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瞑的指腹摩挲着木匣边缘,那里有一道血痕。
今早听闻沈容之事时,他生生捏碎了茶盏所留的。
王武躬身,声音压得极低:“那沈家郎君亲耳听闻三年前他离开那夜,盐枭已灭。”
萧夜瞑:“他可有回来的意向?”
王武:“并无。”
海风骤然凛冽。
萧夜瞑在想,既知回来已无性命之忧,为何不回来?难道真的就贪图那外室?抛妻抛双亲?
“呼”
一阵腥咸的海风突然吹来,吹得他的袍角猎猎作响。
他盯着远处模糊的船影,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暗色。
好啊好得很。
既然知道仇家已除,既然再无性命之忧
却还选择留在外面?
连生身父母都不顾?
连她都不要了?
“呵”
他低笑出声,声音里淬着剧毒,“为了个外室你倒是做得出。”
在大属朝。
已嫁女正月初二至十五需归宁。
但是妇人归宁,必偕其夫。
陆昭若哪儿来的夫?刚好她在装生病,就果断躺在床上
她在等班陵的消息。
班陵告诉她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五。
陆昭若捏着婚书抄本,身子止不住颤抖,即便早有预料,那‘沈林氏’三字仍像根刺,狠狠扎进心头。
“多谢班大人。”
她强压下喉间酸涩,“此事还请莫要声张。”
待班陵离去,她盯着手中婚书,眸色渐冷。
就差一步了。
那就是想办法引诱他回来,告上公堂!自己才可以成功离开沈家这个牢笼。
不过,前世沈容之的双亲,胞姐病逝都未归,连他与林映渔的亲生女儿出嫁,也未归来。
这般冷血之人,用亲情引诱回来是不可能的。
而前世他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自己已经病重,时日不多,加上沈家已经成为了‘吉州城第一首富’,就连属京都有沈家的几间铺子。
那时沈家库房里的银锭堆得抵了梁。
就差一步成为了皇商,只是陆昭若自己放弃了。
所以,唯有利益才可行!
得让他知道,家中家赀巨万。
还得让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贞静斋内。
炭盆将熄未熄,映得满室昏红。
冬柔攥着那纸婚书,眼泪砸在“沈林氏”三字上,哽咽着说:“主君他怎能狠心至此既已在外娶妻生子,还让大娘子在家中为他侍奉双亲,姑姐”
“偏偏他们对大娘子一点不好。”
“大娘子忍受了这么的委屈”
阿宝蜷在陆昭若膝头,碧绿的猫瞳里蓄着两汪泪,用肉垫轻轻拍打她的手背:“阿娘,阿宝会跟前世一样,一直一直陪着你阿娘不难受”
陆昭若不语。
冬柔轻轻唤了一声:“大娘子你莫要气坏了身子。”
“气?”
陆昭若的指尖在“沈容之”三字上重重一碾,墨迹刮出几道细痕。
“我在想”
她忽然轻笑出声,“该怎么让那对野鸳鸯,心甘情愿飞回笼里?等他踏进家门,我便以‘有妻更娶’‘背夫在逃’之罪,将他钉死在公堂木枷上!”
她看向窗外:“然后义绝,离开沈家,离开这个牢房。”
“我可是筹备了半年了”
火光映亮她眼底寒芒。
冬柔跟在陆昭若的身边,已经什么都知晓了。
她为大娘子感到心酸,突然重重跪下,“愿为陆娘子磨墨递状!”
她还在想,如果将来嫁人,绝对不会嫁主君这般的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