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散尽家财去帮助那些受苦的人,可最后却落得个在实验室爆炸中惨死的下场。
重生后的记者会上,我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慈善企业家的奖杯扔进了垃圾桶。
瘫痪的老兵赵铁柱在电视前气得直接摔了碗,吼道:他敢不治我的腿
表弟顾峰嘶啦一声撕掉了融资计划书,叫嚷着:没有我,公司可怎么活
初恋女友林薇则摸着孕肚,冷笑着说:他舍得亲骨肉
后来啊,他们竟然都跪在暴雨里,求我救他们。
我站在落地窗前,不紧不慢地晃着红酒杯,心里想着:救你们
还不如救条狗呢。
第一章
记者会现场,数不清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地闪着,那光聚在一起,亮得让人头晕目眩,如同一片白花花的火海。我坐在台上,手底下压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年度慈善企业家颁奖词,还带着新鲜的油墨味呢。台下黑压压的全是人,那一双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虚伪的期待和贪婪的打探。
顾总,您可是连续五届的‘慈善标杆’啦,今年对弱势群体的帮扶计划,会不会来点大突破呀前排一个女记者,恨不得把话筒戳到我脸上,声音又尖又亢奋。
前世的记忆如带着毒的冰锥,嗖地一下扎进我的心脏。就是这帮人,用一堆圣人的高帽子,把我死死地钉在祭坛上。我付出了所有的钱财,掏心掏肺地对待他们,结果呢等来的是实验室那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的爆炸声,大火烧到皮肉的钻心剧痛,浓烟往肺里灌的窒息感,还有临死前电话里传来的,那三个熟悉声音交织在一起的冰冷诅咒——
废物!研究不出新药就去死!这是表弟顾峰发疯似的咆哮。
顾言,你早该给有用的人腾地方了!赵铁柱那瘫痪的老东西,狞笑得就像生锈的刀在刮我的骨头。
还有她,林薇,我真心对待的所谓爱人,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放心死吧,你的钱…和孩子,我都会照顾好的。
那场爆炸,炸碎的可不只是我的血肉,还有我那愚蠢透顶的信仰。
我手指不自觉地用力,那份华丽的颁奖词在我手心里被揉成了一团废纸。台下的嘈杂声渐渐模糊,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每跳一下,都像撞在那些背叛的碎片上,疼得我浑身难受。
顾总主持人小心翼翼地提醒我,脸上还挂着那种职业化的谄媚笑容。
我抬起眼,扫了扫台下那一张张写满道德索取的脸。前世被他们啃得骨头都不剩的滋味,至今仍刻骨铭心。
够了!
我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木椅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整个会场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所有的镜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唰地一下全对准了我。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我几步走到舞台中央那座亮晶晶的水晶奖杯前。手一碰到奖杯,那冰冷坚硬的触感就传到了指尖。聚光灯下,慈善楷模四个镀金大字闪着冷冷的、嘲讽的光。
慈善我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在这安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用我的血肉,养肥一群白眼狼,这也叫慈善
说完,我手臂猛地一抡,将前世所有的怒火和恨意都倾注其中。那座象征着我前世愚蠢和苦难的水晶奖杯,嗖地一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又刺眼的弧线。
砰——哗啦!
那脆响如雷,水晶碎片在聚光灯下四处飞溅,恰似我前世被炸得粉碎的生命和信念,落了一地,全是尖锐的残骸。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紧接着,嘶的吸气声和快门咔嚓咔嚓的声音,瞬间在整个会场炸开。记者们的脸瞬间变形,惊骇、错愕,还有捕捉到猛料的狂喜,各种表情交织在一起。
我站在那堆碎片中间,脚下的碎片折射着冷冷的光,仿佛我正踩着前世的骸骨。
从今天起,我的声音穿过现场的混乱,每个字都像从地狱寒冰里淬过,砸在这死寂的空气里,我顾言,一分钱都不会再浪费在你们这些渣滓身上。
我不再看台下那些因震惊或愤怒而扭曲的脸,转身就走,皮鞋踩过满地的水晶碎片,发出细碎却惊心的碎裂声,朝着后台通道口那刺眼的白光走去。
身后,是死寂之后猛然爆发的巨大喧嚣。
电视屏幕上,顾言转身离去的背影冷冰冰的,满屏狼藉的水晶碎片看着就让人眼睛疼。最后那句一分钱都不会再浪费在你们这些渣滓身上,像淬了毒的冰锥,一下子扎穿了赵铁柱那摇摇欲坠的神经。
哐当!
