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踏进顾家大门时,我手里攥着半块快要融化的奶糖。那是福利院张阿姨塞给我的,说去了新家,要乖,要讨喜。
玄关的水晶灯晃得我睁不开眼,顾曼文穿着一身藕粉色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我时,眉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进来吧。她的声音像冰镇过的矿泉水,清冽,却没什么温度。
客厅沙发上坐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穿着公主裙,头发上别着珍珠发卡,看见我就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顾曼文身边,怯生生地拽着她的衣角:妈妈,这就是……姐姐吗
叫沈眠。顾曼文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柔柔要好好跟姐姐相处。
顾语柔,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名字本该是我的。护士赵兰因为嫉妒我妈妈怀了顾家的孩子,趁乱把刚出生的我换给了一个不能生育的远房亲戚,又把她自己的女儿抱进了顾家。直到那对亲戚意外去世,福利院翻出我的出生证明,这场持续了十八年的骗局才被揭开。
可没人在乎这些。顾语柔在顾家待了十八年,会撒娇,会弹钢琴,会在爸爸顾明远回家时递上拖鞋,会在哥哥顾言洲熬夜时端去温牛奶。而我,只会在福利院的泥地里打滚,会因为抢一个馒头跟人打架,连一句完整的谢谢都说得磕磕绊绊。
顾言洲是在我来的第三天回家的。他比我大五岁,刚考上重点大学硕士,是顾家的骄傲。我在楼梯口撞见他,手里端着的水杯没拿稳,水洒了他一裤腿。
对不起!我吓得往后缩,手心里全是汗。
他低头看了看湿掉的裤脚,又抬眼看我,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没什么情绪:下次小心点。说完就绕过我上了楼,自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
那天晚上,顾语柔故意把牛奶打翻在我床上,哭着对顾明远说: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会不会生气啊
顾明远摸了摸她的头:没事,让佣人换床单就好。沈眠,你别往心里去,柔柔年纪小,不懂事。
我看着自己刚从福利院带回来的、唯一一件没破洞的衣服泡在牛奶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不懂事是可以被原谅的,只要犯错的人不是我。
我试着学顾语柔的样子讨好他们。
顾明远喜欢喝茶,我就趁他不在家,偷偷学着泡茶。第一次端给他时,茶水洒了满桌,他皱着眉让佣人收拾,说不用你做这些。后来我看见顾语柔端着一杯温水递给他,他笑着接过,说还是柔柔贴心。
顾曼文喜欢插花,我在花园里掐了几朵月季,笨拙地插进花瓶,她看见却让佣人扔掉,说野花开得乱七八糟,看着心烦。可顾语柔从网上学了插花教程,插了一瓶歪歪扭扭的满天星,她却拍着她的背说有天赋。
我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顾言洲身上。他是哥哥,血缘上的哥哥,总该对我不一样吧
他写作业时,我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想跟他说说话,他却把书往旁边挪了挪,意思是让我远点。他打篮球回来,我递上毛巾,他看都没看,接过了顾语柔递来的冰镇饮料。
最过分的是那次期中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三,拿着成绩单回家,想让他们高兴高兴。顾语柔考了第二十名,趴在顾明远怀里哭:爸爸,我对不起你,我太笨了。
顾明远安慰她:没事,下次努力就好。转头看见我的成绩单,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嗯,知道了。
那天晚上,顾语柔趁爸妈不在,把我的成绩单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沈眠,你以为考得好就能抢走我的东西吗她笑得得意,爸妈喜欢的是我,言洲哥喜欢的也是我,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血印藏在掌心里。我没打她,也没骂她,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等着。
从那天起,我不再讨好任何人。我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坐在角落吃饭,对顾语柔的挑衅视而不见。他们以为我被磨平了棱角,以为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却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我心里悄悄发芽,带着毒,带着刺。
我开始留意顾言洲。
他有洁癖,衬衫每天都要换,袖口必须扣到最紧。他不喜欢吃葱,每次家里做了带葱的菜,他都会把碗里的葱挑出来。他晚上会失眠,常常在书房待到凌晨。
这些细节,顾语柔不知道,顾明远和顾曼文也不知道。只有我,像个偷窥者,一点一点收集着关于他的一切。
机会很快就来了。顾家举办家宴,庆祝顾言洲拿了奖学金。来了很多亲戚,客厅里闹哄哄的,顾语柔穿着漂亮的礼服,像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中,接受着所有人的夸赞。
顾言洲被几个叔叔围着喝酒,他不太会拒绝,一杯接一杯地喝,脸色渐渐泛红。
我端着一杯果汁,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他偶尔会看向我这边,眼神依旧冷淡,但我能看出他眼底的疲惫和不耐烦。
宴会进行到一半,顾言洲说去楼上休息,我跟了上去。
他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我推开门时,他正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听见动静,他睁开眼,看见是我,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我给你倒了杯蜂蜜水。我把水杯递给他,声音放得很轻。
他没接,只是看着我:谁让你来的
没人让我来。我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你喝多了,喝点蜂蜜水会舒服点。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沈眠,你不用这样。
怎样我故作不解地看着他。
讨好我,没用的。他的声音带着酒气,却依旧清醒,爸妈喜欢语柔,我也……习惯了有她的日子。你安安分分的,顾家不会亏待你。
习惯我笑了,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仰视着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习惯的一切都是假的,怎么办
