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巫毒咒偶 > 第一章

林晚指尖冰凉,捻着那根灰白短发的手心早已汗湿。空调低沉的嗡鸣里,她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闷响,像困兽在铁笼里冲撞。磨砂玻璃墙后,周正雄肥硕的身影缓缓移动,如同一座裹着昂贵西装的肉山。这已是本月第三次,他毫无征兆地将她耗费半月心血的策划案摔在桌上。纸页如垂死的白鸟四散飘零,每一张都印着她熬红的眼睛和啃了半个月的面包碎屑。
垃圾!周正雄的声音油腻地穿透玻璃,林晚,你这脑子是摆设吗连个实习生都不如!
新来的实习生小刘端着咖啡,手指抖得几乎端不稳托盘。她怯生生地将杯子放在周正雄手边,男人粗短的手指却像毒蛇般滑过女孩冰凉的手背,留下黏腻的触感。小刘短促地惊呼一声,猛地抽回手,眼圈瞬间红了。林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愤怒像烧红的铁钎,在她冰冷的恐惧中烙下剧痛的印记。她看着小刘仓惶逃离的背影,那年轻肩膀的瑟缩,像一面镜子,映出她入职时同样无助的自己。
三年来,这个周正雄已经成了林晚的梦魇,从刚入职第二天就被卡油,到公司年会被他油腻的肥手袭胸,一次又一次,不止是林晚,公司略有姿色的年轻女孩都会被他骚扰,可是谁又敢反抗谁又敢说出来,没办法,他是大老板的小舅子,而且现在的经济环境,就业环境,能有这样一份相对稳定,收入还不错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林晚一次次的忍耐着,一次次的又在噩梦中惊醒。直到她看到了那个帖子……
鬼使神差地,她摸出手机。屏幕的幽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那个午夜时分在匿名论坛惊鸿一瞥的帖子标题,此刻像磷火般在搜索栏闪烁——《释放真正的力量:来自远古的公正》。发帖人缚魂者,他的头像是一团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旋涡。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一张色彩诡异的图片瞬间弹出。
快递已经到了三天,她今天鼓足勇气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用靛蓝色毛线钩织的人偶。针脚细密得令人头皮发麻,每一寸都透着一股非人的、机器般的规整。人偶没有五官,本该是脸的地方,只嵌着两粒细小、乌黑发亮的种子,幽幽地反射着微光,像两只凝固的、来自深渊的眼睛。最刺眼的是人偶胸口处,用暗红色的、仿佛半凝固血液的丝线,绣着一个扭曲的名字——周正雄。
真正的力量,需要献祭与链接。凡有所予,必有所偿。凡有所伤,必有所偿。帖子里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林晚被绝望和屈辱浸泡得麻木的心脏。一股混杂着恐惧与黑暗诱惑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她猛地合上手机,金属外壳冰得她掌心一缩,湿冷的汗几乎要浸透它。
视线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不由自主地瞟向周正雄那巨大的真皮转椅——椅背顶端,几根灰白、粗硬的短发,在顶灯下闪着令人心悸的油光,如同毒蛇褪下的鳞片。
深夜的办公室,冷得像一座精钢与玻璃构筑的坟墓。中央空调的嘶鸣是唯一的挽歌。林晚屏住呼吸,像一缕游魂滑过冰冷的地板,停在周正雄的椅子旁。皮革混合着昂贵古龙水和隐隐汗味的气息包裹着她。她踮起脚尖,指尖因恐惧和某种病态的兴奋而剧烈颤抖。镊子冰凉的尖端,在昏暗的光线下精准地夹住椅背上那几根带着毛囊的灰白短发。细微的咔嚓声在死寂中如同惊雷。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撕裂胸腔,血液冲上耳膜,轰轰作响。
她逃回自己的格子间,最底层的抽屉像潘多拉的魔盒被拉开。靛蓝色的巫毒娃娃暴露在屏幕惨白的光线下。那两粒种子眼睛空洞地望着她,深不见底。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用镊子夹起那几根沾着油腻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娃娃细瘦的脖颈上,如同给死刑犯套上无形的绞索。接着,她从笔筒里抽出一根崭新的、闪着寒光的大头针。针尖悬停在娃娃心脏的位置——那里,暗红色的线绣着那个名字。
周正雄……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这三个字不再是上司的代号,而是祭坛上的咒语,是通往深渊的通行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积压多年的怨毒和对力量的疯狂渴望,狠狠地将钢针扎了下去!