他那枯瘦的手狠狠一甩,粗瓷大碗砸在油腻的水泥地上,摔得粉碎,里面寡淡的菜汤溅得到处都是。他那张脸皱得像枯树皮,剧烈地抽搐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堆水晶残骸,眼里满是被背叛的怒火,还有即将失去依靠的恐慌。
反了!这小兔崽子反了天了!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手指神经质地抠着身下那脏兮兮轮椅的扶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他敢他敢不治老子的腿!他忘了是谁把他从街上捡回来的啊!
愤怒如岩浆在他瘫痪多年的身体里肆意冲撞,烧得他眼前直发黑。没了我那些源源不断的、如同生命线般的昂贵进口药和顶级复健,他这早就被酒色掏空的残废身子,还能撑几天骨头缝里那日夜不停的阴冷剧痛,仿佛一下子加剧了几分,啃噬着他脆弱的神经。他猛地抓起旁边半瓶劣质白酒,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烧得他嗓子生疼,可心里那灭顶的恐惧和恨意,怎么也浇不灭。
就在同一时间,城市另一头的高档写字楼里。
哗啦——!
顾峰像头被惹急的野兽,眼睛红得似血,一下子把办公桌上堆得高高的文件、昂贵的紫砂茶具,还有那份他熬了无数个通宵,把全部身家性命都押上去的《人工智能芯片项目融资计划书》,一股脑儿全扫到了厚厚的地毯上!纸张如雪花般乱飞。
混蛋!王八蛋!他胸脯剧烈起伏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前襟被他自己揪得皱皱巴巴,精心打理的头发也乱蓬蓬地散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疯了一样,没有我的公司,他顾言算个啥!当年要不是我帮他打通关系,他能有今天现在想过河拆桥做梦!
那份计划书就躺在他脚边,封面上峰锐科技几个烫金大字在顶灯下闪着冷冷的光。没有我答应的最后那笔救命钱,下个月,银行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把他和这间徒有其表的科技新贵办公室一起撕得粉碎!恐惧如冰冷的毒蛇,一下子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差点喘不上气来。他猛地一脚,狠狠踹在沉重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昂贵的实木桌面上留下一个明显的凹痕。
高档月子中心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林薇懒洋洋地靠在柔软的贵妃榻上,身上裹着真丝睡袍,一只手下意识地搭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超大屏幕电视里,顾言决绝的背影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她涂着鲜红豆蔻的指甲,轻轻划过光滑的丝绒表面,嘴角挂着一丝冰冷又笃定的笑。
呵,她轻轻嗤笑一声,声音如裹了蜜糖的毒针,装什么硬气顾言啊顾言,你这辈子,就栽在一个‘情’字上了。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精心保养的小腹上,眼神深邃莫测,透着一种掌控猎物的得意,真以为甩掉我就没事了你舍得……你顾家的亲骨肉流落在外
她端起旁边水晶杯里温着的牛奶,优雅地抿了一小口,感受着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镜子里映出她那张漂亮却没有温度的脸。这张脸,这副肚子,就是她对付我的最厉害武器。她就不信,那个心软得像豆腐一样的我,真能狠下心,不管这血脉相连的最后一点可能。一丝胜券在握的冰冷笑容,悄然爬上了她的嘴角。
第二章
顶层办公室空荡荡的,安静得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巨大的落地窗外,钢铁森林在暮色里起起伏伏,霓虹灯开始亮起来,宛如没有温度的血液在流淌。我靠着冰冷的玻璃,指尖还残留着捏碎水晶奖杯时的感觉——坚硬、锋利,还有一种毁灭的痛快。
顾总,陈秘书的声音从内线电话里传出来,带着一丝紧张,顾峰先生…在楼下,情绪…很激动。还有…林薇小姐也来了。
该来的,总归会来。就像闻到腐肉味的鬣狗。
让他们上来。我声音平静如水。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顾峰一下子冲了进来。他头发乱得像鸡窝,昂贵的西装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活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份精心准备的《人工智能芯片项目融资计划书》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顾言!他几乎是冲到巨大的办公桌前,双手啪地拍在光溜溜的黑檀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你什么意思!记者会发什么疯想毁约你忘了当年是谁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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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什么我打断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因激动而变形的脸上,替我伪造那批医疗器械的质检报告还是替我‘疏通’药监局的王处长,好让你姐夫的公司中标
