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
陆昭若在两间店铺来回忙碌,又去买了糖豌豆才回家。
远远望见阿宝蹲在屋脊上,冬柔则躲在门缝后
“可瞧见那位投食的好心人了?”
陆昭若刚踏上石阶,阿宝便从檐角飞蹿而下。
“喵”
阿宝的叫声罕见地带着颤音。
冬柔突然一把将她拽进门内,门“砰”地合紧。
“大娘子”
冬柔的声音发紧,说:“方才巷口,奴婢瞧见有人跟着您。”
陆昭若心头突地一跳:“可看见长相跟身形?”
“太远了”
冬柔摇头,鬓边渗出细汗,“天又黑,只一晃眼就不见了。”
阿宝说:“阿娘,阿宝在屋顶瞧见了,戴着帷帽,穿黑衣”
更深漏静,残烛将尽。
陆昭若在锦衾间辗转。
戴着帷帽,穿黑衣
她脑海中闪现一个身影。
阴影如恶兽般笼罩而下——
他戴着垂纱帷帽,一身夜行黑衣,将她狠狠按在潮湿地上。
她发狠发撕扯,帷帽落地却露出张玄铁面具,冷光森然。
“给我”
面具后溢出的嗓音低哑发狠,灼热里压着疯劲,他掐着她的腰肢,吐息喷在她耳畔,“我想要你”
她猛地咬住他颈侧,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那人却闷哼一声,反手扯裂她素白的中衣。
裂帛声混着稻草的窣响,在夜里格外刺耳。
事毕,那人给了她随身的玉佩,说:“娘子等我”
这声音竟与方才判若两人,清凌凌如山涧新雪,尾音微微上扬,透出几分少年郎独有的赤诚,“待我了却身上要事,三月后,必回来风光迎娶。”
至于他三月后回没回,她不知道。
只知道,那是她此生最屈辱、最肮脏的烙印。
如今,同样的装束,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了。
是巧合?
还是那人又回来了?
可他回来的用意是什么?
原以为他不是给阿宝投食的人,结果,后面他们等了许久,那投喂的人再也没有出现。
所以,他们是同一个人。
既无恶意,为何跟踪人?
故意阴魂不散,让她难堪?
当年,她第一时间去县衙报案了,可是县衙整一年查缉,最终不过“查无此人”四字。
陆昭若猛地攥紧被褥,胸口翻涌着憎恨、痛苦、恐惧
她其实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
按照前世,他这个时候是没有出现过的。
是在三年后。
深夜,雪虐风饕。
他立在阶下,一身墨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帷帽垂纱被朔风掀起,露出半截冷硬的下颌。
“跟我走。”
他声音沙哑,“我欠你的,用余生还。”
陆昭若忽然笑了。
她步步逼退他,赤红着眼:“还?谁要你的余生!你不过就是一个无耻之徒!行如禽兽!”
那夜的草垛、撕裂的素纱、渗血的牙印每一处屈辱都刻在骨头上,日夜灼烧。
忽然,他解下腰间短刀,刀柄朝前递来。
“若恨我”
他掀开帷帽,面具下喉结滚动,竟似哽咽:“往这里捅。”
指尖点在左胸,那是心尖的位置。
她毫不犹豫地握刀刺入。
“噗”
刃口破开皮肉的闷响,在雪夜里格外清晰。
血液喷溅在她袖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