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
我带着念念在公园玩耍。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陆景川。
他站在三步开外，气息粗重。
我抱着念念转过身时，正撞见他望着孩子的眼神。
那里面有贪婪，有卑微，还有一丝不敢触碰的小心翼翼。
陆景川在病痛的折磨下，消瘦了很多。
看见我看他。
陆景川慌忙低下头。
他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
“好女儿，我是爸爸。”
我没理他，抱着念念往公寓楼走。
他跟上来，像条被抛弃的狗。
他又开口，带着哭腔:
“晴晴，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我脚步一顿，侧过脸看他。
阳光照在陆景川脸上。
能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未干的泪痕。
可我心里竟毫无波澜。
像看一个陌生人演一场拙劣的戏。
“长命锁是你亲手给她戴上的。”
我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孩子，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
陆景川的脸瞬间白了，瞳孔猛地收缩。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
后背撞在栏杆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瞬间的恐慌和躲闪，比任何辩解都更清楚。
他早就知道那锁的用处，知道戴上它意味着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念念红扑扑的小脸上。
她正啃着自己的小拳头。
“你早就算好了日子。”
“知道半个月后她会断气，刚好能让林蔓蔓好起来。”
被拆穿的陆景川捂着脸蹲下去。
他的肩膀抖得厉害，发出阵阵呜咽。
他想说什么，却被自己的哭声堵回去:
“我那时候，被鬼迷了心。”
我打断他，声音冷漠:
“可你明知道女儿可能会死，还是选了牺牲她。”
陆景川猛地抬头。
眼里的悔恨几乎要溢出来，混着泪水往下淌：
“我后悔了，晴晴，我每天都在后悔。”
“一想到女儿差点因我而死，我就整夜难眠。”
我抱着念念转身:
“后悔有用吗？”
陆景川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我往楼道走。
他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抓住我的裤脚。
指甲几乎要陷进布料里。
“是林蔓蔓，都是她骗我的！”
陆景川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眼里翻涌着疯狂的神色:
“她说她快死了，她说只有这一个办法，我被她骗了！”
我低头看着他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可笑。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找借口。
我轻轻踢开他的手，声音轻飘飘的。
却像一把重锤砸在他心上:
“可你我都知道，她只有脏病。”
几秒钟后。
陆景川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随后，疯了似的往小区外冲。
我抱着念念走进楼道。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怀里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小嘴巴微微张着，呼吸均匀。
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心里一片平静。
后来听说，陆景川那天冲进了林蔓蔓的出租屋。
邻居听到里面传来砸碎东西的声音。
还有林蔓蔓的尖叫和哭喊。
最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等警察破门而入时，林蔓蔓倒在血泊里。
陆景川坐在她旁边，手里攥着那枚沾过我血的长命锁。
他的脖子上划了道深深的口子，眼睛还圆睁着。
像是至死都没看清自己造的孽。
我没去看，也没问。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阳光好的日子，我会带着念念去公园。
她学走路了，摇摇晃晃的，像只小鸭子。
我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咯咯笑着跌进我怀里。
过去的噩梦，真的结束了。
我和女儿的未来，会像这阳光一样，明亮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