顾峰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去,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刚才那嚣张的气焰瞬间僵在脸上,只剩下眼睛里满满的惊骇。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声音颤抖着,嘴上还硬撑着,可攥着计划书的手却抖得厉害。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我绕过办公桌,一步步朝他走去,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却让人感觉压力倍增,那份报告,王处长收钱的录音,还有你姐夫公司账户上那几笔来路不明的巨款……要不要我请几位老朋友来跟你当面聊聊前世,就是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柄,最终成了他们彻底搞垮我的武器。如今,这些却成了勒在他自己脖子上的绞索。
顾峰往后踉跄了一步,后背撞到了冰冷的书柜上,手里的计划书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毯上。他嘴唇哆哆嗦嗦,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看着我,仿佛看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无声地开了。林薇走了进来。
她依旧那么漂亮,宛如一朵精心培育、却带着剧毒的罂粟花。一身剪裁合身的香奈儿套装,将她的身材衬得更加婀娜。可她脸上那故作的幽怨和哀愁,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她一只手,习惯性地、还带着点暗示地轻轻放在小腹的位置。
阿言,她开口了,声音软软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带着委屈的颤音,眼睛里满是哀怨地看着我,记者会…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那么任性…可是…她故意停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你看在…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这样对我们,好不好孩子是无辜的…
前世,就是这双含着泪的眼睛,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有孩子这张王牌,让我一次次心软,一次次妥协,最后不仅交出了所有家财,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顾峰靠在书柜上,喘着粗气,疑惑又紧张地看着林薇表演。林薇微微仰着脸,眼睛里泪光闪闪,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自以为是的笃定,等着我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心软妥协。
我看着她,看着这张曾经让我着迷,如今却只觉得恶心的脸。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那只放在小腹上的手上。
一丝极其冰冷、近乎残忍的笑意,缓缓爬上了我的嘴角。
孩子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极地寒冰的针,清晰地扎进这安静的空气里,林薇,要不要我提醒你,上个月十八号,你在丽思卡尔顿酒店顶层套房,和那位张导‘彻夜讨论剧本’的时候,吃的紧急避孕药…是什么牌子吗
林薇脸上那精心伪装的哀婉表情瞬间破碎!如同精致的瓷器被锤子砸中,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惨白僵硬的模样。她放在小腹上的手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眼睛惊恐地瞪大,里面满是不敢相信的骇然和深深的恐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连嘴唇都变得灰白。
你…你监视我!她尖叫起来,声音又尖又刺耳,再也没有之前的温婉,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发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张写满惊慌和丑陋的脸,声音里只有彻底的、冰冷的厌烦,带着你们那些恶心的把戏,滚出去。
我按下内线:保安。
门开了,两名穿着制服的强壮保安站在门口。顾峰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失魂落魄地弯下腰,机械地捡起地上那份沾了灰尘的《融资计划书》,纸张在他手里簌簌作响,仿佛在悲鸣。林薇则僵在原地,浑身发抖,精心化的妆也掩盖不住她那如死灰般的绝望。他们被无形的、名为真相的鞭子抽打着,狼狈地被保安请了出去。
办公室再次变得空旷安静。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如蝼蚁般来来往往的车流和灯光。玻璃凉凉的,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脸——冷漠、坚硬,恰似盖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第三章
前世的大火,铸就了我今生的铁石心肠。
冰冷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巨大的落地窗,起初声音还稀稀拉拉,没过一会儿便密集起来,敲得人心慌意乱。窗外的城市被雨水冲刷得模模糊糊,霓虹灯在雨幕里歪歪扭扭,好似淌着泪的鬼脸。
内线电话嗡嗡的蜂鸣声骤然打破雨夜的宁静。陈秘书的声音传来,带着竭力压抑的慌张:顾总!楼…楼下!赵铁柱…顾峰…还有林薇!他们…他们跪在雨里!
