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突然欢快地“喵呜”一声,一个纵身扑进她怀里。
小猫爪勾着衣襟往上爬,湿凉的鼻尖蹭过她下巴:“阿娘!阿娘!阿宝能说话啦!阿娘听得见!”
陆昭若浑身一僵,那稚嫩的童声像惊雷劈进耳中,震得她脑中嗡嗡作响。
阿宝见她怔忪,急得在她怀中直打转:“阿娘莫怕,我是阿宝,不对,我是你三年前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儿呀”
陆昭若觉得自己一定还在做梦,她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腕,尖锐的疼痛让她浑身一颤,可眼前的情景却丝毫未变
那声音如此真实。
所以,不是梦?
阿宝猫眼里映出几分不属于畜类的悲恸:“阿娘,这不是梦,阿宝不光附身到猫儿身上去了,还陪着你重活了阿宝眼睁睁瞧着阿娘被他们关在柴房里,叼来的馒头都结了冰碴”
说着,她小声音哽咽道:“那日阿娘的身子渐渐冷了,阿宝就蜷在阿娘心口后来再睁眼,竟回到了阿娘领养珠娘这一晚上。”
陆昭若忽然想起,重生那日,阿宝一见她便扑入怀中,“咪呀咪呀”叫得格外欢腾。
她声音微颤:“所以夜半唤我娘亲的是你?”
阿宝重重点头,碧瞳盈满雀跃:“当时吓得我毛都炸啦!本来只能偶尔喊出一声阿娘,自打被杏儿那几个坏女人吊在树上”
阿宝突然打了个寒颤,往陆昭若怀里缩了缩,声音却渐渐雀跃起来:“养伤的半个月里,阿宝突然就能说好多好多话了”
她用头蹭了蹭陆昭若的手腕,“前世任阿宝如何叫唤,阿娘都听不见”
她立起猫耳朵:“原以为只我一人重活到阿娘收养珠娘那晚,可瞧着阿娘处置恶仆的手段分明也带着前世记忆呢。”
说完,阿宝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呜咽,猫眼里渐渐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阿宝能附身在猫儿身上陪着阿娘阿宝已经很满足了”
小猫的身子微微发抖,将脸埋进陆昭若的衣襟:“阿宝知晓阿宝不配唤您阿娘可阿宝还是还是贪心地想听您应阿宝一声”
忽地。
陆昭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喉头哽得生疼,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原来那陪她熬过三十载寒暑的猫儿,不是畜生道里的过客,而是被她亲手堕掉的孩儿
三十年啊。
她的孩儿就这样默默守着,看她悲喜,伴她晨昏,最后竟随她共赴黄泉。
那孩子竟觉得不配唤她阿娘。
心中原本那些憎恨,忽然消失了。
只剩下心疼。
怀中的小东西突然用脑袋蹭她下巴,童音软得像刚蒸好的米糕:“阿娘,阿宝从来没有怪过你将阿宝堕掉,阿宝永远不会怪阿娘,就怕阿娘嫌弃阿宝”
陆昭若听着这话,忽然泪崩了。
她终于压抑不住,哭出声音来,“阿娘怎会嫌弃你呢?你陪了阿娘整整三十载了。”
阿宝急得用肉垫拍她脸颊:“阿娘不哭。”
怎能不哭?前世自己被扔在柴房,前院欢声笑语,唯一给自己温情的竟然是一只猫儿,而这只猫儿还是自己曾经堕胎的孩儿。
“大娘子可是梦魇了?奴婢听着似有哭声”
屏风后传来冬柔带着睡意的声音。
陆昭若慌忙用袖角拭去泪痕,却见阿宝已经蹿到走进来的冬柔的脚边,仰着小脑袋甜甜唤道:“冬柔姨”
冬柔脸上却没有任何震惊,而是弯腰抱起小猫,指尖轻点它湿润的鼻头:“小东西怎么突然精神这么好?”
她转头笑道,“原来大娘子是喜极而泣,阿宝这叫声听着就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