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苏婉清踏着楼梯地毯的绒毛上楼,先往谢可欣的房间拐去。推开门时,暖黄的壁灯正笼着床榻。
谢可欣蜷缩在小林怀里,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小林慌忙要起身,苏婉清却按住她的手背轻轻摇头,顺势在床边矮凳坐下。
指尖拂过女儿软乎乎的脸颊,那点温热像溪水漫过干涸的河床,胸口郁积的闷痛竟真的消散了些。
她望着女儿眼下淡淡的青影,喉间泛起涩意,终是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夫人,今天去幼儿园接可欣时,老师特意夸她呢。”
小林见她眉间锁着愁绪,柔声捡了些喜事说,“说她主动帮着搬小凳子,比上周开朗多了。”
苏婉清猛地抬眼,眸底掠过惊涛般的喜色。
谢可欣自小受身体拖累,情感像是被裹在厚厚的玻璃罩里,平日里别说主动助人,便是叫她名字也常常得不到回应。
此刻听见这话,积压了一整天的阴霾骤然裂开道缝隙,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能主动靠近旁人,说明女儿正在一点点敲碎那层自我封闭的壳。
这哪里是进步,分明是老天爷悄悄递来的糖。
“真的?”
她声音都发着颤。
小林用力点头,眼里亮闪闪的:“当然是真的。夫人心肠这么好,可欣小姐定会有福报的。”
温热忽然涌上眼眶,苏婉清连忙别过脸,借着整理可欣衣角的动作将湿意逼回去。指腹一遍遍摩挲着女儿柔软的发丝,她喃喃重复:
“那就好,真是太好了”
离婚后,谢可欣便是她仅剩的光了。
可这束光总被病痛缠扰,既要和自闭症抗争,每周还要去医院做放疗。
旁人只看见孩子安静乖巧,只有她这个母亲清楚,不过短短七天,女儿的小胳膊又细了一圈,夜里偶尔会疼得哼唧,却懂事地不肯吵醒任何人。
悔意总在这种时候疯长。
她有时会魔怔般想,若当年没听闵芫华的话,执意把可欣带到这世上,是不是就不用看她遭这份罪?
可这些话,她连在梦里都不敢说出口。
此刻攥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她感觉被生活反复捶打的心脏,终于有了片刻喘息。
喉头滚动着将哽咽咽下,沉默许久才轻声问:“小林,你在苏家做了几年?”
小林歪头数着手指:“差不多六年了。”
“那你去的时候,苏婉宁还没出国?”
“嗯,当时阿宁小姐还在老宅住。”
苏婉清指尖微微收紧。
她也说不清是闵芫华刚才的话像根刺,还是今晚宴会上谢闫尘对苏婉宁的眼神太过灼热,竟突然对陈年旧事生出莫名的好奇。
她早已放下对谢闫尘的执念,却忍不住想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