我手指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划了一道水痕,目光透过厚厚的雨幕和扭曲的光影,投向公司大楼正门前的广场。
惨白的广场地灯穿透雨帘,映照出三个狼狈不堪、泡在泥水里的身影。
赵铁柱那辆破轮椅歪倒在一旁,如同被人遗弃的一堆废铁。他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痛苦的姿势,跪在冰冷湿滑的地砖上。枯瘦如柴的身体在滂沱大雨中剧烈抖动,浑浊的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和沟壑纵横的脸不断流淌。他徒劳地伸长一只枯树枝般的手,无力地拍打着湿透的地面,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断断续续的哀嚎,夹杂着剧烈的咳嗽:顾…顾言…救我…药…我的药…骨头…要断了啊…每一次咳嗽都让他蜷缩得更紧,像一只濒死的虾米,泥水糊满了他的脸和单薄的旧衣,模样凄惨至极。
顾峰就跪在他旁边不远处。昂贵的西装早已被泥水浸透,紧紧贴在他身上,宛如一块吸饱了泥水的破布。他双手死死抱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巨大胎儿。那份曾被他视若珍宝的《融资计划书》已被雨水泡烂,软塌塌地糊在他脚边的泥水里,字迹模糊难辨。他不再叫嚣,只是神经质地摇着头,嘴里反复念叨着破碎的句子:…完了…全完了…银行…要收楼…要坐牢…哥…求你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雨水顺着他惨白的脸疯狂流淌,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绝望的泪水。
最触目惊心的是林薇。她跪在稍前一点的位置,昂贵的香奈儿套装面目全非,湿透的衣料勾勒出狼狈的曲线。她仰着头,脸上精致的妆容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道黑色的污痕,犹如哭花的鬼脸。她双手死死地护着小腹,以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姿态,对着我办公室的方向发出凄厉的哭喊,声音在雨夜里尖锐得瘆人:顾言!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他是你的啊!你的亲骨肉!
冰冷的红酒在杯中打着旋儿,窗外扭曲的霓虹灯光,和楼下那三个在泥水里狼狈不堪的身影,一同倒映在深红色的酒液中。林薇那凄厉的哭喊,像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鸟叫,穿透厚厚的隔音玻璃,带着水汽的颤抖,撞进我的耳膜:孩子!你的亲骨肉啊!顾言!你不能这么狠心……
我的指尖下意识地在光滑冰冷的杯壁上摩挲。前世实验室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还在眼前跳跃,浓烟呛入肺腑的窒息感,和电话里她淬毒般的诅咒——放心死吧,你的钱……和孩子,我都会照顾好的,像两条冰冷的蛇,死死缠住我心底任何一丝可能涌起的恻隐。
顾总,陈秘书的声音从内线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林薇小姐情况不太好,雨太大,她一直在发抖,安保问怎么办。
报警。我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扰乱公共秩序,非法聚集,让警察处理。
是。陈秘书应道,声音立刻恢复职业的平稳。
我朝楼下望去,只见林薇身子在雨中猛地一晃,双手紧紧捂住小腹,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一声尖锐得几乎破音的哀嚎。顾峰被这动静惊到,一脸惊恐地想朝她爬去,却被没过脚踝的泥水绊倒,狼狈地摔在赵铁柱歪倒的轮椅旁。赵铁柱浑浊的双眼茫然瞪着雨夜,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像台濒临报废的破旧风箱。
没过多久,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开雨夜的喧嚣。红蓝闪烁的警灯穿过雨帘,照在广场上三个浑身是泥的身影上。警察下车,雨衣反射着冰冷的光,迅速驱散围观人群和记者,扩音器里传来公事公办的警告。
林薇被两个警察架着,挣扎力气越来越小,昂贵裙摆拖在泥水里,像块又脏又破的布。被拖走时,她突然扭头,那张被雨水和花妆弄得如鬼魅般的脸,隔着雨幕直直钉向我所在高楼。她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柔弱消失,只剩充满恨意的疯狂,如濒死毒蛇的注视,无声诅咒着。
顾峰被搡进警车后座,不甘心地回头,目光扫过泡烂在泥地的《融资计划书》,又看看冰冷高楼,脸上只剩失魂落魄的灰暗。赵铁柱像袋没人要的垃圾,被抬上警用担架,枯瘦身体在制服人员动作下无力晃荡。
