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孤勇归来
国贸三期七十层,玻璃幕墙倒映出她冷漠的轮廓。
脚下是万丈灯火,帝都的夜色正如三年前一样繁华。
湛星燃指尖轻轻触在冰凉的玻璃上。
三年前,她离开时,腹中已经有了孩子。飞机落地纽约的那一刻,寒风刮在脸上,她抱着襁褓里的婴儿,站在唐人街的廉租屋前,钥匙都差点冻断。
白天,她把孩子托给邻居老太太,自己去投行做最低等的助理——打印、送咖啡、被呼来喝去。晚上,她再去便利店顶夜班。推着婴儿车回家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
最穷的时候,账上只剩三十美金,奶粉见底,她甚至想过卖掉那只旧包。
可夜里孩子一哭,她还是会一边摇着怀里的小小身子,一边对着财报硬撑到天亮。
第二年,一个并购项目差点让客户赔光。所有人都没发现合同里的陷阱,只有她一行一行熬到凌晨四点,把漏洞硬抠出来,救回两千万美金。
合伙人第一次抬眼看她。冷冷一句:
这份敏锐,不该埋在助理桌后。
自那以后,她不再是影子。
白天是会议室的算计,夜里是孩子的哭声。她硬是咬着牙,把三年走成别人十年的路。
直到第三年,Luminous的合伙人把任命书推到她面前:
湛小姐,我们需要一个懂得看穿风险、敢下注的人。
她签字那一刻,安安正趴在她怀里睡得安稳。
——这一切,不是恩赐,而是她用血汗和孤勇熬出来的。
湛星燃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2
冷焰复仇
今晚,她要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风卷着沙砾撞击在玻璃幕墙上,发出呜呜的低鸣,仿佛阴魂不散的哀号。宴会厅内却歌声婉转,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万道碎光,酒杯碰撞,笑语喧嚣,金融圈的精英们正举杯畅谈。
就在这时——
咔嗒。
旋转门缓缓转动。
一双十厘米的细高跟鞋,稳稳踏在大理石上。节奏冷冽,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口上的法槌。
黑色西装,线条利落,腰线锋锐。女人肩背挺直,眉眼锋芒毕露。胸口别着一枚冷蓝色火焰胸针,在水晶灯下折射寒光,仿佛燃烧着冰焰。
她没有看任何人。
无数闪光灯疯狂对准她,她只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张烫金邀请函。像玩弄一枚筹码,随时可以碾碎。
短短数秒,全场喧嚣声骤然降低,仿佛有人在空气里按下了静音键。
那是……湛星燃
一声惊呼,瞬间点燃整个会场的窃窃私语。
三年前,她的名字与商业间谍、锒铛入狱挂在一起。京城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将她撕扯得体无完肤。人人都以为,她早已被踩进泥里,再无翻身之日。
可此刻,她踩着碎光而来。
眼神冷冽如刀,仿佛从地狱深渊里活着爬回,化身为王。
有人下意识把手里的香槟杯收回去,仿佛怕一不小心被她冰冷的目光击碎。
佟总,Luminous的代表到了吗记者敏锐地捕捉到风向,举着话筒追问。
话音未落,门口又一阵骚动。
一身香槟色鱼尾裙的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款款走来。她笑容温柔,步履轻盈,裙摆曳地,宛若整场宴会的女主角。
当然到了,她红唇微启,笑容端庄得体,刚要寒暄。
却在看见旋转门旁的身影时,笑容僵住。
脸色瞬间煞白。
是湛星燃。
佟雅序眼底惊慌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吞没。
栾峥脚步骤然一顿。男人的呼吸仿佛被什么扼住,胸腔骤然紧缩。他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个女人身上。
西装袖口下的手指不自觉攥紧,指节泛白。
他看见了——那道左脸上的浅浅疤痕。三年前,是一张A4纸划破的。那时的她泪流满面,反复说我没有。而他,却亲手按下报警键。
如今,那道疤淡得几乎不可见,却像烧红的烙铁,烫痛了他眼底的每一寸血色。
3
真相撕裂
女人终于抬眼。
湛星燃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般击碎空气:佟小姐。
她缓缓抬起手。
啪!
烫金邀请函被她甩在签到台上。金属扣砸击桌面的脆响,在死寂空气里炸开。
这场宴会——她唇角弯起,笑意锋锐,字字如刃,你们是不是忘了,三年前,是谁亲手把我送进看守所的
全场一片死寂。
下一秒——
轰!
闪光灯疯狂炸开,记者们的快门声像骤雨一样噼里啪啦。
佟雅序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却忽然尖笑:湛星燃,你还有脸回来当年你父亲欠的三千万赌债,不靠卖我们佟氏的核心数据,哪来的钱填你敢说不是你自己干的
所有人一震,呼吸灼热。
然而,湛星燃只是冷冷一笑。
她抬手,摁下录音笔的按钮。
清脆的女声立刻回荡在整个会场:
——把邮件IP改成湛星燃的,干净点。事成之后,五十万美金打给你。
声音娇媚入耳。分毫不差。
是佟雅序!
