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头顶炸响!
林国良的笑容彻底僵死在脸上,只剩下无边的惊恐和呆滞。
王克明总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空气检测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他却浑然不觉。
那位海归赵博士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德语单词。
张海涛书记张大了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而苏沐秋则是在短暂的震惊后,含着热泪,疯狂地按下了快门。
她知道,她正在记录的是一个足以载入江城历史的瞬间!
一个学者,用最决绝的方式,向自己的良知,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情感洪流。
“哇——”
那个叫刘翠花的女人,再也抑制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像一个信号。
村口捶腿的张大山老人,哭了。
那个因矽肺病喘不上气的中年男人,哭了。
那些眼神呆滞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茫然地流下了眼泪。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委屈、绝望和无助,在这一刻,随着这位老教授惊天动地的一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哭声汇成一片悲伤的海洋,淹没了整个平安村。
这哭声,不是申诉,不是控诉。
是终于被人看见,终于被人理解的,一种释放。
叶凡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没有去扶刘承德。
他知道,这一跪,是这位老人必须完成的,对自我灵魂的救赎。
他只是走上前,将那个患有先心病的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孩子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
刘承德在两个村民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擦干眼泪,看向叶凡,眼神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那里面没有了审视和挑剔,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清明,和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深深的欣赏与惭愧。
“叶凡同志。”
他郑重地,改了称呼。
“这份报告,我来写。”
“所有的水文地质数据,我请国土资源部的老同学,派国家队来做!所有的费用,我来想办法!”
“所有的临床样本分析和医学关联论证,我亲自带队,组织全市最好的专家来完成!所有的标准,都按国家级课题来!”
他转向脸色已经如同死灰的林国良,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林局长,我请求,立刻成立‘青山镇平安村环境健康问题专项课题组’,由我,担任组长。”
“这个项目,不是一个乡镇的试点。”
“这是我们江城所有卫生工作者,欠这片土地,欠这里的人民,一笔必须偿还的血债!”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林国良的脸上。
林国良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拒绝?
他敢吗?
他敢当着几百村民,当着县委书记,当着媒体记者的面,拒绝一位院士级的专家,主动请缨,为民办事的要求吗?
柳传明布下的局,被彻底掀翻了。
叶凡请来的,不是“判官”。
他用最滚烫的人心,逼着“判官”,变成了“传教士”!
回程的路,死气沉沉。
专家组的三辆车,像是三口移动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