警车顶灯旋转,载着这场闹剧的残骸消失在雨夜。广场空了,只剩倾盆大雨冲刷着地砖上的泥水,仿佛刚才一切未曾发生。闪烁警灯光芒在湿漉漉地面投下扭曲影子,很快被新的雨水冲淡。
我收回目光,将杯里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冰冷液体带着涩味滑下喉咙,奇怪地压下了我心里翻腾的戾气。
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4章
那场雨夜闹剧后,日子看似平静流淌,可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三天后的上午,陈秘书如往常般,轻轻将一份密封文件放在我桌上。
顾总,这是按您吩咐,林薇小姐送医后的详细记录。陈秘书声音平稳
我站在窗前,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却驱散不了我心中的阴霾。手中紧握着那份医疗报告,好似握着一把能再次揭开前世伤痛的钥匙。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明知答案却又有些忐忑的心情,展开了这份报告。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从纸张间蔓延开来,好似将我瞬间拉进了那个充斥着绝望与背叛的世界。患者姓名:林薇
,主诉:突发性剧烈下腹痛伴阴道流血,于暴雨中长时间跪地后送诊。看到这行字,我的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暴雨夜,她在泥水中扭曲挣扎的身影,那声声凄厉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可此时,我心中竟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冷漠与嘲讽。
继续往下看,入院查体:T:
37.1℃(低热),P:
110次/分(心动过速),R:
22次/分,BP:
90/60mmHg(偏低)。意识尚清,精神萎靡,面色苍白,四肢湿冷……这些专业术语,此刻在我眼中就像她曾经编织的谎言,冰冷又无情。我仿佛能看到她躺在病床上,那曾经娇艳的面容此刻变得如此憔悴,像一朵被暴风雨摧残的残花。她的四肢微微颤抖着,或许是病痛的折磨,又或许是对自己命运的恐惧。可这些,与我又有何干曾经的我,为了她,为了那个不存在的孩子,付出了一切,换来的却是背叛与死亡。
妇科检查:宫颈口扩张,见活动性出血及部分妊娠组织物排出……超声提示:宫内未见明确孕囊回声……结合病史及临床表现,符合完全流产诊断。读到这里,我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却又让我忍不住回想起前世,她那假装柔弱,用孩子来要挟我的种种场景。那时的我,像个傻子一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病理报告:送检物为绒毛组织及蜕膜……我顿了顿,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了片刻,心中默默想着,这就是她谎言的证据。紧接着,胚胎组织染色体分析(重点加粗):非患者林薇配偶(顾言)生物学父系来源。经DNA比对,排除匹配可能。我心里咯噔一下,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死死盯着那行字。果然,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前世的我,是多么的盲目和愚蠢,竟被她这拙劣的把戏骗得倾家荡产,丢了性命。
诊断结论:1.
早期妊娠,完全流产。2.
失血性休克(代偿期)。3.
盆腔感染(待排)。合起报告,我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曾经,我对她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无尽的伤害。此刻,对她,我只剩下深深的厌恶和一丝对自己前世愚蠢的悔恨。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心中暗暗发誓,前世的悲剧,绝不会再重演。而她,林薇,不过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一个让我看清人性丑恶的反面教材。
知道了。我把报告扔回桌上,原件存档,备份加密。
是。陈秘书利落地收起文件,像处理普通商业合同。
另外,我抬起眼,‘峰锐科技’那边,可以动手了。
陈秘书眼中闪过明白,微微弯腰:材料已准备好,税务、质检、银行的举报信,今天下午五点准时送到相关部门。顾峰伪造医疗器械质检报告、骗取政府专项扶持资金、违规抵押贷款的证据链完整。
很好。我靠向椅背,望向窗外晴朗却冰冷的天空。前世,顾峰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掏空我的产业,爆炸后与他人瓜分我的一切。现在,该他自食恶果了。