全场哗然。
佟雅序的笑容彻底崩裂,瞳孔猛缩,脸色一瞬间失血般惨白。她尖叫着扑上来,想去抢录音笔,却被湛星燃轻轻一侧身,空留狼狈的身影。
女人步步逼近。
高跟鞋咚、咚、咚踩在地上的声音,像倒计时的钟摆,压得人呼吸不畅。
三年前你送我进局子时,也是这样的风。湛星燃低声开口,语调平静,却比尖刀还冷。
她猛然抬眼,目光如淬毒的刀,直直射向栾峥。
栾峥,你亲手按下报警键时,就该想到——
她唇角冷笑,字字清晰:
我会回来收债。
栾峥的喉结疯狂滚动,手心渗血也浑然不觉。男人盯着她,喉咙哽塞,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一瞬,他看见了三年前的雨夜——
警车车门关上的刹那,她隔着玻璃泪流满面,唇语无声,却一遍遍重复:
我没有。
胸口骤然抽紧,像被钝刀活生生剜开。
会场死寂。
闪光灯咔嚓咔嚓不断,所有记者的镜头,都死死锁在那枚录音笔上。
4
暗流涌动
佟雅序的脸色惨白,身体摇晃,却猛地尖叫出声:
假的!这是伪造的!湛星燃,你为了洗白自己,居然敢造假证据!
她话音未落,便急红了眼,扑上前要抢录音笔。
啪!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拦住了她。
翟让。
少年一身黑衬衫,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却冷得骇人。他笑嘻嘻,却像只盯紧猎物的小狼狗:佟副总,您手上可不干净。要不要我把刚才的录像直接上传到财经头条
说着,他手里那台平板电脑亮起屏幕,实时直播页面上,观看人数数字正疯狂跳动。
直播……
佟雅序瞳孔猛缩,后背瞬间冷透。
记者们瞬间沸腾,举起话筒和相机,声音此起彼伏:佟小姐,录音里的是您本人吗
请问您是否收受过五十万美金的贿赂
佟氏三年前的案件,是不是另有隐情
镁光灯几乎要把人点燃。
佟雅序脸色彻底崩塌,汗珠顺着鬓角滑下。她咬牙尖笑:你们不要信她!三年前,她为了替父亲还债,把佟氏的数据卖出去!她就是个——
啪!
桌面上传来一声脆响。
湛星燃把另一份文件,轻飘飘扔在桌上。
金属夹扣敲击大理石,发出冷硬的声响。
她声音清冷:这是三年前佟氏技术部内部邮箱的完整备份。包括——你亲手下达的‘伪造指令’。
大屏幕亮起,代码行行闪烁,最终定格在一串复杂的设备识别码。
这是佟氏内部网络的接入日志。湛星燃的声音冷冽,字字如刃,每一台设备连入公司邮件系统时,都会留下独一无二的硬盘序列号和终端登录记录。
她目光直直锁在佟雅序身上,眼神凌厉得像要把她剖开:
而这个编号——只对应你那台私人笔记本。
她顿了顿,唇角轻轻一勾,声音冷得渗骨:
三年前,佟氏技术部第一时间交给警方的,是一份被删减过的日志副本。真正的完整备份,被人锁进内部服务器,从未公开。警方看到的,是被洗干净的表象。
她抬眼,目光凌厉:当年我孤立无援,没能力撬开这堵墙。但三年后,Luminous的技术团队重建了佟氏旧系统的底层数据,那些被掩埋的痕迹,终于重新浮了出来。
轰——
全场再次哗然。
记者们疯了似的举着相机往前挤,问题声像潮水一样砸过来。
佟雅序浑身发抖,几乎要站不住,尖叫:你胡说!是你自己陷害我!
陷害
湛星燃冷冷一笑,转身看向台下所有人:各位媒体朋友,既然来了,不如再看点更有意思的。
翟让指尖在平板上飞快一划。
大屏幕上的代码画面,瞬间切换成资金流水图。
第一笔资金,以‘市场咨询费’的名义,分三次打入新加坡注册的壳公司账户,再经由开曼群岛转出。最终汇聚到的控制账户,正是佟雅序本人。
轰!!!
会场像被炸开。
记者们嘶吼着问题,镁光灯几乎闪瞎眼睛。有人直接喊出了震惊二字。
佟雅序脸色惨白,身体剧烈发抖,忽然崩溃般喊出声:不是我!是栾峥!是他让我做的!他才是真正想吞掉佟氏的人!
