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养父子的情分,更是因为吕布就是他并州军的军魂!
杀了吕布,他的军队,也就散了。
思来想去,他终于下了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决定。
“来人。”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去请奉先过来。”
很快,一阵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身形魁梧如魔神的吕布,披着一身兽面吞头铠,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甲叶碰撞间,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
他对着堂上的丁原一拜,声如洪钟:“义父,唤孩儿何事?”
丁原看着眼前这神采飞扬、气势逼人的义子,心中的五味杂陈愈发浓烈。
他挤出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容,开口道:“奉先啊,此番洛阳平乱,你居功至伟,为父心中甚是欣慰。”
吕布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得色,嘴角微微上扬:“全凭义父指挥有方。”
“嗯。”
丁原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目光不自觉地移开了一下。
“如今洛阳局势暂稳,但河内郡一带,黄巾余孽尚在作乱,时常侵扰百姓。”
“为父想,派你率领本部兵马,前往河内,剿灭黄巾,为国分忧,你看如何?”
话音落下。
大堂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吕布脸上那丝得意的笑容,像是被冬日的寒风吹过,瞬间僵硬,然后一点点碎裂。
河内?
那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
远离京师,远离这权力的中心!
他吕布在洛阳城下,杀得董卓丢盔弃甲,威震天下!
他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禁军统领,是万户侯,是平步青云,是这洛阳城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等来的,却是被一脚踢到穷乡僻壤去剿匪?
他猛地抬起头,如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住丁原。
丁原那躲闪的眼神,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吕布的心中,让他所有的猜忌和怨恨,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明白了!
是丁原!
是这个无能的义父,嫉妒自己的功劳,害怕自己功高震主,所以要将自己赶走!
他再联想到白天郭独射在大殿上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丁原这是不信任我了!
他这是怕我功高震主,要夺我的兵权,甚至要我的命!
吕布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缓缓躬下身,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孩儿,遵命。”
丁原没有察觉到吕布那平静面具下的滔天杀意,反而大大地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终于解决了这个天大的难题。
他走下堂,亲切地拍了拍吕布坚实的臂膀:“好,好!奉先果然深明大义。你先回去准备,明日便可出发。”
吕布一言不发,转身退了出去。
他走在回营的路上,夜风吹在他脸上,却吹不熄他胸中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小丑!
他为丁原浴血奋战,为他卖命,换来的却是猜忌和流放!
凭什么?
凭什么他袁绍、袁术那样的酒囊饭袋可以身居高位,俯瞰众生!
而他这个天下第一的英雄,却要被当成一条狗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丁原,你个老匹夫!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