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吓得脸色泛青,她哆哆嗦嗦地把江极峰带到了楼梯间的垃圾桶边上。掏出一件血衣后,她的声音呜咽起来。
“警察同志,是杀人了么?”
江极峰拎着血衣,查看起来。
这是一件医院的病号服,胸口上还印着二医院的字样。
在看守所时,莱阳说过江美娜住了院,就在离江不远的二医院。而这件病号服也是二医院的东西。
他捻了下衣服上的血,已经干成血痂,轻轻一碰,就开始往下掉渣。
江极峰打了个寒噤。
他的童年是跟爷爷在一起过的,很少接触江美娜。偶尔的几次见面,还是以江美娜欺负他到哭告终,不欢而散。
血浓于水,想到姐姐有可能丧命,他忍不住了。
“这两天,哪个房间有不正常的声音?”
江极峰压着心跳,声音不易察觉的紧张起来。
清洁工想了一会儿,
“402,昨天我听见有女人哭。”
“对对对,”另外一个清洁工跟着点头,“我也听见了,哭得可惨了。我们正要上去问呢,那哭声就没了。”
江极峰点了下头,让两个清洁工留在原地,他大步朝着402走去。
他刚要敲门,手瞬间僵在半空中。
“他妈的,你不是也讨厌莱阳么?!”
“你就去公安局做个笔录,怎么就不愿意了?”
“你咋的?跟我对着干是么?我他妈的揍死你。”
啪,啪,啪!
隔着门,传出皮肉相交的声音。
江极峰往后退了一步,照着门锁一脚踹下去。轰的一声巨响发出,房间的大门歪歪斜斜挂在了墙上。
他进门时,心跳声就像在擂鼓。
他是个军人,不是什么没经过风雨的花朵,他见过很多血腥场面。纵使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在看见江美娜时,他还是愣了一下。
江美娜裹着白床单,捆成了粽子一般,倒挂在吊扇上。
她的鼻腔和口腔都在流血,整张脸也因为充血,变成了不自然的紫红色,仿佛捅一下就会喷血。
“混蛋!”
江极峰一拳砸在杨邦国的脸上。
杨邦国由于重力冲击,砸在墙上。他嘴里往外淌血,一颗黄白色的门牙顺着血吐了出来。
他迷迷糊糊滑座在地上。
江极峰放下江美娜,在厕所里找个干净毛巾,帮她擦脸上的血。
顺着江极峰的肩线看过去,江美娜看见门外挤满了围观的人,大家一个个皱着眉,就像看怪物似的盯着自己看。
她哇的一声钻进了江极峰的怀中,哭成了孩子。
“小峰……”
“小峰,我想回家。”
突然,江美娜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抓住弟弟的领子,“还有莱阳!杨邦国逼着我陷害她,她好像被抓了,你赶紧去就她!”
江极峰寒冰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暖意。
他把江美娜裹紧了一些,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她现在是安全的。”
身后,传来了杨邦国的哼哼声,江极峰扭头看去,杨邦国爬着墙颤颤巍巍地要逃走。
他把江美娜脸上的碎发捋了一下,
“姐,你等我。”
江美娜靠在床头上,半睁着肿胀的眼睛,虚弱地点点头。
房间里,传来杨邦国的惨叫声。
大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默默地看着,没人惊呼,没人报警,隐隐的还传来两声“活该”。
几分钟后,江极峰把沾着血的袖口往上翻了一层,他用脚踩在杨邦国血葫芦似的脸上。
杨邦国哭的声音都开始断了。
“别觉着委屈,你打我姐的时候,应该想到有今天的。”
江极峰用脚尖戳了戳他的头,
“来吧,继续。”
杨邦国吓得惨叫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江美娜求救。
“美娜啊,我真不是故意折磨你的,我是被逼的。你替我求求请行么?”
江美娜空洞的目光里,擦过了好多以前的事情。她和杨邦国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她想起来了。
杨邦国插队回来后,想进政府机关做小领导,要走父亲江枕石的后门。江美娜第一个不答应,严厉斥责了这个行为。
她进文工团,是自己考的。
江极峰在部队,是从一个小侦察兵拼出来的。
就连家里最离经叛道的小叔江含冰,也是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电影厂,才做了编导。
江美娜把家里人的事儿都扒了一边,目的是让杨邦国自己努力。
谁料,杨邦国当场甩了她一嘴巴,
“你以为老子为什么娶你?!”
那一夜,江美娜的心比脸疼很多。
从回忆走出来,江美娜冷然一笑,
“我要和你离婚,咱们以后没瓜葛。你有事儿不要找我,找你的乔美玲好了。”
杨邦国一听乔美玲三个字,屁股上就像生了铁,沉沉地往下坠去。
江极峰没客气,打够了就拎起电话报了警。警察来把杨邦国带走时,他看见人群里有廖缙云的影子。
就在他挤出人群后,廖缙云消失了。
进了公安局,杨邦国吐得很痛快。他承认自己因为录音带的事情恨莱阳,逼着老婆江美娜诬陷莱阳。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过银色大奔一个字。
有了杨邦国的归案,虽然案件还没有审结,也能证明莱阳在这个案件中,完全是无辜的。
当天,莱阳就被释放了。
走出看守所时,阳光正烈。
莱阳眯起眼睛,勉强看清路边停着一辆军用吉普,吉普车边靠这个肩宽腿长的男人,正抱着手笑盈盈地看向自己。
她走到近前,故意扬起眉毛。脸上的笑意也是止不住往外泄。
“巧啊。”
“是挺巧的,走吧,顺路捎你回家。”
江极峰绅士上身,弯腰给莱阳开车门。
莱阳也不客气,弯腰坐了进去。刚上车,她就拎起了领口嗅了嗅。
隐隐的,有股酸味。
秋天不深,温度也不低。
自己在看守所躺了两天,已经臭了。她摇下窗户,让自己的气味散了散。
“回家洗澡,我给你准备了洗澡水。”
江极峰贴心成这样,莱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就在这时,她发现江极峰的手臂上有一道血痕,
“怎么弄的?”
江极峰瞥了一眼,“谁知道呢,我发现的时候都快好了。”
“瞎说,这是新鲜的!”
警察给她办手续时,和莱阳说了两句外面的情形。她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丈夫江极峰勇闯酒店,把江美娜找到了……
而这个伤,应该就是勇闯酒店造成的。
“要是被生锈的铁弄伤的,你必须要打破伤风。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莱阳指了一下前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相当严肃。
“去医院。”
医院?
打针?
江极峰咬了下牙,前些日子在手掌上挨的那一针,他记忆犹新。他心中突然一动,想起来了一件事。
“你考虑好了么?”
“什么考虑好了?”
莱阳一脸懵。
“啧!你怎么忘了?我说要废除约定,你说要考虑几天。”
江极峰隐隐暗笑,自己岔开话题的本事,又更近一层了。
他突然把车停在路边,俊朗的脸凑在了莱阳跟前,他能感受到莱阳的呼吸越来越烫。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你考虑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