话音落下,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镜头唰地转向栾峥。
男人脸色比纸还白,眼底布满血丝,指尖死死抠进掌心。
湛星燃侧眸,看着他。唇角弯起一抹冷笑,却不带一丝温度。
栾总。她声音不高,却冷得渗骨,看来佟小姐很想拉你陪葬。
镁光灯下,栾峥的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三年前,他明知道证据有问题,却还是按下了报警键。
三年后,这把刀,终于绕过佟雅序,插进了他自己心口。
5
债主归来
可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就是报应。
原来有些债,欠了,是要拿命来还的。
湛星燃的唇角勾起,冷笑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忘了告诉你们——从上周起,Luminous
Capital亚洲区的投资决策权,已经正式移交给我。
她抬手一按,屏幕骤然切换,显示的是一份盖着Luminous
Capital总部公章的正式文件,右下角还闪着电子签章。
【任命书:自即日起,湛星燃女士全权代表Luminous
Capital处理亚洲区所有投资事务。】
议论声瞬间炸开,佟雅序脸色惨白。
至于你们今天要宣布的合作——她指尖落下回车。
大屏幕又一次变换,弹出【Luminous
Capital关于终止与佟氏集团一切合作的正式公告】,同时,各位股东的邮箱、手机同步收到推送提示。
湛星燃居高临下,眼神锋利得像刀,冷声落下:
佟雅序,你说了不算。
话音落下的瞬间,栾峥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嗡——
会场里的议论声像被捅开的马蜂窝,记者们的镜头疯狂对准主屏幕,快门声劈里啪啦响成一片。
她转身走向后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在敲栾峥的骨头。
翟让,她头也不回,把剩下的证据发给经侦。
好嘞姐。
少年应着,指尖在平板上敲下最后一个回车。
栾峥看着湛星燃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被警察押着往外走,鞋跟断了,脚踝肿得老高,却死死盯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下去。
那时他以为是结束。
现在才知道,那只是她复仇的开始。
走廊里,湛星燃靠在窗边,摸出烟盒。刚抽出一支,就被人按住了手腕。
简随随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穿着白大褂,眼眶通红:烟戒了三年,又捡起来了
湛星燃没挣开,任由她把烟夺走:忍不住。
刚才在台上够飒,简随随哼了声,语气却软下来,但别硬撑。我在楼下备了车,走后门。
湛星燃点头,目光越过简随随的肩膀,看向走廊尽头。
栾峥站在那里,像尊石像。
她收回视线,扯了扯嘴角:走。
有些账,今天先讨到这儿。
剩下的,慢慢来。
后门的风更野,卷着简随随白大褂的下摆拍在腿上。湛星燃弯腰坐进车里,刚关上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星燃!
栾峥的声音带着喘,西装外套早就被他扯掉,领带歪在一边,眼角的细纹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深。他扒着车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听我解释……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湛星燃打断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想你看着我被泼鸡蛋,想你把我爸的赌债和泄密案捆在一起,还是想你按下报警键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每说一句,栾峥的手就抖得更厉害。他张了张嘴,那些藏了三年的苦衷(佟雅序手里的把柄、母亲在病房的监护仪、董事会的步步紧逼)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在她的眼睛里,任何解释都像拙劣的狡辩。
让开。湛星燃偏头看向司机,开车。
车轮碾过地面的瞬间,栾峥猛地抓住车门把手。车子带着他往前踉跄了两步,他却死死不肯放,指节几乎要嵌进金属里:星燃!那五十万的流水……我早就查到了!我一直在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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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星燃没回头。
后视镜里,男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她闭上眼,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脸——那里的疤早就淡了,可每次想起栾峥那天的眼神,还是会觉得皮肤底下有针在扎。
别想了。简随随递来一瓶冰水,刚翟让发消息,经侦已经去佟家了。你这第一刀,够她喝一壶的。
湛星燃拧开瓶盖,冰水灌进喉咙,凉意却压不住心口的燥。她想起三年前在看守所,简随随隔着玻璃哭红了眼,说栾峥在外面托人给她送了床厚被子。
那时她还抱着一丝蠢念头,觉得他或许只是被蒙蔽了。
直到她保释出来,在出租屋里收到匿名快递——里面是栾峥签字的同意警方深入调查文件,还有他接受采访时说的那句相信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那天她把被子烧了,连同最后一点念想一起烧成了灰。
对了,简随随突然开口,你儿子在我家呢,刚被吵醒,正哭着要找妈妈。
湛星燃的眼神瞬间软了些: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简随随戳了戳她的胳膊,不过说真的,那小子眉眼越来越像……
不像。湛星燃打断她,语气硬邦邦的,眼睛像我,嘴像我,哪儿都像我。
简随随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湛星燃刚推开车门,就听见二楼传来响亮的哭嚎。她快步上楼,刚拧开门,一个小炮弹就撞进她怀里。
妈妈!三岁半的湛念安哭得满脸通红,小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安安梦到坏人了!
