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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过后,我带着颜教授和他最信任的几位学生,回到了乡下的老宅。
那是一座很普通的农家院,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
那块在峰会上引起轩然风波的信子璧,正安安静静地垫在树下那张老旧的榆木桌子的一条桌腿下。
桌子有些晃,垫上它,刚刚好。
颜教授他们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玉璧取出来,捧在手里,激动得热泪盈眶。
「真的是信子璧!这玉质,这纹路天呐!史书诚不我欺!」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
一位老教授心疼得直跺脚。
我笑了笑,没说话。
对我们家来说,这确实只是块垫桌脚的石头。
和沈澈那块赝品相比,它没有那么光彩夺目,反而显得有些暗淡。
但在我的眼里,它周身,萦绕着一层温润平和的王者之气。
我又推开祠堂厚重的木门,一股尘封的木香和墨香扑面而来。
祠堂里没有金碧辉煌的牌位,只有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竹简、帛书、古籍和一些造型奇特的工具。
「我们观山一脉,从不是盗墓贼。」
我站在书架前,声音平静。
「恰恰相反,我们是守陵人。」
「祖师爷观山指迷,受皇命,组建观山太保,职责并非发掘,而是守护。」
「守护那些重要的帝王陵寝,不被真正的盗墓贼侵扰,不被岁月风雨侵蚀。」
「我们寻龙点穴,不是为了盗取,而是为了勘察、记录,在不动地宫分毫的前提下,将其内部结构、文物分布,尽数绘制成图,封存归档。」
「只有在陵墓面临天灾人祸,即将被彻底损毁时,我们才会出手,将其中最重要的文物请出来,另觅安地,妥善保管。」
我指着书架上一排略显残破的竹简,对颜教授说:
「颜老,您看这里,史载,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有军阀为筹军饷,大肆盗掘前朝陵寝,其中就包括汉武帝的茂陵。」
「当时我观山一脉的祖先,只有三人。他们明知不可为,却依然潜入茂陵,并非为了与盗墓贼争抢财宝,而是在地宫彻底坍塌前,拼死将《太初历》原始手稿和部分《史记》佚文抢救了出来。」
「那一战,三位先辈一位当场战死,一位为护书简被巨石砸断双腿,最后只有一人,背着书简,爬出了陵墓。」
「他没能带出任何金银,却保住了那段历史最真实的声音。后来,那位断腿的先辈,就在这张桌子上,用余生修复、抄录了那些残破的竹简。」
「所以,对我们而言,守护的不是死物,而是文明的火种。观山太保的传承,不是技艺,是责任。这块玉璧垫桌脚,并非不敬,恰恰相反,它日夜陪伴着先辈们用生命换来的知识,是对这份传承最高的敬意。」
「这块玉璧,也不仅仅是信物。」
我将玉璧置于堂中八仙桌的凹槽内,转动机关。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玉璧的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如发丝的纹路,交织成一幅地图。
「它是一把钥匙,也是一张地图。」
「它指向的,是秦始皇陵里,一间从未被发现过的密室。」
「那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焚书坑儒时,被我观山一脉祖师爷拼死抢救出来的,数百车先秦孤本典籍。」
颜教授死死盯着那幅地图,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里面,承载的,是可能改写整个华夏文明史的,失落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