一周后,顾峰因涉嫌商业欺诈、偷税漏税、伪造公文、骗取贷款等多项罪名被检察机关批捕的消息,登上本地财经版头条。报纸照片里,他被押上警车,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如今满是死灰般的绝望与不敢相信的惊恐。他精心打造的科技新贵美梦,如雨夜泥水中泡烂的《融资计划书》,彻底破碎,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与反面教材。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牢狱生涯。
至于林薇,她的消息出现在社会新闻不起眼角落。流产后的她,被狗仔拍到从廉价私人诊所摇摇晃晃走出。曾经精心保养的脸,变得憔悴蜡黄,眼神空洞麻木,昂贵名牌包换成廉价帆布袋,香奈儿套装变成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狗仔镜头毫不留情,拍下她用围巾遮脸却难掩的狼狈慌张。报道标题满是讽刺:豪门梦碎,‘孕肚’谎言被戳穿,‘真爱’女主角落魄离场。
她去哪儿了没人在乎。就像一滴水掉进脏臭下水道,没溅起一丝水花。曾经靠美貌心机想绑住我一辈子,没了钱,一切如被踩进泥里的花,迅速枯萎。
赵铁柱呢,被送回破旧筒子楼的出租屋,屋里满是劣质烟草、酒精与腐臭。没了我提供的昂贵进口药和专业康复护理,他身体如被酒精与放纵腐蚀的机器,迅速崩坏。
一个阴冷下午,陈秘书送来社区护工写的简短情况说明:
赵铁柱先生近况:褥疮大面积溃烂感染(IV期),并发败血症。双下肢肌肉严重萎缩,关节挛缩变形。长期酗酒致肝肾功能衰竭,电解质紊乱。精神状态极差,常说胡话,发狂骂人。多次表达对前资助人顾言先生的怨恨诅咒。现仅靠基本止痛药物和便宜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不稳,医院已下多次病危通知。
知道了。我目光扫过这些冰冷术语,心里没有波动,甚至没有报复的快感,只觉像清理掉一堆垃圾般漠然。费用按最低标准付到他结束,以后不必再说。
前世,他靠吸我的血勉强活着,电话里却恶狠狠让我早死腾位置。现在,他只能在自己制造的脏乱痛苦中慢慢腐烂,诅咒也变得无力。
陈秘书点头,收起文件,悄然离开。
终章
办公室再次安静,巨大落地窗外,城市依旧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那些吵闹、算计、背叛的哭叫与诅咒,被玻璃隔绝在外,变得遥远模糊。
我走到办公室角落,揭开黑色绒布,一面巨大、干净发亮的防爆玻璃墙后,是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尖端生物医学实验室。冰冷金属器械反射顶灯光芒,精密仪器指示灯如星星闪烁,超净工作台一尘不染。这里,承载着我重生后的心血,埋葬了前世实验室的不甘。
实验室核心区域,一台造型奇特、连接诸多精密线路与传感器的设备静静运行,发出微弱能量嗡嗡声。这是神经元定向修复与再生项目(代号:涅盘)的原型机,能量核心散发着幽蓝色光芒。
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周教授,我重金聘请并绝对信任的首席科学家,正专注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眼中满是纯粹狂热的探索光芒。
内线电话指示灯亮起,我按下免提。
顾先生,‘涅盘’一期临床前数据建模成功了!稳定性超出预期!虽然离临床应用还有很长路,但我们总算撬开了这扇门!周教授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激动与疲惫。
我看着玻璃墙内幽蓝光芒,看着周教授眼中重新燃起的科学之火。前世,因给赵铁柱这类人续命,团队偏离方向,酿成悲剧。这一世,我将所有资源与智慧投入这个曾被搁置、嘲笑的领域。
辛苦你了,周老。按计划推进,所有资源优先保障‘涅盘’。我语气平静,心底深处那如冰湖般的地方,随着幽蓝光芒闪烁,悄然融化了一点。
明白!周教授声音充满力量。
挂断电话,我再次走到防爆玻璃墙前。玻璃清晰映出我的模样——身着西装,面容冷峻,眼神如刀。再也不见前世那个被慈善光环与他人期望压得喘不过气的圣人影子。
玻璃墙内,是精密仪器的冰冷反光与跳动数据流,是代表再生与未来的幽蓝光芒;玻璃墙外,远方城市繁华却冷漠。那三个曾想吸干我血,如今自食恶果的人,在泥泞、铁窗与病痛中慢慢消逝。
我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冰冷玻璃上,正对着楼下那片曾有三个苦主跪地,现已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广场位置。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终结意味的字眼,如宣判槌声,在安静空气中响起:
脏。
玻璃映出我嘴角那抹没有温度、不再有负担的冰冷笑容。
救你们
不如救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