湛星燃冷硬了整晚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
她蹲下身,一遍遍轻声哄着:安安不怕,妈妈回来了。
那一刻,所有的冷酷、锋利、杀伐,统统化在孩子温热的怀抱里。
小家伙抽泣着,小手摸到她领口的胸针,突然停了哭:妈妈,这个亮晶晶的,像星星。
嗯,是星星。湛星燃吻了吻他的发顶,眼底翻涌着只有自己看得见的浪。
当年她发现怀孕时,刚在纽约打完工,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下室。医生说孩子可能保不住,她咬着牙打了三个月的保胎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她从没想过要靠孩子牵制谁,只是那天在B超单上看见那个小小的孕囊时,突然觉得——这世上总得有个属于她的东西,是干净的,是温暖的。
姐,翟让从客房探出头,眼睛熬得通红,佟氏那边又有新动静。栾峥刚刚召开紧急董事会,提议罢免佟雅序的所有职务,还把她挪用公款的证据全交上去了。
湛星燃抱着安安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孩子的背:意料之中。
栾峥不是善茬。当年他能为了自保牺牲她,现在就能为了夺权亲手送佟雅序上路。
还有,翟让犹豫了一下,栾峥让助理发了几十条消息,问你……问你要不要见一面。
湛星燃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安安熟睡的脸。小家伙的睫毛很长,睡着时嘴角微微翘着,像极了某个她不愿想起的人。
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她淡淡地说,另外,准备一下,明天去佟氏。
翟让愣了愣:去佟氏现在
嗯。湛星燃抬眼,眸色里又燃起了冷火,第一刀收了利息,第二刀,该切本金了。
她要的从来不是佟雅序一个人的垮台。
她要让整个佟氏,让所有当年看她笑话、踩她上位的人都知道——
那个被他们踩进泥里的湛星燃,回来了。
6
深渊反击
而这一次,她要把他们所有人,都拖进她当年爬出来的那个深渊里。
第二天上午九点,佟氏集团楼下围满了记者。
湛星燃从黑色轿车里下来时,闪光灯几乎要晃瞎人眼。她穿了件丝质白衬衫,外面罩着黑色西装,冷蓝色火焰胸针别在领口,步子迈得又稳又沉。
湛总!您真的要撤资吗
听说您掌握了佟雅序挪用公款的证据
她没说话,径直走向旋转门。门口的保安想拦,被身后跟来的翟让拦住:Luminous
Capital是佟氏最大的外资股东,我们湛总来查账,需要预约
少年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封皮上股东知情权函几个字烫金耀眼。
电梯直达顶层。栾峥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湛星燃推开门,就见佟雅序的堂哥佟明远正把文件摔在地上,脸红脖子粗地吼:栾峥!你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给雅序!她是佟家的人!
栾峥背对着门,肩膀绷得像块铁板。听见动静,他猛地转身,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更重:星燃
佟明远愣了愣,随即认出她,脸色骤变:是你这个贱人!当年就是你害了雅序——
啪!
翟让手里的平板电脑砸在他脚边,屏幕上正播放着佟明远收受供应商回扣的录音。少年歪着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佟副总,比起骂我姐,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这录音要是发到经侦那儿……
佟明远的脸瞬间惨白。
湛星燃没看他,径直走到栾峥办公桌前,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这是Luminous的要求。
文件标题刺眼——【关于要求佟氏集团公开三年前项目资金流向的函】。
不可能!栾峥还没说话,佟明远就跳起来,那是佟氏的机密!
机密湛星燃轻笑,指尖点在文件上,包括你堂妹用项目资金给情夫买私人飞机的事
佟明远的嘴像被缝上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栾峥的目光落在文件末尾的签名上,湛星燃的名字签得凌厉,笔锋里带着股不回头的狠劲。他喉结滚了滚:一定要做到这一步
不然呢湛星燃抬眼,目光撞进他眼底,像三年前那样,看着你们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我钉死在耻辱柱上
她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很低:栾峥,你欠我的不是一句对不起,是把被偷走的公道,一点一点还给我。
栾峥的手指攥紧了笔,指节泛白。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被警察带走时,脚踝上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淌,却死死盯着他,眼神里的光碎得像玻璃碴。
好。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签。
佟明远尖叫起来:栾峥你疯了!你这是在卖……
闭嘴!栾峥猛地拍桌,眼底的狠戾吓住了所有人,从今天起,佟氏的账目由Luminous全权审查。谁要是敢拦,就按商业犯罪处理!
他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湛星燃拿起签好的文件,转身就走。
星燃!栾峥突然叫住她,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想跟你解释当年的事。
湛星燃脚步没停,声音从门口飘进来,冷得像冰:你的解释,还不如佟雅序的眼泪值钱。
办公室门被关上的瞬间,栾峥跌坐在椅子上,胸口闷得像被巨石压住。
翟让跟在湛星燃身后,小声说:姐,栾峥刚才签文件的时候,手在抖。
湛星燃没回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他不是在抖给我看,是在抖给自己看。
她太了解栾峥了。这个男人永远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当年牺牲她是为了夺权,现在帮她是为了赎罪,更是为了彻底清除佟家的势力。
走到电梯口,手机突然响了。是简随随。
星燃!你快看新闻!佟雅序在看守所里翻供了,说当年诬陷你是为了逼栾峥娶她!
