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知夏练好字,裴景珩也将折子批完了。
不等他说,乔知夏便张罗着要陪他去未央宫用午膳。
裴景珩凉凉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说是陪他,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反正未央宫的小厨房也是她建的,她想来,那便来。
也让旁人看看,乔婕妤是如何独得恩宠的。
有了昨天的教训,乔知夏在未央宫只老老实实吃午饭,一滴酒都不敢沾。
她的话不多,暴君又是个沉默寡言的,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饭后,乔知夏看了眼他略显憔悴的脸,道:“我走了,待会你好好睡一觉。”
说罢,就迈步往外走。
“等等。”裴景珩忽然出声。
乔知夏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晚膳你是不是过来吃?”
乔知夏毫不犹豫:“当然。”
在乾清宫用晚膳的时候,总有李忠站在旁边给她布菜,还是和裴景珩一起吃饭更加顺心随意。
就算他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压她,她也忍了。
身后没了声音,乔知夏便抬脚继续走。
刚走两步,他突然又开了口。
“乾清宫与未央宫相距太远,来回颇费功夫。你干脆留下,与我一同歇晌。”
乔知夏惊奇地望着他,那表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暴君咳嗽一声,搬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你晚上都要歇在我这,中午再大费周章地回去,难保有心人会多想。”
仔细一想,他的话也有道理,乔知夏就点头答应了。
她在芳菲苑睡过好几回榻,就算换到未央宫,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不一会,芙蓉进来铺好床,放开被褥,又贴心地将床帐放下。
乔知夏坐在桌边,一脸羡慕地望着那张青花梨木做的拔步床。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芙蓉走后,裴景珩坐在床边,手在身侧拍了拍,道:“你到床上睡。”
话音一落,她就一脸惊喜地看着他:“真的吗?”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暴君大发善心,把床让给她睡。
心里虽然乐开了花,但嘴上总要矜持一下。
乔知夏不好意思道:“让你睡榻,是不是不太好?”
“让朕睡榻,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裴景珩面色危险,语气森然。
乔知夏愣了愣,不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吗?干嘛说她。
见她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裴景珩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到床上,陪朕一起歇晌。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之前分开睡睡的好好的,他怎么又改主意了?
裴景珩耐着性子道:“这张拔步床足够宽,咱们两个睡绰绰有余。眼下这个情况,朕又不能对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是不想,是不能。
“好吧。”乔知夏很快答应了。
“就这样?”裴景珩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她。
乔知夏耸耸肩:“不然呢?”
能睡宽敞舒服的大床,谁愿意睡那张窄小的榻。
裴景珩:“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乔知夏:“都可以。”
“那你进去睡。”
“好。”
裴景珩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脱下龙袍,穿着中衣掀开床帐,从床尾慢慢爬进去。
这样一来,她就被限制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想逃也逃不掉了。
乔知夏躺在枕头上,见他还望着自己走神,不由出声道:“皇上,快点就寝啦!”
她语气轻快,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可听在他耳里,却把他的耳朵都灼红了。
裴景珩脱掉衣裙,飞快地拉开床帐钻进去,背对着她躺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夏日炎热,中衣如轻纱般单薄,嫰绿的肚兜,在里面若隐若现。
明明是她的身体,他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穿成这样。
不过他倒是想多了,因为乔知夏平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顶的雕花,手心全是汗,根本不敢朝他那边看。
第一次和异性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即使她现在的身体性别是男,对方是女,她也会感觉紧张和不自在。
她竖着耳朵听着,等他那边没了动静,这才轻轻说了一句:“午安”。
裴景珩没回她,他怕一张口,就会泄露自己紧张的情绪。
乔知夏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同时又朝里面挪了挪。
她睡觉还算老实,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离他远些更好。
身后那人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轻得听不见,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乔知夏凝神听了一会,神经渐渐松弛下来,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听着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裴景珩这才张嘴喘了口气。
刚才他太过紧张,连呼吸似乎都忘了。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直到数完一百个数,才转过身去,面朝她的后背。
他小幅度地朝床里动了动,见她没有反应,这才又动了几下。
与她还有一肩之隔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支着手臂去看她。
她背对着自己,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鬓边的发丝和藏在其中的耳朵。
裴景珩想了想,用手指戳了她一下,又等了一会,没见她有醒过来的迹象,就大着胆子,扶着肩膀,让她平躺过来。
总算能看见那张五官深邃的脸了。
裴景珩的目光如有实质,在她脸上暧昧流连,却不敢像昨天那般伸手去碰。
他来来回回看了几回,终于有了几分睡意,便拦腰搂住那人,将脸埋在她肩上,合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那个警醒多疑的暴君,完完全全卸下了防备,沉睡的容颜,带了几分孩子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