他愣住了,眼神有些迷茫。酒精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也让他卸下了部分防备。
顾言洲,我故意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哥哥,你真的觉得,顾语柔比我好吗
他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我慢慢站起身,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他的皮肤很烫,带着酒气的热度。他没有躲,只是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你醉了。我收回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好休息吧。
我转身想走,手腕却被他攥住了。他的力气很大,攥得我生疼。
沈眠……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别闹了,好不好
我回过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忽然笑了。好啊。我说,那你亲我一下。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不敢我凑近他,呼吸扫过他的唇瓣,还是说,你其实也想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攥着我手腕的手松了松,又猛地攥紧。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顾语柔的声音:言洲哥,你在吗
顾言洲像是突然惊醒,猛地松开我的手,眼神恢复了平时的冰冷:你走吧。
我看着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关门前,我看见他靠在床头,用手捂住了脸。
那天之后,顾言洲看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冷淡,多了些复杂,些微的躲闪,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看书时,我就在旁边画画,画得都是他的侧脸;他练琴时,我就坐在钢琴边,安静地听着,偶尔在他弹错时,轻声提醒;他晚上去书房时,我会泡一杯热牛奶送过去,放在他桌上,什么都不说就离开。
顾语柔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变化,开始变本加厉地针对我。她故意在顾言洲面前说我坏话,说我偷了她的项链,说我在背后骂她。
顾言洲一开始还会皱着眉听,后来干脆直接打断她:语柔,别说了,我相信沈眠不是那样的人。
顾语柔愣住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真正的计划,在一个雨夜实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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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顾言洲去参加同学聚会,喝了很多酒。回来时,外面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我穿着他的白衬衫,站在门口等他。衬衫很长,几乎遮住了我的膝盖,领口有些松垮,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看见我时,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
你回来了。我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声音很柔,我给你放了热水,你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他没动,只是盯着我,眼神像要把我看穿。
怎么了我故作紧张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衬衫的衣角。
他忽然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他的眼神很暗,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丝危险的欲望。沈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眼泪忽然涌了上来,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我的眼泪像是烫到了他,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你是我妹妹……
妹妹又怎么样我往前一步,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顾言洲,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的身体僵住了,呼吸变得粗重。
我知道,他动摇了。
那天晚上,他没有去洗澡,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我们在客厅里僵持了很久,最后,他把我抱进了他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阳光晒醒的。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床单有些凌乱,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和一丝暧昧的气息。
我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衬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言洲推门进来时,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沈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
我们怎么了我故意装作迷茫的样子,拉了拉衬衫的领口,露出锁骨处故意掐出来的红痕,昨晚……发生什么了吗我记不太清了……
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像是站不稳。对不起……沈眠,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道歉,眼神里充满了自责和绝望,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哥,你别这样。我走下床,走到他面前,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却被他躲开了。