湛星燃脚步一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嘲讽。
还有,简随随的声音压低了些,她还说……知道你儿子的存在。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湛星燃站在门口,指尖猛地攥紧了手机。
安安是她的底线,谁也不能碰。
她深吸一口气,对翟让说:查清楚,是谁把安安的事告诉佟雅序的。
少年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消失,眼神冷了下来:好。
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湛星燃冰冷的侧脸。
看来,第二刀得再狠点了。
不仅要切本金,还得把藏在暗处的老鼠,一起挖出来。
7
冷火燃尽
翟让的效率快得惊人。
下午三点,湛星燃正在佟氏财务部翻查旧账,少年抱着平板闯进来,一头乱毛上还沾着薯片渣:姐,查到了!是栾峥的特助,前几天去看守所给佟雅序送换洗衣物时,被她套了话。
套话湛星燃指尖捏着的账本啪地合上,他怎么知道安安的存在
那特助是栾峥发小,翟让划着屏幕,调出一段聊天记录截图,三年前你刚去纽约,栾峥喝醉了跟他说的,说……说你怀了他的孩子,却不肯见他。
湛星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怀着孕在纽约打三份工,知道她大冬天挺着肚子跑项目,知道安安出生时她大出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却从头到尾,没露过一次面。
佟雅序许了那特助好处,让他故意把安安的名字和照片透露出去,翟让的声音带着气,她想逼你急眼,自乱阵脚。
她打错算盘了。湛星燃站起身,理了理衬衫领口,把特助的聊天记录发我。另外,通知经侦,下午五点,我有新证据提交。
翟让眼睛一亮:够狠!
对付疯狗,不用给好脸色。湛星燃拿起外套,转身往外走。经过总裁办公室时,门是开着的,栾峥正对着电话低吼:把特助给我扣下来!谁敢放他出公司一步,后果自负!
看见湛星燃,他猛地挂了电话,快步迎出来,眼眶红得吓人:星燃,我……
栾总。湛星燃侧身避开他的靠近,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管好你的人。再让我听见安安的名字从看守所里传出来,下一个被送进去的,就是你。
栾峥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发颤:我知道错了,星燃,我已经把他……
你的错,不是没看好特助。湛星燃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进他眼里,是三年前你按下报警键时,就该想到,我的孩子,这辈子都不会认你这个父亲。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敲得栾峥心脏生疼。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纽约,他悄悄去见过她一次。
那天她刚从医院出来,脸色苍白得像纸,怀里抱着个襁褓,走在雪地里,背影单薄得随时会被风卷走。他不敢上前,只敢在街对面看着,直到她抱着孩子进了破旧的公寓楼,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他以为只要等,等他扫清佟家的障碍,就能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把她们母子接回来。
却忘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补不回来了。
下午五点,经侦支队的会议室。
湛星燃将一份加密U盘推过去:这里面是佟雅序利用空壳公司转移佟氏资产的证据,涉及金额超过三个亿。还有她当年买通我上司作伪证的录音,完整版。
经侦当即冻结了佟氏三家核心账户,并将空壳公司资金流水移交检察院申请批捕。
技术组比对了佟氏内部服务器的登录日志,确认伪造邮件的IP源自佟雅序的笔记本。
据说,当警察把空壳公司的流水拍在佟雅序面前时,那个一直装疯卖傻的女人,瞬间瘫软在地,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他答应过会帮我瞒过去的……
这个他是谁,没人知道。但湛星燃心里清楚——能在佟氏布下这么大的局,除了栾峥,还能有谁
他一边帮她翻案,一边又在背后留着后手,想用佟雅序的罪证,彻底巩固自己在佟氏的地位。
好一个一箭双雕。
晚上七点,湛星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简随随家。刚进门,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了腿。
妈妈!安安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随随阿姨做了糖醋排骨!
湛星燃弯腰抱起他,在他软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安安乖不乖
乖!小家伙用力点头,小手搂着她的脖子,但安安刚才听见阿姨打电话,说……说栾叔叔生病了
湛星燃的动作顿了顿。
随随阿姨说他发烧了,还在公司加班。安安的小眉头皱起来,妈妈,发烧要喝热水的,栾叔叔好可怜哦。
湛星燃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看向简随随,对方冲她摊摊手,一脸我没说多少的表情。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湛星燃捏了捏安安的脸蛋,把他放下来,去吃排骨。
安安嘟着嘴跑开了。简随随凑过来,压低声音:栾峥刚才让特助给你送了东西,在玄关柜上。
湛星燃走过去,看见一个保温桶和一个文件袋。打开保温桶,里面是温热的鲫鱼豆腐汤,汤色清亮,一看就是精心熬的。
文件袋里装着一沓照片——是安安从出生到现在的各种样子,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过生日……每一张背面都写着日期,字迹是栾峥的。
最底下压着一张便签:【汤是我让阿姨按你以前喜欢的口味炖的。照片……是我托人从纽约拍的,没打扰过你们。】
湛星燃捏着照片的手指微微发颤。这三年,他到底用多少双眼睛,偷偷盯着她们母子
别心软。简随随在她身后说,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抵不过当年你受的苦。
湛星燃没说话,把照片塞回文件袋,扔进垃圾桶。然后端起保温桶,倒进了水槽。
水流哗哗作响,像是在冲刷什么看不见的痕迹。
她转身时,手机响了。是翟让。
姐,大事!佟雅序在看守所里咬出栾峥了!说当年挪用公款的事,栾峥不仅知情,还分了一杯羹!