噗嗤。
一声轻响,针尖穿透紧密的靛蓝色毛线,深深没入填充物中。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林晚感到自己右手腕内侧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刺痛!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冰针,在同一时刻狠狠扎透了她的皮肉,刺入骨髓!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低头看去。
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正缓缓渗出一颗浑圆、暗红的血珠。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重铁锈味的寒意,顺着那一点迅速蔓延至整个小臂,如同毒蛇的血液注入血管,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她惊恐地看向桌上的娃娃——那两粒黑色的种子眼睛,在屏幕光的映照下,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像黑暗中野兽的瞳孔反光。
第二天清晨,林晚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进公司。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绷,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她刚在自己的工位坐下,手指尚未碰到冰冷的键盘——
呃啊——!
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痛呼,猛地从周正雄办公室的方向炸响!紧接着是重物轰然倒地的闷响!
整个办公区瞬间死寂,随即炸开锅!同事们惊慌失措地涌向那扇磨砂玻璃门。林晚混在人群中,脚步虚浮,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透过人缝,她看见周正雄像一头被放倒的肥猪,瘫倒在昂贵的地毯上。他双手死死地捂着左胸,脸色由涨红迅速转为死灰,豆大的汗珠如同油脂般从额角滚落,昂贵的丝质领带被他扯得歪斜变形,露出肥厚脖颈上暴突的青筋。他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来,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混乱中,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林晚。她紧紧攥着右手,指甲深陷掌心。手腕内侧,那个针尖大小的红点,此刻已经膨胀成一片硬币大小的、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瘀痕!瘀痕的形状如同绽开的诡异毒花,中心一点深紫近黑,仿佛皮肤下埋着一颗腐烂的种子,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寒气。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麻痒感,正从瘀痕中心,如同活物般,沿着手臂的血管脉络,缓慢而坚定地向心脏方向悄然爬升!
消息如同瘟疫般传开:周正雄突发严重心梗,抢救无效,死在了手术台上。
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真空般的死寂,随后被一种压抑的、混合着震惊与隐秘解脱的窃窃私语取代。林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冰冷的办公椅扶手硌着她麻木的身体。手腕上那诡异的瘀痕在搏动,一下,又一下,沉重而冰冷。周正雄死了。那个压在她头顶的阴影消失了。可她感觉不到丝毫轻松或狂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巨大空洞,如同灵魂被挖走了一块。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抽屉深处,那个靛蓝色的娃娃静静地躺着,在阴影中仿佛有了生命。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两粒种子眼睛,穿透了层层的木板,无声地、冰冷地注视着她。一股更深的寒意,从骨髓里渗透出来,冻结了她的血液。
周正雄的死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很快被办公室日复一日的琐碎淹没。然而,林晚手腕上的瘀痕并未消退,反而像活物般缓慢而坚定地扩张。青紫色褪去,转为一种淤血般不祥的紫黑,皮肤绷紧发亮,仿佛随时会破裂。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瘀痕中心那点深紫,开始间歇性地传来微弱却清晰的搏动!咚…咚…咚…如同第二颗寄生在皮下的、冰冷的心脏,在她自己的心跳间隙,固执地敲打着她的神经。
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抽屉深处就会准时传来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滋啦…滋啦…——像是指甲在反复抓挠着木板内侧,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焦躁和不耐。林晚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蜷缩在床上,身体因恐惧而僵硬。她再也不敢打开那个抽屉,仿佛里面盘踞着一条苏醒的毒蛇。
data-fanqie-type=pay_tag>
平静是暴风雨的假象。不到一周,又一个加班的深夜。林晚拖着灌铅般沉重的双腿,起身去茶水间。昏黄的廊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投射在冰冷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就在她经过周正雄那间已被清空、门牌也被摘下的办公室门口时……
一股极寒的气流,毫无征兆地从紧闭的门缝下方汹涌钻出!瞬间包裹了她裸露的脚踝!那寒意阴冷刺骨,深入骨髓,带着一股淡淡的、却无比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昂贵雪茄和陈旧纸张的味道,那是周正雄办公室独有的、如同墓穴般的气息!
