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语听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墓园里的情绪崩溃和身体的虚弱,让她此刻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
她整个人显得格外脆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羽毛。
就在这时,傅语听在睡梦中似乎极其不安地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极其微弱地吐出两个字:
“哥哥”
声音轻若蚊呐,几乎被车内的静音系统完全吞噬,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精准地落入了薄行洲异常敏锐的耳中。
哥哥?
她在叫谁?
薄行洲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紧。
那个空白墓碑。
一座没有名字、没有照片、甚至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墓碑。
只有冰冷的石头本身,沉默地矗立在阳光下,像一个被遗忘的秘密。
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充满谜团的网,将薄行洲牢牢困住,也让他这个自诩掌控一切的人,第一次感到了失控的烦躁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必须知道!
他必须知道那个空白墓碑下是谁!
必须知道她口中那个“哥哥”是谁!
薄行洲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
他不再看身边沉睡的女人,而是动作迅捷却无声地拿出了手机。
他直接拨通了苏寒的号码。
电话几乎在响铃的瞬间就被接通,苏寒冷静干练的声音传来:“薄总。”
“是我。”薄行洲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不会惊醒身边的人,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深沉的、令人胆寒的探究欲,“查一件事。”
“您吩咐。”
“南山墓园,傅家二老墓碑区域附近,大概十点钟方向,距离约十五到二十米左右,有一座无名墓碑。”薄行洲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却仿佛穿透了空间,精准地锁定了墓园里那个冰冷的角落:
“没有名字,没有照片,没有任何标识。给我查清楚,那座墓的主人是谁,什么时候下葬的,和傅语听是什么关系。动用所有资源,越快越好,我要最详细的资料。”
电话那头的苏寒似乎也感受到了老板语气中不同寻常的凝重和一种冰冷的急切。
他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应道:
“明白,薄总!我马上去办!”
电话挂断,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薄行洲将手机放回口袋,目光重新落回傅语听苍白的脸上。
她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呼吸变得均匀了些,但眉头依旧紧锁。
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微蹙的眉心时,却顿住了。
那微凉的指尖悬停在空中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收了回来。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那张英俊却总是笼罩着冰霜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在黑暗中独自跋涉的孤寂。
他突然在心头涌上一个念头,
这念头本身,就荒谬得可笑,却又真实得让他心口发闷。
嫉妒那个空白的墓碑?
他薄行洲,竟然会嫉妒一座无名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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