湛星燃的瞳孔骤然收缩。
现在全网都在传,说栾峥才是幕后黑手,利用佟雅序搞垮佟家,自己坐收渔利!翟让的声音带着急,佟氏股价已经跌停了,股东们都在逼宫!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这座城市。
湛星燃站在窗前,看着远处佟氏大厦的灯光,突然笑了。
栾峥啊栾峥,你处心积虑布了这么久的局,到头来,还是把自己套进去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准备一下,明天召开Luminous紧急会议。我要做空佟氏。
既然他想当执棋者,那她就亲手掀了这棋盘。
看看最后剩下的,究竟是他的野心,还是她的复仇。
电话那头的人应了声好,湛星燃挂了机,转身看向客厅。
她没看见,楼下街角,一辆黑色商务车里的镜头,正对准她和安安的公寓……
安安正坐在地毯上,拿着蜡笔在纸上画星星。看见她,举着画纸跑过来:妈妈你看!星星在发光!
湛星燃蹲下身,看着画上歪歪扭扭的星星,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对,她说,星星总会发光的。
哪怕被黑夜吞噬过,哪怕燃尽了自己,也要把那片黑暗,烫出一个洞来。
8
生死抉择
uminous联合三家对冲基金,在开盘前完成大额借券。开盘钟声一响,抛压像瀑布一样砸下去,瞬间砸穿买盘位。
与此同时,财经媒体同步放出佟氏高管涉贪的爆料,市场情绪像被点燃的油桶,大量散户和机构跟风抛售。
当天股价直线跳水,收盘封死跌停板。第二天,卖盘依旧排山倒海,封单金额过亿,却没有资金敢接。第三天,佟氏股价再次一字跌停,市值蒸发近三分之一。
三天连板跌停后,整个市场哗然,财经媒体用上了断崖式下跌四个字。
翟让抱着笔记本冲进会议室时,屏幕上的K线图正断崖式下跌,红色的跌停字样刺得人眼睛疼。少年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姐,佟氏流通股已经被抛售了37%,董事会那边炸开锅了,刚才有五个股东直接闯进栾峥办公室拍桌子!
湛星燃靠在椅背上,指尖转着钢笔,目光落在窗外。佟氏大厦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像一块即将碎裂的镜子。
他没联系你翟让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八卦。
拉黑了。湛星燃淡淡道,钢笔停在指间,查佟雅序说的‘分赃证据’,是不是真的。
少年手指一顿:你怀疑是假的
栾峥不是会留下把柄的人。湛星燃起身,拿起西装外套,他当年能让所有证据都指向我,现在就不会让佟雅序抓到实锤。
她猜得没错。半小时后,翟让发来消息:佟雅序提供的转账记录是伪造的,收款账户根本查不到对应的资金流水,是她急了,想拉栾峥垫背。
但资本市场不管真假。谣言像病毒一样扩散,栾峥幕后黑手的词条冲上热搜第一,连带着Luminous都被质疑联合做空,恶意收割。
简随随的电话打进来时,湛星燃正在去佟氏的路上。
你疯了现在全网都在骂你是帮凶!闺蜜的声音快炸了,安安幼儿园老师刚才发消息,说有家长在群里嚼舌根,说他是‘罪犯的儿子’!
湛星燃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已经让我妈把安安接走了,简随随放缓语气,你别冲动,先把舆论压下去。
压不下去。湛星燃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声音冷得像冰,有人想借舆论逼我停手,我偏不。
她要的从来不是舆论胜利,是让所有藏在暗处的算计,都暴露在太阳底下。
佟氏大厦楼下,记者比昨天更多。栾峥的车刚到,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男人从车里出来时,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往日的挺拔荡然无存。
他一眼就看见了湛星燃的车,疯了似的冲过来,不顾保安的阻拦,扒着车窗嘶吼:星燃!停手!求你了!再跌下去,佟氏就完了!
湛星燃降下车窗,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完了,不是正好合你意
不是的!栾峥的声音带着哭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从没想要佟氏垮掉!我只是想……想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
我的东西湛星燃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三年前被你亲手毁掉的信任,被泼在身上的鸡蛋,在看守所冻得发抖的夜晚……这些,你拿什么还
栾峥怔住。
这三年,他以为只要默默守着,总有一天能换回她哪怕一个眼神。可现在才发现,她连多看他一眼,都是奢侈。
那一瞬,所有伪装的冷静、算计的克制,全数坍塌。
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湛星燃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胸口像被生生掏空,窒息感疯狂攀升,理智被撕得粉碎,只剩抓狂的本能。
下一秒,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眼神猩红,将刀锋抵在自己手腕上,嘶哑低吼:
星燃!他双目赤红,刀尖已经划破皮肤,渗出血珠,你停手,我现在就去自首!所有罪名我都认!只要你别毁了佟氏……那是你爸当年也待过的地方啊!