林晚浑身汗毛倒竖,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回头,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透过那扇磨砂玻璃门,那扇本该空无一物的玻璃门一个庞大、臃肿、穿着深色西装的模糊轮廓,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房间中央那片浓稠的黑暗里!那轮廓的姿势,正是周正雄生前最习惯的、大喇喇瘫在老板椅上的模样!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有一片死寂的、凝固的阴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意和冰冷!
林晚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死死捂住嘴,将一声冲到嘴边的尖叫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咙里泛起浓重的血腥味。她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回自己的工位,瘫倒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抽屉深处,那细微的刮擦声骤然加剧,变得急促而狂躁,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正迫不及待地想要破笼而出!滋啦!滋啦滋啦!
巨大的、灭顶的恐惧彻底攫住了林晚。这东西必须消失!立刻!马上!
趁着午休人少,她像做贼一样,用颤抖的手指拉开抽屉。靛蓝色的娃娃静静地躺在那里,那两粒黑色种子眼睛似乎正看着她。她抓起它,指尖传来一阵滑腻冰冷的触感,如同触摸一条死去的鱼。她迅速用那块黑色绒布将它紧紧包裹,塞进背包最深处,仿佛那是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
她来到城市边缘一条浑浊的河边。河水泛着油腻的、彩虹色的光,散发着淤泥和腐烂物的腥臭。她找了一处僻静的、芦苇丛生的角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她掏出那个被绒布包裹的娃娃,靛蓝色的毛线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更加诡异幽深。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如同甩掉附骨之疽般,狠狠地将它掷向河心!
布包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噗通一声,溅起一小圈浑浊的水花,随即被暗沉的河水吞没,顺流缓缓漂走,很快消失在视野之外。
林晚死死盯着那圈扩散的涟漪,直到水面恢复平静。她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胸腔里那块压得她无法呼吸的巨石仿佛终于落地。冰冷的河风吹在脸上,带着腥味,却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虚脱般的轻松。她转身,步履略显轻快地离开了河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忘掉它,彻底忘掉这一切。繁忙的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剂。
晚上十点,加班的同事早已走光。偌大的办公区空旷死寂,只有林晚工位上的台灯还亮着,像黑暗海洋中一座孤岛。键盘敲击声停止,她终于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她疲惫地靠向椅背,仰起头,闭上酸涩的双眼,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合上笔记本,她站起身,准备结束这漫长的一天。
就在她拿起包,转身欲走的瞬间
滋啦…滋啦…
那熟悉而恐怖的刮擦声,毫无征兆地、清晰地、从她脚边的办公桌最下层抽屉里传了出来!
林晚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柱钉死。目光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下移动,定格在那个紧闭的抽屉上。
声音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像是指甲在疯狂地抓挠着木板内侧,带着一种被禁锢的狂怒和迫不及待要破土而出的怨毒!
不……不可能……她喉咙发紧,声音细若游丝。她亲眼看着它沉入河底!
她颤抖着,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弯下腰。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抽屉冰冷的金属拉手,寒意瞬间窜遍全身。她猛地一拉!
抽屉滑开。
那个靛蓝色的巫毒娃娃,赫然躺在抽屉的最中央!浑身湿透,沾满了河底腥臭的淤泥和几根腐烂的水草。它没有被绒布包裹,就那么赤裸裸地躺在那里。那两粒黑色种子眼睛,在台灯昏暗的光线下,正对着林晚的脸,冰冷、空洞,带着一种令人绝望到骨髓里的嘲弄和……回归的满足。
林晚如坠冰窟,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地板上,钻心的疼痛也无法唤醒她麻木的神经。绝望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她颤抖着,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指,从抽屉里拿起那个泥泞的娃娃。它入手冰冷沉重,仿佛有千斤之重,带着河水的阴气和淤泥的腐臭。
她失魂落魄,像个梦游者般回到自己狭小的出租屋。屋内光线昏暗,空气沉闷污浊。她甚至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随手将湿漉漉、沾满泥污的娃娃扔在窗台角落那盆早已被遗忘的绿萝盆栽里。蔫黄的叶片灰败发暗,奄奄一息。她只想离它越远越好,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那邪恶沾染。她一头栽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黑暗中,手腕上那紫黑色的瘀痕搏动得更加剧烈,冰冷麻痒感已蔓延至肘部,像有无数冰冷的虫蚁在皮下爬行。
一夜无眠。意识在恐惧的浪潮中浮沉,半梦半醒间,尽是周正雄那臃肿的阴影和娃娃诡异的眼睛。第二天,她被窗外刺眼的阳光惊醒。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她挣扎着坐起身,下意识地、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看向窗台
然后,她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坐直了身体,睡意和疲惫瞬间被极致的惊骇驱散!
