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沉默良久,答案也早在所有人的缄默中不言而喻了。
赵大哥揉着双眼别过脸,偷偷抹了好几把眼泪,可最终还是克制不住的捂脸痛哭呜咽出声。
嗓音沉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颤抖。
又怕哭声太大被屋内的妻子听见,只能在最崩溃的时候死死捂住嘴巴,拼命将伤悲咽回腹中,独自消化。
院墙外的槐花随风簌簌飘进小院,不消片刻,雪白轻盈的花瓣便铺满了整个院落
李大叔重重叹口气,抬手拍了拍赵大哥肩膀,沉声转告:“王母灵女要见她,晚上,安排个时间吧。还有”
李大叔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隔了半晌,才哽着嗓子说下去:“给媳妇早做准备吧,也就是明天一早的事。”
赵大哥怎会听不懂李大叔的意思,捂嘴抽泣得更加厉害了。
阿乞好奇从青漓背后探出头:“王母灵女还活着?她现在在哪?”
银杏用眼神示意他看李大叔腰后别着的那个麻袋包:
“呐,变回原形了,也不晓得还能不能活下去。
这王母肉芝可真是命运多舛,好不容易借胎重生了,谁能料到宋淑贞竟然在给嫂子吃的药里动手脚,害得她肉胎身上也携着禁制法术。
今天好险,差一点它就被那条灰狐狸抢走了,幸好我眼尖,一鞭子抽跑了想衔走它的母狐狸,我爸又及时出手将它护在了身后,不然它就真要被宋花枝她们吃了!
不过接二连三的重创令它现在十分虚弱,已经出现元神魂魄进不去肉身的情况了
我爸说,如果她执意要报复孟春寨的村民,可能、报复完,自己的小命也要到头了
哎,都是这些人的贪心造得孽啊!难怪现在天地间的灵物越来越少了。”
我看了眼李大叔身后那一动不动的小麻袋,心底一时五味杂陈。
我们都没资格要求她原谅,可我们又希望,她能活下来。
再见汪绵绵一面,或许也是她这个将死的妹妹最后的心愿
晚上八点,银杏与阿乞帮赵大哥照顾着刚出生的女儿小珊瑚。
赵大哥李大叔与我,则站在家门口静静守着不远处池塘边上的那对姐妹。
肖依依浑身散发着一层明亮的金光,伸手牵住精神大好、面色红润的汪绵绵,岁月静好地陪她悠闲漫步
“阿姐。”肖依依扭头,看向汪绵绵,笑容璀璨:“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叫你了。”
“依依”
肖依依的身影已经开始慢慢变透明了,拉着汪绵绵在水边草地坐下,望着天上遥远的明月轻叹:
“刚记事那会子,我就知道自己有个姐姐。
我去问钱玉兰,姐姐为什么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能不能把姐姐带回咱们家,我想和姐姐一起玩。
但钱玉兰,却惊慌失措地给了我一巴掌,还疾言厉色地告诉我,说我是独生女,没有什么姐姐,再在家里提姐姐她就不给我饭吃,饿死我。
后来,我记得当晚,肖老三突然和她吵了起来,她哭着摔碎了家里太爷爷留的老古董白瓷花瓶。
肖老三一怒之下,把她按在床上打了一个多小时。”
“自那以后,我就不敢再问她们关于姐姐的事,只在邻居们的口中听到只言片语。
说,钱玉兰以前嫁过人,还给前夫生了个女儿,前夫病重时,她和肖老三当着前夫的面通奸,将前夫气到中风。
之后为了让前夫早点死,不耽搁自己改嫁肖老三,她就故意不给前夫煎药,不给前夫饭吃,活活将前夫饿死。”
“前夫死后,头七还没过,钱玉兰就穿着红嫁衣敲锣打鼓的进了肖老三家。走的时候,把六七岁大的女儿一个人扔在前夫家。”
“她们都说,你爸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钱玉兰和肖老三才是奸滑之辈。她们还说你小时候过的很苦,钱玉兰改嫁的头一年,你几乎是靠在村里要饭才活下来的”
“阿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觉得,是我欠了你。”
“我从小也算是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我七八岁的年纪,还只会无忧无虑地在山里捉鱼摸虾,肖老三看在我是独生女的份上,从没让我饿过一顿肚子,可你小小年纪,只能靠讨饭活下去。”
“那时我就暗暗在心里发誓,等我长大,我一定要对阿姐好,尽我所能地补偿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