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镇小学秋季入学名单公示栏下,多出了一份匿名纸条:
请查查黄家那孩子,他明明没和那户口在一起,怎么能报名上学?
她一眼扫过案件描述,眉头随即拧紧。
“非法监护权转让?”她喃喃,“怎么现在还有人敢这么做?”
程念眼神沉下来。
这不是简单的户口问题,而是涉及儿童监护权非法变更、受教育权剥夺的法律漏洞。
她放下文件,立即拨通村委会电话:“您好,我是律师程念,我需要了解黄博文小朋友的入学资料变更流程,尤其是关于监护人那一栏。”
对方支支吾吾:“这我们也不太清楚,可能是镇教体办批的。”
“那能不能安排我见一下那位监护人李青女士?”
“呃,她最近很忙,去了县里培训。”
程念挂断电话,转身对小杨说:“走,我们今晚进村。”
黄家住在星河北沟村,是典型的留守家庭。
黄博文的父母在外地打工,孩子从小由祖父母照顾。
程念进门时,老人正在院里择菜,见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脸紧张。
“你是记者?”
“不是,我是律师。”
“我们没做错事啊。”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几件事。”
老人这才稍微放松些:“那个监护人,是学校让我们填的,说这样才能报上学。我们就签了个字后来才听说,是把户口都转过去了。”
“你们知道孩子户口迁走了吗?”
“我们根本不知道啊!”
黄博文为获取学位,被镇内一位体制内职员借名监护,户口迁移未经法定监护人书面同意,且村委、学校默许,孩子本意不明,但其行为已违反规定。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卷宗前往镇教体办,正式递交情况说明。
接待她的是副主任,一位身穿白衬衣、佩戴党徽的中年男子。
对方翻完资料,面露不悦:“程律师,这类事儿乡下很多,实在没必要搞成案件。”
“所以您承认这类操作存在?”
对方一顿:“我们也只是为了帮孩子争取一个学位。”
“那孩子的祖父母知情吗?”
“他们理解不清流程。”
“他们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
“但孩子已经顺利入学,您现在追究这些,不怕影响稳定?”
程念冷笑:“我怕的,是有人假借为民办事之名,行权力寻租之实。”
“你这话可重了。”
她掏出录音笔,语气依然温和:
“义务教育法第四条规定,国家、社会、学校和家庭依法保障适龄儿童、少年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剥夺或者非法限制。”
“我不是来吵架的,是来确认,这个孩子的受教育权,应该归谁管?”
副主任沉默半分钟,忽然起身:“我们会内部调查,您不要再向媒体通气。”
“如果您配合,我不会公开,但若推诿,我将直接递交民政厅并抄送教育局纪检组。”
他沉下脸:“程律师,我敬你是律师,才跟你讲情面。”
“可我讲的是法条,不是情面。”
她站起身,微微一鞠躬,留下材料后转身离开。
三天后,镇里发布公示:黄博文户籍已恢复原状,相关责任人接受调查。
她看着公告截图,深吸一口气。
而那天晚上,黄博文的奶奶背着一袋鸡蛋来到援助中心门口。
“程律师,我也不知道你这年纪怎么会懂这些,但你真的帮我们做了好大的事。”
程念将鸡蛋接下:“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
奶奶颤巍巍地笑了:“我孙子说他长大也想当你这样的人,帮人,不怕人。”
那晚,她坐在办公桌边整理卷宗,写下一行字:
不为博同情,不为得掌声,只为一个真理,法,不应只在繁华处落地,它也该出现在最偏远的山头。