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妖异的巨变!原本灰败蔫黄的叶片,此刻竟变得油绿发亮,饱满挺立,边缘甚至抽出了好几片嫩得能掐出水的新芽,每一片都绿得滴翠,焕发着一种近乎燃烧的、病态的蓬勃生机!而在那浓绿得几乎妖异的叶片簇拥下,那个靛蓝色的巫毒娃娃,正静静地躺在湿润的泥土上。它周身的泥污被植物的根茎和清晨的露水涤荡干净,露出原本鲜艳到刺目的靛蓝色,在阳光下甚至泛着一层滑腻的光泽,如同崭新的毒蛇鳞片。
更让林晚头皮炸裂、血液倒流的是,娃娃脸上那两粒黑色种子做的眼睛,颜色变得更深了,黑得如同两滴凝固的墨汁,又像是通往虚无的孔洞。此刻,在晨光的斜射下,那两点墨黑正幽幽地反射着两点针尖般细小、却亮得刺目的幽光,直勾勾地、精准地盯着床上林晚的方向!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窒息感汹涌而来!林晚踉跄着从床上扑到窗边,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一把抓起那个娃娃!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几乎尖叫出声——那原本应该是干燥毛线的身体,此刻竟变得冰冷而湿滑,沉甸甸的,仿佛吸饱了植物的汁液和泥土深处最阴秽的潮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滑腻质感!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混杂着河底淤泥的土腥和植物腐败根茎特有的、如同尸体浸泡过的微臭,从娃娃身上散发出来,浓烈地直冲她的鼻腔,熏得她胃里一阵翻腾。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狭小的洗手间,仿佛那是最后的避难所。她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下。她发疯似的将娃娃按在水流下冲刷,指甲用力抠刮着那些并不存在的污迹,试图洗掉那深入骨髓的邪异气息和粘稠感。水流冲击着娃娃诡异的身体,发出沉闷的声响。
呃…嗬…
就在这哗哗的水流声中,林晚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了一声!极其微弱、极其压抑、如同溺水濒死之人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充满无尽痛苦的呻吟!
声音似乎就来自她手中这个死物!
啊….!林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触电般猛地关掉了水龙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狭小的洗手间瞬间被死寂淹没,只剩下水珠滴落在洗手池白瓷上的单调回响,嗒…嗒…嗒…每一声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是幻觉吗一定是水声造成的幻听!她惊魂未定地低下头,看向手中的娃娃。
水流冲走了表面的浮尘,那靛蓝色显得更加鲜艳妖异,仿佛活了过来。而娃娃胸口处,那暗红色的周正雄名字,在湿漉漉的状态下,颜色变得更深,红得发黑发亮,像是刚刚凝固的、粘稠的鲜血!更恐怖的是,一滴冰冷的水珠,竟从娃娃左眼那粒黑色种子的细微缝隙里缓缓渗了出来!它沿着娃娃那没有五官、光滑得诡异的脸颊无声地滑落,最后,啪嗒一声,滴落在洗手池光洁的白瓷上,晕开一小圈深色的、带着淡淡铁锈红的水渍。
林晚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她像扔掉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尖叫着将娃娃甩在洗手台上!靛蓝色的躯体在冰冷的瓷面上弹跳了一下,那两粒种子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她!
她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冲出洗手间,砰地一声反手死死锁上了门!背脊重重地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剧烈地喘息着,如同刚逃离猎豹追捕的羚羊。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门内,一片死寂。但林晚知道,它就在里面。隔着薄薄的门板,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注视。
手腕内侧那片紫黑色的瘀痕,此刻正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剧痛!那搏动感变得前所未有的快、前所未有的强!咚!咚!咚!如同一个被囚禁的怪物在疯狂地撞击着她的皮肉,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那冰冷麻痒的感觉已越过肘部,疯狂地向肩窝和心脏的位置蔓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她的血管,贪婪地、不顾一切地向她的生命核心钻去!