别碰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眠,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没发生过我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哥,我们是兄妹啊……怎么能当作没发生过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了。他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扭曲的快感。顾言洲,这只是开始,你欠我的,顾家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从那天起,顾言洲成了我的提线木偶。
我让他去把顾语柔最喜欢的那条裙子扔掉,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照做了。顾语柔发现裙子不见时,哭得惊天动地,顾明远和顾曼文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顾言洲站在一旁,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我让他晚上陪我睡觉,他浑身僵硬,却不敢拒绝。我故意往他怀里钻,感受着他加速的心跳和紧绷的身体,在黑暗里笑得无声。
我让他在顾语柔面前对我好,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会在顾语柔刁难我时,站出来护着我。有一次,顾语柔故意把汤洒在我身上,顾言洲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然后冷冷地对顾语柔说:够了,别太过分。
顾语柔愣住了,眼里满是委屈和不解。顾明远和顾曼文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们以为顾言洲只是出于哥哥的责任,没多想。
顾言洲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他会在我生病时,跑遍整个城市给我买想吃的东西;他会在我被老师批评时,偷偷去找老师,替我解释;他会在深夜看着我的睡颜,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他开始对我好,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被我拿捏,而是真的动了心。
可这又怎么样呢
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觉得讽刺。他以为他爱上的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而我,就是那个亲手把他推进悲剧的人。
有一次,他把我堵在楼梯口,眼神认真地看着我:眠眠,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笑了,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顾言洲,你疯了吗我们是兄妹啊,怎么能离开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是啊……我们是兄妹……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点疼,又有点爽。我知道,我正在一步步摧毁他,摧毁这个曾经对我冷漠至极的哥哥。
顾语柔彻底慌了。她看着顾言洲对我越来越好,看着爸妈对我的态度也渐渐缓和,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她故意在顾明远和顾曼文面前说我和顾言洲关系不正常,说我们经常单独待在一起,说顾言洲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顾明远和顾曼文一开始不信,觉得顾语柔是嫉妒。但次数多了,他们也开始怀疑,看我和顾言洲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
有一次,顾明远把我叫到书房,开门见山地问:沈眠,你老实告诉爸爸,你和言洲……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看着他,眼神清澈,一脸无辜:爸爸,你在说什么啊我和哥哥能有什么事我们是兄妹啊。
兄妹就该有兄妹的样子!顾明远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警告你,沈眠,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家丢不起这个人!
我没有……我的眼泪掉了下来,爸爸,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把哥哥当成亲哥哥一样对待啊……
顾曼文走进来,看见我在哭,皱了皱眉:好了,明远,别吓着孩子。沈眠,你也别哭了,爸妈只是担心你。你要知道,你和言洲是兄妹,有些界限不能越。
我知道了,妈妈。我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冷笑。
他们越是阻止,我就越是要做。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们疼爱的女儿,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我开始变本加厉地和顾言洲亲近。在饭桌上,我会夹菜给他;在客厅里,我会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电视;在外面,我会挽着他的胳膊,笑得一脸灿烂。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们之间不对劲,但没人敢说破。顾明远和顾曼文把我叫去谈了好几次话,每次我都装无辜,装委屈,把责任推到顾言洲身上,说他喝醉了酒对我图谋不轨,我害怕,不敢说。
顾言洲知道后,没有怪我,只是更加沉默,更加痛苦。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无奈。
我知道,他已经彻底被我拿捏住了。
转折发生在一个意外的下午。
那天我去医院复查,无意间听到了医生和护士的对话。
那个顾家的男孩,叫顾言洲的,真是可怜。护士说,明明不是亲生的,却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是啊,他爸妈当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就抱养了他。后来他妈妈意外怀孕,生了个女儿,也就是现在找回来的那个苏晚。谁知道又被掉包了,这缘分也太曲折了。
我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攥着的病历本几乎要被捏烂。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顾言洲……不是顾家的孩子
那些日夜折磨他的愧疚,那些让他痛不欲生的乱伦枷锁,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我忽然想起刚被接回顾家时,在阁楼的旧箱子里翻到过一张泛黄的收养证明,当时只觉得字迹潦草,没看清上面的名字。原来那不是废纸,是顾言洲的身世。
