茶馆里古色古香的音乐还在流淌,衬得眼前的这一幕,格外讽刺。
我看着我爸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爸,我站起身,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明天,我要你带着王丽和林雪,去给我妈的墓地道歉。
然后,跟她离婚,让她们净身出户。
如果你做不到……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到时候,你不仅会失去你所谓的爱情,还会因为参与诈骗和陷害,身败名裂。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沈澈跟了上来,和我并肩走出茶馆。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
你觉得,他会怎么选我问。
沈澈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不知道。
但不管他怎么选,我们都会赢。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侧过头,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た头。
或许,跟他谈一场合同恋爱,也不是什么坏事。
9.
我终究还是高估了我爸。
或者说,我低估了王丽的手段。
第二天,我没有等来他们的道歉,而是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壮汉,冲进我的房间,二话不说,就要把我往外拖。
我爸跟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不忍,嘴里却说着:晚晚,别怕,医生带你去治病,病好了就回来了。
王丽和林雪站在他旁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林晚,你就安心地去吧。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了。王丽阴阳怪气地说。
我被那几个壮汉架着,根本无法反抗。
他们是私立精神病院的人,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做。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就在我快要被拖出门口的时候,沈澈带着警察,及时赶到了。
都住手!你们是什么人!警察厉声喝道。
那几个壮汉看到警察,明显慌了神。
沈澈走到我身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
别怕,我来了。
他的手扶着我的肩膀,很稳,很有力。
我看着他,心里那点恐慌,瞬间就消失了。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一出闹剧。
那几个壮汉被警察带走调查,王丽和我爸也被请去喝茶。
林雪想溜,被眼疾手快的沈澈一把抓住。
林小姐,别急着走啊。我们还有笔账,没算清楚呢。沈澈笑得像只狐狸。
警局里,王丽还在撒泼打滚,说是我精神病发作,他们是好心送我去治疗。
我爸则在一旁,沉默不语,像个鹌鹑。
沈澈拿出了我昨天拍下的那些照片,还有他找到的,王丽婚前咨询财产分割的证据。
铁证如山。
王丽的脸色,终于从嚣张,变成了惨白。
她知道,自己完了。
最后的审判来得很快。
王丽和林雪,因诈骗罪、伪造公文印章罪、诽谤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我爸作为从犯,因为有我的谅解书,加上他主动交代了所有事实,被判了缓刑。
宣判那天,我在法庭上,看着王丽母女被法警带走。
她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我却觉得,无比的平静。
走出法院,阳光正好。
我爸站在台阶下等我,头发白了不少,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
晚晚……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房子和存款,我什么都不要。我说,你都留着吧。以后,你好自为之。
我越过他,朝前走去。
沈澈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他靠在车边,正含笑看着我。
我爸在我身后喊道:晚晚!爸爸对不起你!
我没有回头。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有些道歉,也来得太迟了。
我走到沈澈面前。
官司打完了。我说。
嗯。他点了点头。
我们的合同,也到期了。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所以呢
所以,我看着他,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沈律师,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谈一场不签合同的,真正的恋爱
他愣住了,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不知所措。
那样子,有点可爱。
我看着他,笑了。
阳光下,我脖子上的那条猫咪项链,闪着璀璨的光。
我知道,汤圆在天上看着我。
它一定也希望我,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而我的幸福,就在眼前。
10.
和沈澈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这家伙的恋爱脑程度,跟我爸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我爸的脑子给了外人,他的脑子,全给了我。
我们交往的第一个月,他送的礼物,堆满了我半个房间。
从最新款的手机电脑,到各种限量版的包包首饰,甚至……他还给我买了一颗星星的命名权,用我的名字命名。
我看着那张证书,哭笑不得。
沈大律师,你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像只大型犬一样蹭了蹭。
给我女朋友花钱,天经地义。
他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我做饭。
一个在法庭上叱咤风云的金牌律师,回到家,系上围裙,就变成了家庭煮夫。
刀工精湛,火候精准,做出来的菜,比五星级酒店的主厨还好吃。
我问他什么时候学的。
他说:认识你之后,专门去报的班。
因为你说过,喜欢有烟火气的生活。
他的助理小张,每次看到自家老板那副恋爱脑的样子,都想自戳双目。
小张偷偷跟我吐槽:林小姐,你知道吗沈律现在开会,都会走神。上次一个跨国并购案的视频会议,对方的律师在慷慨陈词,沈律在手机上搜索『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哄,一百种方法在线等』。
我听得哈哈大笑。
我搬出了那个充满不好回忆的家,住进了沈澈的公寓。
那是一个顶层的大平层,带一个巨大的露台。
我们在露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还养了一只新的小猫。
是一只橘色的加菲,长得憨憨的,我给它取名叫蛋挞。
蛋挞很黏人,最喜欢趴在沈澈的腿上睡觉,呼噜声震天响。
沈澈一边处理文件,一边撸猫,画面和谐得不像话。
我爸后来找过我几次。
他卖掉了原来的房子,换了一个小一点的公寓,一个人住。
他看起来更老了,也更憔悴了。
他每次来,都给我带很多东西,吃的,用的,笨拙地想要弥补些什么。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过分热情。
我们之间,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但血缘,终究是无法割舍的。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我妈留给我的那份信托基金,在我三十岁生日那天,正式解冻了。
那是一笔超乎我想象的巨款。
我用这笔钱,成立了一个动物保护基金会,专门救助那些流浪的、被虐待的小动物。
基金会成立那天,沈澈向我求婚了。
没有鲜花,没有钻戒。
他只是把我带到一片向日葵花田里。
阳光下,金色的花盘随着微风摇曳,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他牵着我的手,单膝跪地。
林晚,他看着我,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温柔,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从我老师把你的资料交给我那天起,我就在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他如此牵挂。
后来我见到你,我知道,我完了。
你像一株向日葵,永远朝着有光的地方生长。坚韧,勇敢,明亮。
所以,林晚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做我一辈子的太阳吗
我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婚礼很简单,我们只请了最亲近的朋友。
我爸也来了,他坐在台下,看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我穿着白色的婚纱,挽着沈澈的手,一步步走向他。
我看到他眼里的光,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璀璨的光。
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让我卸下所有防备,安心做一只猫的人。
他会保护我,爱护我,把我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而我,也会用我全部的爱,去回应他。
因为我们都明白,最好的爱情,不是一方的拯救,而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
我们,是彼此的救赎,也是彼此的归宿。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