她再也支撑不住,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坚硬的瓷砖地上,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无法停止。窗外,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如同被打翻的巨大墨水瓶,浓稠的黑暗迅速吞噬着房间里最后的光线。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了一切,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冲刷耳膜的轰鸣。
就在这死寂的深渊里,那扇紧闭的、薄薄的洗手间木门后,声音再次响起。
开始是极其细微的、带着某种试探意味的笃…笃…笃…,像是指关节在轻轻叩击着门板的内侧。声音缓慢而固执,每一下都精准地敲在林晚濒临崩溃的神经末梢上。
渐渐地,敲击声变了节奏,夹杂进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湿漉漉的摩擦声,滋啦…滋啦…。仿佛有什么沾满了粘液和腐败组织的东西,正在门板上反复地、缓慢地刮擦着。这声音粘稠、阴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尸体在布袋里拖行的质感。
不…不要…不要过来…林晚死死捂住耳朵,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身体蜷缩得更紧,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虾米,徒劳地想要隔绝那跗骨之蛆般的声音。但那声音如同拥有生命,穿透她的指缝,钻进她的耳道,直抵大脑最深处,在空荡的颅腔内回荡、放大。黑暗中,她似乎看到那扇薄薄的门板在微微震颤,门板底部的缝隙里,有极其微弱的、靛蓝色的幽光,如同鬼火般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笃笃笃的敲击声和滋啦的刮擦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死寂。比之前更彻底、更沉重的死寂降临了。
林晚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都疯狂地涌向了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秒……两秒……三秒……时间被拉长成永恒。
叩…叩…叩…
一种新的声音响起。不再是门板内侧的敲击和刮擦。
而是指关节,在轻轻地、沉稳地、带着一种冰冷而从容不迫的耐心,叩击着门板的……外侧!
清晰,沉稳,每一下叩击,都像冰冷的铁锤,精准地砸在林晚的心尖上!
它在外面!它出来了!它就站在洗手间的门外!和自己仅有一门之隔!
林晚的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到极限,眼球布满了血丝。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滚烫的水泥彻底封死,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她想逃跑,四肢却如同被灌满了冰冷沉重的铅水,动弹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那叩门声不疾不徐,持续着,如同死神在悠闲地倒数着她生命的最后读秒。
突然,叩门声停了。
林晚的心脏骤然一缩,仿佛被一只冰手攥住!
紧接着….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金属咬合声,在死寂中如同惊雷般炸响!
那是……洗手间门锁的锁舌弹簧,被从里面轻轻拨开的声音!
一股冰冷彻骨、带着浓重河底淤泥腥味和腐烂植物气息的寒气,如同实质的粘稠潮水,瞬间从门缝下方汹涌地涌入客厅!温度骤降,林晚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她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充满极致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向那扇缓缓开启的门缝。
浓稠如墨的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从门缝里无声地流淌、蔓延出来,迅速吞噬着客厅里微弱的光线。在黑暗的最深处,两点针尖般细小、却亮得刺目的幽蓝色光芒,骤然亮起!冰冷、怨毒、贪婪,如同地狱深渊最底层爬出的恶鬼之眼,穿透了粘稠的黑暗,牢牢地、死死地锁定了瘫软在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林晚!
呃…呃啊……林晚喉咙里终于挤出最后一丝不成调的、濒死的呻吟。她绝望地向后蹭去,单薄的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坚硬的墙壁上,退无可退!手腕上那紫黑瘀痕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里面那个搏动的东西疯狂地冲撞着,几乎要破开她的皮肉,挣脱束缚!冰冷的寒气带着浓重的腥甜和腐败的土腥味,彻底将她淹没、包裹!