这话像针,扎进湛星燃心里最软的地方。
她父亲确实在佟氏做过技术总监,直到后来染上赌瘾,才把自己拖垮。但栾峥明知她最在意这段过往,却用这种方式逼她——
你威胁我湛星燃的声音陡然变厉,栾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
她推开车门,走到他面前,抬手打掉他手里的刀。刀刃落地的脆响,惊得周围一片抽气声。
你的命,还不值当我停手。她的指尖戳在他胸口,一字一顿,但你要是敢再用安安和我爸说事,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栾峥看着她眼底的狠戾,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就知道……你从来没原谅过我。
原谅湛星燃收回手,拿出湿巾擦了擦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等你把三年前我受的罪,一样不落地尝一遍,再来跟我说这两个字。
她转身要走,栾峥突然从身后抱住她,力气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星燃,最后信我一次。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绝望的颤抖,佟雅序背后还有人,是当年逼死你爸的债主!他们想借这次的事彻底搞垮佟氏,顺便……除掉你和安安!
湛星燃浑身一僵。
她父亲当年的赌债债主,她查了三年都没找到踪迹,栾峥怎么会知道
证据。她冷声说。
栾峥松开她,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加密硬盘:这里面是所有交易记录,还有他们跟踪你的照片……星燃,我知道我混蛋,但我从没想要你们出事。
他的手在抖,血从手腕的伤口渗出来,滴在硬盘上,晕开一小片红。
湛星燃看着那个硬盘,又看了看他苍白如纸的脸,突然想起安安昨天说的话——栾叔叔好可怜哦。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钝痛蔓延开来。
翟让,她头也不回,带他去处理伤口。硬盘交给你,半小时内解密。
少年愣了一下,赶紧应声:好!
栾峥看着她走进大厦的背影,突然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翟让扶着他时,听见他低声说:幸好……她还肯信我这一次。
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股东们的争吵声能掀翻屋顶。
必须罢免栾峥!
现在换谁都没用了!Luminous要是不停手,我们都得破产!
湛星燃推开门,所有声音瞬间消失。她走到主位坐下,将翟让刚发来的解密文件投在大屏幕上。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串境外账户的流水,收款方赫然是当年给她父亲放高利贷的团伙,而付款方——是佟雅序的远房表哥,一个常年在海外的神秘商人。
佟雅序不仅伪造证据,还勾结外部势力,意图通过做空佟氏洗钱。湛星燃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栾峥提供的证据显示,他们下一步计划绑架我儿子,逼迫Luminous放弃追责。
全场倒吸冷气。
湛星燃抬眼,看向角落里脸色煞白的佟明远:佟副总,你堂哥给你的那笔‘好处费’,是不是该交出来了
佟明远瘫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翟让的消息弹进来:【姐,栾峥跑了!留了张纸条说去引开那些人,让你保护好安安!】
湛星燃的瞳孔骤然收缩。
经侦在追查资金流向时,意外锁定了一个频繁与佟氏海外账户往来的境外团伙。他们的联络点,就在城郊的废弃码头。
她猛地起身,抓起手机就往外跑。
电梯里,她拨通栾峥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有汽车引擎的轰鸣。
你在哪她的声音发颤,连自己都没察觉。
别找我。栾峥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星燃,当年我没护住你,这次……让我护住你们。
栾峥你混蛋!湛星燃的眼眶红了,你回来!我不准你用这种方式赎罪!
晚了。他轻笑一声,对了,安安的生日快到了,我在他房间的衣柜里藏了礼物……告诉他,爸爸不是故意缺席的。
电话突然被挂断,再打过去,已是忙音。
湛星燃靠在电梯壁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栾峥的号码——那个被她拉黑又偷偷拉回来的号码,突然捂住了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原来有些恨,早就在一次次的拉扯里,掺了别的东西。
原来有些悔,真的可以让人赌上性命去偿还。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听见翟让在喊:姐!找到那些人的窝点了!栾峥已经过去了!
湛星燃抹掉眼泪,眼底重新燃起火焰。
备车。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去他妈的赎罪,我要把他活着带回来。
这一次,换她来护着他。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认了。
9
地狱赎罪
车窗外的霓虹像被打碎的彩玻璃,在湛星燃脸上晃出斑驳的光。翟让把平板架在中控台上,屏幕上跳动着实时定位——栾峥的手机信号正往城郊的废弃码头移动,那里是高利贷团伙的窝点,监控显示至少有十五个手持器械的壮汉在巡逻。
姐,经侦和特警已经往那边赶了,但最快也要二十分钟。翟让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破解着码头的监控权限,栾峥刚才故意暴露位置,现在已经被他们围在三号仓库里了!
加速。她声音发紧,从侧门绕进去,我先拖住他们。
翟让急了:姐!你疯了那些人是亡命徒!