而顾明远和顾曼文,他们早就知道。他们一边享受着顾言洲带来的骄傲,一边在他对我动心时,用兄妹的枷锁困住他,看着他在道德的泥沼里挣扎——他们根本不在乎他疼不疼,只在乎顾家的脸面能不能保住。
多可笑啊。
顾语柔偷了我的人生,顾言洲占了本该属于顾家亲儿子的位置,而顾明远和顾曼文,这对所谓的亲生父母,养着两个别人家的孩子,却对真正的女儿弃如敝履。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笑出了声,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原来我不是在报复顾言洲,我是在帮着这对冷血的父母,凌迟一个和我一样,被命运玩弄于股掌的可怜人。
不,不对。
这不是结束,是更好的开始。
如果顾言洲不是顾家的孩子,那兄妹的枷锁就锁不住他了。可如果他以为这枷锁还在呢如果他知道真相时,发现自己早已在禁忌的爱里泥足深陷,甚至为了这份爱背叛了顾家呢
那才是对顾明远和顾曼文最狠的报复——让他们亲手养大的骄傲,变成摧毁他们的利刃。
我擦掉眼泪,眼底只剩下冰冷的疯狂。
回到家时,顾言洲正坐在客厅里等我。他眼下有很重的青黑,看见我进来,立刻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顾语柔坐在他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姐姐该不会是故意躲着我们吧毕竟……
闭嘴。顾言洲冷冷地打断她,眼神却一直落在我身上,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回答,径直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客厅里瞬间一片死寂。顾语柔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顾明远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西裤。
顾言洲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想推开我,却被我死死按住肩膀。我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哥,我有点冷,你抱我回房间好不好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都乱了。眠眠,你疯了!爸妈还在……
我知道。我笑了,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喉结,可我只想要你抱我。
顾明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顾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本来就不是顾家的女儿啊。我歪着头看他,语气天真得像个孩子,你们不是一直这么觉得吗
顾曼文猛地站起来,想打我,却被顾言洲拦住了。他挡在我面前,背挺得笔直,声音沙哑却坚定:妈,别打她。
言洲!你是不是也被这个狐狸精迷昏了头!顾曼文气得浑身发抖,她是你妹妹!你们这样是乱伦!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妹妹又怎么样我从顾言洲身后探出头,笑得一脸无辜,顾言洲,你告诉他们,你爱我,对不对
顾言洲的身体猛地一颤,他转过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想说什么,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说啊。我轻声催促,指尖在他背后轻轻掐了一下,告诉他们,你宁愿被天打雷劈,也想和我在一起。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顾言洲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是。我喜欢沈眠,不管她是谁,我都喜欢。
顾明远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顾薇薇尖叫着扑过来想打我,被顾言洲一把推开,摔在地上。
我靠在顾言洲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明远,顾曼文,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儿子,这就是你们用兄妹枷锁困住的人。他现在为了我,宁愿背叛你们,宁愿背上乱伦的骂名。
可这还不够。
从那天起,顾家彻底乱了。
顾明远把我和顾言洲锁在房间里,不许我们出门。顾曼文整天以泪洗面,骂我是祸水,骂顾言洲不孝。顾语柔则像疯了一样,时而哭时而笑,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
我和顾言洲被关在同一个房间里,朝夕相处。他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只是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我知道他心里苦,知道他被兄妹的枷锁折磨得快要崩溃,但我什么都没说。
我只是像以前一样,黏着他,缠着他。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在他看书时趴在他腿上睡觉。
有一次,他忽然抱住我,声音哽咽:眠眠,如果……如果我们不是兄妹就好了。
我心里一动,差点就把真相说出口。但看着他眼底那抹绝望的深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啊,如果不是就好了。我顺着他的话说,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可我们是,怎么办呢
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肩膀微微颤抖: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我笑了,紧紧抱住他。好啊,我们一起下地狱。但在那之前,我要先看着顾家所有人,都坠入深渊。
半个月后,顾明远终于松了口,说只要我们断绝关系,他就放我们走。
顾言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收拾好东西,拉着我的手,准备离开这个家。
走到门口时,顾语柔忽然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面目狰狞地扑向我: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顾言洲想都没想,就把我推开,自己挡在了前面。
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顾言洲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胸口涌出,染红了我的白裙子。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言洲!我扑过去抱住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你醒醒!顾言洲,你醒醒啊!
