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完了!
如果说,叶玄之前所说的一切,还只是让他感到恐惧和棘手。
那么“苏轻雪”这三个字,就像是阎王的催命符,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当朝首辅!
那是何等通天的人物!
跺一跺脚,整个大乾官场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自己这个小小的兵马司副指挥使,在人家眼里,恐怕连只蝼蚁都算不上。
而自己的那个逆子,竟然当街调戏首辅的千金?
这已经不是找死那么简单了!
这是在拖着整个王家,奔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通体发寒。
但,求生的本能,以及混迹官场多年养成的一丝狡诈,让他没有立刻崩溃。
他死死地盯着叶玄,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你……你说她是首辅千金,她就是了?”
“证据呢?”
王德发色厉内荏地吼道,这更像是在给他自己壮胆。
“小子!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若是让我查明你是在假冒首辅千金的名头,借苏家之名在外横行霸道,我定要上书首辅大人,告你一下!”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进行最后的挣扎和试探。
或许,这只是对方为了脱身而编造的谎言?
对!
一定是这样!
首辅千金何等尊贵,怎么可能出现在云安城这种小地方!
看着王德发那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叶玄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
他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
“王德发,看来你真是个睁眼瞎。”
“你难道不知道,云安柳家,与京城苏家,本就是远亲吗?”
叶玄的声音悠悠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王德发的脸上。
“苏小姐前来探望刚刚痊愈的表妹,这,很难理解吗?”
轰!
柳家和苏家是亲戚!
这个消息,王德发自然是知道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心中的防线,在这一刻,开始寸寸崩裂!
是啊……
这层关系,他怎么就忘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苏轻雪出现在这里,就变得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王德发的额头上,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浸湿了鬓角。
他的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飘向院门的方向,仿佛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恐惧什么。
也就在这时。
一道清冷如月的声音,从院外幽幽传来。
“柳伯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道绝美的身影,正缓步从月亮门后走出。
来人一袭素雅的白裙,不施粉黛,却胜过人间无数繁华。
她的眉眼如画,肌肤胜雪,气质清冷得如同九天之上的谪仙,不染一丝凡尘烟火。
当她出现的刹那,整个院落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那些染血的钢刀,那股肃杀的气氛,在她面前,都显得如此粗鄙不堪。
她,正是苏轻雪!
王德发在看到苏轻雪的瞬间,整个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虽然没见过苏轻雪本人,但那份独一无二的气质,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绝不是普通人能够装出来的!
尤其是,她刚才那句“柳伯伯”!
完了!
王德发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灰飞烟灭。
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苏轻雪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叶玄身边,清冷的目光扫过满地的兵士,最后落在了王德发的身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淡漠。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只路边的蚂蚁,甚至不值得她投入任何情绪。
“你,是何人?”
苏轻雪朱唇轻启,声音依旧清冷。
被这道目光注视着,王德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再也撑不住了。
“扑通”一声!
这位刚才还杀气腾腾,不可一世的兵马司副指挥使,竟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下……下官,云安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王德发,不知是苏……苏小姐大驾光临,多有冒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磕头。
那沉重的额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没有丝毫作伪。
他是真的怕了!
怕到了骨子里!
这一幕,让周围那些还站着的兵士们,全都看傻了眼。
他们何曾见过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卑微,如此恐惧的模样?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神,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扑通扑通”跪倒了一片。
瘫在地上的柳承业,也是目瞪口呆,随即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成了!
苏轻雪看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王德发,秀眉微蹙,似乎有些不喜这种场面,下意识地向叶玄身边靠了靠。
叶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棋局,已成。
鱼儿,彻底上钩。
他对着苏轻雪,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
那眼神中的含义很明确:别忘了,给你父亲传信。
苏轻雪冰雪聪明,瞬间会意,轻轻颔首。
随后,叶玄才低下头,看向跪在自己脚下的王德发,声音平淡地说道:
“起来吧。”
“现在,还要我自断一腿吗?”
王德发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把头埋得更深,几乎要塞进地里。
“不不不!不敢!下官不敢!”
“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是下官该死!是下官罪该万死!”
“求叶神医大人有大量,求苏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下官这一次吧!”
“我求您,求您去救救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吧!”
他现在哪里还敢提什么条件,只求叶玄能高抬贵手,治好儿子的腿,然后把今天这件事给揭过去。
“带路吧。”
叶玄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再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是!是!神医请!神医请!”
王德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也顾不上去擦额头上的鲜血和泥土,亲自在前面引路,那姿态,比对他亲爹还要恭敬。
叶玄跟着王德发,在一众兵士敬畏的目光中,缓步走出了柳府。
……
王家府邸。
与柳家的清雅不同,王家处处透着一股暴发户的俗气。
金漆大门,石雕瑞兽,无一不在彰显着主人的财力。
叶玄跟着王德发一路穿过前院,来到后院的一处厢房。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以及瓷器被摔碎的清脆声响。
“啊——!疼死我了!我的腿!我的腿啊!”
“滚!都给我滚!一群废物!!”
“爹呢!我爹死哪去了!快让他给我找最好的大夫来!”
王德发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快走几步,一把推开房门。
只见房间内一片狼藉,几个下人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
而他的宝贝儿子王腾,正躺在床上,像一头疯兽般,将手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都砸向地面,满脸的狰狞与痛苦。
王腾一看到王德发进来,立刻哭喊道:“爹!你可算回来了!我的腿要断了!你快……”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跟在王德发身后,那个缓步走进来的身影。
那个让他恨之入骨,化成灰都认得的年轻人!
王腾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指着叶玄,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是你!?”
“爹!就是他!就是这个狗杂种打断了我的腿!”
“快!快抓住他!把他给我抓起来!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他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去搬救兵,现在是带着人回来报仇的。
然而。
他等来的,不是父亲的雷霆之怒。
而是一道携着狂风的巴掌!
“啪——!”
一声清脆无比的巨响!
王德发反手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甩在了王腾的脸上!
“逆子!!!”
他怒吼着,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那模样,仿佛要将王腾生吞活剥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