拖到特警来为止。湛星燃扯掉西装外套,露出里面便于活动的黑色打底衫,左腰的位置别着一把小巧的电击枪——那是简随随硬塞给她的,别忘了,我在纽约练过两年格斗。
车在码头侧门停下时,隐约能听见仓库方向传来的吼声。湛星燃推开车门,冷风吹得她头发乱飞,远处的探照灯在地上扫出惨白的光,像在搜捕猎物。
她贴着集装箱往前走,耳机里传来翟让的声音:左前方第三个集装箱后有两个人,手里有钢管。
湛星燃猫腰绕过去,趁两人转身的瞬间,抬手用电击枪抵住其中一人的后颈。滋啦一声,男人闷哼着倒下。另一人刚回头,就被她手肘撞在咽喉,疼得蜷缩在地。
干净利落。翟让吹了声口哨,前面就是三号仓库,门没锁,但里面有监控,他们知道你来了。
湛星燃深吸一口气,推开仓库的铁门。
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栾峥被绑在铁架上,嘴角淌着血,衬衫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的肩膀上有明显的淤青。周围站着七个男人,为首的刀疤脸正用脚碾着栾峥的手背,笑得狰狞:栾总倒是痴情,为了个女人,敢单枪匹马闯进来
栾峥抬头,看见湛星燃的瞬间,瞳孔骤缩:你怎么来了走!
刀疤脸转身,上下打量着湛星燃,眼神像黏腻的蛛网:这就是当年那个‘商业间谍’栾总眼光不错啊。可惜了,今天你们俩都得死在这儿——毕竟,你爸欠我们的债,总得有人还。
我爸的债,三年前就用命还了。湛星燃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冷得像冰,但你们绑架、洗钱、故意伤害,够判二十年了。
口气不小。刀疤脸从腰间抽出匕首,那就先送你去见你爸——
话音未落,仓库顶上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翟让抱着个消防斧,从横梁上跳下来,正好砸在两个男人的背上。姐!我来帮你!少年虽然手抖,抡起斧头却不含糊,逼得那两人连连后退。
混乱中,湛星燃扑向刀疤脸,抬脚踢掉他手里的匕首。两人扭打在一起时,她瞥见栾峥正用磨出血的手腕蹭着绳子——他在试图挣脱。
抓住那个女的!刀疤脸吼着,肘部狠狠撞向湛星燃的肋骨。她闷哼一声,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借力拧到身后,膝盖顶在他的后腰。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响起警笛声,由远及近。
刀疤脸脸色大变,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既然活不成,那就同归于尽!他竟要点燃旁边的汽油桶!
星燃!小心!栾峥突然发力,挣断绳子,扑过去撞开刀疤脸。打火机掉在地上,火星溅到汽油上,轰的一声燃起小火苗。
湛星燃抓起旁边的灭火器,对着火苗猛喷。
白色的泡沫弥漫开来时,仓库外骤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喝令——
动手!
特警小队全副武装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每一个目标。亡命徒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压在地上、手铐咔哒作响。
刀疤脸脸色惨白,嘶吼着:你们早就埋伏好了!
带队警官冷声道:早已布控,只是等确凿证据。
湛星燃浑身湿透,手里还紧握着灭火器,唇角冷冷一勾。她知道——如果她没撑到这一刻,这场埋伏就来不及收网。
一切尘埃落定时,栾峥扶着墙咳嗽,嘴角的血染红了白衬衫。
湛星燃走过去,没看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扔在他脚下。
谢谢。他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我不是来救你。湛星燃别过脸,我是不想安安以后问起你,只能说你死在这种地方。
警灯的红蓝光照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栾峥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还是这么嘴硬。
这时,翟让拿着手机跑进来:姐!好消息!佟氏那几个想趁机夺权的股东,被我们抓住挪用公款的证据了!刚被经侦带走,现在董事会里全是支持你的人!
湛星燃挑眉:你干的
是栾总早就备好的证据,让我在你需要的时候用。翟让挠了挠头,他说……怕你没时间应付那些苍蝇。
湛星燃的指尖微微一颤。
救护车呼啸而来时,栾峥被医护人员扶着往外走。经过湛星燃身边时,他突然停下:星燃,当年我妈挪用公款的证据,其实是假的。
湛星燃猛地抬头。
栾峥的喉结滚动,声音低哑:三年前,我妈在ICU,命就吊在佟雅序手里的病历和药费上。董事会逼我交出一个人,佟家说只要我按下报警键,就能保住佟氏……还能保住她。
他笑了笑,笑意却比哭还难看:我以为自己能熬过去,再去把你救出来。可等我回头,才发现什么都没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是没看见你说的‘我没有’,我只是……不敢信你。这三年,我每天都在后悔。
安安生日那天,湛星燃声音极轻,像风一样,我会带他去游乐园。
栾峥的脚步蓦地僵住,眼底闪过一瞬疯狂的希冀。
下一秒,她话锋陡转,冷得像刀锋划过血肉:但别妄想我会原谅你。
她转身,背影在警灯的红蓝光下被拉得修长而冷峻。
三年前,你把我推下地狱。湛星燃的声音清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在他心口,现在,换你自己爬一遍地狱。能不能活着出来,看你命大不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像丧钟般敲打着栾峥的骨头。
栾峥怔立原地,唇齿间满是血腥味。片刻后,他缓缓弯下腰,像溺水的人一样捂住脸,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海平面上,晨光撕裂黑暗,照在他狼狈的身影上,却没能驱散眼底的阴影。
——有些罪,注定只能用余生去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