顾明远和顾曼文也冲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混乱中,我听见顾曼文尖叫着喊医生,听见顾明远咒骂着顾语柔,听见顾语柔疯狂的笑声。
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眼里只有倒在血泊中的顾言洲。
原来看着他疼,我也会疼。原来这场精心策划的报复,最终伤的不止是别人,还有我自己。
顾言洲被送进了抢救室。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手里攥着那张从医院偷来的、证明顾言洲身世的纸,浑身冰冷。
顾明远和顾曼文坐在不远处,脸色苍白,一言不发。顾语柔被警察带走了,临走时还在疯狂地喊着我没错。
几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说顾言洲脱离了危险,但还需要观察。
我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顾明远走过来,看着我,眼神复杂:沈眠,我们谈谈。
我们坐在医院的咖啡厅里,他递给我一张卡:这里面有五百万,你拿着钱,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出现。言洲……我们会照顾好他。
你觉得我会要你的钱吗我笑了,把那张证明顾言洲身世的纸推到他面前,顾先生,你还是先告诉他这个吧。
顾明远看到那张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们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们知道他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却看着他为了所谓的‘兄妹情’痛苦挣扎。你们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只在乎顾家的脸面。
不是的……顾明远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是爱他的,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爱我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你们的爱也太廉价了。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沈眠。顾明远叫住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他知道真相。我看着他,眼神冰冷,我想让他知道,他不需要背负任何枷锁,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爱我。我想让你们看着,你们亲手养大的儿子,最终选择的是我,而不是你们。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咖啡厅,留下顾明远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如死灰。
顾言洲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他虚弱地笑了笑:你没走。
我去哪我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你还欠我一辈子呢。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眠眠,我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打断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证明,你先看看这个。
他疑惑地接过那张纸,越看,脸色越白。到最后,他的手开始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这……这是真的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是真的。我点点头,你不是顾家的儿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愣住了,眼泪还在往下掉,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反复看着那张纸,像是在确认什么。
过了很久,他忽然抱住我,放声大哭。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哭得像个孩子,把所有的委屈、痛苦、挣扎都哭了出来。
眠眠……他哽咽着说,我们……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嗯。我抱着他,眼泪也掉了下来,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病房门被推开,顾明远和顾曼文站在门口,看着相拥而泣的我们,眼神复杂。
顾言洲看到他们,慢慢松开我,眼神变得冰冷: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明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低下了头。
从今天起,我不是顾家的人了。顾言洲看着他们,语气坚定,我和眠眠,会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顾曼文哭了:言洲,我们养了你二十年,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我会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顾言洲说,但我不会再受你们控制。
他看向我,眼神温柔:眠眠,我们走。
我点点头,扶着他,一步步走出病房,走出医院,走出顾家带给我们的所有阴霾。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我知道,过去的伤痛不会轻易消失,顾薇薇的疯狂,顾家的冷漠,都会成为我们记忆里的一道疤。但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顾言洲握紧我的手,轻声说: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没关系。我笑了,以后,换我来爱你。
我们相视一笑,朝着阳光的方向走去。身后是腐朽的过去,身前是崭新的未来。这场以报复开始的闹剧,最终以爱落幕。或许不够圆满,但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