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未亮。
陆昭若便起身去了厨屋,做了七宝素粥、枣箍荷叶饼、三脆羹。
用早膳时,冬柔捧着瓷碗小口啜粥,就瞧见阿宝端坐在蒲团上,两只前爪捧着荷叶饼,三瓣嘴一动一动地啃着,饼屑沾了满嘴绒毛也不在意。
“阿宝如今越发像个孩童了。”
冬柔笑起来,伸手想替它擦拭。
阿宝却扭头避开,碧绿的猫眼斜睨过来,哼哼道:“人家本来就是个孩童。”
在冬柔的耳中,只是听到几声不爽快的喵喵声。
陆昭若见状,唇边不由漾起温柔的笑意,将三脆羹往它跟前推了推。
这时,石头候在门外。
石头找来,肯定是有事。
陆昭若刚迈出门槛,石头便恭敬地躬身行礼,压低声音道:“大娘子,小的今日撞见周阿婆从外头回来,袖笼里藏了封信笺,被小的撞落在地像是像是主君的”
话未说完,他警觉地环顾四周,匆匆离去。
陆昭若刚好想着去找张氏,是不是与前世一样,向自己索要五十两银子。
佛堂。
张氏执箸审视早膳,稀薄如水的清粥、半生不熟的蒸芋头、泛着沫子的陈茶
她毫无胃口,掷箸于案,食盒震得作响:“这般猪狗食,也敢呈上来?”
新来的小婢吓得膝头一软,颤声道:“主母严令,铺面近来亏空,宅上用度都要裁减。又说又说老夫人既吃斋念佛肯定是想吃些清淡的。”
“滚出去!”
张氏怒吼,惊得那小婢踉跄退下。
接着,周阿婆攥着封信疾步而入,袖口还沾着香灰,说:“老夫人,老奴从城隍庙将您的书信请回来了。”
张氏刚刚还怒着,此刻心情好起。
她劈手便将信夺过,手指在信笺上摩挲两下,露出喜悦,忽又警觉地抬眼:“你把老爷请过来,然后在门外候着。”
周阿婆躬身退出。
自打上回李春燕偷窥信笺,她便再不敢轻信,即便周阿婆是娘家带来的老奴,也须防着一手。
她识字不多,眯眼看了一眼,瞧见‘有喜’二字。
瞬间喜上眉梢,合掌对佛像道:“佛祖显灵!容哥儿海外那房媳妇又怀上了!”
她忙不迭叩首:“求佛祖这回定要赐个带把儿的续我沈家香火!”
过了会儿,沈青书拖着病躯来了,按着胸口急问:“大郎又来信了?”
张氏立马将信递上去:“信上说,海外那房媳妇带身子,你快点给我念念下面写的是什么。”
沈青书一字一句念道:“不孝男容叩请父母大人万福金安,儿在海外诸事顺遂,唯念双亲春秋渐高,不能晨昏定省,实为罪过今欲经营盐引,奈何资金不足,伏乞母亲向昭若处暂挪些银钱接济。”
张氏面露难色。
她攥紧了手中念珠:“这陆氏掌家后,全宅上下节俭开支,月例银子也克扣得紧,往日那些得用的家生子都被流放,再无人能帮自己暗中支取公账。”
沈青书喘着气,浑浊的眼里难得透出喜色,说:“你那妆奁匣底不是压着百两私银吗?”
张氏思忖了一下,说:“糊涂!”
又继续道:“既有她陆昭若在,凭什么动我的体己钱?”
她冷笑一声:“既是她掌家,又是沈家的儿媳,虽说最近生意不景气,但便是砸锅卖铁,也该供着我儿的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