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阴阳风水决 > 第8章
灶间的铁锅冒着白汽,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窗棂。三爷爷正往菜里撒葱花,油星溅在他袖口的补丁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极了远处燃放的小烟花。“发什么愣呢?”
他用锅铲敲了敲我的碗沿,瓷碗发出清脆的响,“这鸡蛋羹再不吃,就要凝成果冻了,到时候可别怪三爷爷手艺差。”
我舀了勺蛋羹塞进嘴里,舌尖触到淡淡的艾草香
——
是二爷爷特意在蒸蛋的水里加的,说能安神。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灶台角落的武士刀上,刀身的焦痕在晨光里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看着心里发沉。“三爷爷,”
我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您说……
这世上真有能预知未来的人吗?”
三爷爷往嘴里扒着饭,含糊不清地应:“啥预知未来,都是些能掐会算的老法子。你大爷爷年轻时跟个云游道士学过看天象,能算出个三天后的阴晴,再远了也不行。”
“可我梦里的老人……”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总不能说梦里有个白胡子僧人叫出了我的名字,还说我
“做得不错,可还不够”,那听起来太离奇了。
二爷爷端着药碗从东厢房出来,药汁在碗里晃出琥珀色的光,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你大爷爷睡熟了?”
三爷爷抬头问,筷子还夹着块青菜。二爷爷点点头,把药碗放在石桌上,碗底与石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刚换了药,胸口的淤青散了些,没之前那么吓人了。”
他瞥见灶台上的武士刀,突然皱起眉,眉头拧成个疙瘩,“这刀得用艾草水泡泡,上面的尸气还没除干净,留着晦气。”
饭后我抱着武士刀蹲在井边,井水清冽,映出刀身的焦痕,像张模糊的人脸,正幽幽地看着我。二爷爷提着艾草过来,往水里撒了把,绿色的草叶在水面打着旋,像在跳某种神秘的舞:“这刀是前朝的东西,看刀鞘上的花纹,像是镇守边关的将士用的,当年定是威风得很。”
“那它怎么会成了僵尸的武器?”
我用布蘸着艾草水擦刀身,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直窜后颈,激起一阵寒意。
“谁知道呢。”
二爷爷坐在井台上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映着他满是皱纹的脸,“说不定是战死时跟尸身埋在了一起,年深日久,被煞气缠上了,才成了邪物的帮凶。”
他突然往院外瞥了眼,眼神一凛,“有人来了。”
院门口的铜铃
“叮铃铃”
地响起来,打破了院子的宁静。一个穿蓝布衫的汉子站在门口,裤脚沾着泥,像是走了很远的路,手里还攥着张黄纸,纸角都被捏皱了。“这是……
李大师家吗?”
他说话时眼神发飘,不敢直视我们,声音也哆哆嗦嗦的。
三爷爷从屋里出来,接过黄纸扫了眼,眉头拧成个疙瘩,像是遇到了棘手的事:“你是下河村的?”
汉子连连点头,头点得像捣蒜:“是是是,俺叫李根生,俺家娃……
俺家娃出事了,求大师救救他吧。”
他说家里的娃三天前在河边玩水,回来后就高烧不退,脸蛋烧得通红,夜里还总说胡话,一遍遍喊着
“姐姐……
我不去……
你别拉我……”。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开了几副药都不管用,有人说怕是撞了邪,让他来请懂行的去看看,还特意给了这地址。
“下河村的河,是不是十年前淹死过个唱戏的?”
二爷爷突然问,手里的烟袋锅还冒着烟。李根生愣了愣,随即点头,眼里满是惊讶:“是是是!听老人们说,是个唱花旦的,长得可俊了,不知为啥就穿着红戏服跳了河,尸身到现在都没捞着,成了村里的忌讳。”
三爷爷往布包里塞了几张黄符,动作麻利:“霄绮,跟我走一趟。”
二爷爷把药碗往石桌上一放,发出
“咚”
的一声:“我也去,你大爷爷这边有我留下的纸人看着,出不了岔子,多个人多个照应。”
往下河村走的路上,李根生一路絮絮叨叨,说那河叫胭脂河,因为河底的淤泥是红的,太阳一晒,水面就像铺了层胭脂,好看是好看,就是透着股诡异。“俺家娃就是在老槐树下玩的,那有个回水湾,平时水深不过腰,谁知道会出这事……”
三爷爷突然停住脚步,指着路边的草:“这草怎么都往一个方向倒?”
我蹲下身细看,草叶上还留着淡淡的水渍,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过,痕迹很长,一直延伸向河边。“是阴气重的东西留下的。”
三爷爷从布包里摸出罗盘,指针在阳光下疯狂转动,像个调皮的孩子,铜针上凝着层细霜,看着寒气逼人。
到李根生家时,院里的鸡正乱蹦乱跳,咯咯地叫着,像是受了惊吓。门槛上还留着半截红绳
——
是二爷爷教过的驱邪法子,看来村里有人懂点皮毛,只是道行不够。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呛得人鼻腔发痒。炕上的娃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嘴里不停念叨:“姐姐……
我不去……
你别拉我……”
声音微弱,听着让人心疼。
三爷爷往娃额头上贴了张黄符,指尖刚碰到皮肤就猛地缩回,像被烫到一样:“好重的水煞!这东西怨气不小。”
二爷爷往娃嘴里塞了颗黑药丸,是用朱砂和糯米做的,能暂时压住邪气:“看看他后颈。”
李根生颤抖着撩起娃的衣领,后颈上赫然印着个青黑色的手印,五指分明,像只女人的手,正死死地抓着。
“是那唱戏的没错了。”
二爷爷往墙角撒了把糯米,糯米落地发出
“沙沙”
的响,“这是想找个替身,好让自己投胎。”
他让李根生找个铜盆来,往盆里倒了些雄黄酒,又点燃三张黄符丢进去,火苗
“腾”
地蹿起半尺高,映得盆沿的花纹都在发抖,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今晚子时,去河边老槐树下烧些纸钱,再放只红绣鞋,就当是送她的礼。”
三爷爷在纸上画了道符,笔尖的朱砂泛着红光,“把这个贴在娃的枕头底下,能保他暂时没事,撑到我们来处理。”
李根生千恩万谢地接过符,又塞给三爷爷个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钱,看得出是倾尽所有了。
往回走时,太阳已经西斜,胭脂河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流淌的血。二爷爷突然往水里扔了块石头,“咚”
的一声,水花溅起的瞬间,我好像看见水底有个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快得像幻觉。
“那唱戏的怨气不轻啊。”
三爷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怕是不止想找替身那么简单,这里面说不定还有别的事。”
他往我手里塞了张符,符纸带着微微的暖意,“明早跟我再来一趟,得彻底解决了才行,不然还会出事。”
回到老院时,大爷爷正坐在槐树下喝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脸色好了不少,精神头也足了。“下河村的事?”
他呷了口茶,目光落在我腰间的武士刀上,眼神深邃,“那河底有东西,小心点,别大意。”
我突然想起梦里的老人,他说
“还不够”,难道是指我对付不了这河底的东西?夜色渐浓,槐树叶影在地上晃,像无数只手在抓挠,看得人心慌。井里的水突然
“咕嘟”
响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吐泡泡,吓得我赶紧后退了两步。
我握紧腰间的武士刀,刀身传来淡淡的暖意,像是在给我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