视线开始模糊、旋转、发黑。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黑暗的狂风中飘摇、下坠。在彻底陷入冰冷虚无的黑暗深渊前的最后一瞬,她看到那两点幽蓝的光芒已经近在咫尺,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光芒深处,似乎扭曲地倒映出她自己那张因极致恐惧而彻底变形、写满绝望的脸庞。而在那张脸的旁边,一抹极其诡异的、属于周正雄的、带着残忍满足和永恒恶意的狞笑,正无声地扩大、凝固……
冰冷的触感贴在脸颊上,带着清晨露水的湿意。林晚猛地睁开眼。
窗外天色微明,灰蒙蒙的光线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挤进来,在书桌上投下一条惨白的光带。她正趴在自己的书桌上,脸颊下压着一份打印出来的策划案,标题正是被周正雄数次否决、最终让她动了杀心的那个项目。电脑屏幕早已进入休眠,一片漆黑。手腕内侧光滑白皙,没有任何瘀痕,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阵阵眩晕。
是梦一个漫长到令人窒息、细节清晰到可怕的噩梦
她撑着发麻酸痛的手臂坐起身,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酸软无力。后背的衬衫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她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指尖冰冷。一定是压力太大了,精神恍惚了。周正雄那种人渣,怎么会突然心梗……她甩甩头,试图将噩梦残留的冰冷、粘腻的触感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驱散。新的一天开始了,她必须振作,忘掉那些荒诞的幻觉。
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洗手间,急需用冷水洗把脸,浇灭脑子里那些混乱恐怖的画面。
走到洗手间门口,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拧那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冷的表面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如同赤脚踏上万年寒冰的极致寒意,顺着指尖猛地窜遍全身!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和呼吸!
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昨晚梦里那清晰的敲击声、刮擦声、叩门声……还有最后那锁舌弹开的咔哒声……瞬间无比清晰地、带着毛骨悚然的真实感,在她耳边轰然回响!她甚至无比清晰地闻到了那股浓重的腥甜和河底淤泥的土腥味!那冰冷的注视感再次黏上了她的后背!
林晚的手悬在半空,指尖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她死死盯着面前这扇再普通不过的磨砂玻璃门。门板光滑,门锁完好地闭合着。里面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
只是噩梦的后遗症……一定是这样……她拼命说服自己,试图压下心底翻江倒海、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惊悚感。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却卡在喉咙里,带着铁锈味。她猛地压下门把手,用尽全身力气,哐地一声推开了门!
洗手间里干净整洁。晨光透过磨砂玻璃窗,在光洁的瓷砖地板上投下模糊柔和的光块。洗手台上空空荡荡,只有她的牙杯牙刷和洗面奶。镜子里映出她苍白憔悴、惊魂未定、眼下乌青浓重的脸。一切都再正常不过,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柠檬味洗洁精气息。
果然是梦。林晚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脱感。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落下。她捧起冷水,用力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混沌的大脑似乎清醒了一些。她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得像纸,头发凌乱,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恐和深深的疲惫。她扯过毛巾,胡乱地擦着脸,试图擦掉那噩梦带来的粘腻感。
擦到一半,她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僵住了。
视线如同被强力胶水黏住,死死地凝固在镜子里自己身后的角落——那盆被她随手放在老旧洗衣机上方的蔫黄绿萝。
在那几片灰败卷曲、如同老人枯手的叶片缝隙间……一抹极其刺眼、极其不和谐的靛蓝色,正静静地、无声地显露出来!
林晚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那盆蔫黄的绿萝旁,洗衣机冰冷的白色金属盖子上,那个巴掌大小、用靛蓝色毛线钩织的巫毒娃娃,正端端正正地、如同一个诡异的守护神像般,坐在那里!它身上的毛线吸饱了水汽,在朦胧的晨光中显得更加鲜艳欲滴,蓝得妖异,蓝得刺目!那两粒黑色种子做的眼睛,此刻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闪烁着幽深、冰冷、仿佛洞悉世间一切秘密的、非人的光泽。它那没有五官的、本该是脸颊的位置,正对着林晚。
一股比昨夜梦中任何一刻都要真实、都要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林晚!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凉的瓷砖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娃娃没有动。它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个来自幽冥的、凝固了永恒恶意的神像。
林晚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冰冷的力量强行锁定,无法控制地、死死地钉在娃娃那双黑色的种子眼睛上。那两点幽深的黑,仿佛是两个无底的宇宙旋涡,要将她的灵魂、她的理智、她的一切都吸进去,碾碎,吞噬。
时间在死寂中凝固。狭小的洗手间里,只有水龙头未关紧的水珠滴落在水池里的声音。嗒…嗒…嗒…每一声都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秒,也许是永恒。
镜子里,清晰地映照着林晚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惨白、写满绝望的脸。
而在她的脸旁,那个端坐在洗衣机上的靛蓝色娃娃……它那没有五官的、光滑的、本该是脸颊的位置……极其细微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凝固在冰冷镜面里的、充满无尽恶意和嘲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